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闺门胭脂泪》 作者:孟津 内容简介: “若能娶得明安璨为妻,我张穆皓今生再无他求。”玄国京都谁人不知晓这一份情深独许,谁料春日未过,她便被杀死在大婚的花轿上。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我们的血浓于水。”温柔暖语还未散去,她便送上毒药,勾搭贱男,取她性命。 苍天有眼,再世为人,且看她如何斗渣男,惩贱人,只是这一条复仇路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娘子,你时而冷静时而癫狂,时而狠毒时而嚣张,生生让为夫欲罢不能啊!” 章节目录 第1章 觞断魂 春日长,流光溢彩盼春光,芙蓉面儿似花房;蒌蒿满地芦芽短,临江头,蜻蜓飞上玉搔头。丞相明定邦府外长长的夹道巷子里,男童女童稚嫩清脆的声音伴着奔跑的身影从街头唱到巷尾,正是京都一年最宜人的春日时节,晓风和畅,日光暖人,那半大的孩子不知得了谁家的吩咐,只把这词儿唱的朗朗上口,隔着高高的围墙,直唱到大红花轿里的女儿心里去。 明安璨低垂着脑袋,忍不住羞涩的笑起来,这首词还是自己闺中无聊之作,那时妹妹拿着去给张穆皓看,没想到张郎竟真的在大婚这一日让小儿唱了出来,若是被人知道了这缠绵悱恻的词是自己所写,那真真是羞死人了。 马车一路飞快的向前驶去,那个面如冠玉的人儿,此刻一定在门口等着了吧,明安璨捏紧手中的衣角,经过了那么多的阻挠,千辛万苦最终还是成了他的妻子,这一生,如此也值了。 “三小姐已经到了吧。”车外止水的声音小小的响起。 “你小声点,莫被二小姐听到,夫人将一切都计划好了,你就等着瞧吧,她肯定活不过今晚。”一个婆子迅速拉了止水一把,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明安璨一愣,妹妹嫁去的是南平,那儿离这里少说也有八个时辰的车程,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怎么会这么快,周氏计划好了什么?到底要谁活不过今晚?难道这一切都有问题?车子突然起起伏伏抖动的厉害,这京都内的大道都是官道,全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万万不会起伏的如此厉害,想到这里,明安璨眉心一痛,顾不得礼节,掀开帘子就喊:“停下来,快停下来。 止水见小姐举止反常,立马跑到跟前,“怎么了小姐?” 明安璨掀开盖头见外面不是自己常见的官道场景,反而人际荒芜,羊肠小道,坑坑洼洼,芦苇草遍地都是,“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走这条路?” 止水神色一变,扯了车夫停下马车过来回话,“回小姐,这不是官道,张姑爷请了台山上的道士,说小姐今日的吉时与官道的方向犯冲,这才特意吩咐走了这条小路,适才路面差些,路程也远一些。” 止水迅速放下车帘子,明安璨月感觉如坐针毡,心里莫名其妙的慌起来,车夫使劲儿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奋力飞奔起来,明安璨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走了这么久还没到,而妹妹已经到了府里,能让小厮这么快送亲又回来复命的,只有可能是在京都内! 想到这里,她全身汗毛竖起,一把抓起盖头,扔到一边,朝着车前大喊:“停车!快停车!” 车夫哪里听她的指挥,见事情已经败露,将鞭子挥的更厉害,明安璨这才真真切切知道自己遇了险,猛地起身,想要掀开帘子,拉住车夫手中的缰绳,哪知马车速度太快,遇到地面尖锐的大石,猛地颠簸起来,将她一下子甩到后墙上,撞得她头昏眼花,无法她只得大喊:“快停车,你是哪里的车夫,待会儿去了张府,状元郎定要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车夫没有沉默应对,略带讽刺的说:“小姐还是想想见不见得到状元郎吧,我就是状元郎雇来结果你性命的!” 明安璨大惊,顾不得后背的疼痛,眼睛瞪得老大,她不相信,她怎么能相信,就在几天前,那人还温柔似水的跟自己说,娶妻能得明安璨,夫复何求?她怎么能相信,“你骗人!”她奋力的吼出声,却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拼命的叫喊也不过如公鸭般的嘈杂,心在这一刻也绞痛起来,仿若被人用绳子狠狠勒成碎片,痛得她无法呼吸,坐立不稳,僵直的倒在地面。 车夫听到车内的响动,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没有任何情感的开口:“小姐感觉心口剧痛了吧,那都是止水姑娘服侍你吃下糕点的功劳,今日三小姐和张公子是非要你死不可!你就认命吧!”说罢掏出怀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向马儿的屁股,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马儿痛的扬起前腿,凄惨的嘶叫起来,接着便如魔怔了般朝悬崖冲去。 明安璨在最后一刻明白了妹妹送给自己糕点的用意,可惜她已失去意识,只模模糊糊感觉到马车异样的颠簸后,车身失重,迅速的落下悬崖。 “张穆皓,明安钰,若是有来生,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日日诛心!”凄厉的叫喊划破天穹。 章节目录 第2章 重生十三岁 啊!明安璨撤出嗓子大喊,可口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恶心的,嘈杂的,粗糙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她害怕,这悬崖好高好深,自己一直落不到低端,小小的花轿已被狂风刮的七零八落,可自己却还牢牢抱着木质的坐垫,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这悬崖是无尽的,是看不见低端的,任由自己这么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胸口如针扎,糕点流经五脏六腑,那被糕点触碰过得地方迅速腐蚀开来,她看着自己拿过糕点的手,皮肉腐化,瞬间便露出森森白骨。不!不!看着身子一点一点的被腐蚀,明安璨绝望的大喊出来,整个人如同被钉住般,一下子从床上直直的弹坐起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趴在床边睡着的丫头被明安璨的巨大响动弄醒,睡眼蒙松的看着眼前的人,惊喜的一下子站起来。 明安璨有些反应不过来,见着这个冲自己又哭又笑的丫头愣住了,自己果然是死了,如若不然怎么会见到桃华呢,她可是在自己十二岁那年就被买到妓院里,后来听说受不了折磨自尽死了,想到这儿,明安璨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到了阎王殿竟又见面了。 啪啦一声,几个瓷碗尽数落地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一个人影飞快的冲到床前,朝着自己喊。 明安璨细眼一瞧,这不是被夫人关到柴房里的闻秋吗?难道她也死了?听见府里的叫喊声,院子里的下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不对,明安璨忽然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不对,这些下人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今日怎么全都出现了,难道,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震,立马抬眼打量四周。 依旧是自己的闺房,屋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喜欢的摆饰,窗口边的茶几上还插着一束新鲜的美人蕉,花瓣上的露珠清晰可见,难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又重生了一回!想到这里她的心咚咚直跳,仿佛就要跳出嗓子眼,她狠命的用手掐了下手背,嘶,疼。她忍不住喊出口,嗓子,我的嗓子好了,明安璨忍不住在内心呼喊,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 明安璨目视前方,一切都重新开始了,“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明安璨死的冤枉,曾发誓若有来世,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血债血偿!”既然苍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前世许下的愿,今世定要实现! “二小姐,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桃华见明安璨将被子捏的死死的,担心万分,“我再去请大夫过来瞧瞧。”说罢便要起身。 明安璨不做声,抬头打量着床边人,乳娘曾氏是娘亲的陪嫁丫头,自娘亲去世以后,爹爹就派了她来照顾自己,桃华出去寻大夫,闻秋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唯独止水却不见人影。想起前世止水同明安钰一起,让自己吃下那含有剧毒的糕点,明安璨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一团。 “小姐躺下吧,要不然头又该疼了。”乳母一脸慈爱,满是疼惜的将手搭在明安璨的肩膀上。 明安璨这才想起这具身子也遭了罪,茫然的看着曾氏:“乳娘,我的头好痛。” 曾氏小心翼翼的将明安璨扶着躺回床上,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二小姐好生躺着,我这就去端药来,吃了药就会好的。” 明安璨心中一暖,不管什么时候,乳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 章节目录 第3章 当家主母 乳母没变其他人却都说不定了,明安璨特意留意了下院子里的人手,上一世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一直是桃华和闻秋,后来桃华犯错被卖到妓院,二等丫头止水才被提上了顶了桃华的缺。除了一等丫头外看,自己最亲近的便是乳娘曾氏,可后来也被张妈妈顶了缺。 这是屋内,院子里的事她当时一直很少关注,只记得按照嫡小姐的规格配备的四个三等丫头和六个四等丫头,门房上原是配了一个小厮,后己觉得不方便,将他打发到后花园里做修葺去了。这些下人有的是李氏指过来的,有的是老太太赏得,还有的是从庄子上拨下来的,自己竟是半分根底不知,正因为这样,上一世,同着自己一起去张府的下人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关键时刻没有一人肯帮自己。 想起闻秋,明安璨又想起自己大婚那日,她突然打碎的花瓶,被李氏给关到柴房里去了,当时自己一心想着嫁人,竟没有追究她的下落,不知道是真的被关了柴房,还是李氏的一个借口想把留下,闻秋是个沉稳性子,按道理说是不会随便轻易打碎东西,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明安璨一时想不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默默念道:“究竟是好是坏,试一下便知 正想着,院子里一阵热闹的响动,众人打了帘子,明安璨一瞧竟是夫人周氏来了。前一世周氏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只不过那时自己每日昏昏沉沉,连她当时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想到这里,她眉心一动,莫非,那日日送来的药有问题?明安璨装作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挣扎着要起来,却几次三番使不上劲儿,口里急的只说:“夫人来了,璨儿给夫人请安了 周氏见明安璨如此病怏怏,心中很是舒适,可听着她的话,面上却露出一丝狐疑,身子却已经上前去,连忙扶着明安璨的胳膊慈爱的说:“快躺下,你这身子还未大好,就不用请安了 明安璨在周氏的扶下,艰难的躺会床上,歉意的说:“夫人心疼璨儿,等璨儿好了再去给夫人请安 周氏更是疑惑,今儿个这明安璨对自己怎么如此恭敬,以往她也是有礼节的,彬彬有礼中总是带着一股子高傲劲儿,像时时刻刻贬低自己是个姨娘似得,今日怎么会改了性子,她毕竟是条老狐狸,面子上的事做得是最为拿手,“你安心把身子养好才是 站在一旁的周妈妈连忙接嘴,“是啊,三小姐,你可要好生把身子养好,你不知道夫人为着你的事情夜夜睡不好觉,就怕你落了什么病根子 明安璨抬头看了周妈妈一眼,她没有忘记大婚那日她是如何诓骗自己说是闻秋的事只是小事,自己解决后会给一个准信儿,而今看她对周氏如此忠心耿耿,明安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这么忠心的一条狗,我怎么能放过呢。 这一抹神色太快,转瞬便被明安璨用了恳求的神色替代了去,她有些楚楚可怜的对着周氏说:“夫人可别生我的气,我那日与庭妹妹是闹着玩的,不想失了手,我们都摔了重伤,璨儿以后再也不会了,还请夫人不要告诉老太太。” 章节目录 第4章 越俎代庖 周氏从鼻孔里吐出一口气,心想原来这丫头对自己态度大转弯,原来是打了这么个主意,说实话,庭儿现在还躺在屋里,叫嚣着让自己给她报仇,可自己怎么说也是主母,仇的确是要报,却不能做的太过明显。怎么说也要给这个丫头点颜色瞧瞧,她拉过明安璨的手温柔的安抚:“二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小孩子家家磕磕碰碰都是是正常,你安心养病便好,我哪里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明安璨低垂着眼眸,挡住了眼中的嘲讽,这个周氏是个心胸狭窄,锱铢必报之人,哪有可能不去计较,自己今日这般作态,只为了减轻她的顾虑,让她以为自己好拿捏而已。“有了夫人的话,璨儿便放心了。”说罢肚子却偏偏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明安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周氏一眼。 周氏转眼便冲着屋内发火,“这满屋子的下人都去哪里了,统统给我进来!” 周氏突然发火,吓得一众仆人纷纷颤着腿跪下,“这都什么时辰了,二小姐竟然还没用晚膳!我倒要看看丞相府里养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 外院的丫头从没见过这阵仗,有些丫头吓得牙齿直打颤,发出磕磕的响声,明安璨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故意做这一出戏,就是要看看闻秋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谁是负责膳食的?”周氏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她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疾言厉色的问道。 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丫头跪趴着上前,结巴的说着:“回夫人,是奴婢。” 话未说完,周氏对着站在一旁的周妈妈使了个颜色,“来人,掌嘴二十!” 那丫头见夫人下令如此狠毒,周妈妈已经走向自己,颤着身子哭喊着:“回夫人,奴婢,奴婢只是将饭菜从厨房里领出来,其余的就交由止水姑娘做了。” 周妈妈一听到止水的名字,脚步停下来,转身征求的看了周氏一眼,止水见突然牵扯到自己,也连忙出来辩解,不过她是明安钰的人,自然比这三等丫头有胆量些,跪在地上镇定的说:“回夫人,饭菜的确是奴婢拿过来的。” 周氏看着止水,也如对待刚刚那三等丫头一般,“承认便好,去领罚吧。”口气不怒自威。 明安璨有些好笑的看着止水一副大义泯然的样子,这种贪图富贵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呢,果然,听到领罚二字,止水还是不能控制的变了脸色,她朝着周氏重重磕了一个头,“回夫人,奴婢只是个二等丫头,饭菜领来之后是不能随便进小姐的屋子的,所以奴婢将饭菜交给了闻秋姐姐。” 闻秋闻言一脸茫然的抬起头,见周氏阴戾的看着自己,吓得腿儿发软,忙说:“奴婢没有收到饭菜啊,止水,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止水转过头,满脸不相信,活见鬼般的看着闻秋,“闻秋姐姐,我明明将食盒交给你,你怎么能空口说白话呢?” 闻秋真是百口莫辩,整个下午她都在廊子上帮着乳娘曾氏打络子,根本就不曾见过止水,看着夫人已经动怒的表情,她慌忙求饶:“求夫人明察,奴婢真没有见过食盒啊,更何况,何况。”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明安璨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轻笑,果真是个沉稳的丫头,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想得起如此细节上的事情,若能收为己用还是不错的。 戏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明安璨有些抱歉的开口:“夫人,不怪他们的,璨儿这几日头昏的厉害,经常睡到下午,早已吩咐了下人晚膳不要用的太早,等到入了夜再用,也免得我夜间饿得慌。” 周氏阴晴不定的看了明安璨一眼,见她脸上真除了疲惫和虚弱没有别的表情,稍稍放下心,略一思索道:“也好,那就吩咐了厨房夜间给湘园多送些吃食来,你好生歇息着。”明安璨目送着周氏一行人离开,眼光在止水和闻秋身上打了个转。 章节目录 第5章 看望祖母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明安璨便让桃华偷偷将周氏送来的药倒了,果然身子恢复的快了许多,能下床走动后,便吩咐着乳娘和桃华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京都人人盛传,名相府里的大小姐面若桃花,倾国倾城,若是站在花间,活脱脱就是一个桃花仙子。明安璨对这些置若罔闻,她素喜荷花的清雅高洁,为见祖母,今日她特意挑了件藕荷色的长裙,外纱衣几近透明,印的长裙上的荷花若隐若现,整个人如同池中的小荷,楚楚可怜又弱不禁风。 桃华总觉得这件衣服太过素雅了些,有心相劝二小姐,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明安璨像是知道桃华的心思一样,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待会儿见了老太太,小姐忍耐些,莫向从前那般不听话,惹老太太不开心了。”乳娘曾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点。 明安璨点点头,甜甜的回了声,“知道了。”转头便对着桃华问:“上次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做了吗?” 桃华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做,可如今小姐和以前完全变了个样,她打心眼儿里是信任,“恩,都收好了,我还清理过呢,属于我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那就好,看好自己的东西,若真有个丢失的,记得第一时间来告诉我,或者在院子里大声叫嚷,让人听到。”正巧走到明安钰的墨园,明安璨斜眼看了看这个院子,心中冷笑,明安钰,我就是要坏你好事! 丞相府的老夫人住在南边的华园,上一世自己很少来这里,其实老夫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或许是爹爹宠爱自己的缘故,可自己那时任性的很,见祖母疼爱明安杰很是不屑和恼怒,久而久之便疏远了她。这一世,府中能帮自己的人不多,无论如何要把老夫人给拉到自己身边,利用老夫人的手对付周氏也是不错的。 想着这里,华园也就到了,迎面遇见了打着帘子出来的方嬷嬷,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见着二小姐来,一愣。明安璨忽略她眼中的诧异,走上前乖巧的说:“祖母起了吗?璨儿身子好些了,想跟祖母请安。” 方嬷嬷见状,放下手中的托盘,给她福了福说:“老夫人病了,这几天不舒服的厉害,正躺着呢。” 明安璨一听,立刻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是老毛病又犯了吗?请大夫瞧过了吗?可是好些了?”她一连串问了这么多话,方嬷嬷更是一愣。 “二小姐别担心,因为你病者,所以老夫人没让告诉你,好多了,我这就去通报。”说罢便掀开帘子进了屋里去。 明氏躺在软榻上,将屋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等方嬷嬷开口,她便说:“璨丫头竟是长大了许多。” 方嬷嬷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也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二小姐看着羸弱了许多,不过性子却是比以前暖了些,听到您病了,眼里浓浓的关切之情和老爷是一模一样。” 提到了自己的儿子,明氏眼里闪过一丝欣慰,这个丫头自幼是个可怜的,定邦又整日在自己耳边念叨,她没了母亲,要自己爱护,可她的性子却不知道随了谁,对谁都是捂不暖的样子。原本听着李氏说她的病早已好了,想着她那冷清性子,不来看望自己也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丫头却是开窍了。“好,懂事了就好,让她进来吧。” 章节目录 第6章 不让你得意 方嬷嬷起身正要出去,明淑庭带着众婆子浩浩荡荡朝华园走来,远远瞧见明安璨站在门外,小眼一眯,聚出簇簇火焰,“明安璨!”顾不得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她提起裙摆怒吼着,快步朝这边走来。 明安璨一见是周氏的草包女儿明淑庭笑了笑了,方嬷嬷进去这么久还未出来,祖母肯定是醒了在回话,这个蠢货有心往窗口上撞,自己要添把柴火才好,“妹妹也来了。”她柔声说着,大病未愈的模样。 “哼!你个丧门星,谁让你来祖母院子里的,别以为你还是府里的嫡小姐,我才是呢!”说罢便大跨几步走上前,吓得明安璨连连后退。 明安璨一个后退不及,脚跟踩到了后裙摆,险些跌倒,幸得一旁的桃华一把将其扶住,她略带哭腔的说:“妹妹,别再推姐姐了,上一会就是因为这样,我的病现在还没好呢。” 明淑庭见着明安璨吃瘪的模样心里很是畅快,可一听她竟敢拿上回的事说事儿,无名火又突突的窜起来,那一日,她和明安璨,明安钰一起去藏书阁的阁楼上,若不是明安璨伸手推了她一把,自己又怎么会摔得鼻青脸肿,脚步不停更加往前走,恶狠狠的说:“你再说一遍。” 吓得明安璨呀的一声,坐到地上,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听着她的咳嗽声,一直跟在明淑庭身后的明淑钧不住上前踩上一脚,“呀,二姐姐的病还没好呢,也是,做了这样亏心的事情怎么会好呢?” 明安璨抬眼看了明淑钧一眼,眼中厉色一扫而过,看的明淑钧一晃,竟害怕起来,她一向是个看周氏母女脸色过活的,对这个向来看不起自己的二小姐不满许久,今日借着明淑庭头才敢指责几句,可就是明安璨的这一计眼神,看的她心里乱糟糟的,立马又站在明淑庭去了。 明安璨不再理会明淑钧,余悸的冲着明淑庭:“妹妹,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到祖母那里去,那日明明是你约我去的藏书阁,我走在前面被你推下楼梯,我摔下去后就不省人事,又怎么会推下你呢。如今祖母病了,咱们还是不拿这事再烦祖母了。” 明安庭知道老夫人这几日病了,常常昏睡,因此肆无忌惮,“少在这里假惺惺,谁不知道祖母不待见你,我就是要告诉祖母是你推我下去的!”说罢越过明安璨,扬长而去。 明安璨轻笑,露出满意神色,就算祖母以前不待见我,今日这么一闹腾,我看祖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的待见你了。明淑庭无人的掀开门帘子进去,明安璨没动,等着方嬷嬷出来,她才跟着方嬷嬷之后进了屋内。 明定邦的长相七成遗传了母亲,高堂上的明氏虽已年过花甲,可面庞清秀,眼神深邃,见着明淑庭既往的乖巧的跟自己请安,身子懒得动,只点点头,让方嬷嬷赏了坐。 明安璨面色沉静,稍稍有些散乱的头发显示了进屋之前的狼狈,“祖母身子可好些了吗?璨儿不孝,没能时时看望祖母。”说罢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刚刚屋外的话,明氏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这个孙女以往一直是性子冷淡的,没事从不肯往自己身边凑,周氏明着暗着也说了她许多不好的话,使得她最后也对这个孙女不太上心,但今日来看,自己竟是错看了她,话里话外对自己却是情真意切的,相比起来,这个日日在自己身边尽孝的四丫头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里有了计较,态度也就不同起来。 “坐吧,老毛病了,不碍事儿,你的身子才刚刚好,安心在家里养好了身子再来看祖母也是一样的。” 感觉到祖母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明安璨安静的点点头,便坐在右边椅子的上首,明淑庭母竟没有关心自己,想着这个时候正是告状的好时候,脸儿一跨,委屈的说:“祖母,你看庭儿的脸,现在还肿着呢。”为怕老太太看不清楚,索性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都是二姐姐。” “好了,姐妹之间有些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们也不小了,以后注意就好。”明氏一脸疲惫,病中本来就需要静养,刚刚她在屋外大闹一番,已是让她头疼不已,这会子还赶着上前让自己做主,真是不懂事。 明淑庭受过这种待遇,祖母今日也太偏心明安璨了,难道是刚刚自己在屋外说话被听到了?看着祖母有些不耐烦的脸,她眼圈一红,就要哭。方嬷嬷适时出来送客,“老夫人估计药性上来了,需要休息,小姐们先回吧。” 明安璨乖巧的对着方嬷嬷点点头,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出屋内,明淑庭嬷嬷拿了毯子出来,知道久留也没有用处,不甘的走出去。 章节目录 第7章 挑拨离间 明安璨健步如飞,全然没了刚刚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一旁的桃华惊得张大嘴巴,曾氏却是见怪不怪,她跟在一旁,低声说:“老夫人的确是疼小姐的,以后还是多亲近些的好,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明安璨慢下脚步,她这才发现乳娘虽说话不多,却是对事事看的通透,自己上一世没了这个清醒的人,走的艰难,这一世有了好福气,千万不能再让自己给丢了。她微笑着看着曾氏的脸,“以前是璨儿不懂事,乳娘要一直在璨儿身边提点着才好。” 曾氏本就不是个多话的,见大小家心思比以往通透了许多,点点头。这边主仆三人刚刚进湘园坐下,明安钰带着明安庭和明安钧不怀好意的走了进来。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明安钰一如既往的亲切,温柔,进门便快步走到明安璨身旁,轻轻握着她的手。 明安璨只觉得身子格外寒冷,整个人血液像是在倒流一般,这个前世害自己不得善终的毒蝎妹妹终于出现了,她紧绷着身子,竭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 “姐姐怎么了?可是在怪妹妹没来看你吗?实在是祖母病了,我日日在前伺候,走不开身。”发觉到明安璨的不对劲,明安钰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她。 深吸一口气,明安璨僵硬着脸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庭妹妹也和你们一起来了。” 明安钰心下了然,一路上明淑庭将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了她,明安璨的变化太大,她自诩清高,很少去华园请安,见着明安庭更是不屑一顾,怎么会和她周旋那么长时间,自己不过是一个月左右没来,明安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于是便其意,立马杀到湘园来一探究竟。“庭妹妹和你闹着玩呢,姐姐别放在心上就好。” 明淑庭明安钰,没有像在华园里那么嚣张,口气也不甚好,“算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便好。”这些违心的话,是一路明安钰交给自己的,虽然不爽,可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 明安璨没说话,转而看了明安钰一眼,见她脖子上挂着一颗成色上好的东珠,心里一动,这颗珠子就是上一世害死桃华的罪魁祸首,她仰着脖子,很是意外的说:“妹妹这颗珠子可真漂亮,以前竟从未见过。” 明安钰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不想多做回答,明安璨心里冷笑,不依不饶道:“成色这样好的珠子,府里还没见过呢,快给我看看。” 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明淑庭意,她伸长脖子也朝明安钰脖子上看,明安钰不好回答,只得小声道:“是祖母赏我的。” 呵,明安璨故意夸张的倒吸一口气,转而羡慕的说:“祖母对妹妹真好,我就从没得过这样好的东西。” 明淑庭更是气愤,她从小爱抓尖儿卖俏的,自以为很得老太太欢心,有了什么好东西,老太太也是紧着她先挑,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姐姐却闷不吭声的得了这么好的东西,平日口口声声说,自己与她情同亲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自己,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这么虚伪,若不是今日明安璨问起,自己不知道还要被欺瞒多久。心里不爽,说出的话也格外刺耳,“没想到祖母这么疼爱姐姐,我们竟是不知道的。” 整个丞相府谁不知道老太太不太待见三小姐,无论三小姐怎样殷情备至的去华园里伺候,老夫人总不买她的帐,面上只是淡淡的,疏离的厉害。这一句话可是刺痛了明安钰的心,她有些恼怒的看了明安庭一眼,很快便恢复过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8章 坏你好事 明安璨将这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这当然不是明安钰口中所说的不重要的东西,反而这个东西重要的很呢,要不然他怎么会舍得今日将它拿出来呢。 前世的时候,自己喝了加了料的药汁,每日昏昏沉沉,明安钰趁着这个时候在祖母那里哭诉,说自己的这颗东珠不见了,祖母难得赏东西给她,她说这颗珠子自己都不敢戴,生怕弄坏了,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锦盒里收藏着,没想到还是遭了贼,明安璨永远都记得那时明安钰哭的肝肠寸断,梨花带雨,自己都不忍心再听下去。 祖母没想到明安钰如此珍惜自己赏得东西,小心珍藏着,定是个有孝心的,对着她的态度好了些,不仅立马彻查整个墨园,又将一个翡翠镯子赏了她。自己当时还气冲冲的带着丫鬟婆子要去帮忙一起彻查,被明安钰三言两语给挡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在墨园花房下找到了一块桃华的帕子,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不信的,桃华跟着自己从小长大,自己对她还是有些情分,在祖母面前对峙时,还替她说了几句情,可后来止水突然冒出来,信誓旦旦的说那日和桃华一起去墨园向三小姐拿锦儿没送去的糕点,出门的时候桃华突然说肚子不舒服,让自己先回来了。 尽管桃华连呼冤枉,人证物证俱在,自己也就相信了。为了不使姐妹之间生间隙,当着祖母的面自己便把桃华交给了明安钰,让她处置。桃华没了主子的庇护,迅速被牙婆子带出去买到了肮脏地方,过了个把月,后门的小厮偷偷摸摸给自己带了一封信,说是桃华拼死送出来的,自己嫌着恶心丢了,没过多久,就听乳母叹息的说桃华性子硬,不肯做事,乘着老鸨不备,撞墙而死。 这一世,自己恢复的很快,明安钰没能如愿害到桃华,忍耐不住就主动上来生事,明安璨冷笑,既然来了,岂能让你无事而回呢?抬头便见明安钰对着自己使眼色,想要摆脱明安庭的追问,明安璨当然视而不见,反而跟着一起起哄道:“好妹妹,你就拿下来给我们看看吧,这么大颗的东珠,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明安钰总感觉这个二姐今日尤为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她知道明淑庭小心眼,可偏偏明安璨也不依不饶,正要说话回绝,明淑庭坐下来,阴阳怪气道:“三姐莫不是连拿下来都不肯么?祖母赏我的东西也不少,可没见着我这么藏着掖着的。”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自己没见过世面,看着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明淑钧抿嘴一笑明安钰瞪了明安璨一眼,无可奈何的将珠子取下来。“妹妹说哪里的话,只不过今日这衣服的领子不太方面取下罢了,妹妹喜欢姐姐自然是要拿下来的。” 这东珠果真是个好东西,莹润亮泽,由内而外还透着淡淡的粉,阳光从窗子外照进来,印在珠子上闪闪发光,活像小小的一颗夜明珠。明淑庭忍不住伸手夺过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明安璨羡慕的看着明安庭,忍不住说:“庭儿妹妹本就生的貌美如花,有了这颗珠子的衬托,更是肤白如雪,如花似玉了。” 明安庭本就对这可珠子喜欢的不得了,此刻又听着明安璨难得的称赞,心里更是高兴,明淑钧见状也狗腿的附和着,“是啊,四姐姐人美珠美,跟这珠子简直是绝配。” 明安钰的脸色不好下来,她了解明淑庭的贪婪,这颗珠子还有大用呢,可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事,“妹妹,若是。” 明安庭从小受了周氏的宠爱,骄纵的不得了,见明安钰有些不舍,坏心思作祟,打断她的话,立马开口道:“我很喜欢,不如姐姐将她送我吧。”说罢便要往脖子上戴。 明安钰一急,拿出老夫人压阵,“这是祖母赏得,若是被祖母看到了,怕是不好。” 明安庭一心想着珠子,头也不抬,“祖母赏我了好些东西,姐姐去我那里挑吧,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就是祖母看到了,我也会说是姐姐看着我喜欢,主动送我的,没准儿祖母还要夸奖姐姐爱护心疼妹妹呢。” 明安钰的脸被气的青一块紫一块,可还是竭力忍着,明安璨心里大呼痛快,让你虚伪做作,今日吃瘪了吧! 章节目录 第9章 稳固靠山 非常抱歉,昨天家里停电一天没有更新。 明氏喜爱书法,年轻的时候受了明老爷子不少的熏陶,连带着明定邦也对书法青睐有加,前世的时候为讨父亲的喜欢,明安璨花了不少时间在书法上,一手柳体写的整个丞相府里无人能及,后来见父亲整日在书房里办公,还偷偷临摹过父亲的字,明定邦见着也感叹,虽是稚嫩了些,却得了自己七分真传。 想着这些,明安璨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闻秋推门便见自家主子含笑着抄着佛经,忍不住打趣,“小姐又写字呢,这么高兴莫不是可以填饱肚子?” 明安璨抬头,对着这个闻秋,自己现在还没有把握是敌是友,将她和桃华一起留在屋子里伺候也是想再试探一番,她莞尔一笑,“这可是比填饱肚子更能让人愉悦。” 闻秋不懂这些,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拿出来递给明安璨一一过目,“小姐看哪一件好?” 明安璨没有抬头,专心致志的将剩下几个字抄写完,“还是那件藕荷色的吧。” 闻秋顿了一下,想想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小姐近日精神不太好,要不挑件亮色的,看着喜庆,老夫人说不定也喜欢。” 没等明安璨开口,屋外的曾氏走进来,看了明安璨一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说:“就这件就挺好,老夫人喜欢着二小姐呢。” 明安璨抬头与乳母对视,会心一笑。 老夫人病中起的早,明安璨去请安时,满屋子已经伺候着正在喝茶,有了方嬷嬷的通报,明安璨落落大方的走了进去,“祖母可好些了么?” 明氏放下茶碗,笑着招呼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呢,尽惦记我去了。”前几日二丫头让人送来了佛经,自己当时也就无意那么一提,没想到她却放在心里了,这些时候日日来华园请安,和以前像是变了一个人。 明安璨轻微咳嗽了一声,不敢走上前,只是远远的站着,“璨儿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没能好好孝顺祖母,这次得了这么大的教训,命也快没有了,若不是那晚上梦到祖母模样的菩萨指点了自己一下,说不定璨儿再也看不到祖母了,有了这些,璨儿怎么能不醒悟。”说罢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扑簌而下。 明氏不知道这孩子还有这么一说,自从她病好以后日日来自己跟前孝顺,再看着她单薄的身子,苍白的面容,簌簌发抖的样子,心中不忍,急忙唤了方嬷嬷将明安璨拉着坐在软椅上,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梦,竟这般真切。” 明安璨知道老夫人信佛,这无稽之谈的东西自己是不信的,但用在这里确实刚好,她掏出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珠,缓了缓道:“那日璨儿头昏的厉害,只觉得迷迷糊糊身子已不是自己的了,在梦里不知不觉跟着一条无尽的河水走了许久,孙女儿不知道这是条什么河,只远远看着那尽头处有一座高高的月桥,桥边蹲着一个妇人,孙女儿害怕,可脚却不听使唤,急的满头大汗时,一尊菩萨突然从天而降,璨儿看着竟是祖母的面相,连忙大喊,那菩萨用柳枝从净瓶中沾了些清水滴到璨儿脸上,清凉之意传来,璨儿这才从梦魇中醒来。” 明氏心中一震,放在椅子上的手慢慢收紧,这丫头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糟啊,幼时便有高人替自己看过面相,说是命格极高,大富大贵之相,果然这一生过得是顺风顺水,如今这丫头竟梦到了自己的菩萨扮相,莫不是注定的事情? “祖母,璨儿年纪小,可这也算是受了佛祖的感化,璨儿这才日日抄着佛经,可是璨儿觉得这样还不够,祖母能否允许璨儿在佛堂跟着祖母一起念佛,感受佛恩呢?” 明氏抬头细细打量着明安璨,见她眼中轻易真切,满是庆幸和感激,心头一软,慈爱的说:“好孩子,有这份心思,佛祖都是知道的,你好好把身子养着,祖母念佛的时候定要将这一切告诉佛祖。” 章节目录 第10章 得宠 补上昨天停电未更得。 明安璨还要在坚持,一旁的方嬷嬷也出来帮着说:“老夫人这是在心疼小姐呢。” 明氏微笑着点点头,她对这个孙女儿是彻底改变了印象,有了这个梦,不正是二人投缘的象征么,自己一心想要受到佛法的感染,没想到竟在这个孙女儿这儿得了印证,因此格外舒心。 明安璨观察着明氏的表情,不再推辞,退一步说:“那璨儿以后便日日来祖母这里抄写佛经吧,在祖母这里,璨儿特别安心。” 明氏点点头,很是赞许这个乖巧懂事的二丫头。二人正说话间,屋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未掀开帘子,明安庭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祖母,庭儿来跟你请安。” 说罢一群人影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周氏的女儿明安庭,明安钰跟在后面,明安钧站在明安庭的左边,最后面被挡着几乎看不到面容的是孙姨娘的女儿明安慧。众人依次到明氏面前请安,明安庭今日穿的是一件粉蓝绣孺罗裙,头戴一对精致的花状金钗,脖子上戴着赤金璎珞长命锁,看起来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站在稍远一点的明安钰身穿绿色素罗衣裙,左边发髻插着一支桃华长簪,温柔妩媚。左边的明安钧虽生的不如几个姐姐貌美,可也穿的粉红罗裙,十分的精神。只有最后的明安慧默不作声,被忽略了去。 明安璨一见机会来了,立马站起来走到明安钰身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妹妹们也来了。” 明安庭没想到明安璨竟比自己来的还早,斜了她一眼,并不搭腔,明安璨也不计较,仍旧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明氏将姊妹之间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二丫头在人群中也太过单薄了些,整个身子因病着瘦了一圈,脸儿小的像猫儿一样,一身素净的衣服在姊妹见尤为扎眼,笑着说话的样子竟有几分的可怜,想着这病还是四丫头闯的祸,心头不悦起来。“你们来的可是早,我老婆子茶都吃了三遍了。” 众人皆一愣,尤其是明安庭,祖母对自己一向宠爱,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更何况旁边还站着其他人,面子丢了可不好,也是快步走上前,撒娇道:“祖母可是冤枉庭儿了,前儿听方嬷嬷说祖母吃着药,起来也就晚些,庭儿怕来早了扰了祖母休息。” 明氏并不因为这话而脸色好过多少,淡然的说着:“坐吧。” 这一下,不仅明安庭,就是明安钰,明安钧都感觉到了老夫人今日态度有了变化,明安钰向来是不得老夫人喜爱的,因此说话做事格外小心翼翼,“祖母今日还咳嗽吗?我采了些薄荷叶晒着,待会儿送过来给您泡水喝。” 明氏脸色稍缓了一些,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说:“你有心了。” 这一下屋子的气氛可是不好起来,明安庭不知所以,想着明安璨忽然来了,怎么祖母就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有些愤恨的瞪了她一眼,明安璨的肚子在这时就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方嬷嬷噗嗤一笑,老夫人也忍不住笑起来,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原有的氛围,明安璨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也没吃早饭,正好你们姊妹几个陪我一起吃吧。”明氏说罢方嬷嬷便笑眯眯的出门吩咐立刻传上早饭,一边动手在屋内摆着桌子。 众人均是受宠若惊,能留在老夫人院子里吃饭的次数可是不多,就连明安庭也不过来了几次而已,今日怎么就因为明安璨就有了例外呢。这在大家族里生活久了,就连明安钧这样的草包都有些见识更何况别人呢,众人忙着道谢叫好。 章节目录 第11章 为昨天没有更新的补偿。 方嬷嬷指派这丫鬟将早饭摆了进来,众人都有些期待的看着一叠叠颜色各异的碗碟来来回回,经过许多人的手落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仔细一瞧,有四喜乾果,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芝麻卷,金糕,枣泥糕,腌水芥皮,肉未烧饼,龙须面,金丝酥雀,如意卷,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将圆桌摆的满满当当,这里除了明淑庭享受过这等美味外,其他的庶女哪里吃过这些,就是明安璨明安钰,也只是名义上的嫡女,吃穿和庶女也差不多,满桌子的佳肴冒着诱人的香气,大伙儿纷纷吞了吞口水。 尤其是明安璨,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盘八宝野鸭,恨不得将整个舌根子都吞下去,明淑庭看不得她这幅小家子气,撇撇嘴不屑的朝明氏身边坐下去。明安璨不争不抢,找了明氏正对面的位置做下去,她的目的很明确,怎么要明氏瞧得清楚就怎么做。 丞相府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老太太喊了开饭,大伙儿等着老太太动了筷子这才纷纷动筷子,明安璨如同饿狼般,伸手就将面前那八宝野鸭的大鸭腿夹到自己碗里狼吞虎咽起来,这边嘴里还嚼着,那边就伸出筷子去了墨鱼丝的盘子,为怕自己吃不饱还频频染指龙须面,肉末烧饼,面前盘子里的吃食如同小山般堆起来。 明安钰看着明安璨这幅模样,心里很是舒服,想引起大伙儿的注意,又怕说话讨老太太的嫌,故意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拍明安璨的后背,用温柔的眼神提醒她慢一些,明淑钧看着这个向来瞧不起自己的二姐吃相如此狼狈,忍不住憋着一口气偷笑,明淑慧向来木讷老实,对此视而不见,专心喝粥。只有明淑庭频频皱起眉头,嫌弃她吃相实在不雅,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一副食之无味的样子。 明氏身子不舒服也早早的放下了筷子,看着明淑庭一副不舒服的样子,问道:“四丫头怎么不多用点。” 明淑庭原本就对明安璨今日请安致使自己不得老太太喜欢的事耿耿于怀,这下有了机会便立马抓住,“回祖母,从小娘就教导过庭儿食不可过饱,不贪食才能不积食,我们大户女儿家尤其要在意自己的吃相。” 明氏听完眉毛皱了皱,这可一点儿没漏的落到明淑庭眼里,刚要开口讽刺几句,门外通报说夫人来了。 “哟,这几个孩子可真有福气,老夫人这里的吃食可是京都里独一无二的。”见着满桌子的珍馐还未撤去,周氏虽惊讶,但话头却是哄着老太太开心。 跟在她身后明淑钧的生母马姨娘也喜气的附和着:“我们怎么就赶不了这个巧儿呢,我看啊还是老太太偏心,心里疼孙女儿们疼的紧呢。” 若是换了往日,被这么一逗,老太太立马回笑起来,顺带着还要打趣几句周氏,可如今却是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来了,正好有事要你回话呢。” 章节目录 第12章 收点利息 周氏直觉不好,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抬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明安庭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刚刚那番话惹祖母不开心了吗?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明氏一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失望的什么也没抓到。 明氏没让座,周氏是不敢做的,一直以周氏马首是瞻的马氏也就乖乖的站在身后,见女儿幸灾乐祸的表情,飞眼过去给了她一记警告。 “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周氏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明氏,声音却有一丝干涩。 明氏见丫头们都吃罢了,吩咐方嬷嬷让人把桌子收了去,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你管着府里的账房有多久了?” 周氏一听账房两个字,眉心一跳,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有好几年了,娘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明氏接过方嬷嬷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内宅的事物也是由你一手负责的吧?” 老夫人今日口气不善,自己要小心应对了,“是不是晚儿做错了什么,请老太太惩罚。” 这招以退为进她好久没用过了,自从老太太哮喘病发了以后,府中的事情就一直由他做主,老爷朝廷事物太过繁忙,很少插足后院,马姨娘和孙姨娘都是没用的,这府里其实全由的自己一手操持,老太太今日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有些底气不足。 “你做过的事情还要我来告诉你?周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贤良的,怎么也该担得起丞相夫人这一地位,却没想到私底下你却如此厚此薄彼!”明氏话锋猛地加重,屋内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当然,明安璨是除外的,吃饱喝足正等着看好戏呢。 周氏向来是个机灵的,此刻若说没有明白不可能,要说明白了,她也还是一头雾水,只得跪下,“晚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娘明示。” “我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庭丫头才如此吃不惯吧。”明氏话锋一转,扯到明安庭身上。 周氏抬头与明安庭对视一眼,明安庭莫名其妙,“娘说到哪里去了,庭儿前儿个还在我面前念叨,娘屋子里的东西好吃呢,怎么会吃不惯。”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又做了什么惹得老太太如此动怒,虽是心里不舒服,可还是要小心应对着。 “哼,府里各房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一手操持的,里子面子你不要我还要呢!”明安璨与众姐妹的穿着如此不同,在加上刚刚的吃相,若不是平时苛刻的厉害了,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周氏闻言,身子一颤,苛刻庶女的事,她一向做的隐秘,这些女子除了明安钰有些头脑之外,没一个敢在老夫人面前告状的,到底是谁呢,她迅速扫视了屋内一眼,看到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明安璨,“娘请明察,媳妇虽天资并不聪颖,可自从管了账房,万事都尽全力坐到面面俱到,可府中事物太多,有一个二个疏忽的,娘还要多多提点媳妇才是啊,媳妇并没有想着私心苛刻谁,都是老爷的孩子,也都是我的孩子啊。”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既表明了自己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又说出了事多难免疏忽的人之常情,最后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认错,要明氏提点自己,真是既狠又准,让人说不出别的话来。明安璨腹诽道,我今日种下了膈应的种子,日后在多多添点柴火,就不信老夫人没有动怒的那一天! 明氏见周氏言辞恳切,信誓旦旦,又想着她也算是自己扶上来做了正室的位置,既然表了态,也不该太过追究,缓了缓神色:“知道便好,不过若是因为你的疏忽而苛待了府里的小姐,那你也不用再管账房了。” 周氏知道明氏气消了不少,连忙顺着话头往下说:“媳妇儿知道了,定不会在发生这种事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 二小姐不是糊涂虫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明淑庭立马拉下脸,下嘴撅的老长,迫不及待的向周氏诉苦:“娘,祖母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待见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周氏就来气,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恶狠狠的对着自己家女儿训斥:“你还好意思说,你用膳的时候说了什么!我日日都在叮嘱你,说话做事多用些脑子,哄不了你祖母三天,现在又让她戳着我的鼻子骂!” 明淑庭原本就在老太太那里受了委屈,在那些庶女面前丢了脸不说,当着周妈妈的面又被周氏如此训斥,恼羞成怒的顶起嘴来:“我能做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让祖母抓了把柄,这时候又来怨我!” “你!”周氏没想到明淑庭会如此顶嘴,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妈妈见状立马上前,一把拉住明淑庭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哟四小姐,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可如此了得 明淑庭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外面,虽然四周无人,可难免有些听墙角的,一时后悔却又不想立马服软,别着头看向一旁。 周氏无可奈何,气急的骂了一句:“小畜生!”便匆匆朝自己院子里走去。明淑庭被周妈妈拉着也跟在后面进了屋。 一路上周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慰,明淑庭这才知道母亲若是失去了老夫人的信任,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自己刚刚那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心里后悔不跌,进了屋见周氏还生着气,便走上前,奉上茶讨好道:“娘,庭儿错了 周氏就明安杰和明淑庭这一子一女,尤其是明淑庭,从小跟在自己身边,被宠坏了,是个有口无心的,见女儿态度转变了,也不忍心再置气,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我平日跟你说了那么多,怎么关键时刻就全忘了,说话要三思,若真有个想说想做的,不是还有五丫头吗,娘养着她做什么,不就是为你做个传话筒,刽子手吗 明淑庭知道周氏的打算,可今日的事情自己的确没有做什么,可怜兮兮的辩解:“若真是女儿做了什么,我就认了,可今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周氏见事情蹊跷,看了一旁的周妈妈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 明淑庭这才将从进屋到周氏进门之前的事情一一交代了一遍,话说完,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明淑庭有心想问,却也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似的,可偏偏说不出口。 “你瞧着她最近什么变化没?”良久周氏转头问了身边的周妈妈一句。 周妈妈略一思索,“若是从上回夫人您去看她时,二小姐的的确确是变化了好多,可奴婢当时只是以为是因为害怕被老夫人知道而变了性子,如今看来 听着周妈妈的话,明淑庭恍然大悟,心中堵着的那团东西顿时疏通了,她打断周妈妈的话插嘴道:“对对对,我也觉得明安璨变了许多,就连祖母也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原本每日去请安祖母都是很高兴的,可自从明安璨去了之后,祖母对我就总是不能不热的 周氏将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食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阴沉沉的说:“看来摔了一跤倒是把她摔明白了,不再是个糊涂虫了,竟然打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明淑庭原本就不待见明安璨,上次从阁楼上摔下来的事,她还一直没能报仇呢,见娘亲如此说,急切的跟在一旁附和:“不是糊涂虫了又怎么样,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周氏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能这么快让老夫人喜欢也是个不简单的,可是在这丞相府里再不简单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她嘴角闪出一丝冷笑,“你不要轻举妄动,娘自有打算 章节目录 第14章 等你下套 下了一场雨过后,天气就慢慢变暖和起来,明安璨吩咐下人将屋内的被褥全拿出去晒了,去去湿气,自己则打开窗户,倚在窗沿下作画,上一世为了讨张穆皓的喜欢,自己每日勤学苦练,不惜央求父亲请了丹青大师夏云子来府中教习自己涂描丹青,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飘过,明安璨皱起眉头,下笔一深一浅,这一世,捡起丹青却是为了怡情自己了。 “小姐,”桃华推门低声说话。 明安璨心里有事,不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滴浓墨滴在满庭盛开的玉兰树下,格外醒目,她皱皱眉,将画纸拂到窗边,径直走到内室。“可有发现?” 桃华有些激动,脸上带着点小兴奋,凑到明安璨耳边低低的说:“止水有动作了。” 明安璨对这个消息并不吃惊,前世止水敢对自己下毒,那这时候她就一定已经搭上的明安钰,“她去哪里了?” “我按照小姐的吩咐,暗地里跟着她好几天,终于在昨晚看到她偷偷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呢。” 看来明安钰还是忍不住要下手了,没了那颗东珠,她又会想出什么招数呢,明安璨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不管是什么,我总要一个一个对付!“继续盯着她,再去你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丢失的东西,顺便让乳娘一起将我这屋子也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是。”桃华虽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三番五次提醒自己注意自己的东西,可还是乖顺的应下了。 屋外狂风四起,将院子里的枝叶打的东倒西歪,枝零叶落,大门突然被推开,闻秋一脸焦急的走进来,“小姐,夫人差人请您去墨园一趟呢。” 明安璨不慌不忙,该来的总算来了,她与桃华对视了一眼,轻声说:“不急,容我换套衣服就去。” 闻秋哪里能不急,听说三小姐院子出了大事,夫人正气急败坏要找小姐算账呢,她有心想说,又怕小姐不待见自己,站在屋外急的团团转。 明安璨备好雨伞,趁着大雨未至之前,不急不缓的进了墨园,见着满满一屋子人或站或跪着的,心念,果然好大的阵仗。面上却做了焦急的样子:“母亲,唤璨儿来有什么事吗? 周氏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却是畅快的,原本也向杀杀这个丫头的锐气,没想到钰丫头先动了手,免了自己去劳动一番。见周氏不说话,明安璨抬眼朝屋里看,明安钰正哭红了眼,拿着帕子擦拭呢,见明安璨不说话,一旁的明安钧忍不住道:“二姐姐院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姐姐怎么才来啊。” 明安璨一愣,莫名其妙的说:“五妹妹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五妹妹在我院子里插了眼线不成,我自己都不知道院子里有什么,怎么五妹妹就一口咬定我的院子出事了呢。” 被明安璨一顿抢白,明安钧顿时呛的说不出话来,周氏瞪了她一眼,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三言两语就被人搞定了,“璨儿啊,娘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可你也不该纵容下人无法无天啊。” 明安璨心头冷笑,自己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一个二个都急不可耐的给自己定罪,她走上前,坐在明安钰身边担心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哭的如此伤心,有什么事说出来,祖母和母亲定会为你做主的。” 明安钰将帕子拿下来放在手心,悲戚的说;“妹妹不怪姐姐,妹妹知道姐姐是心疼我的,只是这东西是娘的遗物,我一直留着做个念想,如今遭了贼,我实在对不起娘亲啊。” 明安璨嘴角一抽,没了老夫人的东珠,她竟然打起娘的遗物的主意来,“那可如何是好。”说罢便跑到周氏身边焦急询问:“娘可要替妹妹做主,将这东西找回来,娘不知道妹妹可宝贵这东西了,爹爹给她的时候,妹妹就说整个府里就只有娘一个人配戴这玉蝴蝶簪子,其他人佩戴了跟这蝴蝶有关的东西,那都是俗物,东施效颦,娘快帮帮妹妹吧。” 周氏脸色一变,虽是竭力忍着,可还是面庞发青,看了明安钰一眼,冷冷的说:“原来丢了这么个宝贝的东西,难怪三丫头如此伤心。” 明安钰心中一紧,谁不知道周氏喜欢蝴蝶,爹以前赏给她一对小小的蝴蝶耳坠子,整日被她戴着,自己当时那么说完全是为了讨爹的欢心,没想到明安璨竟然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她急急忙忙的解释着:“不是的,我没有。” 明安璨哪里还容得她辩解,疑惑的盯着她的脸,“难道是我听错了,那日在我院子里,你明明是这么跟爹说的啊。” 明安钰气急,知道今日不知辩论这个的时候,周氏心眼异常狭小,这肯定是让她记恨上自己了,可眼下顾不得这些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丢的不是这个,是珍珠手串,我已经找到贼人了,还请母亲做主。” 周氏心中很是不舒服,但也不好立马表示,只是冷着脸,“既然人都被你抓到了,就把她带上来吧。” 明安钰沉下脸,看都不看一旁的明安璨,对着身边的大丫鬟碧玉使了个颜色,大声说:“把桃华给绑了!” 桃华心中一惊,来不及挣扎就被几个胯宽臂粗的婆子结结实实的绑住了身子,推推搡搡的带到周氏面前,桃华虽早有准备还是惊恐的大喊:“我没有偷东西啊,夫人你可要明察!” 章节目录 第15章 从你下手 (上) 明安璨大吃一惊,单手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桃华,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 明安钰楚楚可怜的看着明安璨,十分为难,“姐姐,这事我也是不敢相信的,原本想着东西找到了也就算了,可是我里里外外将院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才不得已请了母亲来。 跪在地上的桃华,挣扎着要起来,被明安钰的乳娘明妈妈一把按下去,桃华肩膀被按得生疼,嘴里却大喊着:“我没有偷东西,这样把我捆起来是要证据的!” 明安钰就等这句话,可动作却还是犹犹豫豫的,不忍心的看了明安璨一眼,“把她的东西拿出来。” 明安璨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看也不看那证据,眼睛看向窗外,屋外已经噼噼啪啪下起了雨,院门口进门的右边一大蓬颜色艳丽的凤仙花开得正艳,梅红的颜色格外醒目,乳母以前最爱用凤仙花的汁水来染指甲,说是这花的颜色最好沾在东西上。 “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周氏猛地提高声调,将明安璨注意力又拉了回来,桌子上方方正正放了一块天烟绿的帕子,不是桃花的又是谁的。 “这个帕子看着好眼熟。”明安璨上前将帕子拿在手上细细查看,“我好像也有一条。” 见着明安璨主动上钩,明安钰很是得意,有了这个好一个机会,明淑钧怎么能不在周氏面前表现,抢着接话道:“可不是么,我听说二姐姐所有的帕子都是桃华绣的呢,这绣工和花样总不会变的,就算别人不知道,二姐姐肯定也知道这是桃华的东西啊。” 明安璨不理会聒噪的明淑钧,细细讲帕子打量一番后,喃喃自语道:“不会啊,真是奇怪。” 明安钰见她想要狡辩,立马说:“我也是不信的,可你院子里的丫鬟都认识这帕子,说只有桃华的手工才能绣出如此好的东西来。” 明安璨也不反驳,只是掏出自己怀里的帕子,“这帕子的确眼熟,可是却不是桃华的,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桃华绣的,母亲你看,桃华有一个习惯,喜欢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加上一点针线,我这帕子就是在右上角加了一片叶子。这块帕子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话一出,明安钰心头一跳,自己明明都安排止水做好了,怎么会出如此大的差错,她连忙站起来想一看究竟,周氏也清楚的看到了两块帕子的细微之处,“这怎么可能,你们院子里的止水是认识这块帕子的。”明安钰一激动,将止水说了出来。 止水心头一跳,立马站出来,不敢看明安璨的眼睛,唯唯诺诺的说:“回夫人,我和桃华是在一个院子的,见过她的东西,这帕子看着的确是她的。”止水心里也不确定,从没听说过桃华还有这习惯,可三小姐已经把自己推出来了,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明安璨走到止水身边,阴晴不定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吗?” 止水被明安璨看的心里发毛,低着头小声说:“好像是的。” 明安璨转身又走到周氏身边,义正言辞的说:“府里丢了东西可不是小事,若真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奴才,母亲一定要严惩才是,若不杀鸡给猴看,其他的下人都涨了胆子,这府里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周氏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板着脸,“这是自然。” “好,止水,你去我屋里,让曾妈妈把桃华给我做的所有东西都拿来,再去她的屋子将她的绣品也都拿来,我倒要看看我的湘园里是不是出了贼。”止水身子一颤,胆怯的看了明安钰一眼,转身飞快的跑去了湘园。 不一会儿,曾妈妈便抱来了一大堆东西,明安璨也不粘手,只让周氏和明安钰去看,众人围在一起,将那帕子,荷包,香囊,枕巾等众多物件一一翻来,惊讶的发现果真如二小姐所说,每样东西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小记号,这一下真相不言而喻,明安璨示意曾妈妈将桃华扶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6章 先从你下手 (下) 这一下轮到明安璨不依不饶了,她疾言厉色冲着大伙说:“既然不是桃华,那小偷一定另有其人,请问妹妹这东西什么时候丢的?” 明安钰不知明安璨想干些什么,这个姐姐如今看起来和以往很是不一样,东西自然没丢,她让碧玉拿去当铺还了钱,没有小偷怎么能查出小偷是谁呢,可刚刚明安璨的一番话让周氏都点头了,自己此刻真是骑虎难下了,只好回答:“今早发现不见的。” 明安璨转过脸看着众多下人婆子,“今早有谁进了三小姐的后院?” 一些日常打扫的婆子和丫鬟一一站了出来,明安璨绕着他们身边走了一圈,走到止水身边时,故意大声问道:“止水也来了么?” 止水做了亏心事,见眼下桃华没被冤枉,心里正害怕着,吓得快要跳起来,立马狡辩:“没有,奴婢是小姐您院子里的人,没有小姐的吩咐怎么会来墨园呢?” 明安璨等的就是这句话,冷笑着说:“是嘛!那这些颜色是怎么回事!”说着便提起他的裙摆,一抹鲜红的枚色映入众人眼里。 止水慌得六神无主,什么时候沾染了这些颜色自己竟是不知道的,明安璨走回桃华身边,笑着说:“府里只有妹妹的院子中有凤仙花,如果你没有来墨园又怎么会染上凤仙花的颜色呢。” 明安钰猛地抬起头,难道明安璨已经知道止水的身份了,今日是特意来除掉止水的,止水除掉毫不足惜,可若是她有了防备,再要插人进去就难了。止水见竟引火上身,扑通一声跪下大叫:“求夫人明察,奴婢没有,奴婢若是偷了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敢放在身上,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搜,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啊。” 一直在旁不说话的曾妈妈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说:“回夫人,止水房间的确没有,刚刚奴婢搜查桃华房间的时候也搜查了止水的房间。” 止水听到了曾妈妈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命的点头,“是的,奴婢真的没拿。” “要说东西不在止水那儿,我也相信,毕竟这手串珍贵的很,放在身边时很不安全的,但若是换成银钱就不一样了,是不是?”明安璨笑盈盈的看着止水,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止水一愣,不知道为何二小姐会这么说,眼见着自己又要遭难,她连忙开口:“请二小姐明察,奴婢从今早到现在从未踏出过明府一步,若是夫人不信,可以将门房喊来作证。” 这一出戏唱的是越来越热闹,虽不知明安璨还要做什么,她却已经看出来明安钰失算了,但事情没有查明,她这个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含糊,“去把前后门房管事全都叫来!” 明安钰这才知道事情是真的不好了,刚要开口原话,明安璨就打断她,“要换钱就要有搭档,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做不来!止水,到底谁是墨园里接应你的人呢、” “一定就是那个身上也有颜色的人!”明安钧见事情急转直下,一下子也来了兴趣,津津有味的听着明安璨说话,这会子见明安璨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 明安璨摇摇头,这个五妹妹真是蠢得可以,马氏也是个聪明的,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来,不过蠢是蠢点,对自己倒是没坏处。桃华听完明安庭的话,眼尖的冲着碧玉大喊:“碧玉的裙子上也沾染了颜色。” 门房管事刚好进来,碧玉一慌,连忙跪下大喊:“不是奴婢,这个肯定是今日奴婢采花时不小心留下的。” 明安璨不去理会这些,见着管事就问:“今日这屋子里有谁出府了吗?” 管事四处瞧了一眼,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碧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妹妹可是疏忽了,身边竟有这么个贼子。”明安璨适时的将话头转到明安钰身上。 到此,明安钰才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被人利用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碧玉是身边得力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事,她走到周氏身边恳切到:“碧玉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弄错了,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 周氏还为着蝴蝶的事膈应着明安钰,顺水推舟道:“人证物证俱在,三丫头就不要多说了。这两个丫头一个是你院子里的,一个是二丫头的,你们说说要怎么处置?” 明安璨换了副嘴脸,乖巧的说:“任凭母亲处置。”明安钰咬着嘴唇不说话,周氏不想与她多折腾,就势开口:“那就各打三十大板,剩下的就交由你们自己处置吧!” 当家主母的效率就是高,没过多会儿屋外就响起了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平常人二十大板就能要了半条命,如今这三十大板,怎么也能让明安钰膈应一阵子了。 章节目录 第17章 人未到礼先来 “小姐,止水做了那样的事,您怎么还把她留在院子里呢?”桃华有些不服,若不是小姐日日派自己和曾妈妈盯着止水和墨园那边,如今挨打的可是自己。 “留着好,我还有用呢。”明安璨笑了笑,上一世止水几乎欺骗了自己四年,到最后那含有剧毒的糕点也是经她的手递给自己,如今我又怎么舍得让她不待在自己身边呢,日子还长,慢慢来,一定要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祖母可起来了?”明安璨换上笑脸,问着方嬷嬷。 “二丫头来了,快进来。”明氏听到明安璨的声音,立马在屋里召唤着。自从吃了二丫头分的茶以后,自己竟上了瘾,每日清晨不喝上一杯,心里总是难受的慌。 明安璨撩开帘子,见明安钰已经坐在屋内,看着自己进来了,勉强扯出一丝笑脸言不由衷的招待着,“姐姐来了,祖母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明安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口中却不说话,这分茶的技术还是上一世的时候,为了让张穆皓的姑姑喜欢上自己,拼命在家学了好久,分出来的茶水不仅茶香四溢,汤花中能印出图案,入口也是唇齿留香,甘味入脾。 “璨丫头给我分杯茶如何?”明氏见了明安璨乖巧稳重的样子很是喜欢,忍不住像往常那样打趣道。 明安璨刚要开口,门帘一响,衣着华丽的明淑庭带着明淑钧一起走进来,喜气洋洋的对着明氏请安,“祖母,庭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想讨祖母欢心呢。” 明氏心情正好,看着满屋子的孩子,热闹的很,“说吧,是什么好消息,真能讨我欢心待会儿就赏。” 明淑庭居高临下的看了明安钰和明安璨一眼,翘着脖子说道:“大哥回来了。” 果真,明氏的老脸立马笑的像朵花似的,就连眉梢眼角的褶子都深了几分,“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差人来说说。” 明淑庭就知道这个消息会让老太太开心,这还是娘故意让哥哥身边的小厮不要通报,将这个表现的机会留给自己,重新夺回老太太的欢心,如此看来娘是不错的,更加得意,快步走到明氏跟前,“也不怪哥哥的,刚刚进门呢,就被爹爹叫去了,可哥哥可是惦记着我们,人没回来,却让我把这些带给祖母和姐妹们的东西带过来了。” 说罢便吩咐方嬷嬷去把外间的箱子抬进来,自己顺势一下子坐到明氏的脚边,兴高采烈的看着老太太。方嬷嬷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动了一下,明安璨看的清清楚楚,这明淑庭真是得意的昏了头,方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就是府里的姨娘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她竟当着众人差使她,真是作死。 方嬷嬷打开箱子,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只见那木质的大箱子里装满了各样的料子,织锦,绫罗,绸缎,绣幅,如霞光弥漫,晃花了众人的眼睛。方嬷嬷跟着老夫人多年十分识货,笑眯眯介绍道:“这可真是好东西,这金雀绸光泽莹润,这胭脂香颜色亮丽,这牡丹刺绣,我记得去年虽夫人进宫,皇后娘娘穿的就是这种样式。”一听这东西如此珍贵,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拿到最好的。 明氏微笑着点点头,这些的确是好东西,难为杰儿那孩子如此费心,明淑庭见老太太脸上是欢喜的颜色,抓奸卖俏道:“还有一箱呢。” 方嬷嬷打开另外一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各种砚台,毛笔,宣旨,木茶床,锦席,银茶笼,各色屋里装饰摆件,果然老太太看了这一箱,更是欢喜,嘴里忍不住称赞道:“真是个有心的孩子,难为还想着祖母喜欢这些。” 抬头吩咐着明安庭:“去请你们的娘来,这些好东西我老婆子可不愿意一个人独吞。”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掩嘴吃吃的笑出声。 章节目录 第18章 大哥回来了 为毛毛的苗苗加更 没多会儿周氏带着马氏和明安杰一起走进院子,也是喜气洋洋的向着老太太请安,明安杰一袭绿竹长衫,上用金线绣了兰竹枝节,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相清俊,温文尔雅,见着老太太,立马快步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明氏乐的合不拢嘴,连忙让方嬷嬷扶起他,心疼道:“快起来,你外出游学刚回来正是劳累的时候,在屋里歇着就好,何必这么远的跑来。” 明安杰规规矩矩站在屋子中间,如一株白玉兰般雅致,“孙儿念着祖母,怎能不来看望祖母。” 明氏开心至极,这明安杰是自己唯一的孙儿,这么多年,明定邦后院的姨娘同房丫头并不少,却偏偏只留下了这一个孩子,这是丞相府里的独苗,因此格外疼惜和喜欢。口里直说好好好。 明安杰并没有坐下,转身来到坐在右边上首一直不说话的明安璨身边,亲切的问候着:“听母亲说妹妹前阵子病了,身子可好了?” 明安璨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人,心里一阵恶寒,这个明安杰是李氏的长子,李氏是爹的续弦,当年娘亲过世后,过了几年老夫人做主把李氏从姨娘抬为了正室,明安杰这个庶长子也就一跃成了嫡长子,他年纪虽比自己和明安钰长几岁,可心思却不长,整日合着外面的世家公子哥瞎混,不学无术,喜欢江湖义气,结交了好些狐朋狗友,学堂里的功课却是差的可怜,父亲极不喜欢他,全靠着李氏在中间周旋。偏偏生了幅好皮相,温文尔雅的样子,将祖母骗的团团转,见明安杰同自己打招呼,她顿了顿,起身还礼,“多谢大哥关心,已经好多了,不碍事了。” 明安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敢置信,明安璨装作视而不见,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是很见不得他的,俩人见面时,从不给他好脸色,有好几回当着下人的面给他难堪,更是从未叫过她一声哥哥。如今自己规规矩矩叫他一声大哥,应该是有些始料不及的吧。 明安杰带着疑惑转去了明安钰那里,“三妹妹可好?” 明安钰也站起来,柔柔的回了个礼,软软的说:“多谢哥哥费心,有祖母和娘的照料,我很好。” 明安璨不屑的眨了眨眼睛,这话说的可真是收揽人心,周氏见问候的差不多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杰哥儿带回了这么多东西,你们姐妹挑一挑,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明淑庭见状立马走到箱子旁边,拿起其中的金雀绸缎对着明氏说:“祖母把这个赏我吧,庭儿喜欢。” 明氏心情很好,点点头,慈爱的说:“喜欢什么尽管拿,我老了穿不了这些,都留给你们姐妹几个吧。” 周氏原就苛责着庶女,一个季度也只给订了三套衣裙,哪一样都没这绸缎来的珍贵,京都里的富家小姐常常会有些宴会,赏花会什么的,若是穿了这样的衣服出去,不知要风光几时,因此得了老夫人的话,几个姐妹都细心挑选起来。 明安钰选了一匹流光溢彩的海云红上,刚要伸手去拿,就被明淑庭截下,一把揽到自己怀里:“这个颜色好。” 明安钰面色一沉,没有说话,笑了笑,便又挑起桃色织绣,明淑庭见状伸手一把夺过去,“多谢姐姐,知道妹妹喜欢这些。” 明安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淑庭遗传了周氏的性子,睚眦必报,因着上回东珠的事情,心里还暗暗的较劲,因此处处和她作对。看着明安璨安静的坐在一旁,明氏笑着说:“二丫头怎么不去挑挑,别老实,好东西一会儿可就没了。” 明安璨笑笑,走上前在另外一个箱子里挑了两方砚台,几支毛笔和一些京都少见的宣旨,明安杰看着鹤立鸡群的明安璨,想起怀里的东西,了然的笑了。 说: 谢谢苗苗的喜欢,我一定努力写的更好。 章节目录 第19章 再生间隙 明安璨将那日从箱子里挑出来的东西拿在书房里一一审视,这砚台是上好的石青砚,磨出来的墨,极浓又黑,写在纸上不易脱落,可保存长久,没想到明安杰这个不学无术的,挑选东西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闻秋从屋外进来,看着正在练字的明安璨小声说:“小姐,大少爷来了,在院子里呢。” 明安璨有些疑惑,他来干什么,自己与他素无交集,以前见面不是视而不见就是挖苦讽刺,今日怎么还送上门来,心里想着,嘴里却说,“快请。” 明安杰今日穿一件素色长衫,越发显得身材修长,见明安璨从屋中走出来,温和的笑着:“二妹妹在练字么?” 明安璨笑笑,示意他上座,自己拿来茶水,仔细泡起茶来,她的动作娴熟优雅,茶水升起的雾气缭绕中,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白皙的几近透明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明安杰感叹,什么时候二妹妹竟出落的如此美貌,犹似天仙了。“大哥,请用茶。” 明安杰被这么一叫,慌得一下子离了椅子站起来,有些不敢置信道:“二妹妹,二妹妹原谅我了?” 明安璨有些不明白,这人做了什么要自己原谅的,为什么对自己客气称呼他一声哥哥如此激动,转念便明白了,如今自己变化太大,他自是接受不了的,为掩饰,只好歉意的说:“哥哥说的什么事,璨儿都忘记了。” 明安杰以为她不想再提及往事,讪讪的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想想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到明安璨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我知道二妹妹性子静,不爱和庭儿一起打闹,原本听说你病了以为还没好,就找了这东西,给你打发时日看。” 明安璨接过一看竟是一本手抄本的玄国志,这本书写的是玄国的地理构造和风土人情,市面上极少见,她从前也只是听张穆皓提过,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十分惊喜:“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明安杰见明安璨喜欢,也不多说,“妹妹只管看就是,等明儿我再寻了好书,再给你送来。”说罢也不坐会儿,笑容满面的走出门外。 明安璨看着脚步轻快的走出门外,低头打量手中的书,这肯定花了不少功夫,要不然也不会弄得皱皱巴巴,明安璨掩书沉思,这个明安杰,上一世难道自己错看了他? 天气渐渐热起来,玉兰树上有蝉开始整日的聒噪不停,明安璨换上了明安杰带回来的绸缎做的夏衣去湖边乘凉,丞相府里有一片巨大的湖水,因为当年娘亲特别喜欢,爹将他改名为云湖,为着娘的名字里有个云字,这里地势底下,湖中央有一巨大的凉亭,四面开着四条小径,在湖中排开,远远的竟像是湖上的小路,十分雅致,天气转热,老夫人来了兴致,要在望月亭里赏荷,明安璨到了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或坐或站熙熙攘攘全是人。 “祖母,这里好生热闹。”明安璨走过去,径直走到明氏身边。没等明氏说话,抬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明淑庭一眼,忍不住称赞道:“四妹妹今日可真漂亮,这织锦穿在你身上,真真是值了。” 明淑庭一听,骄傲起来,脸上也忍不住笑出来,一旁的明安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她抢了去,眼中闪出一丝恨意,明安璨起身走到他们中间,左边是明安钰,明淑钧,右边是伤口才痊愈的碧玉和明安庭的大丫头梅香,闻秋和桃华跟在自己身后,这亭子的东南角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包围了,明安璨正要说话,眼角瞥见明安钰伸手朝自己袖口内处摸去。明安璨冷笑,果真是等不及了,正要离开,转念又想,何不凑个热闹,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明淑钧见明淑庭得意,立马挤上前拍着马屁,“谁说不是呢,府里就四姐姐能衬得起这样的布料了。”话没说完,明安璨直觉腰肢被谁猛地推了一把,身子受不住猛地朝前扑去,有了刚才的打算,她右手一把拉住闻秋的袖子将旁边的明淑钧推了一把,借力闪到人群后面,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一屁股跌坐到地上,顺势一把抓住明安钰的衣裙下摆。 “啊,啊!”人群中乱作一团,几声惨叫连连发出,众人皆滚做一团,连带着还有衣服破裂的撕拉声,明安璨见状痛苦的大呼,“祖母!” 方嬷嬷一瞧,明安璨小小的身子被挤出人群外,不知是谁猜了她的脚踝,痛的满头大汗,不等老太太吩咐,立马走上前将其扶起。 “啊!娘,我的衣服!”被一众仆人推开后,明淑庭刚刚站稳,便瞧见自己的衣服被利物划的惨不忍睹,一条条丝线乱七八糟的掉下来,大大张开的口子像是一个怪物,丑陋的贴在明淑庭的身上。 周氏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她不是担心衣服,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伤,见着周氏焦急的走向自己,明淑庭放声大哭起来,“娘,我的衣服可怎么办啊?”说罢便回过头,一眼便瞧见站在自己背后的明淑钧,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就是你,刚才就是你站在我的背后的!” 明淑钧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委屈的就要哭,站在老夫人身边的马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可碍着自己是个姨娘的身份,不能贸然开口,生生的忍下了,心中却是对明淑庭恨得要死。 明淑钧见自己马氏没为自己出头,周氏脸色明显不好,转身就朝着明安钰吼道:“不是我,当时她站在我背后,我被人推了一掌,不是你还有谁。” 明安钰慌乱中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确是拿出步摇借着明安璨的身子把衣服划了个稀烂,可是大家伙怎么就滚成一团,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得委屈说:“不是我。” 明淑钧气急攻心,哪里还听得她狡辩,这件事情自己没做,若是被母亲误会了,那以前的讨好都白费心思了!“不是你还有谁,当时四姐姐挑这布料的时候你就非常不舒服,得不到就要毁了它,不就是你想做的吗!” 章节目录 第20章 明淑钧落水 明淑庭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明淑钧推到明安钰身边,咄咄逼人道:“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当时我挑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非常不愿意,没想到你竟然想毁了它!” 明安钰哪能让事情染到自己身上,原本她也只是想借明安璨的身子做掩护将明淑庭的衣服划破,没想到事情竟然牵扯到自己身上,她心里恼怒,面子上做出楚楚可怜的扮相,后退着解释着:“没有,四妹妹你误会了” 一阵风吹来,她忽然感觉小腿有些凉,忍不住低头一看,惊得啊一下用手帕捂住嘴巴,转而泪眼蒙蒙的开口:“我的衣服!” 众人一见她如此反应,全都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瞧,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今日穿穿的是薄薄的长纱裙,不知被谁一把拉住,直接从大腿根处拉断成两截,露出光滑修长的大腿,只有片片薄缕在风中摇曳,香艳的不得了。 老太太的脸也变了颜色,刚要开口训斥,明安钰忍不住一下子蹲了下来,想要用衣袖捂住大腿,明安璨乘机向桃华使了个眼色,桃华原本就在人群中,方嬷嬷将明安璨扶走的时候,明安璨便示意她留下,如今见着有机会,趁着明安钰蹲下的同时,自己翘起左边屁股轻轻一顶,站在明安钰身后的明淑钧被两股力量一推搡,站立不住啊的一下掉进了湖里。 这一下可是彻底让马氏慌了神,顾不得礼教,她一下子从老夫人身后冲出去,一把扒开木若呆鸡的明淑庭,趴在栏杆上朝着湖里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明淑庭吃痛,直直的倒向蹲在地方毫无防备的明安钰身上,明安钰原本用来划烂衣服用的步摇此刻正戴在头上,明淑庭重重的倒在她的身子上,那步摇上尖锐的齿痕划的明淑庭的脸顿时鲜血直流。 明淑庭痛的哇哇大叫,明安钰被压住也痛的大哼起来,落在水里的明淑钧是个不会水的,这会子正憋着一口气,双手胡乱扑腾着,大声喊着救命!亭子里乱成一团,老夫人急忙站起来,喊了众婆子小厮救命,一时明淑钧明安钰虽被拉开了,可后院没有会水的婆子,大家纷纷站在亭子边不敢下水,马氏急的大骂,卷起袖子就要自己朝下跳。 “这是在干什么!”突然一身严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大伙儿吓得纷纷朝后看去,明定邦阴沉着脸,看着亭子里的满目狼藉怒不可遏,身边的小厮咻的一下冲出人群从栏杆处跳进了湖里,抱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明淑钧,将其拖出水面。 明淑钧一见明定邦来了,顾不得父亲的责骂,凄惨又委屈的大喊了一声:“爹!”明定邦看了她一眼,转而走向明氏身边焦急的问:“母亲可吓着了。” 明氏的确被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吓着了,可为了不让儿子担心,还是拍着他的手慈祥的说:“没有,娘很好,就是几个孩子遭罪了。” 明淑庭见明定邦没有理会自己,想着问候完祖母肯定会来自己身边,可明定邦见着木器母亲没事,径直走到坐在明氏身边小脸发白的明安璨面前,焦急的问:“璨儿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给爹看看。” 明安璨心中一暖,前世今生这偌大的王府里,只有爹爹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想着前世为了张穆皓,还曾狠狠伤了爹的心,不禁眼圈一红,落下泪来,“不碍事的,爹爹放心。” 看着女儿如此,明定邦哪会相信没事,蹲下身子,看着明安璨被方嬷嬷夹杂椅子上的右腿,轻轻拿手捏着,“是这里吗?”明安璨吃痛,皱着眉毛点点头。 一旁的周氏,手中的帕子被捏的死紧,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看着明定邦如此偏爱明安璨,怒火中烧,啪的一下,无名指上的指甲一下子断了两半! 章节目录 第21章 众人受罚 咳咳咳,躺在地上如同死猪般的明淑钧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着马氏正轻柔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哇的一下,抱着马氏的脖子就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娘,娘我好怕。” 马氏心疼的不得了,搂住怀里的吓坏了的女儿,柔声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了。” 明淑钧清醒过来,趴在马氏的背上,看着仍旧蹲在地上的明安钰,一下子从马氏的怀里挣脱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明安钰身边,伸手将她一推,明安钰就势就倒在了地上,“都是你,被我说出了真相,你就把我推到水里!” 明定邦见明淑钧如此粗鲁,完全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眉头一皱,厉声呵斥:“你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明淑钧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爹竟来了这凉亭里,她吓得一激灵,但刚刚在水里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她忍不住辩嘴:“爹爹,三姐姐划破了四姐姐的衣服,被我看到了,她便下毒手将我推进了湖里。” 明定邦果然大吃一惊,转而看向蹲在地上的明安钰,她一直都对这个女儿不太喜欢,此时家中长辈都在,她竟还蹲在地上,更是不悦,“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起来回话!” 明安钰无法,她知道爹一向不待见自己,周围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心中倍感凄凉,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却还是弯着腰,那破陋的地方被明定邦扫了一眼,台山道士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转过头略带嫌弃的冲着下人喊:“还不快去给三小姐拿件衣服来!” 周氏这才走上前,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实在太过诡异了,就连她站在这群孩子中间也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庭儿的脸,耽误不得,若是留下疤痕,那就不得了了,因此收下心中的愤恨,劝慰道:“老爷别生气了,你看看庭儿的脸,还是治病要紧。” 明淑庭一听提到了自己,刚刚爹眼中对明安钰的嫌弃是赤裸裸的,想着今日的一切都是明安钰所做的,一时忘了周氏的叮嘱,挣扎着站起来,恶狠狠的说:“爹,都是她!是她害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可要替女儿做主,狠狠教训她才是啊!” 明定邦看着明淑庭满脸鲜血横流,心中一惊,但更为寒心的却是她眼中的恶毒,那么赤裸裸,仿佛明安钰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做父亲的最希望的是家庭和睦,孩子们相亲相爱和睦相处,见着明淑庭这个样子怎么会高兴,他索性坐下来,看着三个狼狈不堪的女儿,低吼道:“统统给我跪下!” 明淑庭委屈的不得了,但是爹的命令谁敢违抗,只得不情愿的跪下来,明淑钧一向是个胆子小的,自己娘在爹面前不得宠,自己也就只能巴结着夫人,听了明定邦的话立马跪下来,这边明安钰披上了一件冬日穿的大氅,不伦不类的也跪着。 “好好的赏个荷花,你们竟搞的如此不堪,我看是最近疏于管教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朝周氏斜了一眼。 周氏心头一震,老爷这是在责怪自己,她盘算着却不敢开口,心中却是对罪魁祸首明安钰恨毒了! “这么不成体统,口出恶言,衣衫不整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言行举止,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就闭门思过一个月,每日朝佛经十篇,没有我的吩咐,哪里也不准去!” 众人一听这里,皆是愣住了,可也不敢违抗,只得抽抽噎噎的答应。 章节目录 第22章 替你善后 虽是夏日,天气炎热,可明淑钧自小便娇生惯养着,在水里跑了那么久,没有及时换衣物,再加上被惩罚的事情一吓,回去后竟发起高烧来,躺在床上烧的只说胡话。马氏衣带不解的在一旁照顾了整整两日,总算缓过来一些。这一日正中午,她实在体力不支,趴在明淑钧的床沿上小憩了一会儿,不料明淑钧突然使劲儿锤起床板,口里还大叫着:“我没有,四姐姐不是我做的,是三姐姐推的我!” 马氏一下子爬起来,见着明安钧又在说胡话,额头滚烫,小脸烧的绯红,嘴里却还惦记着为自己辩解,一边搂着她柔声安慰,另一边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来。这么多年,老爷的确是不太宠爱自己,可是为着钧儿的婚事,以后能嫁去个好婆家,自己为周氏出谋划力,多少肮脏的事情都是由自己去做,可周氏母女却越发不把自己和钧儿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四丫头竟还打了她一巴掌,她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正想着,明淑钧的乳娘走进来,焦急的说:“姨娘,小姐怎么又高烧了,前儿不是好些了吗?” 马氏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搂着明淑钧不松手,“去,再把大夫叫过来瞧瞧。” 乳娘闻言出去,没过多一会儿便带了大夫进来,明安璨进门的时候院内一个人都没有,桃华提着东西,眼睛贼溜溜的四处瞧,明安璨大喊:“钧儿妹妹,你可好些了,姐姐来看你了。” 马氏闻言,整理了一下妆容出来,见是明安璨虚伪的应付着:“二小姐怎么过来了。” 明安璨见没看到明淑钧,脸上有些失落,“钧儿妹妹呢?听说她好些了,我来看看她。” 马氏让丫环请了她坐下,自己也陪坐在一旁,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她这会子刚刚喝了药,睡过去了。” 明安璨见状也不多留,让桃华将补品带过来,放在桌子上,“这些是给五妹妹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平日里母亲赏的,等五妹妹醒过来了,姨娘给她用了吧。”说罢起身要走。 马氏也站起来,将她送到门口,刚要出门,便见背着大药箱的大夫从内屋走出来,明安璨眉毛一挑,小声自言自语道:“咦,这不是那日我生病了母亲请来给我看病的大夫么?” 马氏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明安璨疑惑的走了几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回头说“姨娘还是换个大夫吧,我觉得他的医术不好,上次我生病就是拖了好久反反复复一直没好透呢!” 说罢不等马氏回答,便安然走出院外,这个马氏是个精明的,这么多年不知道为着什么原因一直为周氏马首是鞍,今日见女儿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会对自己说的话听进去几分。“小姐,咱们是去三小姐的院子还是去四小姐那儿?”桃华跟在后面,忍不住问。 明安璨抬头,想了想,径直走去了墨园,自己三番两次的坏了明安钰的好事,怎么也要去看望一下以示姐妹情深的,就像上一世的明安钰一样。两人刚走进墨园,就见碧环怏怏的端着盆子从内室里走出来,抬头瞧见明安璨和她身后的桃华,面上闪出怨毒,可能是隔着太远,桃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碧环很快收起脸上的神色,恭恭敬敬的走到明安璨身边行礼,“妹妹身子好些了吗?“说罢不等碧环回答便走进了内室。明安钰皱着眉头正在吃药,明安璨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他背后,接过丫鬟手里的蜜饯,递到她眼前,笑着打趣,”以前是我不爱吃药,妹妹总是耐心的哄着,今日也轮到妹妹了。“ 明安钰抬头见是明安璨眼中一冷,这个姐姐自从大病过后自己竟是有几分看不透她了,总感觉整个人都有了变化,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变化,难道,自己这几次接连失手都和她有关,想到这里,她抬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明安璨,想从她眼里找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乌黑的眼珠里净是关切,打趣和一丝的亲昵。 明安璨知道明安钰的想法,也不说破,侧身便坐到椅子上,歪着脑袋说:“妹妹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这个府里就咱们姐妹俩最亲了。“ 明安璨被这么一句话点醒,自己如今在府中地位尴尬,也只有这个傻愣子似的长姐肯听自己的话,若是得罪了她,以后再要做事情就更加举步维艰了,因此弯起嘴角,“是啊,姐姐是妹妹唯一能相信的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姐姐的,在这么王府里就只有咱们姐妹俩是最亲的人了。“ 明安璨心中冷笑,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挑拨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可面上却是做出和以往一样感动的表情。 出了墨园,主仆二人一时无话,留在湘园的闻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脸紧张的大呼,“小姐,老夫人让您马上去华园呢。“ 章节目录 第23章 春日宴 明安璨见闻秋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安,带着桃华快步朝华园走去,难道是凉亭里的事被祖母查出来了,又或者夫人被着自己去祖母那里说了什么,她一路想着,顿时健步如飞起来,不管是哪件事,自己都要做好万全的打算,不能落人把柄。 跟在身后的桃华却对这是对明安钰仍然不放心,刚刚自己和xiǎojié走出院子,碧环的眼睛像毒蛇般看着自己,让她不寒而栗,“xiǎojié,你说三xiǎojié会发现吗?” 明安璨撇撇嘴角,不相信又怎么样,以明安钰的xing子断然不会在此时和她撕破脸,可闻秋还在身边她不愿意说的过多,便随意回了一句“那蜜饯她吃了吗?” 桃华一愣,转而明白了,xiǎojié递过去的蜜饯,虽是从三xiǎojié房里的丫鬟手里接过来的,可直到他们离开,也没见三xiǎojié碰它一下。 明安璨此刻却顾不得这些,祖母是她在丞相府里除了爹爹意外的唯一依靠,若是让她发现了什么,那周氏以后要对付自己就易如反掌了,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闻秋一眼问着。“祖母叫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闻秋细想了一会儿,便说:“奴婢不知道,只听华园的丫头说老爷身边的小厮去了华园一趟,没多久老夫人就急急忙忙差人来请您过去了。” 知道从闻秋这里也问不到什么,明安璨也不多计较,挑开帘子便冲着明氏走过去,嘴里跟着说:“祖母找璨儿。” 明氏今ri格外高兴,红光满面的看着明安璨进来,慈爱的朝她招手,“二丫头来了,快到祖母身边来。” 坐在一旁的明安杰见状笑着对明安璨打招呼,“妹妹来了。” 明安璨一转头才看了温润如玉的明安杰也在屋子里,便冲着他微微做礼,小声道:“嗯。” “来了就好,我要找你们兄妹俩说话呢。”明氏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孙子孙女,很是满意,“刚才你们爹送来了襄王爷府里的请帖,襄王妃在王府里举行了春ri宴,让你们兄妹俩明天早早过去呢!”明氏对明安杰尤其满意,这春ri宴的意图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杰哥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明安璨眼光一黯,本能的便对这种聚会有些排斥,前世的时候为了张穆皓,她曾去过不少这样的宴会,却没想到今ri竟又要再去。 明氏见她神sè不太好,“二丫头是哪里不舒服吗?” 明安璨一愣,这才回神,想到张穆皓的事情,自己竟在祖母面前失神了,她不动神sè只眉头之间有些微微不安,“还是让四妹妹去吧,璨儿留在府里陪着祖母。”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明氏的脸sè就垮下来,有些不悦道:“还提那些个不争气的干什么,同是一屋子的姐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屋内原本和谐的气愤因为明氏的几句话陡然变了味道,明安璨提起这些一半是有心一半是无意,她原是不想去的,若真能让明淑庭替自己去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儿。若是不同意,在这个空档儿自己再乘机恶心一下祖母也不错,果然明氏想起那ri在凉亭里的风波,心情便坏了下来。明安璨低头,无意间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没说话的明安杰,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祖母如此评价他嫡亲的妹妹,也没见他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仿若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ri子订的紧,明安璨收拾了几件衣服,各自拿在身上比划,曾氏在一旁出谋划策,最终挑选了一件蓝sè对襟广袖流仙裙,中杂白黄相间半透纱丝,白蓝相间绸制抹xiong,外罩一件微透明的紫sè纱衣,腰际缠白中透出些黄绿的绸带,推门进来的桃华看着这样的xiǎojié,眼睛都直了起来,嘴里忍不住称赞:“太美了,xiǎojié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犹如仙子一样。” 明安璨见她小嘴长的老大,能塞下一个ji蛋,忍不住打趣:“说的像你见过仙女般。”桃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里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奴婢就是觉得xiǎojié好看嘛!” 曾妈妈走上前,替明安璨稍稍整理了一下发髻,冲着桃华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去吧,免得大少爷等。”看着桃华转身出去,曾氏压低了声音附在明安璨耳边,“这次去,xiǎojié仔细留意些,这襄王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是真有姻缘在,想必老爷老太太一定会上心的,夫人也奈何不了。” 明安璨半晌才回过神,乳母这是在提醒自己抓住姻缘,毕竟这府里所有女儿家的终身大事都在周氏手里掌握着,此次若去真有了什么,周氏也是奈何不了的,果然任何时候乳母都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想到这里,她她抬起头强颜欢笑,“恩,我记着了,妈妈放心吧。”曾氏这才放心的任她离去,可明安璨转身便换了脸sè,重活一世,自己的全部目标就是为了报仇,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不予考虑的。 “xiǎojié,大少爷在门口等着呢。”桃华见明安璨出来了,忙走上前去,乘着众人不备,小声说:“xiǎojié吩咐的事情奴婢全部完成了,估计这会子四xiǎojié已经到门口了。” 明安璨不动声sè的点点头,走到门口果然看见明淑庭带着几个丫鬟婆子站在门房拐角处,看着明安璨过来朝后面闪了闪,借助墙裙隐去了半边身子,桃华只装作不知道,口里小声抱怨着:“xiǎojié,这宴会你一个人去,奴婢真的不放心。” 明安璨顺势停住脚,在门房便站着,无奈的说:“祖母我也求过了,满院子的妹妹们谁去也比我一个人去的好啊,再说那种地方我从来没去过,若是真能有个人陪着,该多好。” 看着明安璨的声音消失在门外,从墙裙中走出来的明淑庭忍不住猛地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明安钰这个小贱人,若不是你,今ri去宴会的就是我!“闺门胭脂泪 章节目录 第24章 襄阳王府 明安璨一出门便见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明安杰,她微微愣了下神,祖母虽是嘱咐过要俩人一起去,可她却没想到明安杰竟会一直等着自己,明安杰见着明安璨走进,骑着马过来微笑着说:“妹妹别慌,我一直在前边,有事儿叫丫头过来叫我一声便好。 明安璨心里疑惑,却是没做声点点头,直到桃华扶着她进入马车的那一刻,往事便如北风般席卷而来,那受了惊的马儿如魔怔般跑的飞快,悬崖像没有尽头一般的深,森森白骨被呼啸而来的山风吹得肢零破碎,身子就这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明安璨没了意识任由它如筛糠般颤抖。 “璨儿,璨儿,你怎么了?”慌张的男声从面前穿来,明安璨听不清楚,只觉得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桃华整个脸都变了颜色,带着哭腔忍不住用手抓住明安璨的两只胳膊使劲儿摇晃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将那些不曾离去的往事,从身体中慢慢抽走,明安璨回过神看到面前两张惊慌的脸有些迷惑,见桃华哭成个泪人,安慰道:“怎么了?这么惊慌失措的。 明安杰见她好一些了,忙说:“妹妹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找人给你诊治。”说罢作势要走。 “哎,大哥不用费心,我没事的。”她自己清楚,这不是病,今日见了马车才明白,原来重活一世自己竟然对这东西如此的恐惧,她扶着桃华的手站稳了身子,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恐惧,笑了笑说:“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积食了的缘故,一想着马车待会儿颠簸,胃里头就翻腾的厉害。” 明安杰看着明安璨苍白的小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强忍着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脸上的慌乱早就隐去,“既然这样,妹妹不如驾马过去吧。” 这话一出,桃华惊得猛然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安杰,小姐是深闺女儿家,怎么能随意抛头露面呢,她不敢顶撞大少爷,只得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姐,明安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大少爷,三人一时无话,桃华害怕小姐做了错误的决定,忍不住低声劝阻:“小姐,这样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明安璨没有顾得上桃华的全解,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明安杰,自己明明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的疑惑,可他却什么也没有问,这样的长兄竟是前世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明安杰神色安然任由她打量,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幽深的眸子里净是关心。 许久,明安璨才慢慢开口,“大哥在前面不远处帮一把璨儿吧。”明安杰这才笑起来,虽是淡淡的,脸上的神情却是立刻舒展开来。 明安璨强忍着不适,坐进马车,为了避免桃华发现异样,她双手紧握着袖口,身子僵直着靠近窗边,想要随时跳下去,这一路虽是不远,可明安璨却是觉得像过了几个时辰一样,等到车夫停住马车,顾不得桃华的阻拦,她逃似的跳下来,对着窗口低声说,“你好生在里面坐着,到了我自会叫你。” 顾不得桃华的叫唤,明安璨跟着明安杰一起急急走进一条陌生的胡同里,七弯八拐走进一座别致的四合院子,见四周无人,明安杰这才停下来,将手上的包袱递过来,“衣服不用换了,你把这个头纱带着吧,也免得被人瞧见。” 明安璨点点头,伸手去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沁满了汗珠。只有一批马匹,明安璨坐着,明安杰便只能下马牵着,虽是觉得过意不去,却也没有办法,后面的马车为了配合大少爷也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别怕,这面纱遮着别人不晓得你是谁?”明安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好奇的侧目,宽慰着。 明安璨抿抿嘴,怕,她怎么会怕,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没什么好怕的,她抬头目视前方,依然是熟悉的官道,可人却不在是从前的那个了。 明安杰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做它想。没过多会儿便到了襄阳王府的大门,明安璨正要下马,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女子突兀的声音传来。 “三哥你瞧,那个不也是骑着马儿来的吗?幸好我聪明,要不然就着了你的道了。” 明安璨抬头,隔着面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只隐隐约约看到一袭火红的长袍,旁边还有一抹如松竹般的修长身影。心中却是不悦,自己原本是想着在这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马,让桃华下来,做做样子到门口,装作是乘坐马车而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生将自己的打算给灭了,迫不得已,只得下马走到大门口。 “哎!你叫什么,咱俩这么有缘,说不定认识呢。“那红衣女子见明安璨走到门口,忍不住大步向前走到她身边毫不顾忌的打招呼。 俩人距离隔得很近,即使带着面纱,明安璨还是能清清楚楚瞧见这女子的面庞,尖尖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对乌漆漆的大眼睛,闪亮的眼珠犹如八月成熟的葡萄,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露出里面雪白的似贝壳般的牙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活泼,灵气逼人。 没等明安璨回话,一个衣着华丽,满面笑容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立马走过来,笑眯眯的弯着身子向身边的女子迎过来“您来了,快快里边请,王妃一早就吩咐了小的,让在门口迎您进去呢。”说罢侧出半边身子将其送入府里。 明安璨看着管事格外热情的举动,心里疑惑,能让王妃惦记的,此人来头定是不小,“明二小姐来了,快随我进去。”没容得她多想,几个接待的丫鬟婆子上前将她也迎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25章 九儿姑娘 襄阳王府的后院极大,听说这院子以前是先皇在世时赐给六王爷的府邸,可后来六王爷叛乱,被圣上绞杀在台山,这府邸便也被收了回去,后来圣上登基,就将这宅子赏给战功赫赫的襄阳王。明安璨上一世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襄阳王,那时候他在朝中的口碑并不好,偶尔听爹爹冒出过几句,他曾遭受多人弹劾,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如今他风头正盛,帮助朝廷平定了边疆动乱不说,世子也是战功赫赫,皇上赏赐不断。单看这襄阳王府也能看出主人身份的显赫和高贵。 “小姐,请跟我这边走。”刚刚在门口将她引进来的婆子低声细语的为其指路,“其他小姐都在暖阁里休息呢。” 明安璨点点头,由着这婆子前面带路,不多时便看见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像是暖阁模样,大门朝外敞开,暖阁内虽没生火但也是暖意融融,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分坐在两旁,各种脂粉气息扑面而来,明安璨没想到襄阳王妃也会在这里,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各家的女儿小姐,王妃的身份高贵无比,怎么肯亲自陪着说话呢,转念又想起,世子今年应该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有了这层意思那她今日的出现就不突兀,脑中虽是想法百出,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下来,她进屋后目视前方,径直走到正堂中央,对着堂上雍容华贵的妇人低头做礼,“小女明安璨给王妃请安。” 众人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过头看向她。襄阳王妃含笑着说:“是明相的女儿啊,不用多礼,起来吧。” 李清玉从明安璨一进门就发现了她,那一身蓝色广袖流仙裙被她穿的犹如从天而降的仙子,配上凝脂般的肌肤生生比在坐的众人出彩许多,这一套衣服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亏得她爹还在朝堂上装作两袖清风道貌岸然的样子,想起前些日子听娘亲说爹爹因为科场舞弊一事被明定邦弹劾,她心中就直冒火,却不想今日竟得了这好的机会,怎么都要羞辱她一番。 一旁的嬷嬷立马引着明安璨坐下来,众人听到明相两个字看着明安璨的眼光多了几分打量,其中一个圆脸庞的女子忍不住说道:“这个姐姐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明安璨抬头瞧了瞧说话的人,旁边坐着的李清玉顺势附过来捂着帕子像是要小声说话的样子,吐出的声音却偏高高扬起,“明相的女儿那么多,你怎么会个个都认识。”虽是对着圆脸女子说话,眼睛却是看向自己。 明安璨撇撇嘴,这个尖脸女子真是说话处处带刺,在这样的宴会上,踩低捧高是常见的额事情,自己若是不回答,难免会有更多人想要借此讽刺自己,身子没动只对着圆脸女子笑着问:“妹妹门第几何,安璨也是不知的。” 那圆脸女子稍稍倾倾身子算作是回礼,“家父是威武将军,如环刚刚贸然问话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说罢脸儿也稍稍发红,十分的有教养。 明安璨也不计较,眼睛任然盯着赵如环回答,“原来是赵三小姐,安璨以前也没见过你,想是妹妹很少出门的缘故吧。” 赵如环听到这里,脸上的颜色红的更深,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高堂上的襄阳王妃一眼,声音低了几分,“恩,我不常出门的。” 明安璨看她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这威武将军和襄阳王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襄阳王妃举办的春日宴,大家都心知肚明,世子到了适婚的年纪,王妃怕是也在借这个事情挑选世子妃呢,只是这赵如环看起来性子不是个复杂的,也不知道能否入了襄阳王妃的眼。明安璨摇摇头,发觉自己实在是有些无聊,好端端竟替别人操心起来。 远坐在高堂上的襄阳王妃像是没听到下面你来我往充满火药味的对话一样,扶着身边嬷嬷的手站起来对着众人说:“你们好好玩,不用拘着礼节,后院还有一片桃林,待会儿也可以过去看看。”说罢便起身离开。 众人纷纷站起来行礼,目送着王妃离开,李清玉见明安璨完全不理会自己,有些恼怒,看着王妃离开说话更肆无忌惮起来:“如环妹妹不是不经常出门,只是不随意见人罢了。”她这话说的直白,明里暗里都在贬低自己没见过世面,很少参加这些宴会。 明安璨眼光不斜,看都不看一旁说话的人,仍旧笑着问话:“没想到如环妹妹出门还带着一个专门回话的。” 赵如环一愣,转而有些尴尬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李清玉大怒,这个明安璨虽然说话半分没朝着自己,却暗指自己是个替主子传话的下人,她咻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明安璨大声说,“你竟敢讽刺我,你可知我爹爹是谁!” 明安璨这下终于将眼光从赵如环的脸上转到了她身上,脸上神情未变,镇定自若,“安璨并不知。” 那尖脸女子见状很是得意,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昂着脑袋就要说话,明安璨冷笑一声,继续说:“安璨也不想知道。” 李清玉气急,一旁的赵如环看两人莫名其妙呛嘴呛的厉害,有心想讲和便拉着李清玉的手对着明安璨说,“早就听闻王府里的桃林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各位姐妹们不妨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见王妃已走,呆坐在这里着实没有意思,便纷纷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李清玉瞪着眼睛看着明安璨,脑子一动便放开赵如环的手挤到了明安璨的侧边,门口进进出出挤满了人,这些世家小姐步子小而慢,一时竟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明安璨看了一眼左右陌生的面孔,正准备退到一旁等待人群疏散了再出去,后背却被人用身子紧紧拦住了,那站在自己前面穿大红色长袍的女子啊的惨叫一声,蓦然回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怒火的瞪着明安璨大吼一声:“卑鄙!为什么要掐我!“ 明安璨看着身子身后那抹熟悉的影子想也不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趁着那抹影子还没离开,她一把将自己腰边的东西抓住!后面的人一阵挣扎,奈何明安璨手劲极大,像铁钳似的不放松。那女子生气声音极大,惹着众人纷纷侧目看来。明安璨仿若个没事人似的,咧起嘴,眼中却毫无笑意,“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掐你的,在襄阳王府这样随意诬陷他人我想着王爷夫人也是不准的吧“ 那女子此刻腰间一阵一阵的生疼,见明安璨不仅不承认还拿出王爷王妃来威胁自己,更是恼怒,“你站在我的背后,不是你掐的我还有谁!“ 明安璨冷笑,“且不说安璨与你素不相识没有掐你的理由,看小姐捂的地方应该是右腰吧,那么安璨也应该是用右手做的,是吗?“ 那人见明安璨没有慌张,反而还问起自己话来,她有些不解,口里念着:“当然是右手!“ 明安璨听她说完,猛地一把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一个女子气急的声音大喊:“明安璨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众人一瞧,李清玉不知怎么的竟贴在明安璨的后背上,此时她的右手从明安璨的腋下伸出被前面的人紧紧抓着,在空中摇摆。“我的右手一直忙着捉贼,哪里还有工夫去触碰你的腰肢呢?“ 九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眉心紧蹙,勃然大怒道:“好你个李清玉,竟敢打伤我!“说罢绕过明安璨的身子,径直走到李清面前,抬手就朝着她的腰间狠狠掐去,李清玉哪里吃过这种苦,弯着要痛苦的大叫,”九“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九儿拉着扔出了屋子。 章节目录 第26章 三哥 这一场闹剧因为李清玉和九儿的离开而散场,明安璨想起这个李清玉,敢这么和自己对呛的人不多,又是李姓,难道她是左丞相的嫡女?前世的时候自己虽没见过这个李清玉,可她的爹爹李江却是听爹爹提过几次,这个人生性狡诈奸猾,利用职位之便做了许多肮脏的事情,爹爹为人本身就耿直,在皇上面前参了他不少本,想来今日李清玉是要替自己的爹出气了! “想什么了呢?”和先前在院子里一样,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拍在左肩,那抹火红的背影将印满绿色的湖水照的绯红 不用多想,肯定是九儿了。朝她福了福,虽然不知这人的身份,就拼着刚刚在众人面前,自己与她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她却全心全意帮着自己捉弄李清玉,这一礼也是值得的。“安璨要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九儿近距离看着明安璨的脸才发觉这般的美,在门口隔着面纱竟瞧得不真切,她夸张的朝后退了一步,扎着眼睛惊呼:“你是哪家的女儿,竟生的如此美。 明安璨对她这样一惊一乍的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道:“家父是明定邦。” 九儿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我是九儿,刚刚在门口我就看见你啦,我当时就和我三哥说我们这么有缘肯定认识,果真让我猜对了。“ 明安璨听她没头没脑的说话,有些好笑,自己哪能与她认识,重活一世,这是自己第一次出门,就是前一世也没听有人说九儿这个名字,更何况此时她对自己并不自保性命和家门,还是疏远点好。 九儿却至若未闻,对眼前这个敢和自己一样骑马来赴宴的女子很是喜欢,她拉着明安璨的手朝桃林走去,口里还说着:“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明安璨想挣脱来九儿的手,未料她此刻兴头足的很,步子迈的极大,将明安璨跩的是无法动弹,只得快步跟在后面。“你看,这里不错吧。“ 九儿猛地停下脚步,明安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前面看去,原来这里是三条湖水汇合的地方,被人用碎石堆砌成一个月牙形状的天然池子,池子四周不稀不梳的长着好几颗粉的,白的桃树,风一吹,花瓣晃晃悠悠从树枝上落下飘到池水上面,积成一层薄薄的花海。 九儿高兴,俯下身子将手放到池水里面,一惊,立马冲着明安璨大喊:“你快过啦,这襄阳王府果然是个好地方,没想到这样难得的东西这里也是有的。” 明安璨走过来,九儿顺势也将她的手一下子浸到里面,一股温热的,舒适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她忍不住说道:“这竟是热泉?” 九儿赞叹的点点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咻的一下爬上了背后那棵高高的桃树上,明安璨毫无知觉。这个时节冰水早已融化,可生水还是凉的很,乍然触碰到如此温热又清冽的池水,忍不住俯身掬起一捧池水。 “三哥三哥,我在这里。”九儿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下来,连带着还有簌簌扑落的桃花花瓣。 明安璨一抬头便见到那个在王府门口站在九儿身边的男子,一旁的还有大哥明安杰。九儿还在枝头激动的摇晃着,花瓣也就不停的从枝头落下,面前是冒着淼淼雾气的清净池水,身后是漫天竟放的粉色花朵,而这个人就那么冷清的中带着丝丝温柔的站在树下,娇嫩的脸庞让整个池水都黯然失色,这是印证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周景云看的有些发愣。 直到九儿突兀的叫喊才使他回过神来,“你们怎么才来啊?”说罢便从树梢上飞身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明安璨身边。 周景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失神,良辰美景大好河山,这些年他自诩看过不少,妙龄女子,娇俏人儿,母亲赏赐的,宅子里住着的也是数不胜数,可唯独这个人儿却让自己有种心跳悸动的感觉,那一刻,仿佛呼吸都没了必要,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明安杰一眼,明安杰依旧是老样子,吊儿郎当的看着九儿火红的身影在树上窜来窜去,嘴角淡淡的笑着,很是随意。 “大哥,你也来了。”明安璨见着明安杰玩世不恭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悦,将双手一撑开,水便瞬间洒落到池中,爹爹最不爱他这个样子,完全没有长子该担当的模样。 “我就说我们这么有缘肯定认识的。”听到明安璨的叫喊明安杰,有些狡黠的冲着明安璨笑,应征刚刚那句本就认识的话。 明安璨看向明安杰身边的人,他身穿青玉色锦衣,高大俊美,五官坚毅,棱角分明,墨黑色的眸子里含着温和与认真,看着说话的九儿,嘴角微微翘着,温润的如同山涧的清泉,青玉色的长袍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远远望去仿若一只绿竹伫立在桃林里。 章节目录 第27章 四皇子 明安璨不动神色,见这两人都没有介绍自己的意图,也不接话,低头对着九儿说:“出来也有些时候了,看天色也是该用晚宴了。”说罢朝着明安杰方向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转身便要离开。 九儿一见明安璨要走,起身追到她身边邀请道:“这会儿时间还早呢,跟我们一起去后面玩吧,我听说那里藏着襄阳王不少的好东西。” 明安璨没有回头,这些人从始至终便不愿意透漏自己的姓名,可襄阳王府门口的那几个奴才对九儿的态度却是与众人不同,自己一个闺阁女儿家还是少有接触才好,想到这里,她便停下来说:“我的丫头还在暖阁那边呢,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我就糟了。”想起九儿刚刚对这些花瓣的格外注意,她又补充道:“这里估计是整个王府桃华开的最好的地方了。” 被明安璨这么一说九儿才想起花瓣的事情,忍不住脸儿一红,想了片刻点点头,小声说:“也好,我就不去了,待会儿我过来找你。”说罢复又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摆弄起花瓣来。 明安璨有些不解,这个九儿脸红的奇怪,可此刻她也不愿意多想,便不管身后的两个人,信步离开。才走出桃林没多远,便见李清玉带着赵如环急急忙忙朝着自己走过来,想着刚刚的不愉快,明安璨不想去理会,没想到李清玉抬头见着是明安璨,眉头一皱十分恼怒的冲着她说:“真是晦气,到哪里都能遇到你!” 一旁的赵如环有些不好意思,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怯怯的笑着:“明二小姐这是要回暖阁吗?” 明安璨对这个故意跟自己过不去的李清玉十分反感,对着赵如环寒暄,“妹妹出门还是要多待几个奴婢的好,只带着一个奴婢还是太单薄了些。” 这话说的赵如环一愣,自己是被李清玉匆匆忙忙拽过来的,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叫上丫鬟,一旁的李清玉却是比她反应的快,自己这是又被她骂成丫鬟了,想起刚刚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被人狠狠的掐,更是来火,碰不了她我还动不了你吗,脑子一抽抬手就来,明安璨眼疾手快,右手一把抓住她快落下的手,狠狠一推,李清玉站立不稳,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屁股一阵钻心的疼,当着赵如环的面如此狼狈不堪,她索性坐到地上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这嗓音极细极长,在空旷的桃林里尤显刺耳,吓得一旁的赵如环连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明安璨恼怒的低下头,呵斥道:“李清玉,你果然就这大个能耐!拿你爹做幌子不成,便就来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真是够了!”说罢伸手就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李清玉原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看着明安璨又伸手过来,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吓得一时也忘记哭了,连连朝后退,口里还大喊,“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是左丞相,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让他明日去朝堂参上你爹一本。” 明安璨听到这里果然停下手来,笑着蹲下身子,冲着惊慌失措的李清玉大喊:“圣人说,未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明安璨何其有幸,今日竟能一下子全遇到,这就回去告诉你爹,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参本!”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身后突然有低沉的男声传过来,原本在一旁劝慰的赵如环立马站起来,有些哆嗦的低着头,小声说:“世子。” 李清玉看着襄阳王世子身边的人,脸色一变,越发楚楚可怜,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一下子滚落出来,嘶哑着嗓子委屈的喊道:“四皇子。” 明安璨一惊,回过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站着两个个头比自己高很多的陌生男子,虽然这些人自己不认识,但也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四皇子周晋深面无表情的看了面前哭哭啼啼的人一眼,没有做声,一旁的襄阳王世子罗宋便对着赵如环说:“李小姐像是身子不适,烦请赵小姐将她送回暖阁里休息。” 赵如环没想到罗宋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整个脸连同脖子和耳垂都红了个透,双手握着帕子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声音细弱蚊吠,“是。” 李清玉见关心自己的是罗宋不是周晋深,有些不悦,架着赵如环的脖子不愿意站起来,明安璨看她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抬头正好撞见周晋深的眼睛,那是一双何样的眼睛啊,两世为人,她竟从未见过,墨黑的眸子里浮出一层冷漠,再往里看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幽深的仿佛一口千年古井,注视久了,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可是看够了。”冷不丁的周晋深冒出一句话,将明安璨的心思收了回来。 她不动神色的收回了目光,仿佛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身子朝后退了一步,“叨扰四皇子和世子了。”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没了赵如环和李清玉的影子,明安璨说完便要离开。 “你刚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周晋深仿佛看不出明安璨的意图一眼,闲闲的开了口,嘴角扯出一个笑意,眼神却依旧冰冷。 明安璨收住身子,这个看起来让人捉摸不透的四皇子也不怎么样,看着李清玉刚刚的反应就知道这二人之间绝不只是泛泛之交,想来现在是要替心上人报仇了,她低着头仿佛听不到他口中的讽刺,一本正经的回答,“是,我也只是转述圣人的话罢了。” “哦,明小姐可是忘了自己也是女子的。”周晋深来了些兴趣,口气依旧冰冷,却带着半分戏谑,听的人毛骨悚然。 明安璨想不起来这个四皇子在前世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那个时候自己全身心都在张穆皓身上,当今圣上一共有六个儿子,二皇子夭折,六皇子年纪尚小,得皇上宠爱的就是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了,那个时候张穆皓倒是无意间跟自己提起过三皇子几次,却从未提起过眼前的这个人,想到这里,明安璨不敢掉以轻心,慢慢道来,“安璨当然是女子,不过天下女子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不按权贵门第,却按女中豪杰,与奸佞之人而分。” 这一番话来的惊世骇俗,不说一旁的罗宋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一向让人捉摸不透的周晋深也转了脸色,深潭般的眼眸了多出了几分亮色。“那明二小姐又是哪一等的呢?”这一回,他口中戏谑之意全无,却又多了几分威严和凝重。 明安璨想起重生之前的种种事情,放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捏做一团,蓦然抬起头直视周晋深的眼睛,用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波澜的语调说:“若是可以,安璨原作那奸佞小人!”说罢不在理会一旁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罗宋和陡然变了脸色的周晋深,福了福便转身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28章 回府风波 “这就是明相的嫡女?”周晋深信步走着,状似无意向身边的罗宋问道。 罗宋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无法回神,自己自幼随父亲远征,十六岁便威名远扬,成为战功赫赫的少年将,沙场之上刀光见血,从没让他皱过眉头,回京后一直跟在四皇子身边,朝堂大局瞬息万变也没让他有过烦扰,不曾想今日在自家的院子里竟然遇到这般不一样的女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就连一介七尺男儿都不敢随意说出口,“怎么,有心思了?” 罗宋一惊,这才回过神,看向周晋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笑笑说:“好奇罢了。”说完又抬头看了周晋深一眼,复而又斟酌的开口:“明相这个顽固不化的,没想到教这么个这么出奇的女儿。” 周晋深没有说话,乌黑的眼眸愈发深沉,这厢明安璨却是跟着明安杰一起骑马回来,她隔着面纱低头看了看明安杰那张好看的侧脸,四周无人的时候他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全数没有了,天色将暗未暗,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他的侧脸虽是看的不大清楚,整个人却是严肃很多,像是有戒备似的防着来往的路人,明安璨有些疑惑,这个大哥人前人后竟像是决然不同的两类人,这样肃穆端正的样子竟是自己从未瞧过的。 刚走到胡同口,桃华便挣扎着要下马车换了明安璨来坐,主仆二人正说话间,一个面生的小厮鬼鬼祟祟从后门跑出来,冲到明安杰身边说:“大爷快出去躲躲吧,老爷正到处找您呢!” 明安璨闻言抬起头,又看了马车旁边的明安杰一眼,心想,这个大哥不知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爹爹如此动怒,明安杰对小厮的话至若未闻,径直走到她身边说:“早些进府去吧,也在祖母面前替我报声平安。” 明安璨点点头,摘下头上的面纱,由小厮抬了轿子去了华园。华园里灯火通明,却没有过多的声响,明安璨抬起帘子见明氏正半倚在芙蓉软榻上打瞌睡,站在一旁的方嬷嬷见明安璨进来,就要俯下身子在老夫人耳边说话,明安璨上前用眼神制止了她。 挑了一方砚墨,就在一旁的桌子上铺好纸仔细的抄起佛经来,这金刚经是老夫人最喜欢的,明安璨反反复复抄了好多遍,不知不觉也受到了些感染,忍不住小声念叨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明氏本就睡得极浅,听到这几句自己日日放在嘴边诵读的佛法,立刻就醒过来,睁开眼就见明安璨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桌子前,心平气和的抄写着经书,心里舒服不已,扶着方嬷嬷的手坐起来,怜爱的劝说:“快放下,今儿在王府里一整天,回来也不好好歇着。” 明安璨见明氏醒过来了,放下手中的笔三步并作两走到软榻前,拿起鹿皮软垫给她靠在身后,笑着回答:“璨儿不累,今天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抄写佛经呢。” 明氏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的小椅子上,朝着方嬷嬷说:“把我留着的羊奶拿过来给二小姐。”明安璨虽是极力打着精神,眼神却是有些飘忽,今日宴会自己早早起来准备,昨晚一夜噩梦,完全没有睡着,这会子困顿的厉害,一旁的明氏看她撑得可怜,待明安璨喝完羊奶之后便立马催着她回了湘园。 和桃华一起还没走进湘园,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朝自己跑来,见着眼前的人是明安璨后急急停住步子,气喘吁吁的说:“二小姐,不好了,夫人来院子了。”定睛一看竟是消停了多日的止水。 明安璨心下冷笑,明安钰果真是按捺不住了,这止水才消停了多久,竟又迫不及待的让她在自己眼前蹦跶,止水的心也不平静,见着二小姐不出声,一个心在嗓子眼里砰砰跳,但三小姐下午的话还在耳边,此刻正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若自己不把握住,就真的再不能东山再起了,因此壮着胆子说:“夫人带着好多下人去了湘园,此刻湘园的人都被夫人的人监视住了,不能出来呢。” 桃华见止水这幅急于立功的嘴脸,忍不住出口讽刺,“是吗,那你是如何出来的呢。” 止水这会子顾不上理会桃华的不善语气,稍稍平复了下呼吸,继续说道:“奴婢当时正在廊子外打扫,听到夫人身边的周嬷嬷说大爷被老爷叫去狠狠训了一顿,听说这是与二小姐有关,我看夫人来者不善,就趁着众人不备,偷跑了出来。” 明安璨眉头微皱,旁人却是看不出来分毫,大哥和自己一起出府,爹爹立马将他叫到书房,难不成是为了今日去王府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立马赶往湘园,小声吩咐桃华去大哥的文苑打听打听情况,自己带着止水回了院子。 果然周氏一早便等在那里,整个院子里都是周氏院子里的下人,明安璨神色如常的走进屋,还没来得及假意寒暄问安,周氏铁青着脸便大喝:“跪下!” 明安璨不明所以,前世今世她都不会跪下周氏,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不配!想到这里,她装作茫然且焦急的样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口里问着:“母亲这是怎么了?璨儿是做错了什么吗?” 周氏见她站着不动,语气更甚,“你今日出府做了什么?堂堂丞相府中的小姐竟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情来,简直丢尽了这府里的脸!” 明安璨眼神一凛,这周氏简直迫不及待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女儿家当街骑马的确不合礼仪,可是这件事自己与明安杰做的滴水不流,封了下人的嘴,周氏怎么会知道,还跑来兴师问罪,难道这中间有别的眼线不成。虽是这么想着,可明安璨嘴里却不承认,依旧打着太极,委屈的哽咽,“母亲可是冤枉璨儿了,璨儿什么事都没做,怎么能担当起母亲这样的责骂。” 周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对万事皆不关心的二女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反驳自己,想起杰哥儿刚刚在老爷那里说的话,一股怒火熊熊的在心口燃烧,张嘴就要周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将明安璨按倒在地上,门外一小厮匆匆来报,“夫人,少爷从老爷那里出来了,要见你呢。” 周氏再也顾不得一旁的明安璨,这个府里就是庭儿也没有杰哥的事情重要,更何况是他刚刚从书房里出来,带着一众婆子,立刻又赶往文苑。 章节目录 第29章 风波再起 春日渐渐过去,日头升的越来越早,明晃晃的日光从窗户缝隙里射进来,满室敞亮,曾妈妈放下手中的花瓶将窗户打开,一阵清风迎面扑来,屋内顿时清新不少。“乳娘,这芍药开的可是漂亮,从花房里采来的吗?”明安璨看着手中刚刚被桃华染过的指甲随意问着。 “是止水刚刚送过来的,说是花房里最好的品种。”曾氏一边说着,另一边拿起剪刀修剪枝桠。 “哦,这倒是个忠心的,时时刻刻把主子想着。”明安璨抬眼看了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眼角斜过廊子外飞快闪过的一抹黑影。 身后正在整理发髻的桃华气不过,瞪起眼珠子就要说话,明安璨从镜子里飞了她一眼,曾妈妈会意,整理好花瓶便走出门外查看,明安璨这才说话:“隔墙有耳的道理你怎么还是不懂,这么毛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 桃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害怕,虽然二小姐的话是温和的,可她那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她有些发抖,“奴婢知错了,再没有以后了。” 明安璨没说话,桃华的性格不是一日两日了,闻秋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她是个沉稳的,若是能为我所用,倒是可以弥补桃华的缺陷,“起来吧,止水的心昭然若揭,说不定此时就在门外偷听,你这么咋咋呼呼,岂不是要让他们失算?” 桃华这才明白过来,小姐原来一直知道止水的用心,原来是自己太过愚笨,想着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站在明安璨的背后狗腿的说:“小姐真是英明。” 明安璨没理会她,知道乳娘在门外守着,心里安心不少,便问:“昨晚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桃华想起正事,立马收了笑容,正正经经的说起来,“小姐猜的没错,的确是有人将昨天的事情告诉老爷了,大少爷一回府就被叫到书房。老爷问他原因,大少爷说新从外面得了一匹马,想让小姐试试,不由分说就将小姐扶上马,碍着在大街上,小姐又是个不会骑马的,不敢挣扎,就任由少爷牵着去了襄阳王府,老爷大怒!将桌子上的砚台狠狠朝大少爷砸过去,并骂他肆意妄为,大少爷没躲得开,额头被砚台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小厮这才急急忙忙叫了夫人过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自己的要求,明安璨握着梳子的手一动不动,整个人有些微微的发愣,一旁的桃华也是摸不着头脑,明明那日是小姐身子不舒服,怎么大少爷会说自己的错呢,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院外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桃华一个哆嗦。 “明安璨你这个害人精,快给我出来!”明淑庭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湘园尤为刺耳,她一路走来,伴随的还有东西物件被打碎的霹雳啪啦之声。 明安璨皱了皱眉头,身子却是不动,将手中的梳子慢慢放回梳妆台上,嘭的又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木门,被明淑庭狠狠踢上一脚,“你是聋了吗!” 明安璨像是才听到声响一样,惊的一下子从矮椅上站起来,有些慌乱的看着明淑庭,说:“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来我的院子发这么大的火!” 明淑庭看着她这幅模样就来气,大哥现在还躺在文苑里不能出门,她却没事人似的假惺惺的慌,“别在装蒜了,走,快去跟我一起去找爹爹,跟爹说清楚,这都是你自己不知廉耻坐下的事情。”说罢便伸手过来一把拉住明安璨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外扯。 明安璨的手被拉的生疼,心里直骂明淑庭蠢货,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去了爹爹面前替大哥辩白,不仅大哥昨晚的罪白受了,今日又会落个欺父的罪名,想到这里她用力往后拉出右手,口中吸着冷气说:“妹妹,疼,你快放手。” 明淑庭不提防,被明安璨猛地挣脱出去,很是恼怒的往前一推,明安璨顺着她手掌的力量立马倒在地上,桃华一见自家小姐这幅模样,不管不顾的大呼:“哎呀四小姐你这是要杀了二小姐啊!” 门外的明定邦看着屋内这幅模样,气的大怒!“看来你娘还是没有管教好你!竟然做出如此目无长幼尊卑的事。” 屋里突然传来明定邦的声音,众人皆一愣,继而害怕的连连磕头,明淑庭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爹,想起哥哥昨日遇到的委屈,嘴一瘪,就要哭着告状,明定邦却不理会这些,径直走到明安璨身边,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道:“哪里摔疼了,给爹瞧瞧。” 明安璨故意露出被明淑庭拉的通红的胳膊,挣扎着站起来,“没事的,爹,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明定邦瞅着女儿红肿的胳膊,将明安璨拉回桌子旁坐下,回头恶狠狠的朝着明淑庭喝道:“还不快过来!看来你的禁闭还是没关好,才出来就惹出这么大乱子!” 明淑庭脑袋嗡的一下想起来,她再也不想被关在院子里不能出门了,若不是上一次被关禁闭,自己怎么能错过襄阳王府的春日宴,又怎么会让哥哥平白无故受到爹爹的责罚,想到这里,她心一横,三两步走过来,扑通一下跪在明定邦面前,泪珠儿直滚,“爹,女儿知错了,庭儿原本是想拉着二姐一起去看哥哥的,没想到心太急,一失手就将姐姐撞倒地上了,爹,庭儿再也不敢了。”说罢连连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见明定邦脸上神色稍稍好一些,但并没有松口,她迅速站起来走到明安璨身边,哀求道:“二姐,是庭儿的错,庭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明安璨看着明定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原本爹爹今日过来就是看望自己,怕明安杰不知轻重的性子对自己做了什么,若是再因为这是让爹爹操心,明安璨心里怎么也不过意不去,只得拉住明定邦的手,劝慰道:“庭儿年纪还小,性子难免急躁,我做姐姐的也有不对,爹爹就不要生气了。” 这话说的巧妙,一边虽是替明淑庭求了请,另一边又在暗讽周氏骄纵女儿,果然明定邦听后看了明淑庭一眼,这才点头,“既然你二姐不和你计较,这事就过去了,若是再有下次,便没有今日这般容易了。” 明淑庭心里对明安璨恨得不得了,可此时却不得不低头做小,顾不上抹去眼泪,立马对着明安璨福了福,“谢谢姐姐,庭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明定邦不再理会明淑庭,关切的问着明安璨宴会的事情,却对骑马出府的事情只字未提,明淑庭站在一旁半晌答不上话,气急跟明定邦告退,直奔周氏的院子。 章节目录 第30章 周氏的算计 这厢明定邦在湘园里跟明安璨嘘寒问暖,那边明淑庭却是气冲冲冲进周氏的院子。廊子下一个尖脸粉衣,带着朱钗的丫头正在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朝内室走去,明淑庭远远瞧着,这丫头穿的长裙竟和自己一个颜色,正好满腔怒火没出放,上前就是一脚踢在这丫头的小腿上,被人猛地一踢,她站立不稳,半边身子便朝着门槛倒下去,托盘上滚烫的药汁洒了她整个手和脸,这丫头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 明淑庭见她一副忍耐不得的样子,更加来劲,上前一步,朝着那被药汁烫红的手狠狠踩了一脚,这才解气道:“你若再叫,我便立马将你拉出府去卖了!” “这是怎么了?叫叫嚷嚷的。”周妈妈听到屋外的响动掀开珠帘出来,皱着眉头正要教训人,就见明淑庭一脸得意的站在门口看着脚下痛的不能自持,却咬着嘴唇生生忍住的绿儿,原本责骂的话便立马吞下,转而笑着冲明淑庭说:“四小姐来了,快进来。” 明淑庭没理会周妈妈掀开帘子直接进去,周妈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蹲下来小声说:“快起来,待会儿要是被夫人看到了,你又要挨打的。” 绿儿强忍着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原本红肿此刻却是又脏又黑的右手,眼珠子一滚就要哭,可听着周妈妈的话,想起夫人平时对待下人的狠劲儿,话也不敢说,连忙拿出帕子将地上的残渣和汁水通通收拾干净。 周氏躺在软榻上正头疼,杰哥的额头好端端被打出这么大一个窟窿,若是治好了便罢,要是留下了疤痕,虽说是个男子却总归是破了相的,这京都里的大夫,除了宫里的御医谁还能治得了这病呢,想来想去,脑子里一点头绪都没有,忍不住抱怨起明定邦来,总归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如何能下得了如此重的手,难道这府里的嫡长子都比不过那贱人留下的贱种嘛!想起老爷那晚气急败坏的样子,周氏寒心不少。 “娘,你在想什么呢!”明淑庭一进屋就见周氏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紧皱,竟是连自己唤她两次都没有听到。 周氏被明淑庭这么一打断,回过神瞧见自家女儿哄着眼睛站在自己跟前,心没来由的又是一跳,她连忙坐起来,问着:“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明淑庭原本就是来跟母亲诉苦的,见周氏主动问起,一时更加委屈,瘪着嘴就哭起来,周氏原本就为明安杰的事情烦恼不已,此时见女儿也这幅模样,更是烦心,皱着眉头说:“到底怎么了,跟娘说。” 明淑庭越想越气,哥哥昨日受了惩罚,自己今日也别爹爹不待见,这要是被府里其他的庶女知道了,可真是丢脸丢死了,呜呜咽咽的坐到周氏身旁,从口出吐出几个字,“都是明安璨,爹爹刚刚责骂我了。” 周氏一听明安璨的名字,眼里再也掩饰不住,冒出两团熊熊烈火,烧的明淑庭往后退了一下,这样的母亲自己见到的并不多,今日却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娘,你怎么了。” 周氏握紧拳头,明安杰满是鲜血的额头又浮现在她眼前,顺带的还有老爷冷漠的,不满的责骂,“这府里,儿子女儿你是一个个都管束不好!”这样的话一字一句,字字钉在周氏的心间上,让她无法喘息。这么多年,在这丞相府里,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心有不甘却始终不敢言语,杰哥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老爷快年过半百了,膝下只有杰哥儿这一个儿子,为了杰哥儿的前途怎么也要忍耐下去,只是她依旧是不甘愿的,那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老爷依旧对自己是冷冰冰的,现在那贱人留下的孽种差一点害了杰哥儿的前程,老爷却只是一心维护着她,这让她如何能忍!周氏抬头,看着眼睛哭得红肿的女儿,自己的一双儿女,难道都要任由她欺辱吗,想到这里,一个算计成形在脑子里。 “别哭了,跟我去华园。”周氏不想有片刻的耽搁,站起来拉着明淑庭的手就要出门。明淑庭不明所以,拧着胳膊挣脱了周氏的手掌,往后退了几步,急急的说:“我不去,我想去祖母那里,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周氏一见女儿关键时候如此不能顾全大局,眼中一抹凌厉之色闪出,气急败坏的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若是被你祖母听到了,你以后在这府里还有好日子过吗?” 明淑庭见周氏对自己大吼大叫,刚刚收起的眼泪,忍不住又滚落出来,不敢大声嚷嚷,只得捂着帕子说:“爹不喜欢我,祖母不喜欢,现在连娘都这样对我!” 孩子这样委屈,饶是此刻心里如何不舒服也不能在拿着她出气了,想到这里,周氏口气软和下来,上前搂着明淑庭的身子小声劝慰起来,“谁说祖母不喜欢你了,只是有明安璨在她才会对你不好,娘这就去祖母那里帮你除了明安璨,祖母就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你了。” 明淑庭此刻最恨的人就是明安璨,见母亲这么说,立马放下小性子,泪眼朦胧的看着周氏破涕为笑,“真的吗?我们要跟祖母说什么。” 周氏不想让女儿搀和这些,她这样不沉稳的性子最容易将还没成型的消息透漏出去,因此安慰着说,“去了那里就知道了。” 这边明安璨送走了明定邦,想着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老夫人一定已经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府里唯一的嫡长子身上,就算祖母平日再疼爱自己,一旦和府里的名声脸面扯上了关系,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不待见祖母对明安杰好而故意疏远祖母,凭着自己的小性子和祖母较劲,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明安杰疏远了自己。这一世,这样考验人心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愿意做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还愿之行 华园里依旧安静,除了几个打扫的丫鬟外,院子里空无一人,明安璨放轻了步子朝着内室走去,以往的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是在午间小憩的,未免惊扰到她,明安璨轻手轻脚掀起晶莹剔透的珠帘,朝内望去,正堂上赫然坐着两个人,吓了明安璨一跳。见祖母已经醒过来了,明安璨便立马走上前去,和往日一样的请安。 明氏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明安璨也不敢动,一直保持着半蹲的,行礼的姿势,过了许久,久到脚底微微有些发麻时,明氏这才开口,“起来吧。” 没说让她坐下,也没问她为何今日来晚了些,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起来吧,和往日的态度确实大不相同,自从重生后,祖母还从未这么对过自己,看来大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正想着开口解释,猛地抬头便撞见了坐在一旁拿着软垫轻轻给明氏捶腿的明安钰,眼中有一抹还来不及收起来的幸灾乐祸,一个念头突然升起,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赴宴的事情自己和明安杰都交代过下人闭嘴,若不是有人故意捅出来,爹爹又怎么会知道,周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明安杰一向不得爹爹的器重,就算想害死自己也要顾及着儿子的处境,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明安杰第一个就受到了爹爹的责罚,她不会蠢到波及到自己的儿子,不是她,就只有明安钰了,这样的事情一出来,既可以毁了自己的名声,让老夫人和周氏不喜,又可以离间自己和周氏的关系,好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今日祖母对自己如此态度,看来明安钰在一旁也出了不少力,想到这里,她低头上前一步开口:“祖母,璨儿有错,要想祖母请罪。” 明氏听了明安钰的话,心里是不舒服的,这个看起来的乖巧懂事的二孙女竟然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此时见明安璨主动请罪,便准了她开口,“说罢,有什么罪。” 明安璨听到这话,心里明了,明氏果然是受了明安钰的鼓弄,一早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璨儿有事没报,请祖母饶恕。” 明氏对这个孙女还是很看重的,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中让她对这个以前不怎么和自己亲近的孩子竟有了深厚的感情,虽然她坐下了如此事情,却还是忍不住给她解释的机会,“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一旁的明安钰握着软垫的手不自觉轻了一拍,明安璨会意,不管怎样祖母还是在乎自己的,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安钰得逞,既然明安钰能够知晓此事的全部,那这次去自己赴宴带的仆人就一定有她的人,哼,明安钰,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明安璨上前一步有,一脸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看着明氏,明氏觉得蹊跷,正要问,明安璨抿起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开口:“此事璨儿实在是无法说出口,还请祖母原谅璨儿的莽撞。”说罢便上前附在明氏耳边低低说道:“那马车里放了见不得人的熏香,璨儿一开始并不知,只觉得身子异常的不适,幸好大哥机敏,知道这是些肮脏东西,可当时璨儿和大哥已经出了府,若是贸然查询,怕落到有心人眼里坏了府里的名声,哥哥这才出此下策带着璨儿去了王府。” 明氏活了一辈子这些东西自是见过不少的,可用在还未及笄的女儿家身上也是在是太恶毒了些,她身子因发怒而微微颤抖,啪的一下右手拍击在一旁的桌子上,气急道:“查,一定要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明安璨满意的看了一眼一旁慌乱的明安钰,不动声色的扬起嘴角,“请祖母原谅璨儿,昨晚回府实在太晚,祖母身子不好,璨儿不想把这事告诉祖母,让祖母晚上睡不好,原打算和大哥一起今日就开始动手动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是璨儿的错。”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将自己迟迟不报的原因说的极为妥帖,明氏情绪平复下来,忽然想起一早便赶过来告诉自己这事的明安钰,猛地将腿缩回来,明安钰抱着软垫的手一空,抬眼便撞见了一脸寒意看向自己的明氏,刚要开口替自己辩解,屋外一阵声响,周氏带着马氏明淑庭和明淑钧走了进来。 “娘醒了啊,您昨夜没睡好,我还琢磨着再晚些过来让您多休息一会儿呢。”周氏笑盈盈的看着明氏,眼角扫过一旁的明安璨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狠毒。 “府里整日每个消停的,我怎么睡得着。”想起明安璨刚刚说的话,明氏就来气,这个媳妇是越来越不会管事了,府里小姐出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全然不知情。 周氏一愣,却极快的反应过来,杰哥如今正不得老爷待见,在老夫人面前可是要替他瞒住了,因此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杰哥年纪小,是我做娘的没有照顾好,老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明安璨从周氏进门就感觉到她身上那股阴戾气息,她无意间看向自己的那样,无论她怎么掩饰也遮盖不了狠毒的事实,看来周氏来是要对付自己了。果然明氏才说完话,她就迫不及待的接口,“娘,明儿个日子好,我想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城外的归元寺还愿。” 明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便问:“还什么愿?” “娘不知道,前些个日子家里的孩子都不太安生,媳妇就去了归元寺替他们每人求了平安符回来,当时寺里的方丈便说这平安符求来的是福气,从寺里将福气待会府里给孩子们,若是孩子们平安了就要还愿的,我看着这也过了好些日子了,是该还愿的时候了。” 这样的事情明氏向来是不阻止的,她自己信佛,对寺庙里的方丈主持也格外尊敬,更别提这归元寺是整个京都香火最旺的寺庙了,不管是高官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遇事了总爱去寺庙拜拜,“去吧,也顺便给府里多添些香火钱。” 章节目录 第32章 迫不及待 得了老太太的同意,周氏的一颗心算是完完全全放下来,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明安璨一样,心中冷笑,只要是出了这丞相府,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明安璨不急着离开,她端起明氏放在一旁的茶杯,让方嬷嬷取了分茶的物件来,讨好着说:“祖母可是还在生气,是璨儿不对,璨儿这就替祖母分茶一杯,求得祖母谅解可好?” 明氏原本就因为冤枉了明安璨而心生愧疚,如今见她如猫儿一般的跟自己求情,一颗心早就软下来,笑着拍着她的手说:“好好好,今日没吃上你泡的茶,嘴里竟是寡淡的很。方嬷嬷听罢立马将桌子上的茶水撤去,明安钰眼眸一动,这是刚刚自己替祖母泡的茶水,难道她已经恼怒自己了不成,抬眼看去,明氏正慈爱的看着明安璨,桌上一套物件儿已摆起,她正拿起香茗往竹茶壶里一点点添置呢,方嬷嬷站在一旁不时打着下手,周氏带着马氏明淑庭等早已离开,整个屋子仿佛就自己一人是多余的,她垂下眼帘很快又抬起,温柔的站起来笑着说:“姐姐分茶好厉害,钰儿想起我那里还有些清明雨前的茶叶,我这就去给妹妹拿过来,放在我那院子里也是白白糟蹋了。 这话虽是说给明安璨听得,实际上也是在像明氏请求告退,果然明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才想起有这个人般,波澜不惊的说:“恩,三丫头就先回去吧。”明安璨也抬头冲着她笑笑,“那我待会儿去妹妹的院子里取来。” 明安钰走后屋子里有恢复了寂静,不多时功夫,茶便分成,明安璨恭恭敬敬端过来送到明氏手边,碧绿色的茶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白沫,茶水正中央宛然出现一个清晰的和字,明氏一愣,抬眼看了面前的人儿,只见她眼眸清明,盛满了关心,忍不住长叹一声。 “祖母,璨儿这就回去了,你身子不好,这样的事情让爹爹来做吧,好好休息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我和大哥还有府里妹妹们的心愿,毕竟在我们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 明安璨出了华园后,一旁的方嬷嬷见老夫人还在发愣,忍不住也上前劝慰道:“夫人,就听二小姐一句劝吧,您的哮喘容不得这样的折腾,再大的事还有老爷呢。” 明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邦儿在朝中也是艰难的,正直圣上龙体违和的时候,怎么能拿府里的事去烦她,难得二丫头是个深明大义的,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府里绝不容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作恶。”方嬷嬷心知劝慰无用,领了老夫人的命令便开始着手办事了。 周氏今日起了个大早,屋外阳光正好,照的她整个人也是精神抖擞,“夫人,都准备好了。”周妈妈进来见周氏已穿戴整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周氏的脸庞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去把四小姐叫来,再吩咐绿儿去其他院子里看看都准备好了没有,归元寺离京都城远,得早些出发才是。” 明安璨带着桃华闻秋出了门,这是考验闻秋的好时候,不管她是周氏的人还是明安钰的人,此行我都要让她露出真面目,曾氏不放心,赶到门外又将诸多事宜一一交代了一遍。明安璨失笑,“乳娘,你放心好了,有母亲在,不会有任何事情的。”说罢便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眼角从曾氏的肩膀上穿过瞧见了院内一抹熟悉的身影,这人是谁,她有些疑惑却一时想不起来。 “还不走,难道要让母亲抬了轿子来接你吗?”明淑庭讽刺的尖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敏明安璨的思绪,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带着丫鬟婆子去了正门。 周氏已经等在那里了,门口整整齐齐依次停放了四辆马车,明安钰,明淑钧和明淑慧都站在门口,见明安璨过来了,明安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明淑钧依旧是老样子,亲亲热热的将明淑庭迎上去,完全忽视自己,只有明淑慧腼腆的朝自己笑了笑,小声叫了一句二姐。周氏见人已经到期了,便立马吩咐,“归元寺离京都远的很,大家快上车,免得晚上关了城门咱们回不来。” 说罢便牵着明淑庭的手上了第一辆马车,明淑钧也向凑过来,被明淑庭狠狠瞪了一眼,便只好作罢,“二丫头,你和三丫头坐第二辆马车,五丫头和六丫头坐第三辆马车,余下的丫鬟婆子一起坐最后一辆。”说罢便踩着矮凳拉着明淑庭的手上了进去。 明淑钧向来不待见这个闷不做声的六妹,转身甩给她一个脸子就自顾自的上了马车,这边明安璨见明安钰表情有些微微不对劲,心里冷笑,看来周氏今日要对付自己的事情连明安钰都有了察觉,不知道这回让自己和明安钰待在一起是不是也顺便想一起解决了她们两个。容不得多想,看着马车前世的记忆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桃华看在眼里,紧紧握着明安璨的手小声提醒,:“小姐,可要坚持住了。” 这一句话将明安璨打回原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安钰看出自己的恐惧,这个无孔不入的女人,说不定还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踩着矮凳上了马车,有了前世的教训,这一次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马车缓缓移动起来,她全身戒备着,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搭放在车窗上,实则借着宽大袖袍的掩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窗栏,另一只手抓着坐下的软垫,全身绷得紧紧的,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点刻意。 明安钰看着明安璨一言不发肃穆的脸,想了想还是开口试探起来,“妹妹那日出府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何祖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明安璨不愿意搭理她,随即又调整了一下坐姿,两只手完全盘符在窗栏上,装作是向外看风景的模样,不经意的说:“没什么大事,一场误会罢了,这事祖母已经知道了,定会彻查的,妹妹不用替我担心。” 明安钰被她这么一说,心里越发没有底了,还要开口再问明安璨已经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打起瞌睡来了,无奈只好作罢。 章节目录 第33章 露出真面目 马车里静悄悄的,明安璨从上车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全身戒备的姿势不动,此时身体早已酸软的厉害,但落在明安钰眼里,却是她不想和自己说话儿故意背对着自己,正想着换个姿势坐坐,车外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落在明安璨草木皆兵的耳朵里却犹如惊天巨响,脑子里瞬间绷紧一根弦,伸手便推开窗户朝外瞧,原来已经到了归元寺的山脚下,往来的香客渐渐多起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三三两两朝山上走去。 这归元寺虽不是玄国的皇家寺庙,却因为高祖黄帝打江山时曾在此歇脚,夜半梦中突遇得到高僧的点化,这才能顺利取得江山,因此高祖皇帝登基后便着力修建此庙宇,百姓闻之这里佛祖显灵也纷纷前来,没过三年时间这里便成了玄国有名的寺庙了。归元寺最先的庙址原本在山脚下,可因为有一年洪水来袭,淹了半边庙宇,高祖黄帝这才将其迁到山腰,原本山脚下的一条宽阔的河流被架山一座圆拱桥,是而来往的行人但凡上山都要从这桥上过。 明安璨远远瞧见桥下河水清澈,春夏交接正是多雨的时候,清清的河水涨了不少,快要淹没拱桥下的第三个桥眼,而桥上最前端远远站着几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直停留着没离开。 事情有些平静的过了头,依照周氏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出府还愿不过是个借口,如何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呢,难道,想起不远处的拱桥,她猛地一惊,恰这时,车子也猛烈的颠簸起来,像是车轮撵上了满地的碎石,左右摇摆不平稳的厉害,明安璨顾不得许多猛地再次打开窗户,周氏乘坐的第一辆马车已经不见踪影,车夫扬着鞭子还要再抽马的后背,明安璨忍不住大喝:“你干什么,快些将马车停下来!” 车夫有些手忙脚乱的抓住缰绳,急急解释道,“回二小姐,这畜生不知怎么了,发了疯般,奴才这就让它停下来,说罢便伸手再次去拉扯马儿脖子上的缰绳。 ”姐姐,怎么了?“明安钰直觉不好,忍不住起身想要过来看明情况,明安璨来不及和她废话,眼看马车里大桥越来越近,那几个男子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楚,她知道事情已经来不及,一咬牙猛地起身,扒开窗户,提起裙子一下子跳出马车外,跳出后还不忘猛地一下子关死窗户,车子跑的飞快,明安璨受力不住滚落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这地方原本就地势不平,高高低低,明安璨落到地上只觉得整个身子骨都散了架,没容得爬起来,便顺着斜斜的坡地一咕噜的滚到了一旁深深的草丛中。 后面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周晋深和罗宋远远瞧见明相府里的马车上突然跳出一个人,立马追了上去,明安璨被摔的晕头转向,趴在草地上无法动弹,罗宋见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立马将她扶起来,“明二小姐没事吧?” 明安璨听着耳边的声音这才慢慢苏醒过来,浑身如针扎般疼痛,骨头更是感觉碎成了一截一截,她抬眼看了罗宋一眼,低头做礼道谢,“多谢世子相救。”抬眼便撞上了站在罗宋身边一言不发的周晋深,此刻幽深的眸子如墨般看向自己,里面不含一丝情绪。 明安璨一愣,不知这人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不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嘭的一下在寂静的林子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她眉头一皱,顾不得许多,立马朝外跑去,罗宋与周晋深见她行事毫无章法也忍不住跟出去,不远处的拱桥上已乱作一团,两辆马车挤在一起,车边围满了丫鬟婆子,拱桥下的河水里阵阵浪花溅起,半个轿子浮在水面,马儿吃水受不了不断的挣扎,原本站在桥上的几个男子此时都脱了外衣跳下水去打捞轿子里的人,明安璨看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声,眸子里却满是恨意。周晋深将她脸上的一切都不动声色收入眼底。明安璨抬脚要走,一旁的罗宋忍不住叫道:“哎!” 明安璨转过脸对着他们冷笑,“怎么,笑话还没看够吗!还需要我在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听前因后果吗!” 周晋深皱了皱眉头,殷红的鲜血从明安璨头上流出来,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直直落在眼睛上,鼻翼上和唇角边,配合着她此时讽刺凄厉又尖锐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诡异。“明二小姐若是想就这么出去本王也不阻拦,不过你刚刚这一跳可是白费功夫了。”说罢不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罗宋知道周晋深的脾气,走上前有些关切的说:“我们也是去归元寺的,若是明小姐不介意,可以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我再吩咐了你的丫鬟送套衣服过来。” 明安璨低头一看,这一副已经完完全全被毁了,又脏又臭不说,被地上坑坑洼洼的石子一折腾,下裙摆竟然全都划破了,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矫情,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对着罗宋说:“那就有劳世子了。” 罗宋见她这般豪放,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那就委屈你和四皇子同乘一匹马了,我这就去找你的丫鬟。”说罢纵身一跃,跨于马上飞奔着离开。 明安璨不想见周晋深那千年不变的脸,可此时又没有别的法子离开这里,只得慢吞吞跟在马儿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草丛里往前走,周晋深骑着马儿停了一会儿,转身低头居高临下的说:“怎么,想这么走去寺里?” 明安璨仰着头看向他,额头上的鲜血又流了下来,她顾不得又拿袖子朝脸上一抹,周晋深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明安璨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声说:“我不会骑马,爬不上去。” 周晋深一愣,转而飞身一下,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明安璨只觉得身子一轻,转眼便安坐与马上,后背紧贴着周晋深的胸膛。 章节目录 第34章 两尊门神 明安璨从未来过归元寺,以前一直以为这里香火旺盛,香客也是不少的,却没想到今日和周晋深一起进来四周竟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寺里的主持沙弥也不见踪影,下马后周晋深也没说话径直将她带去了后院一座情景的别院里,依旧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副老样子,“进去休息吧。” 明安璨回过头朝他福了福,他的眼睛一闪,又露出刚刚上马时那副表情,明安璨有些想不明白,却也没管许多,推门便走进去了。这屋子布置的极为简洁,靠窗一张黄木桌子,桌上放着一些茶具和杯具,西北方向是一个雕花大床,床上干干净净的铺着烟灰色的被褥,墙上挂着一幅狂草写成的禅心二字,其余空无一物,明安璨拉出凳子坐下,这定是给香客临时休憩的住房,也不知道这个罗宋能不能将桃花找来。正想着门外响起桃花压着嗓子小声叫喊的声音。 明安璨立马站起来打开门,屋外的桃华不提防门突然被打开,吓得一跳,抬头一看明安璨像见着鬼似的啊一声大叫出来,身子连连往后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只喊得一声你你你,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明安璨被她这样子搞的莫名其妙,蹲下身子朝院子里快速扫视了一眼,见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桃华,快进来,外面耽搁不得。” 桃华这才慌忙的爬起来,抱着手中的包裹心有余悸的进屋,不确定的问:“小姐,是你吗?” 明安璨简直无语,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包袱说道:“怎么不是我,快去打点水来我梳洗一下,免得周氏反应过来,我们没了准备的时间。” 桃华不安心的再次看了明安璨一眼,转身跑了出去,没多一会儿便端来一盆水送到桌子上,明安璨从盆子里拿起帕子猛地瞧见水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竟是满脸血迹,殷红的,淡黄的,横七竖八的爬满正脸,额头上已经干枯的血迹黏在头发上,湿哒哒的附在前额,左边睫毛上还沾着一两滴已经干透的血珠子,眼睑下方流过一条又长又细的血河,看起来仿佛刚刚杀了人般,难怪桃华惊呼白日见鬼了!自己这副模样,不仅像鬼,更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死的还带着热乎气儿的女鬼呢,想起刚刚周晋深看向自己时千年不变的脸动了动,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这个看起来处变不惊的四皇子也被自己给吓到了。 “小姐,你这伤口要马上包扎一下。”桃华在一旁看着明安璨忍不住的笑容,害怕自己主子被摔傻了,赶忙拿出药膏。 明安璨梳洗完毕坐回凳子上,任由桃华在自己的伤口处处理,一阵薄荷味的清香从头顶传来,让明安璨的精神顿时一振,“这是什么药,味道如此奇特。” 桃华这才想起世子交代给自己的话,吐了吐舌头,立马说:“这是襄阳王世子送来的,她说小姐您受了伤,让奴婢带过来给您用,还说用完不会留下疤痕的。” 明安璨想起在林子里时罗宋看向自己皱着眉头的样子,今天还真走运,好不容易跳一回车,竟被两个人看见,想到罗宋临走时说的话,她继续追问:“世子还说了些什么,我走后周氏可有什么动静。” 一说起周氏,桃华就气的双手直哆嗦,两只眼睛里冒出熊熊小火焰,“夫人实在是太卑鄙了!马车还未掉到桥下去呢,她就直呼小姐您的清白被毁了,幸好小姐您早有防备,我立马让闻秋悄悄回府给老爷和老夫人送消息,转身就见桥边几个男子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脱下长袍跳到水里。” 哼,周氏果真狠毒,若今日落入湖中的真是自己,一个清白女儿家被三个男子贴身同时救起,这女儿家的清誉便是全毁了,就算爹有心想把事情拦下来,这三个男子同时出现,自己又该屈尊下嫁哪一个呢,只怕倒是会落个人尽可夫的骂名!想起自己跳车后为防止明安钰也有样学样,使劲儿关死了窗户,便又问:“三小姐怎么样呢?” 桃华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晓,世子找到奴婢的时候三小姐还在水里呢,我一听说您受伤了,便急急忙忙跟着世子一起回府拿了您的衣服给送过来了。” 明安璨点点头,看着包扎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说:“出去吧,周氏见不到我人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下作的法子呢,我们这就回府,杀她个措手不及。”说罢抬腿要走,一旁的桃华赶忙收拾好东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世子爷将我送到寺门口时还说,他给您带了一个小惊喜,要您笑纳。” 明安璨转过头问:“什么东西?”桃华摇摇头,“奴婢不知道,世子爷只说了这一句。” 明安璨不再理会桃华,转身要走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回过头贼兮兮的看着桃华问:“我刚才的样子吓不吓人?” 桃华想到没想,头如捣蒜般直点,明安璨很满意,附在桃华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桃华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将手中的包裹往背上一背,立马朝反方向跑去。 明安璨这才满意,推门正要出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两尊门神,罗宋见明安璨已经焕然一新,狭长的眼角眯起来,带着几分愉悦,明安璨看着他那和襄阳王妃七分相似的脸有些寒颤,一个男人生的如此漂亮,竟然还带兵打仗,真是不搭调。 见明安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罗宋坏坏一笑,”怎么?感激你的救命恩人啦。“听到这话一旁的周晋深也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她一眼。 明安璨简直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说:“还请劳烦你们让一让,不要拦着我去送死。”明安璨倒是不忌讳,刚刚自己跳车一幕被这两人看的一清二楚,想必周氏有什么目的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清楚,因此大大方方的说。 罗宋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冷气,一旁的周晋深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动静,罗宋对这个女子更加刮目相看了,想起刚刚自己顺手做的好事,笑着说:“你可不能死,我送你的惊喜你还没看到呢。” 章节目录 第35章 打错了算盘 “这件事可查准了?”老夫人一脸严肃的问着身边的方嬷嬷,脸上的病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许久不见的狠戾。 “或许是有偏差的,老奴再去查查。”方嬷嬷有些说不下口,明明事实已经水落石出,可看着老夫人的样子,却怎么也不敢将话说实。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这些事还要欺瞒我吗?”老夫人斜眼扫视了方嬷嬷一眼,口中语气陡然变厉。 方嬷嬷是晓得老太太的手段的,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老太太的性子她一清二楚,自从前几年哮喘病发以后,才慢慢收手将府里的事物交给周氏打理,可这并不代表着老夫人就不在插手,府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哎,方嬷嬷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将余下的思绪收回,低声说:“那日跟着二小和大少爷出府的所有人奴婢都查过了,全是按照惯例在门房处派出去的,除了二小姐随身待得一个丫鬟桃华之外,余下的就只有三小姐院子里明妈妈的女儿小青了。” “三丫头,”老太太听完后将这三个字反反复复拿在口中念叨,“这些年看来我还是太过纵容她了,没想到她竟真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方嬷嬷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插嘴,“您还想着当年的事情?” “哎,丞相府教不好她,只有等了,等到她及笄,就送了出去。”老太太想起十三年前云心分娩的那个夜晚,往事一幕幕重现。 “老夫人,老夫人,求您救救小姐啊。”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将老夫人硬生生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方嬷嬷连忙掀开帘子出去,见闻秋已经哭成个泪人,站在院子门口被几个婆子拦住,“干什么这么大声响!” 闻秋一见是方嬷嬷顿时有了主心骨,使劲儿挣脱开身旁婆子的束缚,跑到方嬷嬷身边就喊:“求方嬷嬷带我去见老夫人,是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什么!快进来说!”老太太一听闻秋的话,立马将其唤了进去,闻秋整理好情绪跪在她面前井井有条的说道:“老夫人,您快派人去救救二小姐吧,二小姐她受伤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母女几个不是去了归元寺还原吗,怎么出了这档子事!” 闻秋吞了吞口水,这些话她刚刚在老爷面前已经说过一回了,现在只需要渲染些气氛就行,“小姐的马车突然受了惊,小姐从车上摔了下来滚入草丛里不见了,桃华去找小姐,我便回来求救。” “娘,你别着急,儿子已经派人去了归元寺,相信璨儿很快就能回来的。”明定邦一袭官服走进来,显然是事情太过紧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来了华园。 “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璨丫头可不能有事啊。”她只觉得心窝子突突跳的疼,拉住明定邦的手说道。 “祖母,爹璨儿回来了。”明安璨才进院子就听见里面的声音,闻秋果然比桃花有头脑,半点不提明安钰的事情,将祖母和父亲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若自己出现,周氏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估计也辩白不了什么了。 ”璨儿,你回来了。“明定邦听着明安璨的声音,又惊又喜。 ”爹爹,祖母,璨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明安璨说的可怜,顺势滴出几滴眼泪,看在明定邦心里更是火辣辣的疼。 “快起来,跟祖母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太太见明安璨平安回来,一时惊喜一时又纳闷。一颗心堵在嗓子眼里上上下下。 明安璨满意的扫视了四周被闻秋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于是添盐加醋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明明白白,半晌明定邦才开口,“你说,车夫突然控制不住马匹?” 明安璨点点头,“璨儿当时心急,前面就是拱桥了,若是马儿受惊滚入河里就不好了,因此没做多想便跳出来想要去拉住缰绳的,结果,结果就昏倒了。” “应晚是干什么的!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报!”明定邦气急,当着一众小辈和下人的面直呼周氏名讳。 说曹操曹操便到,这边明定邦话音刚落,周氏便只身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进来,竟忘了让下人通报,见明定邦站在中堂,哭丧着脸急急喊道:“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三丫头吧,她不见了!” 明定邦原本怒气未消,此刻看到周氏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容得她说完,便怒吼一声:“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你到还有本事来告状了!” 周氏被明定邦这一身呵斥吼的莫名其妙,为把事情做得真切,眼圈一红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朝后退了一步,悲切的说:“老爷这是什么话,三丫头不见了,晚儿心急如焚一边派了小厮四处去找,另一边马不停蹄的回府来告诉您,就是怕您担心啊。” 站在一旁的明安璨冷笑一声,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走到明定邦身边,身子轻轻靠着明定邦的手臂,无辜的说:“娘这是什么话,璨儿不就在府里吗?何来不见一说。” 周氏进来的匆忙,一时没发觉明安璨的存在,这会子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骇的一愣,看看明定邦的脸,再看看高堂上坐着的一直没说话却满面怒容的老夫人,心里一惊,转而便知事情不好了,容不得多想,此时稍微疑迟一下自己就会引火烧身,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明安璨的胳膊,又惊又喜的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说:“菩萨保佑,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为娘好害怕啊,还好,还好没事。” 明安璨被她这幅慈母的虚伪作态恶心的要死,泪眼盈盈的抬头看向身边的明定邦,痛苦的说:“痛,爹爹好痛。” 明定邦看着女儿因疼痛而扭曲的小脸,一把将拽着她的周氏拉到一旁,余怒未消道:“行了!你带着孩子们好端端的出去怎么会惹出这样的事情!” 周氏气急,身子颤抖的厉害,老爷维护三丫头也太过了些,到此时还将错处往我身上推,,若是我说出她在人来人往的归元寺消失了一段时间,在配合上京都里四起的流言,我倒要看看这个他如何处理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儿!她故意忽略去明定邦的话,仍旧看着明安璨,仿佛劫后重生似的心有余悸问道:“好孩子,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啊?你不知道为娘到底有多担心。” 章节目录 第36章 好戏在后头 明安璨就等着这一句,心想周氏既然你敢在爹爹和祖母面前泼我脏水,我就要让你看看,好戏都在后头。她听到周氏的话,仿佛想起什么不堪入目的回忆似的,痛苦的半闭着眼睛,转过脸去对着老太太带着哭腔说:“祖母璨儿好怕。” 老太太心软,立马伸出手将明安璨拉到自己怀里安慰着:“三丫头别怕,有我和你爹爹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周氏低垂着眼睑,遮住了那一抹狠戾的表情,心中腹诽,这个时候装可怜,我倒要看看待会儿说不出你的去向,老夫人还要怎么保护你! 明安璨贴在祖母怀里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靠着,楚楚可怜的说:“当时马儿跑的飞快,车夫根本控制不住速度,璨儿担心继续下去车子最后会落到水里,于是便打开窗户想向母亲呼救,可那时母亲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前后无人,璨儿绝望至极这才迫不得已跳下了马车,准备亲自去勒住缰绳,却没想到马儿跑的太快,将璨儿一下子甩落到一旁的无人的草丛里,璨儿浑身不得动弹,只好大声呼叫求救,正值四皇子和襄阳王世子路过,这才将女儿送回府里。” 周氏一听即刻傻眼,明定邦听到四皇子时眉毛不可置否的动了动,倒是明氏听到此长呼出一口气,直叹:“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定是你平日信佛,这才有了今日逢凶化吉之兆啊。”这边才说完毕,转眼便抬起头厉声质问周氏:“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当时在哪里!” 周氏哪里想到明安璨会反咬一口,一时惊得双眼直瞪,好在她也是个心思剔透的,能顺利从姨娘爬上当家主母的位置,心里自然是有货的,不出一会儿便想到了说辞,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求情时,绿儿慌慌张张从门外冲进来对着周氏大喊:“夫人不好了!三小姐昏迷不醒,高烧不止,奴婢瞧着连气息也快没有了!” “什么!”老夫人刚刚放下去的心被这么突然的一闹腾,猛地又跳起来,两个字还没说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呼吸顿时艰难起来,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 明定邦一时怒火攻心,两边情况同时夹击,气的上前一脚踹到跪在地上的周氏的心窝子处,周氏只觉得心口剧痛,身子受不住力直直朝后倒了过去,屋子里立刻慌乱成一团,方嬷嬷急忙将老夫人扶住,屋里的大小丫鬟进进出出端水送药,明定邦眉头紧锁,推开众人上前将明氏搂在自己怀里接过方嬷嬷递过来的药,小心翼翼的就着水送到明氏嘴里,口中焦急的小声呼喊着娘。 明安璨有些不忍心,不管这个祖母对自己到底有几分情义,爹爹却是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护着自己,今天这种局面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以后与周氏的每次交锋都会让至亲的人如此,这样的得失到底划不划算?正想着,老太太颤颤巍巍拉住明安璨的手,虚弱的对着明定邦说:“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吃些药就不碍事了,你快去看看三丫头吧,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 明定邦有一丝的迟疑,明氏拉住明安璨的手忽然松开复而又紧紧抓住明定邦的手,“那些事以后再说吧,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咱们府里的名声也不会好。” 明安璨疑惑不已,爹爹眼中的迟疑一丝不漏的落尽自己眼里,虽然这两世爹爹和祖母都不怎么待见明安钰,可从没有人说过原因,祖母的这番话话里话外都隐含的有其他的意思,这到底是什么呢。 老太太转过脸看着明安璨说:“二丫头也去吧,孩子都大了,真有个什么事,你爹爹也不方便。”说罢看了地上已经被丫鬟扶起来,面色苍白的周氏一眼,有些厌恶的说:“你也去吧,你自己惹下的事情总要你自个儿去收拾烂摊子的。”说罢别过眼去,不在看她。 明安璨无法,只得起身跟着明定邦一起出门,周氏得了老夫人的话也由丫头扶着跟在后面出去,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哗啦啦走了一大半,明定邦这一脚踹到极重,周氏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眼睛也有些昏花,看不清楚路,全凭绿儿扶着去了墨园。 墨园里此时已经慌乱一片,廊子下丫鬟婆子跑的是又急又喘,明安钰的乳娘明妈妈正急的一筹莫展,远远见着明定邦和周氏都来了,立马跑过来行礼,明定邦不耐烦看到这些,周氏怕明定邦看到明安钰此时的情形又发冲自己发火,连忙问道:“请大夫来瞧过没?” 明妈妈被几个人围得团团转,哪有精力去请大夫,忙说没有,周氏皱起眉头,又不敢发火,只得大声说:“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三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明安璨冷笑,周氏这一句话说的可是好,若是明安钰真的有事全怪不到自己头上,全是明妈妈没有请大夫的原因了,明定邦脸色阴晴不定的看了周氏一眼,朝着内室走去。明安钰还昏迷着,被下人用厚厚的被子裹在床上,衣服已经湿透了,连头发上都沾满了水滴,没有大夫,碧环只得用滚水打湿帕子替她一点一点的擦拭,见老爷和夫人进来了,连忙跪下哄着眼睛哽咽,“老爷夫人,快救救小姐吧。” 明定邦站在床前朝里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周氏小心打量着明定邦的脸色,明安璨见状走上前,蹲在床边双手握住明安钰的右手关切的对明定邦说:“爹爹,看样子姐姐是落水了,要不您先回避一下,让丫环用热水替她擦拭一下身子,也好过这样湿哒哒的躺在床上啊。” 明定邦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明安璨转身就要出去,却不想刚刚转身一个婆子没头没脑的就冲进来,速度太快,一时停不下步子,一头撞在明定邦的前胸,撞得他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那婆子也跌的四仰八叉,眯着眼睛痛苦的大喊:“夫人,四小姐不好了!” 章节目录 第37章 你撒网我来收 明定邦被今日接二连三的坏事弄得心力交瘁,这婆子身形壮实,撞的明定邦胸口像是要裂了一般,他气急败坏,顾不得还躺在床上昏迷的明安钰,上前一脚踩在周妈妈的心口上,门外跟在明定邦身边的小厮见老爷从未像今天这般发怒,赶忙跑进来,蹲在地上一把将周妈妈的胳膊架住,连拉带拖的将她拖出门外,明定邦还不解气,吩咐道:“把她拖到院子里打上二十大板,在拖出府去卖了!” 一旁的周氏听到自己女儿出事了,气血攻心,上午为了尽快赶在明安璨之前回府,她根本就没上山去归元寺,将明淑庭安置在明淑钧和明淑慧的马车里自己急急忙忙先回来了,原本想着这次出去的丫鬟奴仆都是自己人,并且周妈妈也留在明淑庭的身边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却没想到自己才回府没多久,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开口刚要问,周妈妈就被拖出了院子,周氏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拉住明定邦的袖子哭诉道:“庭儿,我的庭儿怎么了?” 屋外的周妈妈反应过来,扯起嗓子大喊,“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啊。周氏对周妈妈是心疼的,可此时自家女儿的事情更加重要,她实在无暇顾及,整颗心揪做一团,明定邦眼见自己女儿一个又一个的出事,心情极为不好,明安璨忍不住弯起嘴角,看来桃华的事是成了!这样的好戏自己怎么能不去凑热闹呢,她站起来走到明定邦身边关切的看向周氏,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母亲别着急,爹爹也是听到妹妹不好的消息一时心急。说罢转身不动声色的拿开了捏着明定邦袖子的周氏的手。 周氏此时对明安璨是恨之入骨,这一切明明是计划周全了的,却不想半路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小贱人安然无恙的站在府里,庭儿却是不知为何出事了,她咬着嘴唇做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点点头,期望等得到明定邦的怜惜。 明安璨往前一步,拦在周氏和明定邦中间,背对着周氏说:“爹,大夫已经来了,不如先让大夫给三妹瞧着,有什么事情再指了下人来说,我们先去看看四妹妹吧,她年纪小,这个时候爹娘不在身边肯定是要害怕的。”明定邦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明安钰,点点头,明安璨大喜,送给周氏的大礼自己是一刻也等不得,想要看看周氏收下时是什么表情了。 周氏不相信明安璨的用心,她绝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的帮助自己,她盯着明安璨的脸,却什么也发现不了,无奈庭儿的事更紧急,只得跟着一起往明淑庭的院子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走了出来,穿过后花园的鹅卵石羊肠小径时,远远地,明安璨就看到府里的几个家丁正围着几个陌生男子涨红了脸说着什么,还不时的用手比划,明安璨吓得一惊,步子停了下来,喊道:“爹爹,后院怎么有男子在?” 明定邦也是觉得奇怪,自己虽养了些食客和门生,但从不容许人进入后院的,这府里所有的女眷都在后院,万一传了出去,这些女儿都还是没有嫁人的,损了清誉怎生得了,他皱着眉头冲着为首的那个红着脸正跟人争辩的家丁喊道:“明福,怎么回事,快把这些人轰出去!” 明福一听老爷叫喊立马弓着身子跑过来,那三个人见有主人在也跟在后面跑来,明安璨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明定邦的身后,明定邦见这些人毫无规矩,冷着脸斥责:“你们干什么,竟敢在我丞相府里肆意走动!” 带头的高个子男人歪着脑袋看了周氏一眼,拍了拍身上被水打湿还未干的衣袖,冲着明定邦毫不尊敬的说:“丞相大人,我们哥儿三刚刚可都是救了您府上小姐的命,在河边还说的好好的,只要我们能救人什么条件丞相府都会答应,这才过多久,我衣服都还没干呢,您就翻脸不认账了!”说罢后面的两个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明福一脸冷汗,不安的瞅了瞅老爷,明定邦此时一头雾水,看着这些人看向周氏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也没想到这些人竟还留在府里,原本她只是打算让这些人毁了明安璨的名声,自己在给些钱打发就算了,没想到他们竟一路跟着马车到了府里,她有些心虚,低着头说:“是,是这些侠士在归元寺的山脚下救了三丫头。” 明安璨趴在明定邦的身后朝外瞧了瞧,之间这几人身形虽高大,但背不直胸不挺,歪歪斜斜的站着,脸上尽是轻浮痞气,周氏竟用侠士称呼他们,真是辱没了这个词,明定邦明显已经发怒了,这些人看起来就是不务正业的,周氏一瞧明定邦的脸色,急急解释道:“当时事情紧急,带去的下人仆妇没有一个识得水性的,恰好这几个侠士在桥边,我担心钰儿会有生命危险,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真是胡闹!”明定邦此刻恨不得抽上周氏一巴掌,可无奈还有外人在,他只得忍着,对着明福说道:“既然三位救了小女,还请随明福去前厅就坐,有什么事跟本相讲无妨。”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满脸邪气的点点头,转身随着明福走了。这样一折腾,明定邦也没了去看明淑庭的心,就要去前厅,周氏害怕明定邦再发脾气,唯唯诺诺的跟在一旁不敢言语,明安璨有些好笑,装作不懂的样子看着明定邦问:“爹,这些人想要什么呢,给他们点银子就好了,可千万不能坏了三妹的名声啊。” 明定邦紧蹙着眉头,看着前边不远处就是明淑庭的院子,对明安璨点点头,“恩,你不要担心,去替爹看看你四妹妹,有什么事直接差人来书房告诉我。” 说罢便要朝反方向的前厅走,明安璨眼尖看到前方明淑庭如魔怔般疯跑过来,吓得大叫一声:“爹爹,你看!” 明定邦转身就见明淑庭衣冠不整,发髻松散如同疯子般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六七个丫鬟,“娘,娘,我看到二姐了,她要来杀我啊,娘,我不想被鬼抓走!” 周氏一见明淑庭如此模样,疾步向前,可还是晚了一步,明淑庭的力气极大,挣脱开一个抱住她腰肢的丫鬟的手,冲着明定邦的方向冲过来,口里不停的叫喊道:“二姐姐刚死就化作厉鬼来向我索命了,娘,你快救救我啊!” 明安璨极为恼火,这个周氏不知又在明淑庭面前说了什么话,她上前一步,一下子站到明淑庭面前,厉声问道:“四妹妹为何如此诅咒我!” 明淑庭一见明安璨的脸忽然撞上自己的鼻尖,脑子一抽,啊的大叫一声便昏厥了过去,周氏见状心口本就是痛的,看女儿竟魔怔至此,气急攻心,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38章 收你大权 见周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明定邦也有些于心不忍,立马吩咐着下人将她扶回了院子里,自己则一边吩咐着去请大夫,另一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前厅。桃华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直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站在一旁的闻秋实在看不下去,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小声说:“好了,快擦擦吧。” 明安璨看了闻秋一眼对她越来越满意了,前世的时候闻秋也是这样沉稳,内敛,处事不惊的性子,自己挺喜欢她这种性子,于是便把她和止水收在一起作为陪嫁丫头一同去了张府,可没料到自己出嫁的当日,喜婆正在屋内给自己开脸,周氏身边的周妈妈进来说闻秋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这碎的寓意不好,便将她关到柴房里去了。当时自己一颗心全在张穆皓身上,也没去理会她,只想着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也不知道最后周氏到底如何处置了她。 经过这次的事情明安璨对闻秋彻底改了观,她反应极快,赶在众人的前头回了府里,先将事情告诉给爹,再告诉祖母,绝口不提明安钰落水的事情,只把自己身处险境说的惟妙惟肖,让老夫人和爹不由得为自己着急,继而当自己再次出现时,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反应速度是院子里其他丫头所不及的,是个值得收为己用的丫头。 桃华笑够了这才走到明安璨面前憋着脸儿说道:“小姐,你不知道那天我突然出现在四小姐马车边的样子多好笑,我得了吩咐便去寺庙里的厨房找了那些东西糊在脸上,恰好夫人独自回府,留下四小姐和五小姐六小姐待在一起,我看四小姐极不情愿和他们共乘一辆马车,便等到一旁,却没想到世子也和四皇子路过,当时四小姐正掀开帘子叫嚷着闷热,一抬眼看着骑着马的世子,眼睛登时就直了,我趁着这个机会从车窗外猛地爬起来,伸出血淋淋的手尖着嗓子叫着还我命来,四小姐脸上花痴的表情还没散去,双眼朝上一翻就晕了过去!”桃华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世子爷还夸我厉害呢!” 明安璨忍不住也抿嘴笑起来,看明淑庭那日在后院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吓得不轻,一旁的闻秋虽也忍不住要笑,可耳朵却听着门外的动静,小声说:“马姨娘来了。 桃华这才收敛起来,果然院子里传来马姨娘的声音,曾妈妈将马姨娘请进内室,看着马姨娘春风得意的脸庞,明安璨也露出笑脸:“姨娘来了,正好璨儿也向去看望祖母呢,不若和姨娘一起去吧。”说罢起身要走。 马姨娘不知这个向来不和自己打交道的二小姐今日为什么会突然请了自己过来,可一想到去到华园,心思立马活络起来,周氏近段时间受到重创,老爷,老夫人对她都不甚满意,这个二小姐却是老爷老夫人面前的红人,如果能替自己说上一句,想到这里她立马笑盈盈的抬起头亲切的说:“好啊。” 二人一路无话,明安璨此番叫上马姨娘就是想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如今周氏落马能顶替她的就只有马姨娘了,进到老夫人屋子里,周氏已经早早到了,明安璨没理会她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明氏虽脸色不好,对着这个孙女却是难得的笑了笑,指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明安璨瞧着周氏短短几日不见竟是消瘦了许多,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乌青的眼圈衬着无神的眸子尤其的大,见明安璨没跟自己行礼也漠不关心。 明定邦从外走了进来,见着周氏坐在里头,没问候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吼道:“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周氏一听,蓦然抬起头,无神的眼眶里满是可怜,老夫人忍不住问,“事情还没处理好么?” 明定邦火冒三丈,端起茶杯又放下,“那些人简直是无奈,没有正经职业,出生低贱不说,品性实在是坏透了,无论我许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一口咬定要三丫头以身相许!你说说,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能许下三家人!” 明定邦话音刚落,啪的一下响起瓷物坠毁的声音,明安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听到这话心意绝望,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明定邦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想起那几个无奈向自己讨要她时说的那番污秽言语忍不住怒吼:“还出来丢人现眼干什么!快滚回你的院子里去!” 明氏原本就不高兴的脸这时更加不高兴,想起三丫头前些日子在璨儿马车上做的手脚,冷着脸说:“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真是丢进了我们府里的脸面,就去墨园里禁闭三个月吧,不准出门更不准人进去探视!” 明安钰身形一晃,站立不稳,一旁的碧环连忙扶住,她眼圈一红,滚出几滴清泪,看着满屋子没有一个肯为自己说话的人,虽是不甘心却没有办法,只得行礼后离开。 明安璨见大家都注意到明安钰的事情,完全忽略了始作俑者,便挑起话头冲着周氏问道:“母亲,四妹妹可好些了吗?我想待会儿去看看她。” 周氏忍不住抬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了明安璨一眼,吓得明安璨一个哆嗦,直往老太太怀里钻,老夫人皱起眉头半是失望半是责怪道:“应晚,我竟然错看了你,你原来如此有本事!” 周氏见老夫人终于要处置自己,立马跪下去就要求饶,明定邦却没有这么多耐心,这些天自己成日与那三个流氓周旋,对周氏不满之极,抢在老夫人前面开口:“没有做主母的能耐就不要逞强,你看看这院子,竟被你弄得乌烟瘴气!从今日起你也禁足在院子里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更不许他人探视!” 周氏的一颗心如同坠入了冰窖,连日来的打击几乎让她此刻背过气去,马氏看在眼里又高兴又性急,这人都被紧闭了,管家大权该要交出来了吧,得立马想个法子逼她将管家权交出来,正想着抬头便撞见了二小姐看向自己仿佛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睛,马氏立马低下头。 明安璨撇撇嘴,对着老夫人说:“祖母还是饶了母亲这一次吧,真要禁闭一个月,咱们府里的日常起居可怎么办。”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出口讽刺:“少了她难道这府里还没有别人吗,马姨娘从今日起你就代替管家大权,若是有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好了。” 马姨娘又惊又喜,虽说这个想法,早在她被明安璨叫到湘园的时候自己就猜测到了,可真得了老夫人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稳稳的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章节目录 第39章 有客来访 院子里没了周氏和明安钰,明安璨顿时觉得一切都和谐了许多,这些日子自己无论是去华园请安陪老夫人喝茶聊天还是待在自己院子里写字作画,无一不是神清气爽的,天气已经完全转热,屋子里也陆陆续续搬进了冰块解暑,明安璨打开窗户透气,廊子下几个丫头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可不知道,我那表哥说,现在三小姐在京都里都出了名了,外面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另一个声音沙哑的丫头也跟着附和:“是啊,这可怎生得了,就是老爷在朝堂上也免不了丢面子的,三小姐还没议亲呢,以后谁家还敢要她!” 明安璨听得一头雾水,便叫了桃华进来问话:“最近外面是不是有一些关于府里的谣言?” 桃华捏了捏帕子,不敢说话,这事情曾妈妈早就叮嘱过自己不要告诉小姐,毕竟三小姐是小姐嫡亲的妹妹,比不得其他的庶妹,如今小姐突然问起,一时竟找不到话来说,因此踟蹰着没做声。 明安璨皱了皱眉头,斜眼问,“还要瞒着我么?” 桃华不敢,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豁出去般的气势说了起来,“还是上回去归元寺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当日就将三小姐落水的事情传了出去,后来那三个救人的无奈找上门来让老爷将三小姐嫁给他们兄弟三个,老爷不肯,这些人就在外面到处放话,说救人的时候三小姐已经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可丞相府翻脸不认人!”说到这里桃华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明安璨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心下去继续说:“老爷为这件事情前后打点,无奈那其中的一个人有个舅舅在大理寺里做官,他一早便告诉那人,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和丞相府跑不了关系,这样的事情真是了不得的棘手!” 明安璨对于明安钰落水的后续倒是意外的厉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周氏一早雇来陷害自己的,只是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真的是周氏做下的吗?若明安钰真背了这样的名声,丞相府也没有颜面,就是不为这些庶女们考虑,她自己也还有一个没出阁的女儿,难道不怕明安钰的名声影响到明淑庭的婚事吗?一番思索下来,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一时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曾妈妈推门而入,桃华的话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想想也好,这件事迟早会被小姐知道,这时候说也免得以后老夫人问起时没有准备,她上前走到明安璨身边关切的说:”听明福说老爷这阵子旧疾犯了,头疼的厉害。” 明安璨冲着曾氏笑了笑,府里接连出现这样的事情,最忧心的恐怕就是爹爹了,想到这些事情大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她有些内疚,站起来就往外走,口里还吩咐着:“闻秋和桃华跟上,我这就去前院的书房瞧瞧爹爹。” 曾氏满意的点点头,闻秋一边跟着一边将近端时间小姐吩咐自己的事情一一做着交代:“夫人的院子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出入,就连四小姐也没去看过一回,三小姐的院子也是一样,只有前天晚上碧环偷偷去了藏一趟,从藏的婆子处取了几本书。” 明安璨觉得不正常,打断问道:“是什么样的书,碧环一共去了几回?” 闻秋略微思考了一下,谨慎的说:“当时天太黑,奴婢没瞧清楚是什么,这些日子里墨园的人就只去了一回。奴婢待会儿就去套套那婆子的口风,看看究竟是什么书。” 明安璨点点头,上一世的时候明安钰偷偷摸摸便学会了制毒之术,自己才会死的痛苦,这一世怎么也要将她害人的心给扼杀在摇篮里。“你去告诉那婆子就说爹爹说的,立马封了藏书阁,除非得了爹爹的话,要不然任何人不能随便出入。”明安钰,你不是想学嘛,我这就断了你的后路,看看没有书籍,你如何无师自通! 闻秋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还有一事,奴婢觉得蹊跷。”抬头见明安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闻秋这才又在开口:“夫人的院子虽然没有任何人出入,可前几天却把绿儿指给了四小姐。” 明安璨停住脚步,转头问:“是不是那日冲进老夫人屋里大喊大叫的那个丫鬟?”她记得那日绿儿的表现并不好,忽然将明安钰的消息带进来,使得周氏的处境更加被动,这样不得力的丫头,周氏怎么会指给自己的女儿呢,除非,除非是她无人可用了。想到这里 明安璨有些了然,扬起嘴角轻笑:“仔细盯着绿儿,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 这边正说着话,一路就走到了明定邦的书房,这书房在前院,后宅里的人很少过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和后院诸多人不对付,因此常常来了这里看书写字,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张穆皓,可笑那人心怀不轨,随意逗留在爹爹的书房,自己却还偏偏认为那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谁在外面?”明定邦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明安璨推门进去笑着说:“爹爹是我,璨儿来看看爹爹头还痛不痛了。” 明定邦放下手中的毛笔,难得露出笑脸:“快过来,老毛病了,不碍事。” 明安璨有些心虚,爹爹仿佛老了几岁般,原本青玉般的脸颊此刻有些凹陷下去,唇边也爬满了密密的胡渣,不如以前的意气风发,“爹爹可还是为三妹的事情伤神?” 明定邦没说话,看着刚刚写好的平和两个大字,良久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命,十三年前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明安璨直觉明定邦话里有话,那日在祖母屋子里时,他们也是这般隐晦的提起明安钰的事情,忍不住问道:“爹爹,难道你以前就知道了吗?” 明定邦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说漏了嘴,立马将话说到一边,“没什么,今日过来了,正好让爹爹看看你这段时间书法有没有长进?”说罢便将明安璨拉到书桌前。 明安璨知道明定邦这是不想再提起这话,也不再追问,提笔细想片刻狂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这边字还未写完,门房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大哥,我回来了。” 明安璨抬头见是许久不见的二叔明道海,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俯身请安,“二叔来了。” 明道海这才看到书桌前的明安璨眉头立马皱起来,从鼻尖里哼出一个嗯字,转脸就冲着明定邦说:“二丫头也不小了,大哥怎能容许她如此胡闹,这书房是女儿家随意能来的地方吗?”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像极了那书院里的老学究! 章节目录 第40章 叔叔婶婶是一家人 明定邦倒是没什么反应,明福立马跑了进来端茶送水,明安璨不屑的撇撇嘴角,这个二叔即使十年不见也永远改不了他把孔孟伦常放在嘴边卖弄的嘴脸,想罢起身朝着前方福了福,“二叔,爹爹你们聊,璨儿这就告退了。 明定邦点点头,明道海仰着头,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嗯字,关门的时候才传来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哥还是要好好管教着璨丫头才是。 桃华闷闷不乐的撅着嘴,出了书房才小声嘀咕,“二老爷管的可真宽,千里迢迢从南坪进到京都,这屁股都还没挨着板凳呢,就想着插手我们丞相府的事了。” 明安璨没说话,上一世的时候明道海也是来过的,他在南坪外放一个府尹将近六年,期间除了过节时回来,平日几乎见不到她,那一年也是这个时候他回来了,还带着一家子的人,在府里常驻了三个月,许是在外省待得久了,害怕圣上将他忘记了,他回到京都以后上下打点,希望能够捐个京都里的官职,和他一起来的二婶也不闲着,一面四处外交和京都里命官的夫人解下手帕交,另一面在府里也是打尽主意想要。。。。 “二小姐,二夫人来了,正在华园里,老夫人请您过去呢。”一个小丫头走过来打断了明安璨的思绪, “果然还是来了。”明安璨冷笑,前一世的今日又在重演,只是这结局是什么样子,这一回就要由自己说了算了! 华园内果然是热闹非凡,门口站了很多面生的丫头婆子,还未进门就听到内屋一阵清脆的妇人笑声,掀开帘子果然是二婶江氏,明安璨上前给明氏行完礼后转向一边坐着的江氏福了福:“见过二婶。” “许久没回来二丫头竟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是个难得见的美人胚子了。”细细打量她之后掩嘴低低笑了起来。 明氏心里高兴捂着合不拢的嘴,嘴里只说着:“你们也是太久没回来了,我看如丫头也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江氏的嫡女明如听罢立刻站起来,信步走到明氏身旁歪着脑袋娇俏的看着明安璨,眨着大大的眼睛说道:“璨儿姐姐真是明艳动人,如儿还小,哪能相比呢。” 明安璨不动声色,心里腹诽,这个明如几时变得这般乖巧懂事了,上一世的时候她可是在后院耀武扬威了许久,见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明安璨乖巧的笑起来,“如妹妹好。”抬眼便见一人掀了帘子进来,她顺势低下头也行礼,“二哥好。” 江氏一见自己嫡亲的儿子来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了,扭动着身子半是责怪半是骄纵的说:“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来的这么晚,在南坪的时候不是日日说着挂念祖母的慌吗。” 明杭面带微笑,连两道剑眉也泛起笑的涟漪,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单单往那里一站,整个屋子都明亮起来,他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久未见到亲人般的热切:“原是要和母亲一起来的,只因被父亲叫住问了些出门时夫子交代的功课的事情这才耽误了,是杭儿的不对,还请祖母责罚。“说罢便弯下腰去,深深做了个礼。 明氏见这个许久没见面的孙子越发文质彬彬,心中大喜,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快,坐到祖母身边来,让我好好瞧瞧。” 江氏见自家儿子如此得老太太欢心,出南坪时与老爷商量的那个对策又闪现在脑海里,乘机添油加醋说道:“老夫人,你可不知道,杭儿这孩子在家是日日惦记着您的身子,那一日老爷收到了大哥的来信,说起您旧疾犯了,这孩子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还差点错过乡试呢。” 明氏最注重的就是明氏一家的繁荣昌盛,奉行入官拜相,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不错的,虽然道海不如老大,可也是中上人之姿,如今孙儿辈的嫡出的就只有杰哥儿和杭儿两个,若是他们能取得功名,那便是天大的好事,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明杭的手问道:“祖母不碍事,那乡试怎么样?” 明杭闪了闪眸子,转而换上一丝笑意,明安璨盯着他的脸,将他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直觉这个明杭有问题!坐在一旁的周氏插嘴道:“我们走后发的榜,小厮来报是解元呢!” 这话一出,明氏一双不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好好!果真是我明府里的好孩子,快去请你的大伯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我要重赏杭儿。” 周氏听到这事要告诉给明定邦,眼色瞬间了闪了闪,和明杭如出一辙。笑容还未从她嘴角撤下去便看到明安璨那双动若一切的正看向自己,她就势冲着明安璨说:“老爷估计已经和大哥说过了,以后还有会试和殿试呢,到时候老夫人一起赏也不迟啊。” 明氏想想后点点头,对这个二孙子更是满意。江氏瞧着明安璨说:“二丫头可读了什么书?” 明氏一见她提起明安璨,忍不住开口,“璨丫头可忙呢,整日守在我这老婆子这里抄抄写写。” 江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笑着说:“能在老夫人身边抄写佛经其他人求都求不来呢,除了这些,闺阁女儿家还是少读书些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嘛,熟读女戒妇容便足够了。” 明安璨冷冷一笑,二婶和二叔果然是一家子人,合拍的简直天衣无缝了,她转头看了身边的明如一眼说:“妹妹读了什么呢?” 听到明安璨问这些,江氏立马在明氏面前献宝,“如儿启蒙的早,老爷便教她将三字经背会了,六岁那年就开始学习女戒妇容和女德,现在府里请了刺绣师父,如儿正跟着学呢。” 明氏对女孩儿的要求不高,只要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能得持家之法便可以了,至于读书全靠自己愿意,见江氏这么说也点点头,显然没有对待明杭上心。江氏见明氏反应平平,便转了话题道:“怎么没见大嫂呢,上回她写信去南坪,让我带些丝绸,我特意带了好多。” 明氏一听周氏的名字,有些不冷不热的说:“她病了,身子不好,不方便出来。” 这边话音刚落,明安杰就打起帘子将明定邦和明道海迎了进来,江氏一见是明安杰笑容就更加亲切了,看着众人一一见礼之后,她立马笑着说:“好久没见杰哥儿了,这身子骨长得越发好了,我们杭儿可是比不得。” 明安杰正要回话,江氏拦在他前头又补了一句:“杰哥儿比我们杭儿是要大上一岁吧,参加今年的乡试了吗?” 这话一出,大房这边众人脸色皆是一愣,谁不知道明安杰不得老爷喜欢一是因为他性子顽劣,无定型,另一方面就是为这连考三次乡试都落榜。明安璨不想出口说些什么,只是心里默念,才来第一天,二房忍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41章 真面目 这场欢欢喜喜的亲人相见以正厅里的那顿团圆饭而结束,府里两个小姐都关了紧闭,周氏不在,马氏忙前忙后将这次家宴搞的热闹隆重,让明氏很是满意,最后明氏吩咐二房一家不用回远在京都西边的老宅里住,就留在府里的第四进小院子里而结束。众人皆是欢欢喜喜,尤其江氏,娘长娘短,将老夫人哄得是眉开眼笑。 明安璨带着闻秋桃华朝湘园走去,想起家宴上周氏看着爹对明安杰不耐而得意的脸色,忍不住冷笑,二房这次进京竟打了这样的主意,也太过痴人说梦了些。看着身边的桃华闻秋二人,放满了步子吩咐道:“桃华,你去夫人的院子将二婶今日在老妇人面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去,务必要让夫人知道事情的始末。” “闻秋,你仔细留心四进院子里的动向,不管主仆,一有动作立马来报。”二人领命后也不耽搁,立马消失在后院里。 一旁默不作声的曾氏说道:“若是桃华去了,小姐以前的功夫不是白做了吗?” 明安璨继续朝前走,目光看着远方,声音却是极进,“马氏若是保不住手里的东西,那便是她没本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氏哪能这么容易被打倒,乳娘,我要的可不只是这些。如今二房心怀不轨,我怎能容得爹爹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被小人觊觎。” 刚到湘园门口,便见一抹瘦长的身形在围墙外晃悠,待看清来人是谁,明安璨脸色一沉,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声音还如在家宴上一般,柔柔弱弱的,“二哥过来了,怎么没着人提前通报一声,妹妹好备下茶水。” 明杭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脸,又惊又喜的说:“是璨儿妹妹,好久没回这里了,今日竟兜兜转转走错了路,不提防转到了这里。” 明安璨眉眼弯弯,依旧笑着,心里却是不信,从第一次见到明杭她就直觉此人不怀好意,当年江氏将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这个人虽不曾与自己打过交道,但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忙吧。“是啊,好多年没见过二哥了,这次中了解元,会试的时候璨儿就可以在京都里常常看到二哥了。”她这么说是故意的,就为了看看此时明杭的表情,在祖母屋子里,他那一抹一闪即逝的表情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明杭很是镇定,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借三妹妹吉言。”说罢便仰起头看着墙头冒出的几支红红的蔷薇花,飞身一跃便从中采摘了一朵递到明安璨眼前,“这些花不错。” 明安璨并不伸手去接,不动声色的看了明杭一眼,明杭扬起半边眉毛有些戏谑的说:“怎么,二妹妹不喜欢?”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细细的花茎微微用了点力,顿时白皙的手指上冒出几滴鲜红的血珠。 明安璨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她感觉到了明杭身上骤然升起的敌意,仿佛能将人吞噬一般。 “嘶。”明杭夸张的低吼了一声,将那带着血珠子的手指伸到明安璨面前说:“这花看着不错,没想到还带刺。” 明安璨看着此时自导自演的明杭,忽然失去了陪他看戏的兴趣,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的说:“这花倒是常见,若是二哥喜欢,指个下人过来摘些回去便是。”说罢转身要走。 “不,”明杭伸出右手挡住了明安璨的去路,“妹妹所言差矣,你瞧。”说罢便将右手上的花拿到明安璨的面前,猛地用力用手一捏,原本开的正娇媚眼里的花朵,瞬间便失了颜色,皱皱巴巴的一团蜷缩在将断未断的枝干上,再一下,枝干断成两节,花朵也跟着落在地上,丑陋的厉害。“无论他怎么多刺,也抵不过我的半只手。”明杭冷冷一笑,将手放下,看好戏似的盯着她的脸。 明安璨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显现半分,原来这人早就看穿了自己对他的怀疑,等在这里多时就是为了威胁自己,不要坏他的好事,她从不知明杭竟这么胆大妄为,将丞相府当做自己家里一般,明安璨没说话,上前一脚踏上那滚落在地的花朵,狠狠踩上几脚,也带着半分玩笑似的说:“这样才能将它制服,你说呢二哥?”说罢便大步走开。 周氏因着上回明定邦的那一脚伤一直没好,再加上被夺了管家之权,还关了禁闭,心中郁结,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周妈妈递了一碗浓黑的药汁过来,焦急的劝慰道:“夫人还是吃下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氏抬头看了一眼消瘦的仿佛变了形的周妈妈,心中有一丝愧疚,那日自己一心想着庭儿顾不上她,这才使得被老爷打了板子,后来几番波折才将她留在自己屋子里,老爷没再提这件事,以后她就再不能在老爷面前出现了。周妈妈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人,那一年娘家遭难所有的仆人都一哄而散,只有她肯忠心的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大年纪还挨了板子,周氏有些颤抖的握住她的手,口中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妈妈知道周氏的想法,将要送到她手边安慰着:“老奴不碍事,这条命是夫人捡回来的,以后不出这个屋子便是,夫人要是不嫌弃,我那女儿华英倒是可以正好的年纪,放在夫人身边可做个心腹之人。” 周氏想起自己被关禁闭后,马氏迫不及待将这院子里的下人换了个干净,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响,“马氏这个贱人!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 周妈妈知道这是促使夫人重振旗鼓的好时候,便将刚刚在屋外偷听到下人碎嘴,二房江氏如何调拨大少爷和老爷关系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二房来了!为何没人告诉我!”听到这个消息周氏勃然大怒,引得心口那伤痛再次发作,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整个希望就放在明安杰身上了,从嫁进这明府她就知道老爷不待见自己,她原本也是去争去抢的,可慢慢才发现老爷对谁都不上心,除了那个贱人!这些年来渐渐的也冷了心,只要稳了自己的位置,好好守着杰哥儿,以后不怕没有好日子,而如今二房竟然打起长房的主意来了,真当自己是死的吗?! 周妈妈见周氏动怒,心疼的立马递了杯水过来,疼惜的劝慰道:“夫人当心自己的身子,只有您好,大少爷和五小姐才会好啊!” 周氏点点头,这些日子自己的确是太过懈怠了,为着老爷这一脚她有心想要与他置气,没想到对方毫无反应不说,还差点害了孩子们,平复情绪后一个念头想了出来。她把周妈妈交道耳边细细吩咐着,不一会儿,周妈妈便弯着身子偷偷离开了院子。 章节目录 第42章 周氏的复出 (上) 马氏这段时间可真是风光无限,连带着明淑钧也傲气了几分。明安钰被关禁闭,明淑庭躲在院子里养伤,老夫人怕她疯疯癫癫的魔怔还没好出来吓到了二房的客人,一直没让人将她放出来,明安璨虽得老夫人的宠爱却从不多事,安安静静的待在湘园里,虽然府里多了个二房,可要是将上下事情做好了,有人看着,老夫人怎样也会多看自己几分。 没了周氏压制着自己,马氏一大早就春风满面的去了华园请安,刚掀帘子就见江氏脸色不好的坐在明氏身边,一旁的明如整个人更如病猫似的,怏怏的站在一旁,“哟,如小姐怎么了?可是府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坐在高堂上的明氏神色不明的扫视了马氏一眼,江氏也没了平日的那种亲热劲儿,眉头紧蹙有些焦急的说:“哎!这孩子肚子不舒服了一夜,早上让她在房里躺着,她性子倔,偏要先给了祖母请安才作罢。” 站在门外的明安璨将这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嘴角一扬挽起帘子就亲昵的走到明氏面前,“祖母,璨儿跟您请安了。” 明氏见着明安璨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看着她独身一人进来,便问:“璨丫头怎么一个人,可是院子里的丫头不得用了?” 明安璨看也不看一旁的江氏,说出的话却是狠狠打在她的脸上,“桃华前几日偶感风寒,我便让她留在屋子里,怕到了这里将病气过给了祖母。” 果然坐在一旁的江氏面色一僵,就连怏怏的明如身子都僵直了几分,马氏低着头眼眶里浮出一抹笑意,心中感叹,二小姐说话果真厉害。 明如害怕明氏就此讨厌自己,站起来强撑着身子虚弱的挥挥手说:“祖母是如儿莽撞了,想到过段时间回了南坪见到您的时候就更少了,这才贪心的央求了母亲一起过来。”说罢害怕明氏不待见似的,又补了一句,“如儿这就回去。” 江氏早就看不惯明安璨在老夫人面前得宠的样子,正要添油加醋几句,明如身子一晃轻飘飘的就晕了过去。这一下满屋子的人可真是慌乱了,江氏一个箭步迈出去,将摇摇欲坠的女儿接住,明氏身子一抖,即刻被明安璨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如丫头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站在一旁的马氏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朝屋外大喊,“快,着人快把大夫请来。”说着就急急朝明如身边走去,想要看看她是什么情况,却被江氏狠狠扫过一抹狠毒和厌恶。 常年替府里看病的张大夫背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还没进门就被江氏拦着去了一旁的厢房替明如诊治,明安璨陪在明氏的身边没有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江氏极力压抑但却充满愤怒的声音,“这是中毒?!” 明氏一惊,立马开口喊道:“二媳妇,怎么回事?”明安璨一点也不意外,那日桃华将消息带进了周氏的院子,果真,她便等不及动手了。 江氏一脸怒气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不想多事的张大夫和惴惴不安的马氏,张大夫整理了下医药箱,抬头看着明氏说:“回老夫人,小姐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肠胃难以消化,这才晕倒。” “二媳妇,刚刚你可说的是中毒?”明氏见张大夫说的含含糊糊,跳过他直接问像江氏。 江氏此时已经换去了怒容,凄切的看着明氏,一双桃花眼里蓄满泪水,仿佛一碰就要落下,“娘,如儿吃的不是别的,是朱砂啊!” 明氏身子一颤,挣脱开明安璨的手,直直的坐起来,惊恐又害怕的问:“可验清楚了?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乱说!”这朱砂是本朝的禁物,先皇就是因为服用太多朱砂制成的丹药而死,新皇上位后,皇宫内外严禁买卖和开采朱砂,寻常百姓家若有这些东西,一旦被查到,是要满门抄斩的。若是这个消息被宫里知道了,只怕邦儿性命不保。 张大夫当然知道这里的门道,他此刻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怕明氏灭口,连忙弯着身子表明心意:“回老夫人,不是这样的,小姐只是误食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看着和朱砂相似,却不是朱砂。” 明安璨适时的开口,“张大夫还是要看仔细的好,若是此事真传了出去,丞相府的确是脱不了关系,但张大夫您为府里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也是要一损俱损的!”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极重,吓得张大夫一阵哆嗦,脑门上立马浮上一层薄汗。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的确是我看错了,是我医术不精,这样的丑事还请府里不要说出去,保我一口赖以生存的口粮,求求老夫人了。” 明氏对明安璨的这一番话极其满意,没想到璨丫头年纪虽小,关键时候竟如此机灵,懂得府里的荣宠兴衰。对着张大夫那瑟瑟发抖的身子冷声说:“张大夫下去吧,府里怎么对你就要看你怎么说话了。” 待张大夫离开,明氏右手猛地用力,极重的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厉声训斥:“老二媳妇这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了!这样的事情是你能随意乱说的吗?!” 江氏看老夫人脸色变了就知道自己太过心急,说错话了,大房若是真的倒了,她们此番进京的打算是全白费了,“娘,是梅清不对,刚刚看到如儿这样实在是一时心急才说错了话。” 明氏平时也是个和善的,一般事情总不予计较,抱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对二房的小心眼,周氏在后院里的动作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今天江氏的话确实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明氏一族,能做到今天这个样子,全靠的是相公在世时的拼搏,都说富不过三代,她却是不信,只要能保的家宅平安,繁荣兴旺,任何威胁家族的利益和颜面的事情,她都不容许发生,今日江氏实在是太过分了。“哼!你心急,我看你是在南坪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待久了,早已不适应京都里的日子了!” 江氏这番进京就是为了讨得老太太欢心好完成计划的,这会子见老夫人如此生气,装作又急又怕的模样,求饶,“娘,是媳妇儿的错,媳妇以后再也不敢了,老爷外放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杭儿又才刚刚中了解元,我真是愁得日夜都睡不好觉,如儿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昏了头啊!”说罢用袖子捂着嘴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不敢抬头看明氏此番的表情,这张感情牌也不知道用的有没有效果,她斜撇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马氏,又开口:“如儿自小身子弱,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比别家孩子遭罪一些,我想着有老夫人在,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可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43章 周氏的复出 (下) 一旁的马姨娘乍听到这里,眉心突突一跳,这场祸事终于还是烧到自己头上来了,没等老太太责罚,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老夫人,还请老夫人明察啊,妾氏一心一意为了府上,若是有半分想要加害如小姐的心思,那便是天打雷劈的啊!”说罢举起手就要发起誓来。 江氏成功将老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马姨娘身上,却丝毫不敢放松,屏气凝神的听着明氏接下来要说什么,良久才有人开口:“大家都是骨肉相连的一家人,祖母相信府里也不会有存了这样心思的歹人,只是口说无凭,还是要查一查的。”马氏和江氏俱是一愣,这声音却是从明安璨口里说出来的。 第一回当着长辈的面开口,明安璨有些不安,惴惴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夫人,得到她赞许和首肯后,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马姨娘一见是明安璨,死灰般的眼里顿时生出几分希望,当初自己能顺利接的府里管家的权利,二小姐也是出过力的,如今她定不会白白看着自己这般遭难,门外一针细碎的脚步声传进来,马氏疑惑的抬头,掀开门帘的一刹那,彻底打碎了马氏的梦。 “娘,可是二弟和二弟妹回来了?”周氏一件水红色的长裙及地,外套烟灰色的素色小马甲,温婉大方的看着老夫人亲热的问着。 老夫人没想到周氏今日会来,她这番打扮看起来很是端庄大方,对比着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的马姨娘,的确是上得了台面的多。可是无端的闯入华园,又令她十分不满,皱着眉头就要拿话戳她,江氏却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劫后余生似的转过头同周氏寒暄,“大嫂,你的身子可是好了?我正要去看你呢。” 周氏见府里的人对她不能出门想了这样的一个幌子,一点也不在意,碎着步子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朝她深深行了个大礼,动容又恳切的说:“应晚这段时间身子不好,借着静心的时候想了许多,以前做了很多不知轻重的事情,还请娘责罚,应晚也知道这样冒冒失失的来了华园是身为媳妇不该做的事情,可是今日我才听说二弟一家来了家里,府上忽然增了人手,娘您身子又不好,应晚真的害怕您替晚辈们操心而伤了身子,这才顾不得礼节的想要过来看看,若是惹得娘不开心,媳妇儿甘愿受罚。”说罢也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和马姨娘并排在一起,只是她是仰着头,关切的看着老太太的脸,而马姨娘却是匍匐着身子像只待宰的羔羊。 老夫人心里一阵暖一阵热,这个周氏是自己一手扶上来的,邦儿自小认死理,对云心念念不忘,自她难产死后便再也没有续弦的打算,自己年纪大了,旧疾缠身,诺大的府邸需要人管理,周氏性子稳重,家室虽败落,可有个争气的兄弟,前途无量,更重要的是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人情往来,礼仪规矩做的是滴水不漏,这才入了自己的眼,这会子见她言辞陈恳,眼神真挚,不由得软了心,但怒气未消便冷冷的说:“起来吧。” 周氏心中一喜,老夫人这是原谅自己了,老爷那里自己再去求情,马上庭儿也可以被放出来了,她神色微动,眼中噙满泪水深深的磕了一个头。明安璨眼眸一深,一丝玩味不可察觉的隐了去,马姨娘果真不是周氏的对手,这样也算是大势已去了。 果然,周氏被方嬷嬷扶着站起来便一脸惊讶的看着身边的马姨娘,“咦,妹妹怎么也会跪在这里?” 江氏原就因为马姨娘掌家时如儿误食了朱砂而怨恨她,在加上因为这件事老夫人对她也有了意见,此时更是对她恨之入骨,见周氏已经出山,立马添油加醋道:“如儿吃错了东西,马姨娘正领发呢。” 周氏嘴角扯出一抹隐忍的微笑,一把将江氏的手握住,关切的说:“如儿怎么样了,在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委屈她了。” 江氏一听也配合的落泪,周氏立刻对着老夫人汇报,“府里最忌这样的事情,如儿没事还好,若真有事情传了出去,京都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丞相府,老爷的颜面何存啊,更别提在还要在朝堂上接受众人不明的眼神了。” 这句话是实实在在说到老太太的心坎上去了,邦儿在朝中官居丞相,若是后宅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清誉难保就是前程也怕会受到影响,她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马姨娘,没有说话。 周氏一看老夫人这样的表情心里大喜,她进府伺候老夫人多年,一般当她脸色发青沉默不说话时,那便是气到极致了,“这件事情肯定和厨房有关,娘,还请同意媳妇去查一查,以绝后患。” 老夫人沉默的点点头,明安璨看着屋内的一切,不动声色,以周氏的性格,马姨娘算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了她,单单只下毒给明如是不够的,若是自己没猜错,厨房也一定会被她动手脚,果真,周氏还未着人去查,就有婆子灰头土脸,满身烟火味的冲到门口朝内颤抖的汇报,“回老夫人,厨房走水了!” “什么?”老太太一惊,急的坐直了身子,周氏抢先一步走到门口问道:“可有大事?” 那婆子嘶哑着声音说:“管家带着护院的小厮已经将火扑灭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厨房里的食材和部分餐具被烧毁了。” 听着无大事,众人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长吁一口气。周氏听后并没有走回来继续问道:“可查到了走水的原因?为何单单只烧掉了食材,我记得厨房是李妈妈负责的,她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负责厨房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马姨娘彻底凉了心,跟着周氏多年,自己是了解她的,这一切如不出意外,定是她故意陷害自己的,可老夫人不会相信自己,这里能够帮忙的就只有二小姐了,想罢她冒死的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明安璨,明安璨低下头装作抚弄自己的指甲,避了过去。马姨娘始终不是周氏的对手,自己此番也只是想彻底离间两人的关系,当马姨娘的性命或者明淑钧的性命受到威胁时,她才会彻底反抗,到那时自己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周氏眼神凌厉的扫过马姨娘,狠戾的问道:“马姨娘,你身边的大丫头秀团怎么不见了?” 马姨娘一惊,秀团从昨日起就不见了,自己当时正忙得昏天暗地,吩咐了秦妈妈去找,至今也没得到消息,难道,难道她被夫人收买了? 章节目录 第44章 主母的手段 “来人,马上将管事的叫来,这件事务必要查的仔仔细细!”老夫人怎能容得下人当着自己的面放肆,马姨娘前脚被抓住后脚就着人放了火,这不是明明白白在打自己这张老脸吗! 一阵悉悉索索声,方嬷嬷带着华园的几个丫鬟婆子静悄悄的走了出去,周氏眼角扫过一丝诡异。 “祖母。”一旁的厢房里明如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来到屋子里朝内弱弱的唤了一声。江氏一见自己女儿大病未愈,孱弱的样子就要起身,可又想到刚刚老夫人对自己的不满意,便又生生忍住了,只是关切的看着她。 “如丫头,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老太太对这个无端糟祸的孙女很是心疼,“大夫给的药煎着吃了吗?” 明如苍白的脸上露出半分笑意,她身子弱是娘胎里便带来的,这次来京都,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要讨得祖母的欢心,刚刚当着众人的面自己昏厥了过去,害怕祖母不喜,一醒便下床过来,“已经吃过了,如儿没事的,就是想要过来看看祖母。” 江氏终于忍不住,女儿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这个样子完全是在强撑,一双手紧抓着杯子,满腔关切的话喷薄欲出,最终还是看着老夫人低声说:“娘,如儿也是一片孝心。” 老夫人看着明如的面色,又看看江氏,虽说是一家人,但毕竟分了家,大房如今要处理家事,二房还是不当着面的好,便点点头,“如儿,你跟着你娘先回房休息,等身子好了再来看望祖母也是一样的。” 江氏一听如蒙大赦,站起来牵着明如的手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见到管事带着几个下人被方嬷嬷领了进来。 马姨娘见二小姐不理会自己,深知今日自己凶多吉少,心里一横,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悲切的说:“老夫人,妾身真的没有做,您要替我做主啊!我虽是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可厨房里的下人都是以前都有的,我从未换过啊。” 周氏冷笑,哼了一声,“姨娘还是等下哭诉的好,管事的还没说什么呢,您就急急忙忙撇清,是不是也太过欲盖弥彰了些。”说罢把头转向一边,“刘管事,你可要一字不漏的将查到的情况报告给老太太。” 刘管事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回老夫人,小的在灶台边发现一个火折子,厨房里的火折子都是有人专门管着的,这个东西是外头拿进来的。”说罢便将这东西递上去。 老夫人看了那火折子一眼,脸色铁青的问:“还有呢?” “张婆子和李婆子昨夜发现了姨娘院子里的秀团姑娘,鬼鬼祟祟的从厨房里出来,小的一听不对劲便将她绑了起来。”说罢朝一边闪了闪身子,被五花大绑的秀团见就从被人送外面抓了进来。 一见满屋子的人和正在高堂上的老夫人,秀团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砰砰砰的直磕头,口里还哭诉着:“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秀团是个丫鬟,也是身不由己的啊!” 老太太见她话里有话,厉声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秀团抬头有些不安的看了马姨娘一眼,唯唯诺诺的说:“是姨娘吩咐的,秀团也不敢啊,可是姨娘说若我不做便要了我的姓名,把我卖去那肮脏地方,老夫人,您行行好,救救我吧,我也是不敢的啊!” 马姨娘惊得无以复加,她猛地跪直身子,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尖声叫道:“秀团,你怎么能污蔑我,我自问待你不薄啊!” 秀团看也不看马姨娘,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不多时脑门便红肿的渗出血来,“老夫人,夫人,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马姨娘这才知道秀团平白无故消失了两日,竟是被周氏寻了去,眼看自己被诬陷,她气急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为什么要陷害我,说,是谁指使你的,到底是谁只是你的!”说着就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秀团的脖子,将她勒的两眼直翻。 明安璨点点头,马姨娘段数真是太过低下了,被这么小小的一陷害就如此乱了阵脚,果真是成不了气候。屋里顿时乱作一团,老太太气的一拍桌子怒吼道:“还不给我拉开,这样子成何体统!” 周氏身边带着周妈妈的女儿华英,立马站出来,伸出铁钳似的双手将马姨娘狠狠的从秀团的身上拉扯开来,老夫人对马姨娘的做法十分厌恶,“来人,把马姨娘拖下去关进柴房,饿上三天再送到城外的台山上进修!” 马姨娘啊的一下忍不住叫出口,送到台上上静修,那不是要自己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彻底慌了神,一把抓住明安璨的裙角凄声喊道:“二小姐救救我,救救我啊!” 明安璨微皱了一下眉头,面上却是十分无助的转过头看向老太太,小声嗫嚅着:“祖母。” 老夫人双眉上挑,冲着方嬷嬷喊道:“芳兰,快将她拖下去,免得惊吓到了璨儿。” 马姨娘还有不甘,明安璨朝她扫过一抹凌厉的眼神,狠的仿佛能将她吞噬一般,手就那么迅速的收了回去,想着马姨娘日后还有用处,明安璨看了闻秋一眼。 抓住了凶手,老夫人却是累得慌,被扶去了后院休息,周氏当场就发作起下人来,她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四周,“马姨娘既然已经将院子搬去了柴房,那所有荷院的下人统统都去庄子上做活。” “厨房嘛!?先前有婆子监管不力这才使小人钻了空缺,厨房管事的婆子就罚一个月的俸禄!” 众人一向知道夫人的手段,就连前院的管事额头都冒了一层冷汗,“至于秀团,”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秀团连忙抬起头,脸上的凄惨不见,露出点点期待,事成之前夫人亲口许诺自己的,将自己抬为一等丫头外加十两银子。 周氏脸上显出一抹冷笑,“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拉到院子里乱棍打死!”秀团脸色一变,张嘴就要尖叫,被华英拿帕子一把塞到她口里,几个婆子连忙出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拖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45章 再遇兄妹 周氏如此风光复出,府里上上下下无不害怕她的手段,明安璨却是闲不住,清早便去了前院的书房,闻秋不在,只有桃华跟着,看着周氏四处蹦跶的样子,桃华实在不甘心,一路都在碎碎念,“小姐,为什么要让夫人出来,老夫人明显是偏袒她的,上次您跳车这么大的事情都可以被忽略过去,保不齐以后她还要相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明安璨没做声,祖母偏袒周氏她心知肚明,毕竟周氏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毕竟不好做自打脸面的事情,可是祖母的脸面若是和整个丞相府的颜面相比,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周氏如今还能蹦跶,是她没踩到祖母的底线,但这个底线什么时候碰触,就要看自己什么时候动手了,眼下解决掉二房才是正经事。无论祖母如何偏袒她,没有爹爹的谅解,她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爹。”书房到了,明安璨推开大门朝内喊起来。 明定邦正在写信,见女儿来了,揪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露出慈祥的笑脸,“璨儿来了,快过来,前几日我这儿得了一方好砚台,知道你喜欢,给你留着呢。” 明安璨走过去,见书桌上果然放着一方上好的青砚。“你如妹妹许久没回京都了,若是得闲,你带她出去玩玩。明定邦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十分的喜欢。 明安璨放下手中的砚台,没说话,明定邦站在她的身后看不清女儿的表情,以为她是看着喜欢的东西入迷了,无奈的摇摇头,良久,明安璨才抬起头,眼中尽是雾气朦胧,“爹,璨儿好怕。” 明定邦心口无端的一痛,璨儿满是雾气的眼睛像极了云心,当年她第一次小产时也是这般看着自己说着相公,我好怕。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儿说没有就没有了,他伸手将明安璨搂到自己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怎么会突然害怕,跟爹说说。” 感受到爹怀中的温暖,明安璨有些不安,可周氏是个歹毒的,这些年若不是她,府里也不可能只有明安杰一个男子,可他偏偏又是个不争气的,若是爹有的选择也不会做这么大年纪还为子嗣的事情烦忧,想到这里她抽了抽身子,“有了上一会的事情,璨儿再也不敢坐马车了,三妹实在太可怜。” 这一下子可是说到明定邦的心口上,他依旧是轻轻的拍着明安璨的后背,语气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冷气,“别怕,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爹爹保证。” 明安璨从明定邦的怀里坐起来,将桌上的砚台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起来,朝他福了福说:“女儿知道了,过几日便带着如妹妹出去看看,多带几个下人我们就在家门口这条街走走也行。” 才走出书房的大院子没多久,一旁的竹林里便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模模糊糊传来见面二字,明安璨有些疑惑,这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府里丫鬟的,忍不住往里看,果然竹林深处一个乌红色的背影的女子正两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大声跟一旁侧对着自己的男子说些什么,明安璨的脚步很轻,可那男子还是觉察到有人过来,一把抓住说话人的手,朝自己这边看来,明安璨吓得一跳,也看着那人不说话。 九儿一回头见三哥和明安璨俩人大眼瞪小眼,挥动着手臂朝她打起招呼,“明二姑娘,我们好久没见了。” 明安璨这才注意到那个看向自己的男子竟是那日在襄阳王府里和九儿一同出现的三哥,她淡淡的收回目光,朝着九儿福了福,笑着说:“自从上次一别的确好久未见了。” 九儿摆脱来周景云的手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我是特意央求三哥带我来的,就知道你在家里,刚刚还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了,没想到转身就看到了你。” 周景云见九儿和人如此自来熟,走到明安璨身边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对着明安璨说:“二小姐别介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听说明相得了一副好画,我今日是特意过来瞧瞧的。” 这是明安璨第二次见周景云,他今日穿一件玄色长袍,腰间系一个青色玉带,十分的超凡脱俗,站在竹林里毫不违和,他说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九儿的时候眼神充满宠溺,十足的谦谦君子。明安璨也笑着回应,“既是这样,九儿姑娘若是不嫌弃,安璨带你去府里转转。” 九儿对周景云爱的那些书画字卷的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有了明安璨的话,她开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她的手就往竹林外出走,“找个凉快好玩的地方吧。” 若说府里最凉快的就数云湖上的那个凉亭了,明安璨吩咐下人将瓜果摆好,经过花房时,九儿却对那满架的葡萄起了兴趣,“这葡萄是什么品种啊?这个时节鲜少看到这么成熟的。” 明安璨对自己的这个花房倒是关注的不是很多,小径深处翠翠绿绿的叶子中若隐若现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果子,十分的喜人。见九儿跃跃欲试的样子,明安璨也不愿扫她的兴,“要不要着人拿把剪刀来?” 九儿早已踩在粗细不均的藤条上,拉着叶子九儿往下拽,“不用不用,这东西我在漠北见多了,不用那劳什子。”说罢当真拧下一串来。 明安璨看她娇憨爽快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快走开!”一个尖锐厉声从背后传来,明安璨懒得回头,这样大呼小叫的性子只有明淑庭了。 九儿倒是没被这声音吓到,将手中的葡萄扯下一颗,放在袖子上随意擦擦,有些挑衅的放入口中,随即便眯起眼睛,夸张的说:“嗯,真甜。” 明淑庭没想到这陌生女子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还当着下人的面挑衅自己,她猛地上前,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在九儿白皙的手上,那葡萄应声落地,啪叽一下摔的汁水四溅。 九儿没有说话,戏谑的眸子陡然变得幽深,一言不发的看着明淑庭,她的脸色未变,周身的气场却变得压抑,一股怒气夹杂着凛然不可侵犯之气,连一旁的明安璨都忍不住侧目。这个九儿实在不简单,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势,莫非是。。。。 既然她和那个所谓的三哥可以随意出入丞相府,那地位绝对是在爹爹之上的,她不敢再往下想,倒是跟在明淑庭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明如看到气氛如此尴尬,这个女子不仅不道歉,反而阴森森的盯着明淑庭,狐假虎威道:“你看什么,随便动了人家院子里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闯祸 明安璨直觉明淑庭这才闯了大祸,若这九儿身份真如自己猜想,那不仅她,整个丞相府都要跟着一起受难,她张嘴正要替这个没有脑子的妹妹解释,明淑庭看着自己身后如同找到救星似的大叫:“大哥,你看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将娘最喜欢的葡萄给剪啦!” 明安杰和周景云刚刚路过花房就被明淑钧叫住,看着九公主愤怒到极致的脸,他心头一颤,明安璨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走上前扑通一下子跪在九儿和周景云的中间,言辞恳切的说:“都怪安璨做事不利,这才冲撞了九儿姑娘,还请三公子和九儿姑娘责罚。 周景云看着这个面庞美得如仙般的人儿,嘴角露出一抹探寻的笑意,可他生的唇红齿白,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愣是让这抹微笑变得十分的宽容,和气。一旁的明如哪见过这样的男子,自幼娘便说,南坪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一家人绝不会在那里久留,因此从不让她像其他闺秀一样出去结交一些手帕交,她的朋友,夫君都应是京都里最好的,因此也就没有机会见到除家里以外的任何人,如今刚来京都便见到这样的美男子,一颗心顿时噗噗跳起来。 明安杰见明安璨如此,便知明淑庭果然闯了大祸,想也不想也跟着一起跪下,对着九儿说:“舍妹年幼无知,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 明淑庭见这个嫡亲的大哥不仅没有帮着自己,还跟着明安璨一起跪下去,在明如面前被扫了面子,根本没听清楚最后一句是什么,就嚷嚷起来,“大哥,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跪下!” 明安杰对这个妹妹实在无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明淑庭猝不及防的也一下子跪下来,“九公主,三皇子,还请恕罪,今日之事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教育好妹妹,我该罚!” 明如这才知道原来这人竟是人中龙凤,素有超然世外,爱好风雅的三皇子,霎时间红了脸,柔着身子低低的福了福,声音甜美的说:“见过三皇子,九公主。” 周景云看了明如一眼,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明淑庭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闯了大祸,吓得小脸惨白,瑟瑟发抖的跪在一旁不敢说话。明安璨见事情已经至此,明淑庭赔上一条小命是她活该,但整个王府绝对不能收到半分威胁,她抬起头看着九儿说:“今日之事的确是臣女的不对,这葡萄的事情是我一时大意忘了说,这才使得四妹妹失了态,请九公主责罚,安璨甘愿领罚。” 九儿退后了一步,看着明淑庭讥讽的说:“呵!刚才这位四小姐可是好气势!怎么关键时候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了!” 明淑庭一听这话,怕的快要哭出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求饶:“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臣女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景云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自己妹妹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不过了,果然九儿阴着脸看着她说:“不是故意的?是没想到我是公主替自己辩解你不是故意的还是你根本就没脑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罢就抬脚朝明淑庭身边走去,每走一步,明淑庭的身子便会颤抖一下,她不敢大哭,只是哆哆嗦嗦的朝后退,九儿的步子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她也就一直跪着身子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上明安杰的胳膊,这才无处可退的停了动作。 九儿冷笑一声,抬脚伸出那穿着大红色绸缎面绣着莲花的尖角绣花鞋,伸到明淑庭面前,轻轻一勾,便用脚尖勾住了明淑庭的下巴,将她所在脖子里的头给抬了起来,明淑庭害怕的缩成一团,可又不敢动弹,眼睛里蓄满泪水,仰头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人。“哟,小脸还挺俊!你说我若是拿刀轻轻的在左边划上一下,会怎么样?” “不,不要啊。”陡然听到这样的话,明淑庭脑子一懵,自己还没出阁呢,这脸是以后自己能不能嫁的好夫婿的重要保证,若是被毁了,那一辈子也就完了,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脱口而出。 九儿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惊讶,继续说道:“也是,你这样贪生怕死,无能鼠辈的人我见的多了,你还要靠这张脸嫁个好人家呢是不是?” 明淑庭被说中心事很是不堪,再加上公主的话充满讽刺,句句挖心,可她不敢反抗,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乞求的看着她。九儿继续说道:“不要毁了你的容貌也可以,不如我这就去求父皇把你许配给皇宫里的打扫太监吧,我看你和他们啊,正般配!”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明淑庭原本听到前几句以为公主会看在爹的面子上真的不追究自己,心还小小的放下了片刻,哪知又听到将自己许配给太监的话,那皇上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若是九公主真的去说了,就是爹爹也挡不住啊!听到这里,她顾不得害怕,猛地将下巴从九儿的脚尖上拿开,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就磕起响头来,一声一声,仿佛自己的额头是那不值钱的石子似的,口中还一直重复着:“求公主赎罪啊,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公主开恩!” 看着明淑庭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只差没把吃奶的劲儿拿出来磕头了,明安璨原本悬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九儿的性子自己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也只见过一回面,可她本性是个纯真的断然不糊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真,看着明淑庭额头肿的像个泡发的馒头,她抿起嘴唇笑了,“要我赎罪也可以,你只要将事情变回原样就可以了。” 明淑庭已经混肿的脑子此刻可算是听到了天籁之音,抬头就要谢罪,可瞬间又迷茫了,事情便会原样,什么样的原样呢?” 一旁的周景云终于开口,虽是这丫头有错在先,可也不能纠缠不休,明相可是个有用的,如今朝堂形势不明,明相是最大的棋子,“行了,别在提这些无理的要求了。” 九儿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告,“那串葡萄,你只要能将她变回原来的样子,本公主就饶恕你,从此以后既往不咎!”说罢还用手指了指那被明淑庭打在地上烂成稀泥的东西。 明如适时啊的叫了一声,立马又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只留下小鹿似的眼睛,含羞,惊讶又懊恼的看着周景云,可惜周景云只淡淡了扫了她一眼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倒是明安璨回头看了看那东西,说:“公主说话可算数?要那一样的葡萄?” 章节目录 第47章 手帕交 九儿没想到明安璨会开口,虽惊讶也点点头,“怎么,你要替你这个没脑子的妹妹出头?” 明安璨点点头,表情带着丝丝的恭敬,但又参杂着几分傲气,“爹爹自幼教导我们姐妹兄弟要互帮互助,四妹妹年纪小犯了错误,臣女做姐姐的也有没有做好榜样的失职,若是九公主不嫌弃,臣女愿代替四妹,做下这件事情。 九儿看着明安璨不卑不亢的模样十分的欣赏,她自幼便讨厌那趋炎附势之人,原本在襄阳府门口看她骑马就十分的欣赏这女子敢做天下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如此不卑不亢,心中更是欣赏,便开口:“本公主的话和父皇的一样,都是一言九鼎的,你如果能做到,我便不在追究此事。” 明安璨笑着点点头,起身走到葡萄架下,也学者九儿刚刚摘葡萄的动作,从繁繁密密的绿叶中调好了一串葡萄拧了下来,数了数棵树,满意的点点头,“您瞧,这个和您刚刚拿的就是一样的,刚刚那串上一共有二十六颗葡萄,除去您吃下的那一颗。”说着便学着九儿刚刚的模样,也拽下一颗,放到袖子上蹭蹭,放到口中。 五个人被她的举动全都看傻了,就连九公主也是说不出话来,明安璨将剩下的一串葡萄递到九儿面前笑着说:“公主刚刚摘下葡萄的时候我看了看,的确是二十六颗,现在也算是一模一样的了,不知道算不算是将它变回以前的模样?” 九儿看着明安璨学着自己的样子吃东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这个人儿真真是有趣,自己自幼便跟着皇叔在漠北长大,那里天高地远的可没有京都里的规矩,再加上皇叔一直宠爱着自己,久而久之自己便和那漠北人一样养成了这样吃东西的习惯,没想到明安璨学的还挺像,她一个丞相的嫡女竟也能做出如此事情,自己果然没看错她。“好啦,我瞧着模样的确是和先前那个一样。” 众人听到这话都舒出一口气,明淑庭仿佛重生般跪直身子,口里直喊着谢谢公主,明安杰欣慰的看了明安璨一眼,明如仍旧是用帕子将嘴捂着,眼神却露出一丝不屑,只有周景云含笑的扫视了明安璨一眼,然后又看向九儿,那目光淡淡的,仿佛随意略过身边平常的景物一般,九儿却第一回从中看到了欣赏和一抹说不清的情愫,只是那东西闪的太快,还没容的她看清楚便消失不见了。 “好了,起来吧,既然九公主不追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周景云看着明安璨又补充了一句,“明二小姐若是不嫌弃就将这串葡萄给我吧。“ 明安璨有些疑惑,不解的抬头看着他,周景云笑笑看了身旁的九儿一眼,“你可是闺阁女子中第一个让九儿让步的人呢,这东西我要留着做个见证,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便可以拿出来将这个不听话的猴儿给制服了。” 九儿一见自家哥哥又在打趣自己,微微撅起嘴冲他说,“你留着吧,反正啊,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做的。”说罢朝他做了个鬼脸。 明安璨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双手将这东西捧上前叫到周景云手里。众人皆是心安,明安杰正要开口,九儿冷不丁的又来了一句,“事情我的确是不追究了,可做错事的人总该有些惩罚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淑庭,“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又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公主又要出什么法子来,九儿看了一眼那翠绿的葡萄藤说:“你去将藤上所有的葡萄都摘下来,嗯。。”她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一旁的明如说:“你就在一旁监工,按着她刚刚打我的拿一下,她每摘一串葡萄,你便狠狠打她一下,让她手里的葡萄摔到和地上的那串一样,我给你们两柱香的时间,将这所有的葡萄都打落在地。” 明淑庭劫后重生,哪还管这东西是不是娘最喜欢的,只是打手一事她有些不愿意,但碍着公主刚刚放了自己,怕她后悔,连忙说:“谢公主开恩,臣女一定做到。” 一旁的明如却是十分不乐意的,这事情算是过去了,眼看三皇子要走,自己原本还准备跟着的,毕竟在此地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她踟躇着,拿一双委曲无害的眼睛看着周景云,希望这个人能够怜香惜玉,替自己求情,那自己就可以顺势说出感激的话,一来二往的总要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同。没想到周景云只看着九儿说:“我们还有事,你要不要跟着?” 九儿皱了皱眉头,立刻摇摇头。明安杰又恢复了那无事人的模样,朝着周景云说:“那东西女儿家都不喜欢的,我们去看看,要不它该跑了。”说罢便走了。 明如好不失望,眼皮一扫便见九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仿佛猜透了她在想些什么似的,吓得明如慌忙低下头,“我待会儿会让宫里来的嬷嬷瞧瞧,这事情是不是做完了,有没有假他人之手,若是有,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明如立马唯唯诺诺的说:“是。” 九儿扯了明安璨就要走,却看她脸色有些不好,无目的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怎么了?咱们出去逛逛。” 明安璨哪里不知道明安杰口中那会跑的东西是什么,前几日闻秋就来说,大少爷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只大蛐蛐儿,养在文苑里很是喜欢,听说那东西是可以斗的,京都里好多人家都拿着它们来赚钱。如今府里二房虎视眈眈,爹爹身子不好,这个大哥竟可以玩物丧志到如此程度,还眼巴巴的将三皇子也请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握紧了手帕。乍听到九儿的呼喊,回过神说:“好。” 九儿心情很好,越看明安璨越喜欢,这女子简直与众不同的厉害,想起京都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出现的那些千篇一律的人,她越发的觉得自己捡到个宝,兴奋的说:“咱们这么有缘,我也不瞒着你我的身份了,我是三皇子的妹妹,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九公主,闺名是揽月二字。” 明安璨早就猜到了九儿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被说破,她笑着看着她,做了个福,“揽月公主。” 九儿连忙将她扶起来,不在意的说:“以后就叫我九儿好了,还和以前一样。” 明安璨哪里敢,就是九儿自己不介意,但要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自己就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了,慌忙说:“臣女不敢,还请公主饶恕。” 九儿一愣,转眼便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我看京都里的小姐都有些手帕交,是不是将自己的手帕给人,就算是手帕交了?” 明安璨惊得睁大眼睛,公主要和自己做手帕交?!九儿见她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以为她不愿意,有些尴尬的想要把手收回来,脸上的神色却是变了。 明安璨知道不好,立马说道:“安璨何德何能竟能与公主有手帕之交,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九儿这才明白明安璨的意思,她刚刚已经改了称呼,没有再用臣女二字,“那能把你的帕子给我么?” 章节目录 第48章 有备无患 九儿出宫并不能久留,周景云来找她的时候,她正拿着明安璨的帕子细细瞧呢。“这是你自己绣的?”看着帕子上那株繁盛的玉兰花,九儿忍不住问。 明安璨点点头,“闲时打发时日做的,还望公主不嫌弃。” 九儿夸张的说:“绣的如此栩栩如生,我哪里还会嫌弃,你也太厉害了,母妃总说我不像个女儿家,女红绣的是歪歪扭扭,见不得人。”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是听过这个九公主的,她自幼身子弱,被六皇爷带去了漠北历练,去年才被送回来,不会这些针线女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公主要是喜欢,安璨以后绣了便多送些给你。” “你啊,这次来丞相府收获可是不小,给我看看又得了什么好东西?”周景云远远便瞧见自家妹子右手拿着东西正摇晃着,打趣道。 九儿将帕子往怀中一塞,走到她身边,“女儿家的东西可不能给你看。” 周景云看了明安璨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那我们就告辞了。” 九儿回过头朝着明安璨眨眨眼睛,“下次再来找你。”二人出府坐上了马车,周景云玩着大手指上的玉扳指,闲闲的问:“难得见到你这么开心,这个明二小姐想是个对你胃口的人啊。” 九儿还沉浸在刚刚的姐妹金兰之中,点点头,“她可是比这京都里扭捏作态,趋炎附势的女子好太多。” 周景云点点头,想起葡萄架上的那个人影,心里添了一句,也是个难得蕙质兰心的。 明安璨送走了九儿,独自一人朝着湘园走去,到湘园门口便见到了也是孤身一人的明淑庭,眼睛四处打量着,像是在等人。见明安璨走过来,她走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恶狠狠的说:“别以为你在公主面前卖弄了几句,我就会对你有感激之情,我告诉你,你还不配!” 明安璨不想多看明淑庭一眼,不明白周氏心机如此歹毒的人,怎会养出这样一个草包女儿,“我配不配由不得妹妹说,妹妹要是当真在人前人后都如此厉害,这些话便应该当着公主的面说。” 明淑庭被她一阵抢白,呛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想起刚刚在众人面前自己那样子,不由得更是恼怒,她不敢对公主发脾气,却找到了明安璨这个出气筒,“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安璨绕过她的身子,往院子里走,不屑的留下一句话,“你若是还管不住你的嘴,我们就拭目以待,是你的事情尽数传到爹,你娘和祖母那里去还是我真的就能吃不了兜着走!” 明淑庭气急,可是又怕明安璨去告状,打公主?这样的事情怎么也要诛九族的吧,想起这个,她身子一晃悠,顾不得被明如打的通红的手背,飞快的朝自己院子跑去。 明安璨看也不看明淑庭的样子,就要进门,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左厢房那边走过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霎时间电石火花,那一次周氏要一起去归元寺上香的时候,自己也是看到这抹影子,只是明淑庭出现打断了当时的思绪,如今这人又出现了,看她的背影,难不成是张妈妈! 想到这里,明安璨快步走到内堂,朝着屋子里唤着,“乳娘,乳娘。” 闻秋听见小姐的叫喊,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说:“曾妈妈刚刚去后院了,小姐您先喝茶,我这就把她叫来。”说罢将手中的茶水递过去,便退着离开了。 端起茶水,那已经逝去很久的往事又出现在脑子里,成亲那日就是这个张妈妈拉着止水说太太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定会死的很惨,那这个张婆子就一定是周氏安插在湘园里的眼线。上一世的时候自己贴身的妈妈一直是乳娘的,可后来她唯一的儿子突然出事,横死街头,中年丧子让她支撑不住,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周氏这才将她赶出府去,将张婆子领了来,代替了她。如今周氏刚刚出山,就迫不及待往自己院子里伸手了,这个张婆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保不齐那天就会被周氏引爆了。 “小姐,您找我?”曾氏见闻秋说的急切,匆匆忙忙赶回来,手中的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刚从花圃地里出来。 曾氏的话打断了明安璨的思绪,她抬起头朝着乳娘笑了笑说:“乳娘,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的是不是?” 曾妈妈一听小姐提到自己儿子,不由慈爱的笑了,“是啊,来福今年都十三啦。” 明安璨看着乳娘的笑脸,心中感叹,果然是爱子如命的啊,上一世自己不知情,因为周氏的算计毁了乳娘,这一世怎么也不能让这个一心一意为着自己却又通透的人受伤害了,她继续问道:“可曾如学堂?” 曾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去过几年的,只可惜这孩子是个坐不住的,和他爹一样没有个耐性,上到十一岁的时候就死活不肯再去了,哎,我们这些地位低贱家的孩子,就算是多读几年的圣贤书,也不可能走上仕途啊,我也就由他去了。” 明安璨点点头,“那他现在可是有事情再做?” 曾妈妈摇摇头,“前阵子跟着他叔伯一起给人在柜台上当伙计,可他不愿意做了,说什么整日待在屋子里闷的慌,非要辞工,我这儿正着急呢。” 明安璨大概了解来福的性子了,心思活络,头脑灵活,自己现在正缺的不就是这样一人吗,“乳娘,让来福来院子里做事可好?” 曾妈妈听了这话吓得一跳,自己是云夫人的陪嫁丫头,这么多年也算是府里的家生子了,可来福不是,若是真能让他来院子里,自已有个照应不说,以二小姐的人品定不会对他不好,想到这儿,她猛地蹲下身子就要跪下来,明安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两个胳膊。“乳娘不要见外,我找来福过来一则是我们这院子的确需要一个管事的门房,二则他不是外人,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当心交给他做,您肯让他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章节目录 第49章 女儿情 哎!老奴替来福谢谢二小姐。曾妈妈一张老脸笑成花,“还请小姐许老奴告半天的假,我这就回去将他叫到府里给您看看。” 明安璨点点头,看着乳母远去的背影继续想,让来福到府里来,一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容易遭到周氏的毒手,二则自己眼下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而且他一旦进了丞相府,若是出事,自己定要细查,不让周氏撇的干净。 闻秋见曾妈妈走的远了,这才走到明安璨身边低声说:“马姨娘那里,奴婢去过了。” 明安璨眉间一挑问道:“如何?” “夫人有心想整死姨娘,因此她的处境十分不好,那一日姨娘原本就是被气病了的,关到柴房去后,虽然老爷没同意让她去寺庙里进修,可夫人却始终不肯请大夫过来,这时节原本就热,柴房里的下人故意紧锁着门窗不让她出来,整个屋子的味道别提多恶心了。” 明安璨对着这些一点也不意外,马氏公然背叛周氏,依照周氏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将她往死里整的,只是她刚刚才拿回了掌家之权,动作不敢做的明显而已,“姨娘身边可还有可用之人?” 闻秋吞了吞口水继续说:“秦妈妈是可靠的,如今姨娘落难,只有她还一心一意服侍在姨娘身边,奴婢已经遵照您的吩咐暗地里嘱咐过秦妈妈了,无论如何要保住姨娘性命。” 明安璨满意的点点头,闻秋性子沉稳,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她能做的让自己放心。闻秋见主子不再说话,又开口,“后院杭少爷那里也有些动静,只是那院子人盯得紧,奴婢知不道这事情算不算的上稳当?” 明安璨听闻秋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闻秋闻言附耳细细将自己这些天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口。良久,明安璨才阴晴不定的说了一句,“二房好算计!” 而这边后院二房江氏的宅子里,明如正低头,双手绞着帕子想要将那日遇见三皇子的事情一一说给母亲听。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江氏躺在软榻凉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团扇扇着风。 为避免下人嚼舌根,明如一早就将屋子里的其他人全打发了下去,虽只有娘亲在这里,可她还是有些害羞。 江氏更觉奇怪,索性坐起来,问:“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是淑庭吗?还是二丫头?你自小就没待在这府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娘说,娘才可以为你撑腰。”江氏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自家女儿若真是在这府里被人欺负了,她第一时间便要告到老夫人那里,让她看看大房的孩子是多么的不争气! 明如一听娘亲提到明淑庭和明安璨两人,以为上回在花房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脖子一红更是害羞的厉害,嗫嚅的说:“娘,你都知道了?” 江氏见自己所猜想的事情竟是真的,一边十分心疼自家女儿,另一边又有些跃跃欲试,想要立刻去到老夫人面前,“快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娘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明如见这事情江氏完全不反对,反而担心自己的模样,又想起平日娘对自己种种的好,心头一横低低说了出口,“女儿,那日在花房见到三皇子了。”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江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啥?” 倒是被刚刚进屋的明道海听个清清楚楚,他就在官场上处事,自然知道三皇子如今在皇上眼中的地位,猛地拨开珠帘,急急问道:“三皇子可说了些什么?” 明如没想到爹爹也听到了,又惊又臊的,只把眼光朝娘亲看去,江氏这下是完完全全反应过来了,“快跟爹娘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如忌惮着九儿,自然不敢把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只细细交代了与三皇子的事情,那人面如春风,和熙的看着自己,仿佛春日的杨柳挥挥洒洒拂面而过,不由得也就添油加醋的多说了几句,落在明道海夫妇耳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夫妻俩有默契的一对视,江氏便起身拉着明如的手说:“好孩子,这件事为娘自有打算,你安心回去歇着便是。” 明如羞得脸儿通红,可母亲的话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满怀心事就离开了。见自家女儿走开,明道海这才摸着嘴边的两撇小胡子有心兴奋的说:“这件事如儿做的不错,若是真能拉扯上三皇子,咱们家的前途富贵那是指日可待了。” 江氏也是打心眼里的高兴,此次进京,夫妻俩就没打算再回南平,以前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没想到女儿也跟自己这个大一个惊喜。“我看咱们如儿是个顶好的,你看看府里的这些个丫头,论才貌品行,哪一个比的过她,丞相府里的丫头就只有如此了,更别提其他显贵了,若是如儿把握好,将来杭儿的前途也有保证了。” 明道海最近在京都里上下打点,为的就是自己把请求调回来的折子递上去后能多一些人替自己说话,可这条路走得却很是艰辛,他不在京都已久,老一些的官员仗着资历比他高不愿意搭理他,年轻一些的又是才入仕途不久的,和他也攀不上什么交情,来了京都这么久,银子使上了无数,效果甚微。想到在外面受的窝囊气,他忍不住咒骂道:“大哥就是个死脑子,说什么举贤要避亲,现在朝堂上哪一个人背后没有个丝丝缕缕的关系!” 江氏对明定邦也十分的不满,跟着在一旁添油加醋,“他哪里是要举贤避亲,完全是在提防着老爷,怕您在仕途上会超了他去!他现在倒好,要什么有什么,对着至亲的人却如此狠毒。” 明道海原本不想将话说的如此难听,可架不住妻子说的的确有道理,江氏却没泄气,阴毒的说:“老爷您放心,府里的事有我,咱们一早说的事情我正在一一办,杭儿那边已经动手了,不出意外,后天府里便会闹个鸡犬不宁,到时候也让老太太看看,明安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杭儿也好有个对比,若是此事成功,我在做些小乱子,保准老太太最后会应下我们的请求。” 明道海对妻子说的话心知肚明,满意的点点头。 章节目录 第50章 遇害 “小姐,小姐,奴婢寻不到大少爷。”桃华一路小跑从文苑里出来,顾不得满身大汗,直接冲进屋内,朝着明安璨说。 “快,伺候我更衣。”闻秋的消息若是不错,二房此时怕已经准备动手了,府里遍寻大哥不着,恐怕此时他已经遭了歹人的道。 “小姐,我们这样出去不会被人发现吧?”桃华跟在明安璨后面有些惴惴不安的说,毕竟此时事关大房和二房的脸面,万一被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着法子来加害小姐呢,上回马车落水的事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明安璨刚要说话,抬头便见远远朝自己走过来的二叔,低着桃华说了一句乌鸦嘴。转而就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二叔。” 明道海看到明安璨一脸严肃,拿出长辈的威严,步子停都没停,点点头嗯了一声。 明安璨也不多做理会,提起裙摆就朝前走。倒是明道海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回头,瞧见明安璨往大门的方向走将她叫住,“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府里要去哪里?” 明安璨对他那套假道学的做派十分的看不上,可还是恭敬又认真的回话,“爹爹前几日说如妹妹在府中寂寞,让璨儿带着她出去转转,家门口这条巷子尽头有一家刺绣十分的厉害,京都好多女儿家都来那里请女红师父,妹妹素喜欢针线女红,我想着带妹妹去那里看看,又不放心怕跑了个空,便提前去说说,定下日子好和妹妹再来。” 明道海听到这里,收下原本想要教训的话点点头,走开了。 明安璨再次目送他离开后才转身朝大门走,这个二叔,虚伪的厉害,若不知拿明如做幌子,自己这一趟被她撞见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正想着闻秋从大门外探出脑袋,见二人过来了,便福了福。 “小姐,来福跟着杭少爷去了,咱们还得在那边找个地方等一等。” 明安璨点点头,主仆三人没有坐马车,徒步走着。有了上一次周氏的陷害,自己便堂而皇之的跟众人说不敢再做马车,大家心知肚明,故并没有异议。 闻秋带路,主仆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京都最繁华的未央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可明安璨总觉得自己身后有那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她不放心回头查看了好几次,却又什么都没发觉。 天色不暗,整条街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闻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青灰色砖瓦的高楼上说:“那里就是赌坊。” “走,咱们进去瞧瞧。”明安璨想着明杭那日阴戾的眼神,不觉紧握双拳,若这是真被二房做成,那明安杰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小姐。”闻秋瞧见明安璨的意图立马阻止,“我和来福约好了,就在这旁边的酒肆里等着,若真有变动,他会出来。我们这时候进去实在太过招摇,万一被杭少爷发现就遭了。” 明安璨点点头,自己一时心急,的确是鲁莽了,转而去了赌坊对面的茶楼,要了二楼回廊上的位置,就着半掩的窗户盯着对面的动静。 天渐渐的晦暗下来,长长的回廊上点起了烛火,明明灭灭的将过往的人影子拖的极长,闻秋站在赌坊门口不远的包子铺门口站着,桃华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明安璨眼角一瞥,周景云竟独自一人出现在赌坊门口,惊得桃华忍不住大呼:“三皇子怎么在那里?” 这声音极大,周景云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朝窗户这边看来,明安璨惊得身子猛地朝后一让,也不知是否避开了他的目光。“你闭嘴!”明安璨有些恼怒,转而对着桃华小声吼道。 桃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连忙低头认错,明安璨正要开口教训,忽觉一道目光直直朝看自己看来,她抬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再低头时那目光仿佛又放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显,接着责骂桃华的机会低低在她耳边说:“马上回府,把看到大少爷在赌坊的事传到大太太的院子里,记住,一定说老爷也可能知道了。” 桃华不明所以,正要抬头询问,明安璨一把揪住她的胳膊继续责骂:“如此大呼小叫,没有一点规矩,给我滚到下面去跟人道歉。” 桃华不敢耽误,红肿着眼睛挤出几滴泪水,悲愤不已的朝楼下走去,刚一出门便飞跑起来。明安璨坐立不安,被人暗中监视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明杭,他竟能看穿自己的意图。她打定主意离开这里,却不料窗子下对面的闻秋却突然向魔怔般发了疯的朝酒肆方向跑来,口中还疾呼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明安璨知道事情已经完全暴漏,猛地站起来就要下楼,刚刚迈出几步,脚尖却像是踩到一些温热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那墙角屏风下竟娟娟不断的朝自己脚边涌出鲜红的血来,霎时将她一双碧青色的绣花鞋染的通红。容不得她多想,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惦着脚就跑起来。原本热热闹闹的酒肆,此刻竟空无一人,偌大的屋子只有她急切的脚步声。 嘭的一下大门被推开,几个官差配着刀剑一拥而入,口中直嚷嚷:“哪里死人了,把掌柜的叫来。” 明安璨看着蘸着血的绣花鞋和空无一人的回廊,正要逃开,冷不丁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吓得不敢动弹,只任背后那人冷冷的呼吸在自己脖颈上碰触,“杀了人还想走?” 那人阴沉着声音,手中匕首的力度又加了一分,脖间大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此人刻意压低嗓音,听不出是谁,明安璨却知道今日自己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她心一横,将头猛地朝后一撞,那人下巴吃痛,将匕首抬起来,猛地朝她心脏插上去! 章节目录 第51章 投靠 一身尖叫冲破酒肆的楼顶,将几近昏厥的明安璨拉回现实,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男子已不见踪影,可门口的衙役听到声响却是朝自己看来,为首的那一个指着自己说站的方向大声喊:“人在那里,快去抓住了!” 明安璨知道今日自己是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她心一横猛地转身朝屏风处跑去,没料到刚刚踏进回廊里面,就被人从后脑勺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下一刻,身子就不由自己轻飘飘的被人搂了起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明安璨没有叫喊,只是握紧拳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手肘上,想要趁其不备用地撞上后人的肚子。 像是知道明安璨要做什么,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轻说:“别动,要不你就真的是性命不保了。” 明安璨僵住身子,这人声音如此熟悉,她疑惑的开口:“四皇子?” 有门吱呀打开又关闭的声音,那人没有回应,只是稳步朝前走着,明安璨一时不知道为什么,竟放下了心,任由他这么抱着。幽深的暗门仿佛没有尽头,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到他胸膛里传来清晰有力的心跳。 “你可知你今日得罪了谁?”周晋深将明安璨放下,冷着脸说。 她打量了四周一眼,这显然不是刚刚的酒肆,可四周空落落的,两扇门一前一后皆是紧闭。虽是早已听出了来人是谁,她还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晋深古井无波的眸子,“见过四皇子,臣女不过是来办点私事,没曾想却差点丢了性命。” 周晋深看着明安璨一脸的冷漠,生死之事到她那里只是淡淡的讽刺,对这个丞相家的女儿有些探寻,上一回的时候也是这样吧,看着原本载着自己的马车落入水中,她的脸也只是尽显讽刺。“你一个闺阁女儿家的私事能和赌坊有关?或者换句话说能和太子有关?” 明安璨这才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明杭竟投靠了太子一党,若真如此,今日自己差点丢了姓名之事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是明杭还是深居宫中的太子?那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屏风后的血迹还有将匕首插向自己胸膛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明杭的意图不仅仅是要了丞相府这么简单?一连串的事情从脑子里冒出来,她紧锁着眉头,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 周晋深没想到明安璨会如此通透,自己不过是点拨了一句,而她却是想到了千里之外。“时间不早了,明儿小姐该回去了。” 明安璨抬起头才想起眼前的人,满是禁戒的问:“四皇子告诉臣女这些,所谓何意?”她不得不警惕,四皇子也是圣上看重的,若明杭暗地里真投靠了太子一党,那这个四皇子将这些告诉自己,难不成是想拉拢自己? “你以为呢?”明安璨抬头,撞见他鄙夷的笑容,“我要做的事情还用不到拉拢一个女子。”说罢便转身走向门边。 明安璨心中大呼失言,自己不过一介女儿家,朝堂上的事情若真有争端,自己也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看着周晋深明显有些怒气的背影,明安璨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在他身后低低说了声:“抱歉,是臣女唐突了。” 来时三个人,回去时就只有明安璨和周晋深的随从二人了。将人放到丞相府门口,他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明安璨心急,桃花的话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周氏耳朵里,闻秋突然从对街跑过来生死未卜,更重要的是自己出去一趟,什么事情也没做反而被人盯上了,大哥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系列的问题纷繁而来,明安璨抬起裙子就要往祖母的院子里去,若是自己预料的没错,此刻满屋子的人就等着给大哥定罪了。 风呼呼的从脸上刮过,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来气。“二姐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拦住了明安璨的去路,她停住步子,竟是许久不见的明淑慧,她的性子太静太过胆小,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慧儿妹妹,也要去给祖母请安吗?”明安璨对她倒不是特别讨厌,她人畜无害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做出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来。 “没有,我闷的慌就出来转转,二姐姐,你的鞋子上有脏东西,不如穿我的吧,也免得祖母担心。” 明安璨一惊,低头便看到了自己叫上那被血浸染的绣花鞋,转而狠厉的看了明淑慧一眼,可那人脸上没有半分不适,只是纯纯的,略带羞怯的模样,和以往一模一样。 “二姐姐若是不信任慧儿,那慧儿便把自己的鞋留下。”说罢果真脱下了鞋子,朝她福了福赤足离开了。 明安璨思索再三,还是换上了鞋子,将自己的那双偷偷埋到茶树下,便匆匆赶往华园,刚刚进门口边听到明定邦发怒的声音:“你这个逆子!” 明安璨的心咚的跳了一下,掀开帘子果然满屋子都是人,见是她回来,明杭的脸上极快的露出一抹震惊。“当着众人的面竟如此不知历法,你还有没有把王府的脸面放在心上!”说罢就上去,一脚提在明安杰的后背上。 地上的明安杰已是烂醉,后背上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也只是稍稍挪了挪身子,明定邦气急,还要再上前,一旁的周氏早已心痛难耐,冲上去抱住明定邦的腿说道:“老爷,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杰哥儿去买东西,您要罚就罚我吧。” 老太太见孙子这样也是心疼的,赶忙跟着劝告,“邦儿,你要气死我吗,踹坏了杰哥儿我也不活了。”说罢眼睛一红就要掉泪。 明道海见大哥除掉明安杰的势头正足,老太太却如此偏袒,立马开口:“娘,杰哥儿做出这样的事情,大哥若还是姑息,以后咱们府里才真是没脸见人啦。” 老妇人正是不舒服的时候,见二儿子不但不帮忙反而火上浇油,心中一恼,正要开口,明安璨便走上前劝慰,“祖母,爹爹,男儿没有不犯错,知错能改便是大福,更何况大哥只是醉酒,又是受母亲之托,今日放浪形骸之态的确有辱门风,何不等哥哥醒来再问清是由呢。” 明定邦原本就是心疼女儿的,只是心中怒火难以消除,老夫人只怕自己儿子一失手将宝贝孙子打死了,赶忙顺着杆往下爬,“对,你活了几十年还不如璨丫头明白事理,你今日就算将他打死了又怎样,落到外人耳里一样是你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下手,这样就为府里争光啦!”说罢还警告的撇了明道海一眼。 明定邦这边还在犹豫,明福急匆匆活像见鬼般从外面赶紧来大喊:“老爷,不好了,官兵派人将咱们宅子封起来了,说要抓杀人凶手!” 章节目录 第52章 谁是杀人凶手 明安璨心头猛地一颤,却竭力忍住,不露出任何表情。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明定邦也有些不明所以,明安璨知道是明杭捣的鬼,抬头看向他,没想到明杭毫不顾忌,正用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直直瞅着自己,见明安璨的看向自己,赤裸裸的给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明安璨没有避过去,眼神内敛,瞳孔聚集,也是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反看向他,周身气场却陡然变厉,身后犹如缠着一只巨蟒,冷而毒的朝明杭吐着信子,明杭陡然变了脸色。 “璨丫头,你扶我去后面躺着,你们哪里也都别去了,等着邦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明安璨回头见明定邦已经离去,便上前将祖母扶到了内室,方嬷嬷将不省人事的明安杰架了起来,也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明安杰半眯着眼睛清明的看了明安璨瘦小的背影一眼,复又撑不住低下头,袖袍里的手却是无意识的收紧,堵住了涓涓而出的血迹。 “夫人,那些官差说要将少爷捉到顺天府里去。”华英得了消息立马赶回华园跟周氏禀报。内室的明安璨一惊,明明那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怎么会扯到明安杰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明杭作怪不成又出新招。 “璨丫头,快将你大哥扶到后院的佛堂里,他现在神志不清,绝不能这么被带走。”老夫人当机立断,自己的孙子就算品性再顽劣也不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可大儿子的脾气她也晓得,若是自己再不插手,恐怕杰哥儿就要被送给出去了。 明安璨接过方嬷嬷手中的明安杰,低声在他耳边说:“大哥,你别说话,跟着我就好。” 明安杰没有意识的嗯了一身,明安璨将他的胳膊放到自己的后背上,半拖半跩的将他拉到佛堂里,一路上她总觉得后背有些异样,直到将明安杰扶坐到软榻上,这种感觉才消失,看着明安杰依旧沉睡的脸,她冷着声音问:“大哥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明安杰终于睁开眼睛,戏谑的表情从眼角流出,看的明安璨很是厌恶,“二妹还是这么聪明,没想到竟被你看出来了。” 明安璨懒得理他,直奔主题,“若是不想府里有什么差池,大哥最好告诉我,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又为何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明安杰身子虚弱,像是支撑不住,软绵绵的倒下去,说话却是清明,“我不过喝多了酒,与人争执了几句,在酒肆被人找到,和府里没什么关系吧。” 明安璨见他这个时候还软硬不吃,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大哥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我也管不着,但若是拖累到了王府,我任何时候和爹爹的立场都一样!” 明安杰看着明安璨笔直的脊背渐渐消失,嘴角露出一抹笑,什么时候二妹妹竟如此聪明了,面对她的责问,自己竟有些心慌,一时间太子,三皇子和明杭的脸全都拥挤在脑子里,他头痛手中握着匕首的力道加深,鲜血终于穿过袖袍印了出来。明安璨没管老太太房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爹爹在前门,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会有转还的余地,趁着众人不备,先去将鞋子挖出来,再回院子问问闻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明安璨迅速找到了那棵茶树,抛开泥土,那双带血的绣花鞋竟然不翼而飞了!她慌的没蹲好,差点摔倒在地,这是证据,若是落到别人手里,自己就是有了爹爹的庇护也说不清啊。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桃花的声音由远及近,明安璨连忙将地上的坑埋好,立马就问:“闻秋呢?” 桃花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她不是和您一起的吗?” “来福呢?”明安璨从没有这么不安过,她脑中已经能想象闻秋被害的样子了。 “他也没回来,奴婢赶回府便将您交代的事情告诉了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再去那酒楼时,那里已经被官差封锁起来了。奴婢担心小姐您已经回来了,便又立马赶回来。” “走,去佛堂!”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明杭真的和太子有染,当时三皇子也去了赌坊,那这件事情最清楚的人一定就是明安杰,闻秋上一世的时候也是因为自己生死未卜,这一世,自己已经能保护好自己,那她也绝不能这么死去!还有曾妈妈,来福上一世的时候不是这么死去的,难道自己将他接进府里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吗?! “二妹妹这么心急的想要去哪里?”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拦住了去路,明安璨抬头,正是那罪魁祸首明杭,他故意拦住明安璨的路,闲闲的问道,口气却是挑衅。 明安璨站住,也懒得伪装,直接开口:“璨儿要去看看祖母,怎么,二哥也要拦着吗?” 明杭身子朝旁边一闪,晦暗不明的说:“那明杭可是不敢,不知道二妹妹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怎么样了,哥哥想告诉你,弄死一朵蔷薇,我有很多种方法,包括拔了他的根。” 明安璨已经走了过去,听到这话回过头,毒辣的看着他那张伪装的完美无缺的脸,“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或许等会儿去到顺天府的就是你。” 明杭噗嗤一下,对她的话甚不在意,反而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二妹妹竟然冤枉我是杀人凶手,我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明明大哥才是啊,要不然大伯怎么会急着去衙门呢。”说罢不再理会她,扬长而去。 明安璨也不耽误,如今之际,只有找打大哥才可以将事情弄清楚,爹爹也能早些从衙门里出来,可是等到明安璨再去佛堂时,那里哪还有大哥的声影,她大怒,转身就要出门去追,身后的桃花看到明安璨的后背一把将她拉住,“小姐,你的后背流血了!” 章节目录 第53章 看出好戏 桃华将明安璨的衣服换下来,担心她受了伤不肯说,直嚷嚷着要替她查看,明安璨将她打发了出去,坐在梳妆台前沉思,这些血迹不是自己的,刚刚将大哥的手放在自己后背时就已经感觉到了温热的东西附在上面,没想到他竟受伤了,他伤的如此严重此时人又能去哪里? 周氏不会坐以待毙,明安杰是她留在府里的唯一法宝,她定不会不管不顾的,明安璨起身便去到周氏的院子。天已经黑透了,各个院子里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周氏这里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分光亮。她孤身一人前来,今日在外面连番遇到许多事情,总是平日胆子再大此刻也有些没底,想想还是转身想要寻了桃华或乳娘一起来,没预料院子内突然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声,像极了女儿家的哭诉又像野猫的叫唤,吓得明安璨浑身一战栗,便立马走开了。 一夜无眠,梦里尽是那殷红的血留了满地,将自己重重包围。明安璨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桃华听见里间响动,便掀了帘子进来,见明安璨满脸冷汗焦急的问:“小姐可是做恶梦了,我这就打水来。” 明安璨披了衣服起床,乳母不在屋内,自己也还没告诉她来福失踪的事情,正要寻了小丫头将乳母叫来,门外突然有响动,一只利箭咻的一下带着强风从大门口射进来,插进门栏上。明安璨立马大喊:“桃华,快追出去!”也不等桃华回答,她将利箭一下子拔出来,握在手里便飞快的跑出去,屋外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明安璨打开手中的布条,上面簪花小楷端端正正的写着,若想赎命,即刻到庆丰酒肆来。明安璨心知有诈,还是决意试一试,现在事情是一滩谜团,若是放过了此机会,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衙门回来。 桃华丢了水盆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明安璨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小姐,您要去哪儿,我和您一起去。” 明安璨摇摇头,“你去文苑找大哥,若是找不着,便去找大哥的贴身小厮,或者明福,带人去昨日的那个酒楼外面等我,一刻钟后我若没从那里出来,你就让人冲进去。”桃华见小姐神情与往日截然不同,纵使心中有万种疑惑,也不敢说出口。 明安璨待了面纱,走出府,刚走出巷子口没多久,一架紫红色的马车便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她警觉的朝后退了一步,留出一大段的安全距离,没想到这马车经过自己的时候,厚重的帘子一掀,一个黑色包裹便朝自己丢过来,骨碌碌滚到自己脚边,明安璨捡起来,竟是自己埋在华园里不翼而飞的那双带血的绣花鞋! 她抱住包裹不顾形象的跑起来,眼看那马车越跑越远,就在明安璨以为自己追不上的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从马车里闪出,接着明安璨眼睛一花便被送进了车厢里,她大骇,正要拔下头上的银簪,头顶有声音传来,“还想杀我?” 明安璨一抬头,惊呼:“四皇子,怎么是你?”她看了看周晋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鞋子,吃惊的厉害。 “带你去看出好戏。”周晋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另一句话。 “是你放箭引我出来的?”明安璨不解,这个四皇子如果真要带自己去看些什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不过你身后有尾巴,想引你出来的人估计没料到你早已被人盯住。” 明安璨自觉自己不是个大意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跟了自己一路还未被发觉的,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是有武功的,她抬手就要掀起帘子朝外面看,周晋深一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已经甩掉了。” 明安璨不知道跟着自己的到底是谁,若是明杭,那引自己出来的又是谁呢?她反复猜想没有头绪,便拿出那利箭和布条递过去,“四皇子,可否帮我看看,从这些东西上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周晋深将明安璨手中的东西接过来,看向利箭时,眉心忽然紧蹙起来,明安璨以为他有了头绪,立马追问:“这些是哪一家的东西?” 周晋深沉吟半晌才开口:“我的。” 明安璨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她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是不是陷害?我原本想把这些东西交给爹爹的,奈何他人现在还在顺天府里。” 周晋深将东西收回到座位下的一个小暗格里,“我会查清楚的。” 明安璨点点头,二人一时无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嘈杂的人来人往的声音越来越近,明安璨知道未央街就要到了,整个京都也只有这个地方能有如此繁华的景象。马儿依旧飞快的跑着,明安璨还是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看,想到周晋深刚刚拦住自己那一动作,又停下来了。 车夫突然勒马,车子由于惯性没有停住,刺啦一声猛顿了一下,明安璨身子坐不稳,一下子撞到对面周晋深的胸膛上,她立马反应过来,收回身子正要离开,车子再是一顿,整个人便又撞了上去。撞的她头晕眼花,一双手蓦然从背后将她拦在胸膛前,“白刃,怎么回事?” 听出了主子口气的不高兴,白刃急忙解释:“主子,刚刚跟在小姐后面的人从咱们马车前穿了过去,追赶另一辆马车去了。” 明安璨这才知道原来周晋深让自己跑出好一节路是为了甩开这些眼线,她抬起埋在周晋深胸膛上的脸小声说了句多谢,然后扶着他的胳膊坐回了原位。 下车后,周晋深将她带到一出偏僻的宅子门口,乌红的大门明安璨看着有几分熟悉,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步子不由放慢了些。 周晋深走在前面,见她没有跟上来,便止步回头,“不想看吗?” 明安璨摇摇头,坚定的走上前,看着周晋深的眼睛说:“四皇子,臣女有一事相求。” 周晋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无惊无喜,明安璨顾不了那么多,开口相求:“请四皇子帮臣女查明是谁要谋我性命。” 周晋深深不可测的眸子动了动,微撇了一下嘴角,终于开口:“查到如何,没有查到又如何,你一个身单力薄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呢?” 明安璨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笑道:“他人害我性命,我自当反击,就算当下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算拼得一死,不过是玉碎瓦全!我从来都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除非我自己想死,否则任何人都取不走我性命。” 章节目录 第54章 果然是出难得的好戏 周晋深点点头,“有事我自会告知你。说罢便推开木门,径直走了进去。进屋后明安璨才反应过来,这件不就是昨日他带着自己离开的屋子嘛,只不过这一回,她是跟在周晋深身后走着的,却不是被他环抱。 也不知道这幽深的走廊到底有多长,无尽的黑暗不一会儿便到了头,高门半掩,露出内间一群男人说话的声音,明安璨朝门缝内一看,竟是自己那日去的酒肆回廊,几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稀稀疏疏的坐着,皆是背对着后门,看不到脸面。 “府尹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明相的公子的贴身物件在死者身上,难道府尹还准备包庇吗?”一个陌生的粗重的声音带着质问的口吻询问府尹。 许是那人的口气太过强硬,府尹有些踟蹰,但仍旧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人是明府里的小厮,有公子的物件并不稀奇,本府可是接到密报,您的大公子当时也在这酒肆里的。” “大胆!你这是将脏水往城儿头上泼么?!”那人怒击而发,陡然提高声调。 府尹倒是老样子,仿佛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一动不动,口气如初,“本府只是陈述事实,更何况有人亲眼看到令郎事发之后偷偷从酒肆后门溜出,明相已经在顺天府,李相,您什么时候也能移驾尊躯呢?” 李相?难道是李清玉的父亲,和爹爹官居同职的左丞相李江,这件事怎么又和他扯上关联。 “张紫英,你不要不识好歹,本相今日把你叫来是通知你,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李江被人当众抓住了把柄,恼羞成怒,赶在府尹前面从椅子上站起来。 “呵!李相好大的口气!我张紫英上不怕天下不怕地,唯一信服的就是法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在圣上参我一本,朝堂上我也自有话说!我今日应约前来顾忌的就是你我曾经的同窗之情,今日看来还是本府多事了!”说罢长袖一挥,大步远去。 “哼!这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活腻了!”见张紫英拂袖离去,李江气的眉毛胡子揪成一团,气愤的骂道。 “李相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并不是无转圜之地,我相信令郎一定是无辜的。”一旁一直没说的人突然开口,语气淡淡的听在人耳朵里熟悉无比,明安璨大惑,睁大了眼睛想要瞧瞧这人是谁,可无奈怎么也看不到脸,明安璨心中如猫爪般,答案呼之欲出,却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可有什么好方法,城儿就是被人陷害,张紫英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红口白牙的诬陷他,本相定不会放过他!”见这人有意给自己出主意,他的口气有些急切。 “京都里不仅仅有府尹,还有大理寺,左相英明,只是爱子心切,一时疏忽了。”那人也不多话,几个字却给给李江另一条生路,这人话说的越多,明安璨就越焦急,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让她有些烦躁。 “好好好,是我太疏忽了。”那人口气明显变得轻松起来,连带着还有粗粗的笑声,“你放心,城儿若是没事,我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想起大理寺,他没有留下也出了门。 明安璨见屋内就剩下那一人,就收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周晋深,刚想开口,周晋深嘴角一翘,剪短的开口:“还没完。” 明安璨急着想要看清那说话人的脸,又将眼睛附上缝隙中,屏风后云淡风轻的走出一个人,玄色的长袍腰上系一条不宽的玉带,身形高大气势逼人。那人见他从屏风后出来,立即跪下,“见过殿下。” 竟是太子,难道这件事情真和太子有关,若是这样,那明杭也应该在周围,为何只听得到两人的声音。“起来吧,我看李江这次也该出点血了。” 那人没有太子的吩咐,仍旧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丝丝兴奋,“不过付出代价的可就是明相这个老狐狸了。” 明安璨心中警铃大作,果然千绕万绕,这件事还是牵扯上了爹爹,只是太子为什么还要插手此事?不行,这件事情爹爹定是蒙在鼓里,如今爹爹位高权重,一个不小心便是灭门之灾,她后退一步就要出去,身后的周晋深没预料她动作如此突然,来不及收回脚步,她的后脑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自己的下巴。 “不,不好意思。”明安璨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两次三番的撞到他,依照他那千年不便冷脸,是要惹怒到他了吧,她低着头道歉,不敢抬头看他。 头顶上的人可能是下巴被撞的太疼了,怔了一会儿,许久才说:“无妨。” 明安璨有些微微红了脸,可是一想到明府要遭如此大劫,立刻抬起头看着他说:“多谢四皇子带我来这里,也是时候离开了。” 周晋深没说话,点点头,率先从屋内走出去。明安璨从马车的窗户上掀起帘子,忽然看到桃华带着明福和府里许多家丁正站在赌坊门外对着酒肆正说些什么,看样子似乎有冲进去的打算,明安璨这才想起,临走时对桃华的吩咐,这个时候若是冲进去,冲撞了太子,不仅哥哥有理说不清,就是爹爹也会因为管教下人不力而受罪。她管不了这么多,掀起帘子就往车下跳,匆忙留下一句:“四皇子的恩情,臣女来日再报。” 周晋深看着明安璨远去的背影,将一直握拳的右手撑开,一枚银质的风荷簪子赫然躺在手心,他幽深的眸子动了动。 “主子,有人盯上咱们了。”白刃在车外说。 “甩掉他们。”说罢复又将簪子握住,放回了怀里。 明安璨小跑起来,可一切还是晚了。一炷香的时间早已过了。桃华红着脸不停的催促着,明福按紧腰上缠绕的利剑,带着是个家丁如风一般咻的一下冲进了酒肆里。明安璨大急,自己此刻就是长着翅膀也飞不到那边,眼见明福就要去送死,她顾不得礼节大声呼喊起来:“快停下来!” 章节目录 第55章 皇帝的儿子们 清晨的未央街人流不多,因此明安璨这一声嘶力竭的叫喊也显得格外的响亮,明福的双手即将撞开酒肆的大门,在这尖锐的叫喊中顿了一下。 明安璨见明福动作有疑迟,冲着他继续大喊:“快住手!” “小姐,哎,福叔,快住手。”桃华见明安璨突然出现在街角,又惊又喜,连忙跟着一起朝明福叫喊。 明福得令立刻收手,朝着明安璨的方向走来,他脸色不太好,微微有些泛白,见着明安璨无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老爷回府了么?”明知道这是白问,可明安璨还是忍不住抱着一点幻想。 提到老爷,明福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他自幼跟着老爷身边,这几十年明家沉沉浮浮上上下下,也只有这一次老爷是真正的操碎了心。他摇摇头,正要开口,眼光却越过明安璨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某个地方,疑惑的说:“二爷一家来这里干什么?” 明安璨回头,见二房常用的马车在街角一晃而过,立刻吩咐:“快,快去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拦下!” 明福见明安璨口气不甚好,大手一挥,几个家丁便蜂拥而至,齐刷刷朝前跑去,明安璨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一定是明杭,如今来福肯定也在他手上,见明福已经去追,跳上马车大喊:“快,赶上前面那辆马车!” 车夫得令,抛下桃华,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飞快的跑起来。若是明杭,那箭便一定是他射的,可是为何他要用四皇子的名义呢,既然他和太子有染,为何刚刚在酒肆里没有见到明杭,他反而是守在外面的?今日她将自己引到酒肆里,一定是想要让自己无意间撞破府尹,李江,声音熟悉的陌生人和太子的见面,要知道皇子是不能私下与朝中官员见面的,如被发现就有党派勾结的嫌疑,若是这件事被自己撞到,为了守住秘密,太子也会杀人灭口的!想到这里,明安璨一声冷汗,这个明杭三番五次想要杀死自己,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这一次他故意引出自己又逃跑也是一个陷阱?!想到这里明安璨立刻吩咐车夫停下来。 她跳下马车,回头去找桃华。追人的事有明福就足够了。他是爹的心腹,自是有武功的,明杭想要对付的是自己,也绝不会对他下狠手。当今之际,自己要做的就是查出明杭加害大哥和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更重要的是爹爹一定不能有事。 桃华见明安璨下车,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儿啊,可吓死奴婢了。” 明安璨没说话,带着桃华往前走,桃华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明二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伴随着骨碌碌的车轮声从左边响起,明安璨抬头,却是三皇子。 她连忙后退一步,朝着他福了福,“臣女见过三皇子。” 周景云将车内的帘子抬得更高,微微笑着,问:“这么大清早,明小姐要去哪里?本王可送你一程。” 明安璨想起大哥,自己曾几次看到大哥是和他在一起的,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子,那这个三皇子有没有做些什么,大哥莫名其妙被陷害,那日自己看的清清楚楚,三皇子也进了明杭去的那家赌坊,想到这里她有心一试,便开口:“大哥不见了,我去寻寻他。” 周景云笑的温柔,和熙如春风般的脸,听到这话后没有一丝变化,“是吗,本王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安杰了,若是寻到,也要知会本王一声才好。” 明安璨心念,果然是只狐狸,狡猾的厉害,“臣女知道了。” “明相今日怎样了,为何我刚刚听说他去了顺天府?”周景云并没有打算放过明安璨,继续问道。 明安璨冷笑,爹爹去了顺天府的事情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吧,他的位置和处境,难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为何刚刚还在和自己装傻不知道大哥的事情,转而又主动提起爹爹的事情。她有些恼怒,抬起头故意说:“爹爹是因为大哥的事情去了顺天府,三皇子若是早臣女一步见到大哥,还烦请转告他早些回来,也免得爹爹受苦。” 周景云依旧是笑容满面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仿佛没有听到明安璨口气里的不满意,他轻轻放下帘子,对着马车里的明安杰说:“你这个妹妹不可小觑。” 明安杰点点头,低声说:“她比我聪明,只可惜是个女儿身,您要是有话对她说我这就下去。” 明安璨见周景云无缘无故又放下帘子,只当是自己刚刚的话,惹恼了他,准备等着马车离开就走的,没想到帘子复又被掀开,周景云依旧亲切温和的说:“我送明二小姐一程吧,顺天府没有人引荐也是见不到你爹的。” 明安璨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如今,只有将一切的事告诉爹爹,才能让他早做准备。她说了声谢谢,便绕过马车后面上了进去,也许是眼花,上马车前,一抹银色的身影从马车前面一闪而过。 自觉和这位三皇子没什么好说的,且他又不肯告诉自己实话,明安璨上车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没过多久,就到了。周景云从车窗递给小厮一样物件让他拿着去见府尹,明安璨道谢后便跟了进去,她飞快的瞟了一眼,是一块上好的蓝田玉,上面刻着一个景字。果然有了这东西,自己便顺畅的进入到了府里,由小厮带着去了后堂的一个偏院里。 “爹!”明安璨走到院子口便见明定邦双手负立,背对着自己,半仰着头看向院外伸进来的一颗枣树,满身萧条。 听见女儿的叫喊,明定邦有些惊讶,“璨儿,你怎么来了?” “爹,我担心你,想来看看。”明安璨鼻子有些酸酸的,两日不见,爹爹憔悴了许多。 “这地方没有人引荐是进不来的,你告诉爹爹,是谁带你来的。”明定邦有些焦急,大儿子刚刚出事,她不想连累到女儿身上。 明安璨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三皇子。” “他?”明定邦的神色有些微微的变动,转而拉着女儿手进了屋内,低声说:“上一会将你从归元寺送回来的是四皇子吧?” 明安璨不明就里的点点头。“璨儿,你听我说,事情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我们做臣子的都不应该走的太近。” 明安璨有些疑惑,抬眼看着明定邦。“当今圣上共有五个儿子,除了太子之外,还有早逝的二皇子,你见过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余下的便是体弱多病,足不出户的五皇子,皇后仙逝后,中宫之位一直悬空着,由三皇子的生母廖贵妃占掌凤印,太子生性暴戾,做事太过激进,为圣上所不喜,廖贵妃背后势力强大,三皇子性情温和,四皇子握有兵权,哪一个都不是我们做臣子该刻意亲近的,你常在府里,不知道这些事,可爹爹今日就是要提醒你,万不可与皇家众人走的亲近,一不留神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明安璨从未关心过朝堂之事,今日听爹爹说起,心中思索,更要将太子和左丞相密谋的事情告诉他,府尹是个公正的,爹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若真是进了大理寺,依照李江的性子,爹爹怕是。她张嘴刚要开口,院门吱呀一身被打开,几个衙役走到门口大声说:“明丞相,下官奉旨将您带去大理寺。” 章节目录 第56章 大哥的秘密 明安璨没想到太子的动作会这么快,她站起来,看向门外。明定邦倒是毫不意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回家等我,明日我便能回来。”说罢便出门跟着衙役走了出去。 明安璨也跟了上去,刚踏出门栏,一个东西轻飘飘的从自己袖口里掉出来,她低头捡起一看,竟是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虽没有三皇子刚刚取下的那枚成色好,但也是极珍贵的,她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手里,便翻动着查看,幸好本朝风尚,男子佩戴玉佩时爱将自己姓名上的一个字刻在上面,果然这枚玉佩也不例外。最低端,麒麟的爪子上细细刻着一个亢字。 “难道是李亢?”可是,这事情太过蹊跷了些。如果自己听的没错,太子是想用这次杀人事件来离间爹爹和李江的关系,自己若真是将这东西交给府尹,那就坐实了李亢的罪名,救出了哥哥但也中了太子的奸计,更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将这东西放到自己身边的呢?今日自己见面的除了四皇子便是三皇子,到底是谁?明安璨转了转了眼珠,一个念头跑出来,她取下头上的步摇在玉佩上轻轻刻画起来。 “将这个交给府尹大人,就说是下人在去酒肆找哥哥时在二楼回廊靠近后门的拐角处发现的。”明安璨将东西交给等在院门口的桃华,自己便先回了府,这个时候若是不出什么意外,明福也该回来了。 果然明福独身一人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处等着,见明安璨回来,立马上前。 “追到人了么?是不是杭少爷?”明安璨见明福没有受伤,立马问道。 “是老奴失职,让他跑了。”明福到真有些愧疚,不管车里的人是不是杭少爷,单凭他见到自己就没命的跑,也能猜想这人多少是有些不对劲的。 明安璨到没有特别大的失望,明杭的性子自己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他今日若是刻意等在那里,那就一定想好了退路。“不过,我们追的紧,车上人无奈便丢下了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这才让他抢了时间跑掉了。” 明安璨直觉是来福,转头问:“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明福将明安璨带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果然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来福,他的身子被打的肿起来,衣服也撕破了好多条口子,露出里面带着血的皮肤,看的明安璨有些不忍,慌忙别过头去。 “这小子被人狠狠折磨过了,不过所幸时间不长,我已经请大夫来瞧过了,开了些药调理过来就没事了。” 明安璨点点头,“来福就麻烦您帮忙照看了,等到他身子骨好了我再来看他。大哥回来了吗?” “少爷刚刚回来,这会子应该是在文苑里。” “就这些么,她还说了什么?”明安杰站在窗前,冷清的问着身后的小厮明峰。 “没有了,奴才看他神色十分的焦急,便立马跟了出去,没想到刚出院子口就被太太拦下了。”明峰低头一五一十的说。 “知道了,我这段时间不在院子里的事情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明安杰伸手将窗户打开,皎洁的月光便扑洒进来,印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身后的明峰没有说话,许久,明安杰才开口,“过两天,老爷从大理寺出来,你就去替明山收尸吧,是我的疏忽,厚葬了他,也算是没有白跟我一场。” 等了两日,明峰还是听到了这个坏消息。他僵直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心中难受却无法说出口。自己与明山九岁时就被少爷买进府里,这么多年像是亲兄弟一样,却没想到他为了保住少爷竟这样死了。 “拿五百两银子给他在春州的家里送过去。”只留下这一句话,明安杰便转了身准备再次出门。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明安杰没想到在自家院子口会碰到明安璨,借着昏暗不明的月光,掩去了脸上的悲戚,笑嘻嘻的说:“二妹妹来了,我没想出去啊,待在院子太闷了,出来走走。” 明安璨丝毫不相信他的鬼话,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她不容许他再辩驳,拦住去路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那一日你明明去了赌坊为什么最后会被家丁从酒肆带回来,又为什么会把贴身的东西落在酒肆里?” 她一连串的责问,句句在点,明安杰不知道二妹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赌坊里,那自己当日和三皇子的事情又被她知道多少,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依旧没有一句实话,歪着身子说:“去赌坊能够干什么,当然是消遣喽,至于酒肆嘛,二妹妹那日不是看到我酒醉的样子嘛,喝多了没有意识也是正常的。” 明安璨对他这幅样子烦的要死,爹爹最不喜欢他这幅没有担当,游手好闲的模样,亏自己还因为春日宴那次他为自己开脱而对他的印象有改观,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大哥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么,你的贴身物件能在酒肆里,除非酒肆死的是你身边的人,我记得你之前的贴身小厮可不只是明峰一个!” 明安杰早就知晓二妹妹的聪明,可没想到她竟能猜出这么多,那天的事情虽然是自己的疏忽,可三皇子及时赶到,也算是即刻封锁了消息,这样的事情被她猜到,无论如何心里也是震惊的,可嘴上也依旧打趣道:“奴才嘛,死一个两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妹妹若是没事,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说罢就要绕过她的身子离开,明安璨也知道明安杰是打定主意跟自己玩太极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动了点手脚。心想,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我就自己查。“不管你干什么,不要影响到府里,我还是哪句话,任何时候我和爹爹的立场都是一样。” 明安杰弯起左边的嘴角,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笑了笑。明安璨看着他转身又回了自己的院子,转身要走,却无意间发现不远处华英鬼鬼祟祟的身影。华英现在代替周妈妈是周氏的心腹了,这么晚了她偷偷摸摸出来做什么。以周氏的性子,若是知道桃华故意放消息给她,她会对自己做什么,难道,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出现,明安璨立马走上前,远远的跟在了华英后面。 章节目录 第57章 闹鬼 华英和闻秋一样,性子谨慎却也胆小。后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还是贴着墙角走的鬼鬼祟祟。明安璨不动声色的跟在她身后,见她一路直走,竟是去了周氏院子的后门。不免有几分的疑惑,周妈妈不能随意出来走动,华英就应该是她的心腹了,为何放着正门不走,要偷偷摸摸去后院呢。 周氏的院子自己是没来过的,只有前世的时候,听下人说这院子以前娘住过,便不管不顾任性的冲进来了一次,这个后院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个巨大的柴房,华英偷偷摸摸来柴房,难道周氏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她正要上前,没想到那木门只留了一条小缝隙,华英进去后便立马紧闭了,明安璨无法,只得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里面的声音。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华英不重的脚步声,便只有一丝模糊不清的呻吟声,呜呜咽咽的,像极了那晚自己来这院子听到的猫叫。周妈妈拿着毛巾一把将捆在地上的人的口捂住,厉声威胁道:“你再叫,当心老爷回来之前我就杀了你。” 华英蹲在一旁有些焦急的问:“怎么办,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二小姐到底在做什么。” 周妈妈看了那人一眼,用手使劲儿往她腰上掐了一把,说:“不准叫,我再问你一次,二小姐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没想到她刚刚拿开捂住她嘴的手,那挣扎的人便立马叫起来,“二小姐,救命啊,救命!” 明安璨身子一动,竟是闻秋!周氏那日得了桃华的信,竟反咬自己一口将闻秋抓了去,她怒急,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朝院内扔进去,发出磕哧一响,屋外有动静,他们今晚定不敢再像闻秋下手。周氏,明日我定要你这后院鸡飞狗跳。 盛夏的夜静悄悄的,桃华和曾妈妈早已入睡,明安璨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屏风外的窗户被打开了半扇,她惊的一个机灵便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刚要开口叫人,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闪到了内室。 “四皇子,是你?”明安璨有些惊讶,原本害怕恐惧的心立马放回了肚子里。 “嗯,不用多礼,夜闯闺房实属迫不得已,不过你说过的事已经查到了。” “是谁?”明安璨早已猜出了几分,可还是不甘心的问出口。 “太子。” 怎么会,明明是明杭,又怎么会牵扯到太子,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就是面也没见上过一次,这样一个久居深宫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要追杀自己。 夜色中的周晋深看不清明安璨的表情,寂静的夜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彼此起伏,明安璨想着心事,如木雕般一动不动,周晋深看着想心事的人如玉石般也一动不动,空气中残留着百合熏香的余味,他深吸一口气,熟悉无比,那日她撞到自己额头也是这般味道。 “四皇子今日是独自前来的么?”明安璨猛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周晋深愣了一会儿没说话,黑夜中他看不清明安璨的脸,许久才说:“百刃在外面。” “烦请四皇子将百刃借臣女一用。”明安璨跟着周晋深走出院子外面,原来外间屋子的人都被香料熏到了。 出院门,百刃果然等到外面,明安璨就要寻了他说话,周晋深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一物换一物吧。” 没等明安璨明白过来,他便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明安璨想到了对付周氏救出闻秋的方法,没来得及打开东西便放回荷包里,对着百刃低声细细吩咐起来。 再回到卧房,明安璨和衣躺在床上想心事,百刃肯定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一回自己要来个一箭双雕,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舒服了。想着事情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将她惊醒,桃华在外间喊道:“小姐,快起来,华英来了。” 明安璨嘴角撇出一抹笑,看来百刃是得手了。明安璨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有些发怒的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嚷嚷什么!”说罢便打开门。 “二小姐,府里有异动,老太太吩咐着大伙去华园呢。”华英随是躬着身子说话,眼睛却直直盯着敏感处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华英的小心思自然没逃过明安璨的眼睛,她睡得有些迷糊,整个人看起来糊里糊涂的。 华英没从明安璨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心里暗暗责怪娘想的实在太多了,这个二小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为什么夫人和娘如此防备着她呢。“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方嬷嬷吩咐的。” 明安璨点点头,“你去前面带路吧,桃华替我更衣。”说吧便带着桃华去了屏风后,见华英已经离开,小声吩咐:“你立刻去找明福,在夫人后院门口等着,趁慌乱时让明福冲进去将闻秋救出来,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桃华一听闻秋竟然在夫人的院子里,惊得张圆了嘴巴就要喊出口,明安璨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离开了。 华园里灯火通明,站满了各房里的下人,高堂上的老太太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没睡好被人吵醒,眼眶下一片乌青。明淑庭衣冠不整,头发如鸡窝般乱糟糟的顶着,趴在周氏怀里哭泣着,明安璨走上前去,端过方嬷嬷手中的羊奶递到老夫人手里,关切的说:“祖母,喝点羊奶舒服一些。” 老太太看着这个乖巧的二孙女,嘴巴一张正要说话,江氏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娘,娘有鬼啊,是云心,云心她冤魂不散回来了!” “你胡说什么!”老夫人一听这话,怒的将手中的羊奶啪的一下扔到地上,口气陡然变得厉害。 满屋子的人,尤其是周氏,仿佛眼前看到的就是鬼一样,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怀里的明淑庭哇的一下放声哭起来,“娘,真的有鬼,我刚刚看到的真的是鬼啊,娘,我怕!” 听到娘的名字,明安璨太阳穴一跳,她看向江氏,显然被吓得不清,脚上的鞋子都被跑掉了一只,自己明明只让百刃撞鬼吓了他们一次,为什么江氏会提到娘亲的冤魂,为什么周氏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娘的死并不如爹爹口中说的那样。 “快给我闭嘴!一个二个全都不省心,这么大的院子为什么偏偏你们会见到鬼,我老婆子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东西找上我!”老夫人原本没睡好,眉心骨就痛的厉害,被明淑庭这么尖锐的一叫,更是觉得脑袋就要炸掉,几度不喜欢的看了周氏一眼。 “娘,媳妇儿没有看错,真是云心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乌纱长裙来了,我没有看错,没有啊。”江氏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想起刚刚那阴森森的风刮过自己的皮肤,她的魂立刻就掉了三分,哪里还听得进去老太太的话。 屋里一片混乱,明道海急匆匆走进来,顾不得老夫人一把将瘫坐在地的江氏拖起来,又急又气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看看杭儿。” 章节目录 第58章 我来告诉你谁才是杀人凶手 “老二,杭儿怎么了?”老太太耳朵尖,又一直宝贝着这个孙子,见二儿子说起孙子时脸色不太好,立马问道。 明道海一愣,抓着江氏的手放松了几分,故作镇定道:“没什么,杭儿胃口不好,我这就回去让厨房给做点吃的。” 老太太将信将疑,对方嬷嬷说:“你去,把我这里的东西拿些给送过去。” 明道海一听,连忙拒绝,“都是些小事情,不劳烦娘亲了。这大半夜的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娘还是留个体己的人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好吩咐。”说罢便连拖带拽的将江氏拉出屋子。 江氏见自家相公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眼,半个身子都扒在他身上,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老爷,有鬼啊,是云心,云心回来索命来了,可是她不能找我啊,老爷,她不能找我啊!” “你闭嘴!”屋外传来明道海气急败坏的阻止声,还有依稀巴掌拍下去的声音,随着两人越走越远也渐渐消失了。 明安璨听着江氏的疯言疯语,心中疑惑愈盛,爹说娘是因为生下明安钰难产而死,可是江氏今天的话里话外,娘的死都好像另有原因。周氏看向明安璨的脸,清辉中带着冷寂,她抬起头恳求着老太太,“娘,庭儿也是一时魔怔了,媳妇儿这就带她回房歇着。” 老太太此时的心思却在明杭身上,二儿子刚刚的表情也太过刻意了些,便点点头。明安璨知道好戏还没完,也跟着站起来说:“祖母累了好些时候,璨儿也告退了。” 尾随着周氏走出华园,明安璨在心中倒数,五,四,三,二,一。果然一个婆子如同投胎似的从北边冲过来,语无伦次的说:“夫人,夫人不好了,咱们院子着火了!” “你说什么?”周氏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明安璨,她也不甘示弱,走上前不阴不阳的说:“母亲院子里着火,看着女儿做什么,难不成女儿还会灭火不成。”说罢羞怯一笑,气的周氏双脚直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匆匆忙忙赶过去。 明安璨看着不远处被火焰染得泛红的半边天,撇了撇嘴角就要回去,这个时候,明福也应该把闻秋送回来了。却没想到刚走几步路,一个身影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明安璨不抬头就知道是谁,虽是在黑夜里,她还是抬起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来人说:“怎么,二哥还有闲心思等我?” 明杭的脸被夜色罩住,看不清神色,可声音却没了往常的超然,有些恶狠狠的说:“你在顺天府做了什么?!” “做了妹妹应该做的事啊,比如帮忙捉拿真凶。” 明杭没想到明安璨会这么痛快的就承认,心中暗暗后悔没有将她一击致死,留下来果真是后患无穷,“真凶?你还知道真凶,我今天就告诉你谁是真凶。” 明安璨却不想多和他废话,这个人屡屡要取自己性命,自己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我记得那日二哥曾问过我,谁是杀人凶手,璨儿今日就告诉谁才是杀人凶手!”说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帕子捂住嘴,惊呼,“二哥不用出去么,璨儿可不敢拦着顺天府捉人!” “你!”明杭气急,伸手欲打过去。 明安璨敏捷的朝后退了一步,威胁道:“二哥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便让二叔一家赔命!” 说二叔,二叔的声音就焦急的传过来,“杭儿,你还在干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杭无法,只得匆匆忙忙走开。明安璨在他背后补充:“二哥可是要找一个隐蔽一点的藏身之所,我听说府尹是个公正的,万一被抓到可就不好了。” 明安璨知道明杭会逃去哪里,他在京都并没有知心好友,既然他为太子卖命,除了太子,他也投靠不了别处。自己那块刻了杭字的玉佩,自然是撑不了多久,可有了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依照太子生性暴虐的脾气,明杭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回到房间,天已经微微泛白,明安璨这才想起自己几乎一夜没睡,便和衣倒在床上睡过去了。是被一阵肉香味给馋醒的,明安璨肚子饿的咕咕叫,抬眼便见闻秋正在摆放一晚香喷喷的鸡丝银雪粥,她胃口好的很,便立马坐起来。 “伤口还疼么,好好在屋子里修养几天,伤好了再过来。”看着闻秋苍白单薄的身子,明安璨有些不忍。 “回小姐,是奴婢不好,坏了小姐的大事。”说罢身子一低就跪了下去。 明安璨挥挥手,示意桃华将她拉起来,“到是没有坏事,就是让我担心了你一场,好在你没事。对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秋听到小姐替自己担心,心中感动,眼圈一红就要落泪,可听到问话又连忙将眼泪收住,“我原本和来福约好了,若是有什么动静,他就出来给我个信号,可那日奴婢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来福出现在赌坊门口,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被人捉了回去,奴婢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慌忙像酒肆跑去,没想到中途被夫人看到,奴婢就被捉了回来。” 事情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明安璨从闻秋这里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便叮嘱她好生休息几日,桃华伺候她梳妆,摆弄着乌黑色的发髻,疑惑的说:“咦?小姐,你那只荷花银簪子怎么不见了?” 明安璨听着用手朝发髻上摸摸,果真不见了。明安璨有些恍惚,这个簪子是娘留给自己的,待在头上许久,从未丢失过,怎么今日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她这么想着,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一物换一物吧。” 想起那晚夜色中四皇子的表情,她立刻从兜里将那小小的包裹拿出来。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许多事情,她竟将这份礼物给忘记了。 墨蓝色的荷包里安静的躺着一把泛着银黑的匕首,外间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有两颗鱼白色的狼牙一上一下钉在匕首外壳的两端。轻轻一抽,寒光如闪电般咻的一下晃出来。“呀,真是个好东西。”桃华忍不住惊呼。 明安璨示意桃华将桌子上的另一把匕首拿来,她握住手中的匕首往桃华手上的那把刀一砍,刀身顿时断成两半。“削铁如泥哎,小姐,这是这好东西是从哪里哪里的啊?真是少见。” 明安璨没说话,想起周晋深看向自己千年不变的表情,心头一时不知怎么的竟微微有些发酸。 “小姐,你快去劝劝老爷吧,在这样下去,大少爷就是不死命也要少半条啊”乳娘走进来十分担心的说。 章节目录 第59章 渣男出现 心中那淡淡的情愫被乳娘的话迅速冲刷了去,明安璨转过头又惊又喜的问:“爹爹回来了吗?他身子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乳娘双手握住,放在身前,“老爷挺好的,只是一回来就将大少爷叫去了书房。” 明安璨听到明定邦安好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悠悠的转了身子示意桃华将衣服拿过来。曾妈妈见小姐对大少爷的事情无动于衷,想了想又开口,“老爷刚刚从那毁人的地方出来,若真因为少爷的事动了气,身子恐怕吃不消。” 明安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嘴角笑起来,“乳娘什么时候说话也这般拐弯抹角了。” 曾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要说爱子心切,整个后院就数周氏最护短了,明安杰一身的臭脾气经她嘴里一说,全都变了样,哄得老太太都相信不已。若明安杰这会子真的在爹爹那里,周氏哪有不去救场的到底,果真,才刚进书房的小院子,就见周氏哭红了眼站在门口,一旁的华英正扶着她小声说些什么。明福眼尖,见明安璨过来了,扯起嗓子喊道:“二小姐,您来了。” 周氏闻言,转过头,用那难得的脆弱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明安璨也不示弱,狠狠的瞪了回去。“娘,这日头这么烈,您怎么会站在这里?哦,是爹爹回来您高兴想要见到他吧,可是爹爹不在的这几日,女儿也没瞧见你有半分的伤心啊?”说罢不理她,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周氏见房门打开,顾不得和明安璨生气抬脚也要更上去,一旁的明福立刻走上前伸手拦住她,“夫人,老爷吩咐过,不准其他人进去的,您还是回去吧,若是少爷出来,奴才一定着人给您说去。” 周氏看着快速关上的木门,又气又急,可没有老爷的命令自己又不能进去,只得气愤的挥袖离去。 明安璨进屋便见明安杰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侧脸对着自己的方向,密密麻麻全是汗珠,他穿一件湖蓝色长袍,此刻已被汗水尽数打湿,一旁的明定邦显然是气的不清,铁青着脸坐在木椅上,一条长长的马鞭被扔在一旁,明安璨倒上一杯茶水递过去,柔声的说:“爹爹回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明定邦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却是将手中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明安璨也不急,寻了把椅子也坐下来,抬眼便看到明安杰后背,被细长的马鞭抽的全是一条条带血的长痕,触目惊心。可跪在地上的人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低着头一动不动。明安璨深吸一口气,将眼睛转向一旁,关切的说:“爹,你才从大理寺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了么?我在家等你回来,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你若是还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璨儿以后就再也不乖乖听话了。” 地上的明安杰身子微微一颤,嘴唇不经意的抿了抿。明定邦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向这个眼圈发红的女儿,半晌终于抬起手,附上她的额头,道:“好,爹爹这就去休息。” 明安璨知道明定邦还有话要跟大哥说,站起来行了礼便离开了。门外的明福见明安璨一脸轻松的表情,也放心下来,狗腿的说:“奴才就知道大小姐一定有办法。” 明安璨笑笑,喊了明福去到偏僻的地方问:“来福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明福对来福很是满意,赞叹道:“那小猴子机灵的很,身子骨已经完全无碍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他整日缠着我学武术呢,奴才告诉他是二小姐将他就回来的,这小子就说要学好武术保护你。我看他慧根不错,底子极好就私下收了他做徒弟了。” “那好,以后就将他留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再差遣他也是一样的。”从书房出来,明安璨就一个人往会走,突然见前面竹林有一人正背对着自己鬼鬼祟祟的四处看,她站在原地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那人没地方背后还有人的,明明自己一早便打探好了一切,如此被人抓了个正着,他有些恼怒,但脸上却是一片翩翩君子的模样,闲适的转过身,抱拳朝着明安璨道歉:“在下是明相的门生,一时走迷了路,唐突了小姐,还请见谅。” 明安璨整个让人如五雷轰顶,一时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个人,这个人面如冠玉,如画如诗的人就算是烧成灰自己也不能忘记,张,张,她开了好几次口,却还是无法叫出这人的名字,那种蚀骨的痛,悬崖处无尽的掉落的恐惧席卷而来,她不能呼吸,只得拿帕子捂住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却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张穆浩看着明安璨的脸和打扮也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那人说的不错,今日自己果然能在这里遇到她,只是她身子不好么,为什么这幅病怏怏的模样,可想起自己一直筹谋的大事,他立即掩下脸上的不悦,急急走过去,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是不舒服么?在下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明安璨感觉到张穆浩和自己的距离非常的近,一种由衷的恶心喷薄而出,上一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还是老样子,用着温柔的假惺惺的嘴脸四处施舍同情和照顾,自己那时真是瞎了眼才会着了他的道,此时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却是要极力忍住,才不至于吐了出来。 张穆浩见明安璨不说话,以为她病的厉害,暗想这些闺阁女子最喜的就是英雄救美的桥段,今日自己若是救了她,以后芳心暗许的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便低头更加温柔的说:“若是小姐不嫌弃,穆浩这就送您回去。” 明安璨眼光一凌,抬头就冲着书房的方向大叫,“来人啊,有贼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章节目录 第60章 将军夫人邀约 明福一直在院子里没离开,听到二小姐凄厉的叫喊,他纵身一跃便飞出了院子,远远瞧见二小姐竟被一个陌生男子放倒在地,他大呼不好,飞起一脚便将张穆浩踢到在地。 明安璨见明福过来,挣扎着从地上要起来,院子里的其他家丁也听到了这边的响动,纷纷赶过来。张穆浩被这么一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开口想要叫喊,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无奈只得抓起明安璨的袖子,希望她能替自己说明情况。 明福一见这人习性不改,其他人看他竟想轻薄大小姐,蜂拥而上,将张穆浩围得是水泄不通,一顿拳打脚踢起来。明安璨拍拍手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斜眼瞥见了墙角一抹黄色的身影。 轮番被蹂躏后,张穆浩脸肿的如猪头般,嘴唇青紫,咿咿呀呀的却说不出话,只有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愤怒的盯着众人,明安璨见时候差不多了,往回又走去书房,正好碰上出来的明安杰,她这个时候没有心思理会他,带着委屈受伤的表情径直走向内院。明安杰看着明安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张穆浩,走了过去。 上一世的时候张穆浩与自己也是在这个地方相见的,那时自己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待在爹爹的书房写写画画,忽然见到这么一个面容姣好,风度翩翩的男子一颗心就全许了去。那个时候自己被张穆浩的一点小手段迷昏了头,又怎么会想到这样贸然闯进爹书房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觊觎小人,要偷窥他人秘密罢了。这一世,他又故技重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爹爹被他骗了去。 明定邦果然没有休息,坐在木椅上拿着手里的砚台发呆,见女儿复又回来,他有些意外。 明安璨上前带着委屈的问:”爹爹可是允许门生去到后院里?“ 明定邦立刻说:“后院尽是女眷,我怎么会允许外人进来了?是不是你见到了陌生人?” 明安璨点点头,十分不堪的说:“刚刚女儿在书房门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说是您的门生,差点冲撞了我,幸亏明福及时赶到。” 明定邦心中怒火大作,什么样的门生竟能私闯自己的书房,若是心怀鬼胎之人,璨儿的清誉可是要被毁了。他猛地站起来冲着门外大喊:“明福,把人给我带进来。” 明安璨不想再见张穆浩,“爹爹,陌生男子女儿还是不要见了。” 明定邦点点头,吩咐下人将她送了回去,明安璨想起墙角那抹黄色的身影,便收了悲戚之色,沉着脸吩咐桃华,“去将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叫出来。” 桃华得了吩咐福了福,便出门将下人叫在一起,站在院子里。明安璨端着乳娘送来的茶水眯眼细看。若说那日在酒肆自己被人跟踪是得了明杭的吩咐,那遇见四皇子那次被人跟踪又是谁通风报信,这一会无缘无故在书房门口遇到张穆浩,若是这一切是巧合,那也太虚假了,能对自己行踪了如指掌的,除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院子里的下人了。这样卖主求荣的东西,自己若是还养着她,便是彻彻底底的冤大头了。 这番还没开始整治下人,那边华英就过来禀报,“威武将军夫人来府里了,老太太和夫人请小姐过去呢。” 明安璨不知道这个威武将军,可他的女儿赵如环和自己在襄阳王府里却是有一面之缘,既然祖母发话了,自己也不能推辞,便只能跟着去,刚出院门便又看到了那抹黄色的身影,下裙摆落在墙角处,若隐若现。她吩咐了桃华过来,当着华英的面说:“你去将屋里的熏香点上,把闻秋叫过来伺候就可以了。” 桃华知道小姐有话要说,便装作一脸踟蹰的样子停下脚步,和华英拉开一段距离问:“小姐不是说上回那熏香闻着不舒服么,奴婢就将它扔掉了,要换还没来得及呢。” 明安璨压低了嗓子开口:“去墙角那里守着,看看那个穿黄衣服的人是谁,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果然周氏叫的不只是自己一个,明淑庭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内厅里柔柔的笑着,十分的矜持。见明安璨走进来,破天荒的头一遭起身打招呼,“姐姐,你总算来了,客人和妹妹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明安璨没理明淑庭,倒是看了周氏一眼。她的变化也太大了,能够如此收敛性子,说话夹棒带刺,若不是有周氏的提点,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明淑庭会变成这样。 明淑庭见明安璨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心中恼怒,娘交代的话一冲动又忘了,张口就要讽刺几句,明安璨身子一侧走上前给老太太和将军夫人行了个大礼,“璨儿刚刚从书房看望爹爹回来,见夫人身边的华英才知道夫人您来了,匆匆忙忙赶来,让夫人和祖母久等了,是璨儿的不是,还请夫人和祖母赎罪。”说罢深深福了下去。 威武将军夫人赵氏见到明安璨眼前一亮,抿起嘴笑着,“快起来,好个懂礼数的孩子,来抬头让我看看,环儿老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明安璨对赵如环的印象也不差,单纯无害的。便抬起头微笑着看了赵氏一眼。没想到赵氏一见明安璨的面容,惊呼一声:“好个标致的女孩儿,整个京都我从没见过第二个。” 周氏嘴角一撇,明淑庭却气的直呼呼,刚刚自己表现的如此知书达理,换回的也不过是赵夫人一句好孩子而已,如今明安璨什么也没做竟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什么标致,她那狐媚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高堂上的老太太不动声色的扫视了明淑庭一眼,满是警告。 转过去却慈眉善目的对着赵氏说:“快别夸她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没及笄呢,哪比得上你的千金,我老婆子可是听说环小姐才情誉满京都呢。” 听到别人夸自家女儿,赵氏忍不住笑起来,“环儿要是有个这样的好姐妹我才是真正放心呢。”说罢含笑的看了明安璨一眼,继续说:“也不瞒着您,这回啊,我家老太太七十大寿,我想请府上几位小姐和公子一起去玩玩,老人家就是喜欢热闹,我这也算投其所好。” 明安璨了然,这个威武将军赵峰在京都里的名气不小,一是因为他战功赫赫,二则是他的亲妹妹是当今的月妃,虽没有子嗣,却深得皇上喜爱,这回因着月妃和威武将军的在朝中的势力,老太太的寿宴一定会办的热闹无比。可明安璨却隐隐约约赶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会一触即发一样,压的她太阳穴凸凸的跳。 章节目录 第61章 人生处处是陷阱 依照玄国的风俗,给寿星做寿需提前一天晚上,美其名曰迎寿。明安璨知道二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江氏就算自己不好意思去也会让明如跟着大伙儿一起。明杭这段时间消声觅迹,二叔虽着急了一段日子,可现在却像没事人似的,明安璨站在府里的大门口,远远大量着他,像是明杭在太子那里干的不错吧,也让二叔宽了心。 “小姐,您吩咐的事我查到了,那人是止水,闻秋那日还看着她偷偷摸摸从夫人院子里出来呢。” 明安璨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坐上车,果然止水见明安钰一时难以翻身就转去做了周氏的狗,那自己的行踪屡次被发现就不奇怪是为什么了。 威武将军府内,最大的书房里,此刻灯火通明,太子周易楚正脸红脖子粗的发狂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妄想本王给你善后么?” 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明杭,跪爬着向前了几步,求饶道:“奴才知错了,殿下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保证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太子见明杭趴在自己脚边,抬脚狠狠踹过去,明杭痛得身子缩成一团,却不敢动弹。“狗东西,口口声声说为本王分忧,却屡次失手,还有脸让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明杭知道自己如今若是得不到太子的支持,走出威武将军府便会没命,心中对明安璨两次三番坏了自己好事而恨得不能自已,立马辩解道:“太子有所不知,明安杰是个没用的,那一日奴才差一点就得手,只因为明相的二女出来捣乱,这才失了手。” “明相的女儿?哈哈哈。”周易楚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仿佛刚刚怒发冲冠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听得明杭一阵毛骨悚然,太子真如外界所说,喜怒不定,生性暴戾。“本王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没用的,连一个女人都应付不了,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了你啊。” 明杭此刻是又急又痛,害怕太子因此弃了自己,连忙补充,“这个明安璨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她生性狡诈,毒计连连,整个丞相府就数她最难缠,明安杰连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就是因为她,奴才才再三失手。” “哦?有意思,本王要去会会,这个女人到底有何不同。”说道毒计,太子自觉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听到明杭的描述,他对明安璨来了兴趣,邪魅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明安璨无端端打了个喷嚏,虽然用帕子极力捂住还是发出了小小的声响,明淑庭不屑的撇撇嘴,嘀咕,“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一旁的明如也抬起头,阴晴不定的看了明安璨一眼,娘的嘱咐她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明二小姐,你可来了。”赵如环穿一件粉色长裙,裙摆上稀稀疏疏的绣缀着弯弯曲曲的桃枝,衬的她圆圆的小脸越发粉雕玉琢。 “赵三小姐。”明安璨没理会一旁的明家姐妹,朝她福了福。 “快进来吧,屋里有冰,凉快一些。”赵如环明安璨的印象很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邀请着。 “嘶。”二人刚要进去,明如便用右手捂住肚子,弯下腰,皱着眉毛痛苦的发出不大的声响。 “如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发了?”明如身子弱,府里上下全都知晓,明淑庭看她这幅模样想,想也不想的问。 “恩,昨夜睡前吃了些银耳,想是积食了,胃好疼。”说话的时候她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明淑庭。犹豫了片刻又开口:“我的药落在马车上了。庭儿姐姐能不能。。。” 明淑庭才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回去,还没容得她将后半句话说完,急忙打断道:“还是劳烦二姐吧,刚刚做了马车颠簸了太久,这时候头有些晕。” 明安璨不动声色的大量了明如和明淑庭一眼,看来周氏和二房等不及要对自己动手了,若今日真在将军府出了事,不仅和他们撇清了关系,事情一闹大,自己清誉难保不说就是爹爹也难以保全自己。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好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也想看看二房和周氏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想罢对赵如环点点头,歉意的说:“我待会儿过来。” 明如没说话,娇娇弱弱的跟在明安璨身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样,夜已经很深了。老太太那里宾客满棚,女眷们陪坐在下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恭祝的话,眼神却不断瞟向坐在高堂上的月妃,皇上当真是宠爱她的,后宫里从没有妃子能随意回来给家人做寿的。男客们则聚集在外厅,三三两两高谈论阔。 估计是快到开宴的时候了,往将军府大门口的路上人迹稀少起来,偶尔的能看见两三个下人,明如越走越慢,呼吸也不均匀起来,最终撑不住叫出来:“二姐姐,如儿好累,想坐坐。” 明安璨见前边不远处一个石凳石椅子,便将她扶了过去。“二姐姐,都是如儿身子不争气,那药就放在门口那辆马车里,劳烦你帮我拿过来。” 果然,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远远看去,正是丞相府里的,可明安璨上一世对马车的印象实在过深,总不免多打量几眼,果真被她发现了问题,什么都一样,唯独车夫是自己没见过的,来的时候明如和自己坐在一起,那车夫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人,此时却变成了青脸小厮,她歪嘴一笑,还是老法子,这样的伎俩用多了不会觉得乏味么。 她往前走着,门房处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丫头,看样子也是哪家富贵人家的,明安璨回头见明如已经不见人影,便拦住那丫头的去路说:“我是明相府上的侄女,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劳烦帮我拿回来。”说罢便递过去几锭沉甸甸的银子。那丫头见这人出手大方,手下便出了门。 明安璨倒是没闲心观看,转身就往院子里走,明淑庭不是个安分的,若自己耽搁太久,保不定她又要当着众人面诬陷自己什么了。经过刚刚的石凳,明如果然不见了踪影,明安璨冷笑,果真是引着自己上钩,月光亮亮的,找的石凳也是雪白,石凳下阴影的地方有一片暗色的物件尤为突出,明安璨怀疑是明如不小心落下的,便弯腰去捡。 没想到刚刚弯下身子,背后一只利箭咻的一下就贴着自己的后背穿了过去!明安璨站立不稳,就要到下去,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我就知道这些小计俩弄不死你,不过别着急,还有大的!” 章节目录 第62章 前脚跳后脚进 明安璨一身冷汗,她不敢贸然伸直身子,动作隐蔽的将怀中的匕首掏出来握在手心,那人见她没有动静,也停下脚步,远远地拉开弓箭,戏谑的说:“胆子也就这么大,若是我再放一箭,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你钻狗洞的场景了?” 明安璨怒急,这人声音有几分的熟悉,可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整个将军府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不过周氏和二房一家,为何偏偏又遇到这样的人,刚刚若不是自己好奇心发作,弯了一下腰,如今钉入树中的箭恐怕就要刺破自己的胸膛了,这人行事狠辣,出口字字羞辱自己,难道是久不在府里的明杭?想到这里,她慢慢转过身,将匕首隐在宽大的袖袍里,来人离自己不远,夜行衣将他容颜全部遮住,只依稀看的出高大的身材,明安璨冷笑,用更加鄙夷的口气说:“我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劳烦如此费尽心机来杀我,不过,你一届男子,月飞风高时用利器对付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来也是个天大的笑话,我想这也是你遮脸不敢见人的原因了吧。 这人没料到明安璨如此牙尖嘴利,嘿嘿一笑,便放下手中的长箭,往前走了几步,“不用利器我就伤不了你么?既然你嘴硬,今儿我就要你瞧瞧,看看我的手和弓箭哪个更厉。掐死你,不过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说罢便走上前。 明安璨朝四周一看,空无一人,这里虽是主干道,可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在宴席上,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当下没有计策,只得拖住时间以求逃生。看着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明安璨忍住扑通作响的心跳,沉声问:“取我性命是小事,但我要知道你是谁?” 那人没想到这个和京都其他闺阁女子无异的人竟有这份气魄,死到临头不仅不慌不惧,反而思维清晰,他扬起嘴角邪笑,“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得,能死在我手里,也是你的荣幸,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你求之不得的。” 明安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绝不是明杭,能口出狂言到这地步的京都里会有谁呢?虽是这么想着,手中的匕首握的却是更紧了,万一无法逃生,这便是下下之策,拼着性命也要鱼死网破。 那人见明安璨没有说话,以为她害怕了,肆无忌惮的靠近她,就着月光扫了一眼她沉静的侧脸,忍不住双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口中啧啧,“没想到还是个绝世美人儿?要不然让爷先消遣一番?” 明安璨知道此刻他若真动了邪恶的心思,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跑不脱的,当今之际唯有破釜沉舟了,她皱着眉头朝这人背后的方向大喊:“三皇子,快来救我!” 这人一听周景云在身后,手上力道一松,转头朝后看去,明安璨借着这个机会,拿出匕首猛地朝他胸膛刺进去,没想到这人虽然是看着后面,身子像是能感觉到危险似的,侧身一让,让明安璨扑了个空,他恼怒的回过头伸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明安璨不甘示弱,趁机又猛地刺进去,这一会他躲避不及,右手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这人吃痛,顿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你找死!”就要将她掐住。 千钧一发的时刻,寂静的小路突然传来点点石子落地的声音,一下一下格外刺耳,明安璨顿时大叫:“三皇子,你来了。”那人不敢不信,再次回头,发现又被骗,再转身,人已经不见了。 明安璨感觉脚踝被人抓着,身子一空就被拎到一棵树上,旁边有人低低的,带些戏虐的口吻说:“你胆子到不小,敢借用三皇子的旗号保命。” 明安璨一听是罗宋的声音,一颗心放了下来,见自己被罗松拦腰抱着倚在树枝上,一本正经的说:“世子爷可真有闲情雅致,安璨却不能奉陪了,宴席已经开始了。” 罗宋看了一眼下面,黑衣人已经离开了,这才将她放回原地,打趣道:“死都快死了,你还惦记吃呢!” 明安璨不想在外耽搁太久,落人口实,便寻着光亮走去,“吃是为了活命,没有吃小女也活不了这么久,世子爷说吃重要吗?” 罗宋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声,觉得明安璨实在太有趣,也不忍心为难她,就想将黑衣人的身份告诉他,“知道这人是谁吗?” 话音刚落,一众仆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罗宋见情况有变,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远远的留下一句,有事你也可以叫四皇子啊。 明安璨无语,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举着火把的人见这边有动静,一窝蜂全涌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说:“您是明相府里的二小姐吗?” 明安璨见这人直呼自己姓名,便是事情有异样,做出一副像抓到救星似的模样,急切的说:“是啊,这是哪里啊,我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劳烦将我带到宴席上去好吗?” 这小厮见她迷路的样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快随我去吧,老太君正四处找您呢。” 明安璨被这人带到宴席上,刚进门,满屋子人纷纷打量着她,像是见鬼般不敢置信,更有甚者,哆哆嗦嗦竟叫出声来,“你,你是明二小姐么?你不是被,被歹人掳走了么?” 明安璨脸色一变,看了不远处坐在偏席上的满脸不敢置信的明如一眼,正要说话,一个清凉的,温柔的女声从顶席上传来。“是明相的女儿啊,怎么才来?” 明安璨抬头远远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面若桃花,眼含春水,柔媚如丝的眼神配上吹纸可弹的肌肤,像远山里的一幅画似的,她穿一件艳红色宫纱长裙,裹胸处独留一抹白色,衬得双峰波涛汹涌,媚的可人。这样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自然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了,明安璨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参见月妃娘娘,臣女有罪请娘娘恕罪。” 见明安璨这么一说,刚刚那些席间的传言仿佛又不作数似的,月妃语调未变,依旧温柔的说:“你有何罪?” 明安璨心一横,直接跪下,“臣女受妹妹明如所托,带着她出门去马车里取药,可回来的路上竟没见到妹妹的身影,臣女害怕妹妹独自一人在府里迷路冲撞了贵人,这才急急寻找,没想到自己倒是迷路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些小,听在他人耳朵里像是不好意思般。 “喔?本宫怎么听说你妹妹说你是被歹人掳去了呢?”月妃别有深意的看了明如一眼,明如顿时如坐针毡起来,打死她也没想到明安璨会回来呀。 “本王怎么觉得明二小姐突然失踪不是迷路而是另有原因呢?”那个熟悉的男声突然想起,明安璨只觉背后一阵凉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会一眼,这一眼没看好,说话的人却是将她吓了一跳。 章节目录 第63章 人生处处是大坑 高堂上的月妃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对着大门的方向福了福,用柔弱无骨的声音道:”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见是太子纷纷离席问安。周易楚挥挥手,爽朗的笑着:“不用多礼,今日是老太君的生日,本王是特意过来跟老夫人喝一杯的。” 月妃的娘亲,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哪里受得起这么大的礼,赶忙站起来,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跪下身子,感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多谢殿下。臣妇三生有幸竟能有此殊荣。” “月妃,快将老太君扶起来,年纪大折腾不得。”伴着这句打趣的话,气氛回暖了些。 月妃娇羞的看了周易楚一眼,面对着他的方向弯下身子,两坨白皙的双峰喷薄欲出,双手夹住自己母亲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举起酒杯道:“太子万福。”只留明安璨孤身站在门口,仿佛被人遗忘了般。若真是被人遗忘也是不错的,但太子明显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将手中的甘琼一饮而尽后,玩味的看了明安璨一眼,“明二小姐不准备敬本王一杯酒吗?” 明安璨双手放在宽大的袖袍中紧紧握拳,才能使身子忍住不颤抖,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刚刚在园子里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来此谈笑风生,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他的口气既轻佻又邪魅,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安璨再次福了福道:“臣女有罪,正向月妃娘娘请罪,一时疏忽来不及向殿下敬酒。” 月妃见周易楚今日有些反常,对着一个陌生的小丫头说了许久,有些不高兴,便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明小姐快去坐吧,以后可不要如此大意了,还不如你妹妹呢。” 明安璨刚要离开,周易楚又添了一句,“明二小姐说刚刚在园子里迷了路,不知道可见到过一只皮毛漂亮的野猫儿?本王不小心,差点被这畜生抓伤呢。” 明安璨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抬头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看了月妃一眼,“臣女并没有见到野猫儿。” 月妃见周易楚越发缠着不放了,姣好的容颜有些微微的恼怒,看向明安璨的眼神多了些探究和质疑,太子仿佛没有看到美人儿的不悦,握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是吗?” 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摸不透这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在想些什么,月妃却是完全变了脸色,她峨眉紧蹙,握住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用力的很。“好了,诸位随意吧。”周易楚见气氛已经达到,抽身离开。 众人连忙又起身恭送。直至太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月妃才闲闲的开口,“就坐到你妹妹身旁吧。” 明安璨行了个礼,徐步走到明如身边坐下,不含任何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明如身子一哆嗦,将头扭向了一边。住夹估圾。 “摆宴吧。”老太君因为太子之事,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红光满面的招呼着众人。 菜肴由着小厮和丫鬟一一呈递上来,一个胖胖的婆子走到最中间那宴席时,被月妃叫住,低低吩咐了几句。那婆子得令后眼神无意朝明安璨扫了一眼,她心中一跳,直觉有事不好。 满桌的珍馐美味温吞吞的向外冒出诱惑的光,下人将美酒斟满,明安璨看着酒红色的液体,慢慢溢满银色酒杯,嘴角微不可查的扯出一抹笑容,明如,你总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点代价。 “让我们敬老太君一杯,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月妃首先开口,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做一个邀请的姿势,眼神暖意融融的看着自己的亲娘。 众人纷纷站起来,明安璨狠狠瞪了明如一眼,原本她就十分心虚,明安璨没有出事,一定知道了是自己将她暗算,想起哥哥所说的话,她害怕之极,身子晃荡有些站立不稳,明安璨见状一把将她扶住,宽大的袖袍扫过面前的酒杯,关切的问:“妹妹怎么了?身子可是又不舒服?” 她的声音不大,却惹得众人都朝她看来,明如感觉明安璨的双手像铁钳般桎梏住自己,连忙将她推开,“没事,没事。”说罢便端起酒杯,明安璨收回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臣妇要恭祝月妃娘娘。”有臣妇抓住了这个巴结的机会,率先举起酒杯。 明如是没有酒量的,一般半杯就能倒,此刻看向众人的视线也是模模糊糊的,她脑子沉得很,胸口一阵一阵的发热,脸被烧得绯红。明安璨知道这酒有问题,可却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月妃,她仔细观察着明如的脸色,随即也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忽然下身一阵热浪涌来,即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喉咙里还是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嘤咛,明安璨见状立马关切的站起来,焦急的问:“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又发了?” 明如此刻浑身像是有万只蚂蚁在啃噬似的,酥麻的厉害,话还没说出口,嘤咛之声再次传来,有经人事的女子不堪的看了她一眼,明如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别人眼中的鄙夷,慌得快要哭出来,明安璨也装作站立不稳的模样,脸色泛红,眼神迷离的看向月妃,请求道:“月妃娘娘,臣女妹妹想是旧疾犯了,臣女想带她去偏殿服药。” 月妃似笑非笑的看了明安璨一眼,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说:“我怎么看明二小姐的脸色也不对啊,要不让个嬷嬷跟着一起去吧。”说罢便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明安璨也不拒绝,感激的点点头。走在前面的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看样子是月妃的下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径直将他们带去离正厅很远的一个偏僻的小花厅里。 嬷嬷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她二人说:“小姐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说罢就要走,明安璨赶忙拦住她,“嬷嬷可知哪里有水呢?” 那人没理她,跨出门槛留下一句:“待会儿自有人送过来。” 躺在软榻上的明如此刻被药物致的昏昏沉沉,含含糊糊喊着好热,双手没有意识的将胸前的衣襟尽数撕开。明安璨不敢大意,站在门缝后一直盯着嬷嬷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果然一眨眼的功夫,一抹黑影从嬷嬷消失的方向朝院内闪过来。 章节目录 第64章 左一坑右一坑 知道月妃对自己没什么好心思,明安璨趁着漆黑的夜色,开门悄悄溜了出去。大门是不能走了,说不定还会撞到来人,她朝四周看看,花房后面有一处假山,便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这假山极深,从一端进去之后便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的小路,明安璨站在入口朝外看,那人还没进来,许是在等待时机,若是发现了自己在这里可就糟了。她转过身子朝里走,另一端隐隐约约有些光线,挨着清凉的石壁,慢慢移动的步子,漆黑的通道里看不到尽头,明安璨只得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忽然头顶传来若有似无的女子声音,明安璨一愣,这声音熟悉的厉害,不就是在宴席上的月妃吗?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结果自己,还巴巴的跑来监工? “你说,你一直缠着那丫头是什么意思?”月妃柔媚如丝的声音在安静的甬道里格外清晰,魅惑中带点小小的骄纵。 “不过是看她不顺眼罢了,你是不是又吃味儿了?”周易楚邪魅的笑着,话里话外都是不正经的口吻。 听得明安璨身子一僵,太子怎么会和月妃在一起?圣上还健在呢,如此勾搭母妃,有违伦常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这两人还能活命? “我才没有,你呀,可是答应我的,眼里只有我,不许有别人的。”月妃被说中了心事,倒是没有着急,反而带些兴奋,扭动着身子贴在周易楚的胸前,一双玉手勾住他的脖子,在耳边暧昧的吹了一口气。住状在才。 周易楚果然受不住,反手一把将她的腰肢搂住,在她半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痛得月妃惊呼一声,身子便软绵绵的倒在周易楚的怀里,再也起不来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哪能和你比?只有你,才能将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说罢便寻了她柔软的唇附上去啃噬起来。一时间甬道顶上净是二人缠绵的迤逦声。 明安璨这才明白月妃为何会无缘无故对自己下手了,这陷入情网中的女人如同护食的母鸡,对任何潜在的威胁都不肯放过。也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到哪一步了,周易楚再次开口:“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要被人发现了。” 月妃显然还沉溺在欢爱之中,柔媚的声音带着一丝情欲,不愿意的嘟嚷着:“人家好不容易出宫一会,要不是看你对那丫头与众不同,才不会急急忙忙从宴席上走开呢。” 周易楚你捏着她滑嫩的脸颊,戏谑的笑:“说你吃味儿了还不承认,快去吧,晚上你不是留在府里吗?害怕伺候不好我?” 月妃羞红了脸,粉拳扬起轻轻捶上他的胸膛,娇柔的说:“你讨厌死了。” 周易楚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顺势用力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明安璨乍听到这么露骨的话,脸咻的一下红了起来。听着上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不敢再往前走,刚要转身顺原路回去,身子就撞到一堵墙上,她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叫出口,甬道的地面原本就凹凸不平,这么一后退,屁股就要摔倒地上,那墙突然弯下腰一把将快要落地的明安璨搂住,左手顺势捂在她想要惊呼的嘴上。 明安璨只觉身子一轻,脸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上面人还没离开,别出声。” 一股幽凉的,清冷的参杂着淡淡青草的气息充斥着明安璨的鼻腔,她的个头不高,被他搂在怀里,刚刚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想起在酒肆那次,他也是这般将自己搂在胸膛抱回暗室里,那一次自己刚刚劫后余生,这一会却是听到了如此不堪的对话,天知道这人听进去了多少,想到这里,她的脸烧得更红了,连同耳根都红透了顶。 周晋深附在她脸上的手感受了她脸上猛然变热的温度,有些僵持的将手移开,又怕明安璨不明所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做声,他有内力,能听见地下的响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此刻却露出半分温柔,暖暖的气息喷向明安璨的脖颈,她只感觉背后一股细密的划痕由下往上蔓延开来,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子啃噬一样,酥麻的慌。她想忍住这种奇异的感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子,很久之后她才知晓,原来这样的感觉就是心动。不敢开口说话,明安璨只得连连点头,一下子太过匆忙,头顶又嗑上周晋深的下巴。 这一下周晋深没忍住,鼓着胸腔里的一口气,许久才憋不住低低笑出声。明安璨觉得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不敢开口道歉更不敢抬头看她,将头埋得极深。 过了好一会儿,周晋深才放开搂住她后背的手,“走吧。” 明安璨低着头,跟在他背后一言不发,没过许久,头顶上的天清明起来,她抬头一看,已经走出了假山,只是这里却不是自己进来时的花厅后院,明安璨四处打量,周晋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的说:“这是后院的北面,我送你回宴席上。” 明安璨看了一眼四周,自己的确是不熟悉的,便点点头,刚要跟上前面人的脚步,周晋深又悠悠的开口:“宴席前你遇到太子了?” 明安璨知道罗宋肯定将事情告诉了他,便点点头,“臣女自诩与太子无冤无仇,不知为何会两次三番遭他的袭击。” 周晋深没有说话,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的事情,太子的野心不是一日两日了,弓箭一事还试图将自己拉下马,明二小姐的事情也隐隐约约有些头绪,只是不确定的事情他从不过早下结论。“为何会向三弟求救?” 明安璨一愣,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张口想要解释,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不成要说上回自己身上无端出现的玉佩自己怀疑是三皇子有心要通过自己的手离间爹爹和李江的关系,自己只是以牙还牙,往他身上泼污水么?可那一天自己也见到了面前的这个人,若说有嫌疑,俩人都是有的,可为何自己偏偏会选择信任他呢?思来想去总是没有好的由头,她便索性一言不发。 周晋深等了许久也没听见背后人的答案,便闪开了身子伸手递过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65章 想看看狗咬狗 明安璨不知道他递过来的是什么,刚要伸手拿着去看,赵如环的声音就从对面传过来,“什么人在那里?” 周晋深将东西朝她手中一塞,“有事吹响它,我在。说罢便消失在假山里。 赵如环见没人回应,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过来,明安璨来不及看他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是什么,便走上前去,惊喜的说:“是赵三小姐。” 赵如环见是她,放下心来问:“明二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祖母说你妹妹不舒服,我正准备去寻你呢?” 说起明如,明安璨找到了由头,“不如三小姐和我一起去看看妹妹吧,她旧疾发了,我出来找水,却不知道怎么了,竟走到了这里。”住状丽弟。 赵如环笑笑,很是了然,“这是我爹设计的九曲回廊,平日不熟悉的人都会在此迷路,我带你去吧。” 走进花厅,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却大大敞开,赵如环率先走进去,看着空无一物的房,有些疑惑的说:“咦?门窗怎么都打开了?明如小姐也不在。” 明安璨走上前朝内一看,果然没人。她拉着赵如环的袖子往出走,“许是妹妹好些了,先回宴厅了吧。” 赵如环想起先才明如也是抛下二小姐独自一人回去,便不在惊讶,跟在明安璨后面走出了花厅。 见院子里几个人影彻底消失后,明杭才将捂在明如嘴上的手放开,恶狠狠的冲她吼:“娘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下贱的东西!竟不知廉耻到这地步,勾引男人?!” 明如残存的理智被哥哥这么一番露骨的责骂给唤回来,她看着自己衣衫褴褛,脖颈处尽是暧昧的红痕,大滴的泪珠滚落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哥哥救救我,如果被爹爹知道了,我非死不可。” 明杭摘下面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怀里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妹妹,心里一阵恼怒,自己原先还打算将妹妹送给太子,借着大伯的名号,怎么也能做个侧妃,如今她这身子被毁,还有什么用!想着最近自己事事不顺,握住明如肩膀的手无意识加重,痛得明如小声叫出来。 “哥哥,求你救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认识那人,我只是觉得身子不适,二姐姐便将我扶到这屋里,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想起刚刚自己一丝不挂被哥哥撞见的情景,明如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妹妹?”明杭听到明安璨的名字,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打断她其他的话追问,“二妹既然将你送来,她人呢?” 明如迷茫的点点头,那个时候自己身子如火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出奇的热,哪里还记得清楚明安璨去了哪里? 明杭眼神里扫过一丝杀气,看的明如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我找人送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说,你也瞒着爹娘。” 明如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点头。 明安璨跟着赵如环往宴席方向走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罗宋,男客在外面,罗宋不知道是迷了路还是酒喝多了想找个清醒的地儿,晃晃悠悠的在小径上来回走着,赵如环眼尖,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世子?是你吗?” 罗宋有些迷糊不清的转过头,看了明安璨顿时露出笑脸,有些晃悠的走上前,笑着说:“是啊,这院子可不大,不一会儿就遇见了熟人。” 赵如环抿着嘴唇,快速的看了罗宋一眼,复又低下头,不再开口。 明安璨在上回的襄阳王府就知道了赵如环对罗宋的心思,一个是将军嫡女,一个是王府世子,身份上这两个人也算是般配了,可赵如环这单纯的性子也不知道他二人能走到哪一步,见明安璨一直在发呆,罗宋有些恶趣味的问:“明二小姐可是一直和赵小姐在一起?没遇见过别人?”自从四皇子听说眼前的人遇到危险后便消失了,这会子见到罪魁祸首,怎么也得盘问一番。 明安璨知道他话里所指,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卷曲,可脸上神色却是分毫未变,“世子多虑了,小女一直待在后院,没有功夫遇到别人。” 罗宋一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便知这二人是遇见了,这会儿四皇子估计也回来了,便转身去往宴席上,赵如环沉默了许久,见罗宋就要离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问:“听说世子要随着王爷出征了?” 罗宋抬头看了她一眼,赵如环这才察觉自己失言,碎着步子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却是懊恼,边关刀剑无眼的,若是伤了痛了可怎么办,那一日在书房里偷听到爹的话,这些日子自己便一直惦记着,借着祖母的寿宴好不容易找到与他见面的机会,一时情急还是多话了。 罗宋看着赵如环一阵红一阵白的脸,想了想说:“男儿本应保家卫国,若是朝廷需要我,我罗宋自是要赴汤蹈火的。” 赵如环被这话弄得有些迷糊,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明安璨上前安慰:“走吧,完了老太君该担心了。” 赵如环想着心事,没注意看前面的路,明安璨对将军府也不熟悉,二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许久,赵如环抬头惊讶的说:“呀,我们走错路了,竟走到大门口来了。”说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明安璨一眼,眼中全是歉意和调皮。 明安璨笑着摇摇头,“无妨,就当是散散步好了。” 赵如环拉着明安璨的手笑嘻嘻的往回走,眼角扫过门口时,停下步子问道:“那不是府上的如小姐么?怎么没听人说她要回去的。” 明安璨转头,门口处果然站着明如,她拍拍赵如环的手说:“我去看看。” 见明安璨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明如吓了一大跳,她眼神慌乱,双手不自觉得捂住胸口,眼里有着浓浓的恨意。 明安璨瞧见她脖子上的淡淡的痕迹,心中了然,没想到月妃出手如此狠毒,太子不过就是与自己多说了几句,她便要毁掉自己清誉,若不是当时借着明如身子弱,伸手去搀扶她的时候换掉了酒杯,如今受害的就是自己了。明如不是个好东西,若是我上了马车,估计今晚也没命留在这里了。可这样的人却不能一次毁了干净,毕竟狗咬狗的事情自己还是很愿意见到的。想到这里她关切的问:“妹妹怎么出来了,止水呢?我不是吩咐她照顾你么?” 章节目录 第66章 秘密 明如不知道还有止水的事情,她对这个丫头是有些印象的,好几次自己去大伯的院子里,都看到止水和周氏在一起,可今日二姐是和自己一起坐马车出来的,并没有见到止水跟着,心中疑虑便问:“我没看到。 明安璨装作恼怒的样子说:“看来我真要好好管教这个丫头了,今日我原本没有带她来将军府,不知怎么的,这丫头竟自己跟过来了,当时你正不舒服,屋子里又没有水,我便出去找水,吩咐她留下好生照顾你,没想到等我和赵三小姐回来的时候你们二人都不见了。” 明如的脸色一变,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姐姐吩咐了她吗?” “是啊,我碰到她的时候她还很惊讶,想要跑来着,可当时情况紧急,我知道妹妹的身子,如果没有药,很可能有性命之忧,这才留下她去照顾你,只是这个丫头现在又去哪里呢?” 明安璨知道明如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跟着赵如环一起回到宴席上,许是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席面已经结束了,屋子里的人全都移了地方,在后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闲聊,高堂上的月妃见到明安璨进来并不吃惊,眼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去,仿佛没见到这个人般。 夜有些深了,老太君显然是身子支撑不住,打起哈欠来,众人一见便纷纷起身告辞,赵如环有些舍不得明安璨,拉着她的手一直将她送到门外马车上,口中还不放心的叮嘱着:“明二小姐明日早些来,我带你去园子里四处瞧瞧。”住木有扛。 明安璨笑着点点头,老太君今晚的宴席算作迎寿,明天便是正儿八经的过寿了。放下车帘明安璨正打算着明日带不带止水一起过来,车外忽然想起一阵叫喊,“停下,你给我停下。” 车夫立刻拉起缰绳,将车子稳稳停下来了,外间想起轻轻浅浅的马蹄声,明安璨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了?是谁在叫喊?” “奴才也不知晓,是个骑在马上的女子,穿一身红衣。”车夫伸着脖子往后看,借着月光,只隐隐约约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明安璨稍一思索便猜到了是许久不见的九公主,她掀开帘子正往外瞧,九儿啪的一下将扬起的鞭子重重打在马背上,气急败坏的说:“下来!” 那阵清浅的马蹄声没有消失,反而踢踏踢踏的一直在响,不知自己是如何惹怒了这个性子脾气耿直的九公主,毕竟她是君自己是臣,不能多做思索,她便踩着矮凳儿,下了马车。 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行礼,九儿扬鞭突然加快速度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眼中冒着火,怒气冲冲的说:“你若是个男人就停下来!怕我吃了你不成?!” 明安璨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公主并不是和自己说话,可为时已晚,九儿一心看着前方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用力抽着马背,马儿吃痛飞快的朝自己这方向冲过来,明安璨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后背已经抵着马车,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她顾不得礼节,大喊:“公主,请停下!” 九儿听到明安璨的叫喊,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人,可马儿的速度太快,她虽是用力拉住了缰绳,还是没能停下,眼看前蹄就要落到明安璨的身上,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突然从后面冲出啦,抱着明安璨纵身一跃,双脚点过马背,翻身到马车的另一边。 原本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明安璨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可身子无端被抱起,睁开眼睛,自己已经稳稳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周景云一脸关切的看着她,“明小姐还好?有没有哪里伤着?” 明安璨有些心慌,赶忙抽身离开他的胸膛,扯出一段距离,福了福说:“臣女无事,多谢三皇子相救。” 九儿见明安璨无事,从马上跃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都怪我,吓到你了吧。” 周景云皱起眉头,厉声说道:“看来我还是太过纵容你了,你当这里还是大漠吗?任由你胡来,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不要出来了!” 周景云一向是个温和的性子,对谁说话都是一脸笑容,语气和熙温暖,这不仅是明安璨第一次看他发怒的样子,也是九儿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哥哥翻脸,她一时有些害怕,转头看了看明安璨苍白的脸,低下头认错:“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妹妹跟你赔罪了。”说罢双手抱拳,弯下腰去,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周景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看向明安璨,“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你们女儿家身子弱,被九儿这么一惊吓,身子难免会有些不适。” 九儿听到这话也抬头关心的看着她,明安璨知道自己要给个台阶给这对兄妹,便摇摇头说:“没什么事,是我的不对,匆忙的下车,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才是。” 既然有了台阶,周景云便顺势而下,“这才明小姐替你求情,我便饶了你,若是还有下次,我的话一定算数。” “三弟怎么还没回呢?如此闲情雅致,莫不是要和本王再喝两杯?”周易楚远远瞧见周景云和九儿,走过来说话。 明安璨对这个太子实在是讨厌到了极点,却不得不跟着九儿一起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周易楚走进才看到周景云背后的明安璨,想起刚刚她的叫喊,眼色一动,眸子便深沉起来,看向周景云的神色虽没变,话里却多出了几分别的意思。“明小姐也在这里,三弟果然贴心,要送你回去吧。” 明安璨知道太子话里的意思,那时自己故意喊出三皇子的名号来脱身,原本只是想报了那日他用玉佩离间爹和李江关系之事,如今自己和三皇子在一起,难保他不会伸出别的心思。 “是九儿冲撞了明小姐,哥哥是被我拉过来的。”九儿看着太子真真的说。 太子没说话,看了低着头的明安璨一眼便拉了周景云去一旁说话。明安璨见九儿有些失落的看着前方便问,“是安璨下车耽误了公主的事情么?” 九儿这才回过神,摇摇头,看着前方恶狠狠的说:“下次别让我逮到你。”转头看着明安璨一脸的不知所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背到身后,突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看看我的脸,有什么变化没?” 明安璨被她错乱的语序搞得莫名其妙,她无心探听别人的秘密,便专心看着她的脸,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脸颊上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动作太大,微微有些发红,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泛出淡淡的粉色。“比以前像是好了许多,白里透着粉嫩。” 九儿一听高兴的厉害,扬起弯弯的嘴角,将刚刚的晦气尽数扫去,附在她耳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章节目录 第67章 当众出丑 (上) 赵如环心急,明安璨刚刚用了早膳,便有婆子过来接人,桃华喜气洋洋的进来禀报。“小姐,将军府上派人来接你了。” 明安璨抿嘴一笑,这个赵如环还真是急性子,她放下手中的粥碗,吩咐闻秋将衣服拿过来换上,眼角无意朝铜镜中一撇,想起了昨晚九儿说的秘密,“府里可还有桃华花瓣?” 桃华惊得出奇,“小姐,桃华是春日里的东西,这都快八月了,哪还有啊。”住木欢亡。 明安璨点点头,难怪春日宴上九儿急忙采摘着花瓣了,原来她是早就知道的。桃华见自家主子问的奇怪,还要开口询问,明安璨看着窗外空空的院子说:“去把止水叫过来。” 止水忐忑不安,不知二小姐突然叫住自己是做什么,有些欢喜又有些害怕,几个月前在墨园的那顿巴掌她现在还记得,因此说话小心翼翼的:“二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明安璨齐声朝门外走去,吩咐道:“止水今日就跟着我一起去将军府伺候吧。” 止水惊得睁大眼睛,前段时间自己还一直计划着怎么重回二小姐的身边,没想到今日变得了这么好一个机会,难道真是夫人帮了忙。桃华原以为这样的场合小姐必要自己陪着无疑,就算是闻秋也好,却偏偏是这个人,一时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小姐。” 明安璨回过头,见桃华如此失态,叱责道:“你若还改不了这样的性子,以后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吧!” 止水见桃华失了宠,转过头幸灾乐祸的朝桃华撇撇嘴,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今日天气极好,虽有炽烈的太阳,凉风却是不断的,女眷们都穿的艳丽凉快,明安璨远远就瞧见用葡萄架和爬山虎搭成的大亭子里坐满了人,赵如环见明安璨过来急忙站起来喊:“明二小姐,快来这里坐。” 一亭子里的人听到叫喊纷纷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明安璨觉得有些奇怪,便偏过头低声问:“大伙儿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容得赵如环解说,李清玉就坐直了身子,不阴不阳的说:“明小姐可真是姗姗来迟啊,让大家伙儿等你一个。” 明安璨知道李清玉不满爹爹许久,上回的事情虽说最后由明杭背了黑锅,可她哥哥李清亢到底还是被顺天府关押了几天,听说那人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从顺天府出来便生了一场大病,许久不能下床。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李清玉怎么也不会放过能羞辱自己的机会,不过当众出丑的是谁就难说了。 赵如环知道两人因为上回春日宴的事一直有间隙,赶忙打圆场道:“刚刚男客那边有风雅之人提出做才艺得彩头,我们正在比试呢。” 明安璨点点头,上一世的时候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场合,那个时候为了使张穆浩的仕途能顺畅一些,花尽了心思在这样的地方以结交贵族女眷,没想到今生又遇到这样的场合,想起前生的事情,明安璨便有些怏怏的,提不起来兴趣。 见明安璨兴致不高,李清玉便以为她心中无货,胆怯了,挑衅的说:“明小姐不会啊,那就只有闭嘴当哑巴坐着喽。” 明安璨懒得理她,可她说话偏生字字难听,便扯起一个微笑,“安璨的确不才,还请李小姐先来。” 李清玉一早就做好了准备,那日她偷跑出去,在巷口听到了这首天籁般的曲子便记了下来,苦练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客那边,那抹雅绿色的身影还在,有些欣喜的笑了。想着他为自己才艺所折服的表情,以后定不会对自己冷冰冰的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选其一都可以吗?”见众人点点头,她便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她的声音轻薄飘远,时长时短,飘渺散淡如同空中稀稀疏疏的薄云,听的人心中淡淡,配上词,更是愁云惨淡,悲悲切切。女眷们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心思重的人一时间被勾起思绪,面露戚色,男客听到这首曲子,脸上皆有异动,一时讽刺的,看好戏的,玩味的,探究的,比比皆是。 李清玉自是看不到这些,见女眷们如此神色,仿佛头彩就在自己手边,仰起头高傲的看了明安璨一眼。众人回过神,都知道今日比试才艺的意义,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为了能出彩纷纷卖力表演起来,一时间莺飞燕舞,歌舞诗词无不精彩。 明安璨一直在回味李清玉的那首曲子,熟悉的厉害,可一时又想不出在哪里听过,正想的出神,赵如环用手轻轻碰了碰她,回过神才发现众人均是看着她,李清玉乘机讽刺,“明小姐,就你你个人了,若是真的做不出什么,跟大家说一下也好啊,没人会为难你的。” 明安璨心中一亮,那首曲子是哪里听过的,自己是知道了。她走到葡萄花架下,随手折断一直枯木,说:“献丑了。” 说罢命人铺开宣纸,用枯木蘸着墨汁扬起手聚精会神的画起来。众人从未见过有人用枯木作画,有些惊奇,更有甚者,站起来探出脑袋看她正在花些什么,男客那边也是惊奇,一时无人说话,只有枯木划过宣纸留下的沙沙声。 不多久,明安璨放下枯枝,随手从藤架上摘下一些叶子和葡萄,用帕子包着挤出绿的,红的,紫的汁水细细涂在纸上。赵如环见她动作奇怪,忍不住来到她身边,拿起画纸惊叫道: “呀,你竟将此地画在了纸上了。” 章节目录 第68章 当众出丑 (下) 不多久,明安璨放下枯枝,随手从藤架上摘下一些叶子和葡萄,用帕子包着挤出绿的,红的,紫的汁水细细涂在纸上。赵如环见她动作奇怪,忍不住来到她身边,拿起画质惊叫道:“呀,你竟将此地画在了纸上了。”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雪白的宣纸上用粗粗的画笔勾出被爬山虎盖住的密密繁繁的凉亭,亭子里众人的坐姿神态均被收入纸中,绿色的叶子被汁水浸透绿的发光,众人的衣服也被葡萄汁水染成红的紫的,活灵活现,仿佛刻下来一般。 “还有这样的东西,我竟是从未见过的。”有人忍不住小声说出来。住斤史号。 “是啊,枯木为笔,葡萄和树叶为色,果真是应了今日的景,好一副活图。” 听见众人的窃窃私语,李清玉哪里肯服气,这个明安璨的东西有什么出彩,不过是用那低贱的,随处可见到的东西哄哄没见识的人而已,自己苦心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能被她抢去风头,更何况才艺第一的人有彩头,而那彩头又是。。。,她没有往下继续想,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轻蔑的说:“不过是平凡的东西,就是找个画师的徒弟也不过这个水准。” 李清玉说话这样处处带刺,众人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了她和明安璨的不对付,可惜这俩人一个是左丞相之女一个是右丞相之女,门第相当,一时不好取舍到底应该帮谁,因此都识趣的闭了口。 明安璨倒是不介意,将手中的枯枝往桌上一放,云淡风轻的开口:“这画还可以将纸倒过来看。” 这倒是个新奇的,大伙的注意力又被明安璨吸引过去,赵如环顺势就将手中的画从脚到头倒过来一看,众人这回抢在了赵如环的前面,倒吸一口冷气,惊奇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倒过来竟也是一模一样的画。明二小姐,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男客那边也有人忍不住伸直了身子探出脑袋过来瞧,他们见识虽比女眷要多,可这样的画作也是头一回啊。听到那边有男声窃窃私语起来,李清玉更加坐立不住。明安璨见其他人只顾着看画,便好心提醒道:“不同呢,再仔细瞧瞧。” 听说有不同,大家都瞪大了眼珠子,将画作仔仔细细又瞧了一遍,果然有心思细腻者首先发现了不同,略略思索,眼神便古怪的打量了李清玉一眼,明安璨微不可查的翘起嘴角,赵如环将画作拿到席间任人细细观赏,那最先发现的人便用手捂着帕子将不同一一告诉了身旁的人,果然流言传的是最快的,不一会儿席间所有人都发现了,捂着嘴,一边打量李清玉,一边互相咬耳朵。 李清玉此时像只杂耍的猴子,被人一一观赏着,她气不过走上前去一把抢过画,原来这画倒着看,虽与正着看一样,但却有一个浑身没有染色,白衣黑线条的女子站在席面的尾处,双手捏着帕子,张着嘴卖力的在歌唱,不就是刚刚自己的模样吗!只是自己是站在席间像个公主,在画里自己却像个丫鬟,正卖力的讨主人的欢心,她气急抬手就要撕了画,罗宋突然冲过来,一把将这东西夺过来,顺手朝着男客那边一扔,坏坏的说:“哎,李小姐万不可冲动,这么好的画作,我们还没欣赏呢。” 男客那边看到这画,顿时发出震天的笑声,哈哈哈哈一阵乱笑,让女眷们莫名其妙,明安璨倒是了然,她就知道这些个贵公子们,哪里没见过世面,自然会让李清玉真正的出丑。果然这边人见笑声不止,还有继续发展下去的趋势,有好奇的便差了下人去问。 那丫头也是鬼机灵,回来后虽是附在主子耳边说话,声音却不小,正好让所有女眷听个清清楚楚,“公子们说原本李小姐唱的就是最近京都里当红歌姬桑兰的门面曲子,再配上这么一幅画,简直绝了。” 啊?!众人有惊讶,有鄙视,有不屑还有瞧不起的,顿时各种眼神向李玲玉看去,窃窃私语起来,“呵,李相的女儿还真是别出心裁,竟自比那低贱的戏子。” 这样从赤裸裸的贬低,将李清玉惹得彻底发了毛,她恨不得冲到男席那边将画抢过来撕个干干净净,可无奈四皇子在那里,见着这个罪魁祸首明安璨正无事人似的喝茶,推开身边的丫鬟,气势汹汹的走过去,端起茶杯就要将茶水朝她连上泼去,周景云正过来要给彩头,见李清玉的动作,二话没说,一个快步上前用身子挡在明安璨面前,那杯茶水便尽数泼到他胸前,雪白的衣襟上顿时染晕出一块淡黄色的茶渍。 那边听到这里的动静,都走了过来,李清玉见自己竟冲撞了三皇子,心中害怕的厉害,嘴角一瘪就要哭,捏着帕子不断的道歉:“臣女该死,臣女该死,清玉真的不是故意冲撞三皇子的,三皇子赎罪啊。” 明安璨没料到周景云会突然冲出来挡道自己面前,原本她也想好了完全的法子,这时候见李清玉吃瘪的厉害,心中舒适,垫着脚尖从他肩膀上往外瞧,一双冷清的,疏离的眸子像是刺骨的寒风,直直的吹向她。 明安璨一愣,心里顿时扑通扑跳起来,仿佛做坏事被人抓住一般,她缩了缩脖子,挡在身前的人感觉到了明安璨的动作,转过头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明安璨连忙挥挥手,从他身后绕出来,此刻人太多,稍稍疑迟便会惹上流言,果真再抬头四皇子已经将眼光转去了别处,可太子那似苍狼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和一边的周景云,看着他泛着绿光的眸子,明安璨怀疑他又会有什么歹意。 周景云看了看明安璨安然无恙,也不想苛责李清玉,毕竟她是李相的嫡女,以后自己还有用得着李相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不过多时便会传到李相耳朵里,平白得个人情也算便宜。便挥挥手笑着,带着点点安慰的口吻说:“不碍事的,李小姐不必过于自责。” 李清玉素来听说三皇子是和善的,没想到竟真让自己给遇到了,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红红的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呆了。周景云不喜她这幅痴人作态,便抽身到一旁对着周晋深说:“我看现在头彩已经比出来了吧,要不要咱们再选一选?” 太子大手一挥,好的东西本王也见得多了,新奇的今儿个倒是头一遭,要说让我眼前一亮的就只有明二小姐的这幅画了。” 众人见太子都发话了,哪还有不附和的,纷纷点头。明安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头彩,她起身走到宴席中间朝着众人福了福,刚要说些客气话,太子又开口到:“四弟觉得呢?” 章节目录 第69章 情愫 周晋深神色未变,没看明安璨,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清,“大哥一向是最有见识的,臣弟没有异议。 太子撇起嘴角,看向了一旁的周景云,笑着说:“要我看啊,刚刚咱们打赌的那个彩头根本就是抓错了人,四弟从小就是这么个冷清性子,哪比三弟最爱文人雅士的东西,明二小姐这样一幅独一无二的画作,要三弟评论才是公平。” 周景云原本是看向李清玉的眼神,淡淡的转过来看了太子一眼,弯起眼角笑着说:“愿赌服输,是我输给了四弟,这头彩的彩头自然由他来给。” 太子摇摇头,看着众人说:“非也非也,伯牙遇到子期才算是找到知音,彩头不重要,知音难求啊,要不然这样,本王今日就破了这个规矩,你二人均可给彩头。” 明安璨一直不知道赢得头彩还有彩头这一说,但太子明显是不怀好意的,自己此刻就像是个物品被人推来让去,她抬起头看着太子就要说话。 周易楚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开口将她的话拦在口里,“本王也知道这规矩破的突然,相必明二小姐也觉得不妥,不然这样,头彩你可以得两份,但这幅画你就送给三皇子当做报酬好吗?” 明安璨觉得不妥,眼光迅速扫过周晋深的脸,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只是低垂着眼帘,看着地下,从他脸上一时看不出任何表情。周景云倒是没说话,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罗宋笑着开口:“这幅画倒真是奇特,臣还想求太子将它赏给我呢。”说罢便随意吩咐了一个小厮去男客那边将那画拿过来。 那小厮只去了一小会儿,便匆匆忙忙跑过来,有些吃惊的说:“太子,世子,大人们,这画不知怎的被人撕碎了。”说罢便举起手,果真那宣纸从最低端被撕了两半,只留最顶端的一截在风中摇摇欲坠。太子脸色变了变,周景云乘机打圆场:“看来今日我要白白出一点血了。” 说罢颇为无奈的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递到明安璨手中,我也没别的东西,这块玉佩是九儿出去玩看中买下送给我的。你和九儿关系也不错,我就算送个顺水人情,还望明小姐不要嫌弃。” 太子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周晋深说:“四弟的彩头呢?” 周晋深想了想便将腰上的软剑卸下递过去,“我比三哥的还简单,什么也没带,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个了。” 哪有闺阁女子收别人软剑的,四皇子这样不是明显不想给彩头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上明小姐的画。众人心里纷纷这样猜测,但没有人说出口,明安璨面露难色的看着周晋深递过来的软剑,想了想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拿这东西实在不雅,但四皇子的心意臣女领了。”说罢伸手将软剑接过来,磨磨蹭蹭半天,冒出一句:“这个应该可以切水果吧?” 周晋深一头黑线,一旁的太子都憋不住笑起来,罗宋更是忍不住要翻白眼,这个明小姐识不识货啊,这东西见血封喉,杀人无形啊,拿着切水果是不是太诡异了些。 一场闹剧由着太子的开怀大笑而收场,众人纷纷走出去,女眷们也因着比试完毕而闲下来,各自闲聊。明安璨看着手中的软剑,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便从凉亭里走出去,她想去找周晋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刚刚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明安璨总觉得心里有着别样的感觉。 这将军府的后院和襄阳王府有的一拼,一样的看不到头,明安璨也不知道周晋深此刻在哪里,罗宋也见不到人,只好信步走着,握着手里的剑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这样晃悠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带着哭腔的女声,正悲切的说着什么,自己这是无意探听到别人的秘密了,她转身就要走,可那女声突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句:“四皇子。”明安璨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借着高大的芭蕉叶子,从树叶的缝隙里往外瞧。住他宏才。 李清玉哭的像个泪人,眼睛红肿的像是五月的桃子,正面对着自己说:“四皇子,你就任由明安璨欺负我么?” 周晋深背对着自己,脸色的神情未变,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口气说:“李小姐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李清玉本就委屈,眼泪还没干,又扑扑落下,“我为了赢得今天的头彩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得到你亲手送过来的彩头,你为什么都视而不见还任由他们这么说我?” 周晋深身子一动不动,明安璨只看得到他的后背,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没事,还请李小姐回去吧。” 说罢自己转身要走,明安璨慌得一惊,赶忙朝后退了几步,隐去身子,李清玉完全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见他要走,一个步子走上前拦住他说:“四皇子,难道我的歌声不好听么,为什么偏要选明安璨的?” 周晋深实在不喜至极,皱着眉毛,脸色发黑,明安璨听到这样的问话,不知为何,心里无端跳了一下,她将握在手中的剑丢开,那东西一下子掉落在草丛中,只露出半截银色的剑柄,转身就走了出去。 周晋深烦的慌,他没理会说个不停的李清玉转身就走,却发现草丛里那个跟了自己十七年的软剑,他飞身走过去,外间已经空无一人。 明安璨没了那把软剑,觉得身上一阵轻松,走出后院,原本凉亭下已经空无一人,赵如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止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见着明安璨气喘吁吁的说:“小姐,你去了哪里,可让奴婢一顿好找。” 明安璨心里正不舒服,见止水这个模样,立马变了脸,“我去哪里还要告诉你吗?” 止水看着明安璨的脸,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认错:”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心急,这才有些语无伦次了。” 明安璨看着止水低着头,脖间露出一块裸露的皮肤,衣裙上有些异样的痕迹,便知她果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便问:“你刚刚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止水一听小姐这样问,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章节目录 第70章 送你一段好姻缘 (上) 止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双手将手中的烟清色帕子拧成麻花,吱吱呜呜的撒谎,“奴婢当真是四处寻找小姐去了。 明安璨冷笑,“我当然知道你在找我,只是这将军府这么大,你去哪里找我呢?” 止水将自己从跟着小姐进府到现在的事情一一想了一遍,那个假山小姐定是没去过,便开口说:“奴婢原本是想寻了赵三小姐来问的,只是她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奴婢就自己做主去了假山那边,差点迷了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小姐。” 明安璨也不揭穿她的谎言,止水一直是个不安分的,从她投靠明安钰开始就已经被猪油蒙了心,如今见明安钰没什么大气候了,又转去投靠周氏,这其中当然有些利益好处,可她这样的人当真只看中这些小钱小利么?那也太亏待自己今日特意带她出来的心了。“我的帕子刚刚落在凉亭了,你去将它取过来。” 止水不疑有他,巴不得小姐不再盘问,立马转了身子就走开了。明安璨见止水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拦住一个面生的小厮问:“你是将军府里的么?” 那小厮低头行了个礼,恭敬的说:“回明二小姐,奴才是四小姐的小厮,您有什么吩咐?” 明安璨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挺好,竟抓住一个对路的,便问:“假山那边有什么人?我想去那里转转。” 那人看了假山方向一眼说:“三皇子在那边看鱼,他一直夸咱们府里的鱼养得好,去了好一会儿了,奴才刚刚从那边过来,这个时候他还没走呢。” 明安璨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自己刚刚看到止水的裙角就已经起了疑心,那晚上自己从假山出来后,裙角也沾染了一点红色的泥土,这院子里也只有那里有这东西了。没想到止水还是个眼光高的,竟然看上了风度翩翩的三皇子。不过说实话,三皇子那样温和宽厚,谦谦君子的模样,的确是非常讨得女儿的欢心。 “小姐,那帕子找不到了,奴婢去的时候将军府里的下人正在打扫呢,都说没看到。”止水害怕二小姐因为这个事发落自己,有些惴惴不安。 明安璨不在意的挥挥手,原本自己也只是找个由头支开她,那帕子自己刚刚包着四皇子的软剑一起丢掉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随我去前边找找赵四小姐吧。” 止水吐出一口气,老老,实实跟在明安璨后面,“把你的帕子拿过啦,刚刚葡萄汁水还残留在手上,不舒服的厉害。”住扔叨圾。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止水吓得浑身一震,她的帕子,为什么二小姐偏偏要提帕子的事情,她不敢朝荷包摸去,帕子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二小姐,奴婢,奴婢今日出门走的急,没带帕子。” 明安璨点点头,没说话,继续朝前走。止水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心中暗叫不好,难道二小姐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她抬起头,偷偷看向前方,果然假山过去后的那池水边,三皇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池中的鱼儿,连姿势都没变。 明安璨眼尖,见周景云脚边的那块帕子,立刻开口:“三皇子,虽说这丫头是我的,但您若是开口,臣女定会割爱。” 周景云见是明安璨,薄薄的嘴唇翘起来,弯成一个好看的弧线,白皙的脸庞在太阳的照射下泛出淡淡的粉色,看着止水心里又一阵扑通乱跳。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周景云收起笑容,冷清的问:“明小姐什么意思?恕本王没听明白。” 明安璨可不准备给机会让她狡辩,“我们府里一直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女子将自己的帕子送给了别人,而那人又欣然接受的话,就意味着两人心中有情,我的丫头刚刚告诉我说,她将随身用的帕子送给了三皇子,我见三皇子也没有拒绝,就想过来讨个人情。”说罢眼光朝着地上的帕子扫了一眼。 止水没想到二小姐会对自己这么好,三皇子的确是好的,若是能去王府里,就是做个妾氏姨娘,也是毕生的荣华,没想到这只能在梦里出现的事情,如今却被二小姐真真的说了出来,她低下头,脸烧得绯红,眼角却有挡不住的笑意。故而看不见三皇子眼中的那抹厌恶和狠戾。 这东西明明是这丫头自己送过来包鱼食的,为何转脸就变成了定情信物,他有种被算计的感觉,面上虽仍是暖暖的笑容,眼光却变了。“哦,若本王说事实并不是这样,明小姐会相信么?” 明安璨就知道周景云会有这样的回答,她装作惶恐的样子,“三殿下的话臣女不敢不信。”言下之意,只是不敢,而不是相信了。 周景云看向止水,淡褐色的瞳孔里浮出一层水渍,看不清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的情绪,他发现自己对明安璨竟无法说不,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是明小姐的丫鬟,那本王就允了去王府里做事吧。” “那好,多谢三皇子的赏赐,过几天臣女便将她送过去。”明安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并不久留,点点头便离开。 止水听到周景云的话,身子都是轻飘飘的,她很想抬头看看面前的人,虽说自己并没有跟小姐提过,可若不是小姐的一番话,三皇子恐怕还不会说出坦露自己的心,想到这里,止水竟对明安璨生出许多感激来。 “王府可不比咱们府里,去了那里少说话多做事,知道吗?”明安璨当真像嘱咐出嫁的女儿般,细细叮嘱她。 止水腿一弯,就要跪下来给明安璨行大礼,明安璨哪里容得止水这样作态,三皇子万一派了人盯着,自己刚刚的心血就白费了。她转过头,脸上带着祥和的表情看着她说:“马上就是要进王府的人了,若这样不懂礼节,是要丢三皇子的脸了。” 止水连忙站好,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学着周氏的模样,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仿佛明日自己就会被宠信一般。口里直说:“多谢二小姐,您的再生之恩,奴婢没齿难忘,以后去了王府,一定会想着念着小姐。” 明安璨心里腹诽,等你去了王府再说吧。口中却是感慨,“我这也算是促成了一对好姻缘。” 章节目录 第71章 送你一段好姻缘 (下) 晌午过了,大伙儿纷纷启程回府,明安璨也礼貌的跟主人道别,赵如环很是喜欢这个话不多,才华惊人却温文尔雅的明二小姐,忽略了李清玉,拉着她的手难舍难分。 明安璨挺喜欢赵如环的性子的,从小在府里长大,虽然姐妹不多,可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明安钰阴毒,明淑庭白痴,明淑钧狗仗人势,明淑慧沉默的让人无法想起,赵如环却和他们都不一样,性子软软的,心思单纯,和善。到哪里都给人一种无形的亲切感,她伸出手反握住她的掌心,安慰说:“若是有机会咱们定会再见的。” 赵如环不舍的点点头,垂下眼眸,忽然间想起了娘亲前段时间定下的日子,立刻眉开眼笑的说:“过几日就是我及笄的日子了,到时候我写了帖子,你可以过来观礼吗?” 玄国未出阁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及笄礼,以前是固定的日子三月三号的女儿节,后来渐渐演变成由父母选定好吉利的日子,邀请宾,有司,观礼,赞者等参加,及笄过后的女子,就可以定亲或者议亲了。但观礼的宾客一般都是至亲好友,赵如环这样邀请自己,明安璨不能不有几分的动容,想起前几日祖母说自己虚岁已过十五,可以行及笄礼了,也回应道:“我家祖母也选好了及笄的日期,赵小姐若是不嫌弃,安璨也希望你能过来。 两人执手,絮叨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得拜别。马车在夕阳下慢慢的走出巷子口,忽然巷口一阵嘈杂声,车顺势也停了下来,外有男子声音温和的响起:“小生张穆浩,给明小姐请罪。” 明安璨眉心紧蹙,脸色沉下来,这个渣男还真是无孔不入,从爹爹那里讨不到法子,就拦截自己到别人家门口了,这样公然的拦住自己的马车,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明府嫡女私会男子,自己怕是长着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若是换做前世,自己一定会被他这幅正人君子的表象给蒙蔽了,可是重活一世,张穆浩的种种作态就像个小丑,在自己面前跳上跳下,如同光着屁股的猴儿。她正要开口叱责,眼前忽然闪出明安钰的脸,止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都能有一段好姻缘,这个嫡亲的妹妹怎么也不能被自己忘记啊,想到这里,她拿帕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双浑然不知的眼睛,掀开帘子,朝着车外的张穆浩看了一眼,略显惊慌的说:“你是谁?” 明安璨今日穿一件玫瑰色袍袖上衣,外罩藕合色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半个蝴蝶结,髻发低垂斜插碧玉簪凤钗,面容秀美绝俗,美玉莹光,尤其是这双略有迷茫的眸子,与那日狠戾的少女决然相反,一时将张穆浩看的痴了。 明安璨心中冷笑,这样一个轻薄的男子,自己前世也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他是独一无二的,以色示人,色弛而爱衰,前世自己就算没有死在花轿上,人老珠黄之时也会被无情抛弃吧。心里这么想着,脸却红了起来,有些娇羞的说:“公子若无事,小女就要回去了。” 张穆浩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机会自己等了许久,今早便听人说明二小姐去了将军府,自己便从那时守到现在,怎么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他立马低下头,“小生上次在花园里冲撞了小姐,心里一直不安,今日是特来道歉的。” “公子可是认错了人?小女一直待在府里从未出门过,今日是姐姐身体不适,小女这才代替姐姐过来将军府,何来冲撞一说?” 张穆浩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正好撞见明安璨的脸,也被搞糊涂了,周夫人明明说自己可以在这里遇到二小姐的,为何面前的人又不承认呢,二小姐的确有个嫡亲的妹妹,可听说是不得丞相宠爱的,故而自己并没有花心思在她身上。马车里的人虽面向和二小姐几乎一模一样,可眼神,姿态和说话的口气却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他一时也无法分辨。 明安璨知道这渣男一定故意等着自己的,他不过是礼部尚书的庶子,能来将军府的都是朝中显贵,就连他老子也没资格参加,就算自己明明白白骗了他,他也无处去问,因此更加放心大胆。“公子若无事,小女便要回去了,姐姐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卧病在家,我还要回去替爹爹照看呢。”住扔夹圾。 说罢放下帘子,装作要走的样子,果然张穆浩听了这话,即刻便打消了疑虑,上回自己见到二小姐的时候,她的身子看起来的确不好,这个三小姐如此美貌,现在前途未明,做两手打算也是万无一失的。因此他急忙将怀中的书信掏出来,“三小姐请留步,烦请三小姐帮小生将这道歉的书信转交给二小姐,若是能够求得她的谅解,那便是万幸了。” 明安璨抿嘴一笑,将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凝脂般的肌肤配上修长干净的手指,张穆浩忍住身子,轻轻吞下了一口口水。“好,若是姐姐肯原谅你,安钰也是乐于见到的。” 张穆浩恭恭敬敬的将书信递过去。明安璨想了一会又问:“若是有回信,怎样交给公子呢?” 张穆浩一时激动,张口就说:“交给周夫人屋子里的。。。”话没说完,就见到了不远处骑马而来的明安杰,想起那日在后院里被他揍的十来天下不了床,他立刻闭了嘴。 明安璨了然,果然这一切都是周氏搞得鬼,上一回见到他时,止水偷偷躲在暗处,想来也是周氏安排止水给他指的路。“交给外人始终不好,不如公子去西南方的第三个后门外的院墙下等吧,那是我院子的后墙,若是有回信,小女就在那里将东西交给你。” 张穆浩心里一阵窃喜,腿却忍不住抖起来,明安杰已经朝自己这边走来,他顾不得跟明安璨道谢,转身就跑开了。 明安璨觉得奇怪,好大一段时间没听外面有人讲话,便将帘子掀开朝外看,明安杰正神色不明的看着张穆浩仓皇而逃的方向,而明安杰的身后,骑在马背上的竟是他,正看向自己。 章节目录 第72章 及笄礼 心中一时涌起淡淡的感觉,明安璨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眼神淡淡的扫过他的脸,便放下帘子吩咐马车回府。 明淑庭不愿意和明安璨乘坐一辆马车,在宴会上,她又大放异彩,众人的话题纷纷围着她转,自己竟像是透明一般,没被任何人注意,以前那些小姐妹们,今日也没有来,因此从进将军府便一直孤孤单单坐到回去。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烦躁的吩咐着车夫抢到明安璨车子的前面迅速回府,想去跟娘亲诉苦。 车夫知道四小姐的性子,驾起马儿一路狂奔回去。“绿儿,你是死的吗?快把板凳递过来!”明淑庭下车见绿儿还呆站在一旁不知所云,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啪的打在她脸上。 绿儿委屈却不敢吭声,含着眼泪将矮凳儿放到车下,将明淑庭扶下马车,明淑庭见不得绿儿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开口还要再骂,“你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一身雅绿色长袍的周晋深,顿时闭了口。 那一会在归元寺的小桥上,自己也是这般隔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他就和今天一样,冷漠的,孤高的,不可一世的骑在马背上,可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一时害怕竟当着他的面晕厥过去了,几个月了,梦里时常出现他的身影,也一直盘算着下一回见到她,自己一定要是完美的,可人的,无任何瑕疵的面貌,这样是不是就能抹去初见时不好的印象,而他也能从新看待自己,继而爱上自己。可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被他听到了?想到这里,明淑庭对绿儿越发愤恨了,她低着头,走上前抿着嘴行了个礼:“四皇子。” 周晋深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低低的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嗯字,便没有开口,明淑庭见这人没有别的动静,有些不甘心,抬头就要说话,却见他眼睛盯着正从马车上下来的明安璨。顿时气白了脸,撅着嘴走进了府里。 明安璨远远就瞧见了马背上的四皇子,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起那把被自己丢弃的软剑,更是有些不安。 “二姐姐,你回来了。”明如带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口,见明安璨下车,立刻打招呼。住讨共亡。 短短一日不见,明如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总是厚厚的粉底遮住面容,也掩饰不了她乌青的双眼和黯然的眸子,今日她一改以往的穿衣风格,口子扣得整整齐齐,将雪白的脖子遮的严严实实。明安璨故意问道:“如妹妹怎么站在门口,是不是病了,穿的这样厚。” 明如不自然的朝后退了一步,自己用尽了法子,也消不去那暧昧的痕迹,“昨日不巧染了风寒,身子格外怕冷一些。” 明安璨顺着明如给自己让开的路,往府里走去,不敢抬头看那人的面容。“妹妹不舒服,还是不要出来走动的好,二婶也会担心的。” 明福见明安璨回来了,俯下身子朝她行了个礼,一旁的来福也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明安璨见来福仿佛变了一个人,身量长了不少,很是开心,明如等在门口的目的她很清楚,便说:“我想去爹爹的书房看看,不用人跟着了,妹妹可是要一起去?” 明如狠狠的盯着止水,摇头:“不了,下次如儿再去给大伯请安吧。” 明安璨点点头,朝来福使了个眼色,来福会意正要走,明安璨小声叮嘱,“别过火,留她半条命。” “妹妹。”明安杰见四周无人,从身后将她叫住。 明安璨还为着上回的事情生气,转过身淡淡的说:“大哥有什么吩咐吗?” 明安杰知道她的心思,有些无奈,“那个张穆浩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受骗。” 明安璨想到自己撞到张穆浩那次,大哥是见过他的,也就见怪不怪,“多谢大哥提醒。”说罢就要朝湘园里走。 “哎。”明安杰知道妹妹还在跟自己置气,这个张穆浩野心不小,若真是处心积虑接近妹妹,想她也是应接不暇的。因此忍不住又开口:“妹妹若是再遇到他,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明安璨步子没停,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大哥更是有些捉摸不透,若说他是个不成器的,的确没让爹爹少操心,行为举止,说话做事从不让人放心,可单单自己遇到他,这个人仿佛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夜已深,折腾了一天,明安璨觉得乏得很,由闻秋服侍着梳洗完后就静静的躺在床上休憩。 “小姐,老夫人说您的及笄礼日子订好了,就在后天呢,到时候观礼的人,您想请哪些个呢,老夫人说早下请帖的好。” 明安璨不想理会这些,眼皮子沉重的厉害,“明日再说吧,不用伺候了。”说罢,脑袋一昏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踏实,一夜无梦,只有微弱的丝竹之声,隐隐约约的在耳边响起,明安璨翻了个身,以为不过是在梦里,却不料这声音一直不停,她习惯性的喊道:“闻秋闻秋,将这声音散了去。” 果然话音刚落,便立马没了声响,她心头一颤,立马睁开眼睛,夜依旧是黑的,没了丝竹之声,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她无端的有些心慌,披了衣服站起来,打开窗户,月光便毫无顾忌的铺洒进来,满室银辉,月下的院子里站着一抹雅绿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下一下的收起殒。听到窗户的开合之声,他转过头,月光便将他的侧脸嵌上一道银边。 看的明安璨的心里无端的一跳,手一抖便心慌的将窗户关上。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窗户落下的一瞬间伸了进来,吓得明安璨立马收手,可还是晚了,他的手指被窗户夹得青紫,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四皇子恕罪。”她急忙认错,手一松半边窗户又被重新打开。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周晋深对手上的小伤倒是不在意,这么说着就将银色的软剑递过来。 明安璨脸突然红了起来,在月光下,尤其明显。她低着头没敢看面前人的表情,想说话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 章节目录 第7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几日丞相府里格外热闹,大伙儿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将二小姐的及笄礼看的格外重,提前好几天都在准备着,就连老天都格外垂涎似的,九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怡人的很。 桃华站在一旁看着曾妈妈将小姐的发髻高高晚起,忍不住赞叹道:“真美。小姐,奴婢真是移不开眼睛。” 明安璨中规中矩的坐在铜镜前,曾妈妈斜睨了桃华一眼,慈爱的说:“及笄礼一过,二小姐就是大姑娘了,可以议亲了。” 桃华羞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在一旁打趣,“咱家小姐生的这么美,不日咱们府里的门槛就会被踏破呢。” 明安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发高高盘起后用一只简单的玉簪束住,露出长长的脖颈,散发着淡淡的光彩,议亲?她的良人会是谁呢?重活一世,再也不能被像张穆浩那样的人蒙蔽了。这边正想着,闻秋打起帘子走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的说:“三小姐来了。” 明安璨倒是不意外,点点头说:“让她进来吧。” 明安钰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上回的事情似乎给她的打击很大,禁足时间早就过了,可她恍然未闻似的,每日仍旧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和外界的任何人接触。 “二姐姐,钰儿过来看你了。” 明安璨抬头打量,她清减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小脸出现了尖尖的下巴,衬得眼睛越发大了,她今日穿一件素色长裙,衬得身子羸羸弱弱,楚楚可怜。这些法子,自己在刚刚重生的时候也用过,那个时候是为讨得祖母的喜欢,不知道明安钰今日的装扮又是做给谁看的。“妹妹,怎么突然过来了,姐姐看你瘦了许多。” “不碍事的,今天是姐姐的大日子,钰儿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曾一起发过誓,他日及笄,一定要做对方的赞者,因为我们是最贴心的姐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想起以前的事,仿佛昨日才发生。” 明安璨将这个誓言忘得一干二净,她微笑着扬起眼睛,仿佛也在回忆当时的誓言般,心中暗想,那日是自己跳车时故意将窗门关死,明安钰不可能不知道,而她心思歹毒的程度绝不亚于周氏,能让这样的人主动向自己示好,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她想借这次及笄礼重新回到众人的实现,要么就是利用这次绝佳的机会来报复自己,不知道明安钰打的是哪个主意呢。 曾妈妈服侍明安璨穿上朱红色锦边的采衣,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说:“小姐去前厅吧,时候到了。” 明安璨走上前,浅笑着挽住明安钰的胳膊亲热的说:“待会儿有劳妹妹协助正宾行礼了。”这话就算是默认了她赞者的身份,明安钰安心的点点头。 前厅里人满为患,两旁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就连门口也设了许多的席位供观礼的人坐。九儿远远的就冲明安璨挥手,满是喜悦。明安璨没想到公主也会过来,自己明明是没有给她发帖子的,在往前去,赵如环有些羞涩的站在人群中冲她颔首,粉粉的脸颊上泛着柔和的光。人群纷纷朝明安璨的方向看来,明安钰低声说:“姐姐先跟我去东房等候。”说罢便引着她去了一旁的偏室内。 偏室里无人,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套礼服,明安璨眼眸一动,这个王府里如今处处是敌人,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傻瓜才不会不抓住吧。只是第一个动手的会是谁呢,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 “请笄者出。”明安璨听到叫喊,赶忙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中间面朝南朝着爹和周氏行礼。 明定邦看着这个和云心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顿感时光的无情,眨眼璨儿便长这么大,他有些动容的开口,“我的女儿。” 门外便响起一阵尖利的叫喊声,众人纷纷侧目朝门外看去,有婆子哀嚎着由远及近的跑进来,边跑边叫:“老爷,老爷,云湖里浮出两具尸体!” “啊?”江氏首先忍不住惊呼出来,看众人脸色有些不好,关切的冲着明定邦说:“大哥,这可是不吉的征兆啊!” 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朝地上一击,面色不好的说:“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氏慌忙低下头,装作失言的模样,可心里却是十分的高兴,“及笄当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会有人知道是天煞孤星转世,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娶她。”不过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让杭儿结果了一人,难道府里还有谁也迫不及待想要她的命,想到这里,杭儿的那口恶气也出了不少。 “祖母。”明安璨提起头看了众人一眼,“不吉的征兆是不是天煞孤星转世?” 旁边一阵凉气倒吸的声音,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竟会将这样的事情直接说出口,就连老夫人都惊得要托住下巴,“二丫头,这都是些无稽之谈。” 明安璨倒是不在意,她离开明安钰的搀扶,走到江氏身边说:“既然有传闻就不是空穴来风,孙女儿以前也听人说过的,你说是不是呀?二婶婶。” 江氏被她这么一问,鸡皮疙瘩顿时就冒起来,在九月天里,背后还是浮出一股凉意,她不自然的别过头,含糊不清的说:“是,是有这种说法,不过,那都是骗人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赵如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要开口替明安璨说几句话,她已经自顾自的开口,“有这个说法不错,但安璨还听过另一种说法,不知诸位可有兴趣一听?” 虽是问话却是肯定句,不等众人真的回答,她便自己开口,“小女不才,略略读过几册书,书中常说万物相生相克,若小女天煞孤星转世,” “那湖里死了两个人,便是双的,如环不才却也觉得,这两件事情正是相生相克的结果,而这样的事发生在二小姐的及笄礼上,便是说明她不仅不是煞星,反而是难得好命格!”赵如环一时激动,想不到明二小姐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全面,忍不住插嘴替她解释道。 众人恍然大悟,都看向这个出口不凡的小姐,明安璨也微笑着朝她点点头,眼睛里浮出浅浅的谢意。赵如环很是激动,也弯起嘴角回应,收回眼光时就看到了站在对面正看着自己的罗宋,顿时脸儿一红,害羞的朝内缩进了身子,心却如擂鼓般咚咚跳个不停。 江氏没想到自己计划了几日的事情竟被这两个丫头片子三言两语盖了过去,十分的生气,正要想法子再次将祸事引到明安璨身上,让其在众人面前出丑,身边的人状似无意的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怎么不见二婶婶身边的常嬷嬷,这个时辰不会还在睡懒觉吧?”东丰边巴。 江氏闻言,身躯一震,常嬷嬷是自己的心腹,从自己出嫁一直跟到如儿即将及笄,如今自己早已习惯了她,可今早便不见了她的人影,自己也是纳闷过的,此刻从明安璨嘴里说出她的去向,却是十分的诡异。 “二婶婶不如去云湖里找找,说不定她在水里睡得正香呢!”江氏惊得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难道刚刚下人来报,平白无故多死的一个人是她?! 章节目录 第74章 肉没吃到惹一身骚 “梳头,初加!”司仪见风波已过,立马按照程序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明安璨被扶着坐上高椅上,由赞者明安钰小心翼翼的替她重新梳头,按照玄国的规矩,赞者替及笄者梳头完毕后,梳子要放于南边位置,明安钰俯下身子却将梳子放在北边,明安璨开口提醒,“妹妹是不是将梳子放错了地方?”这句话的声音原本是极小的,可明安钰却如临大赫,慌忙低下头去拿梳子,嘴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我那恐惧害怕的声音配上羸弱的身形,仿佛自己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原本就安静的大厅,此刻是格外的沉寂,大家都盯着这个方向,注意到了这个相府的三女儿,人畜无害的模样。 “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前段时间京都里的风言风语坐立不安,别怕,那不是你的错,他人自会明白的,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一双关切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口气温柔,仿佛自己口气稍重一点她就承受不了一样。东丸贞扛。 明安钰没想到明安璨会突然说出上次的事情,自己忍气吞声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流言慢慢散去,等到自己及笄之后趁机去个好人家,也好过在府里爹不疼娘不爱,可如今她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再次提起,以后达官显贵,哪个还敢娶自己,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恨就无边无际,明安璨,我的名声尽数毁于你的手里,今日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尝尝你加给我的耻辱!她弯起的身子还没直立起来,顺势一个踉跄,就朝前扑去。 明安璨可不管那些,眼见她就要朝自己身上倒下去,她装作害怕之极的模样,瞪大了眼珠子连连往后退,同时伸出袖袍下的手,一把将她裙子的后摆握在手里,口中惊呼:“妹妹!” 明安钰握在袖袍里的簪子才刚刚露出个头,明安璨的身子已经闪了出去,她原本计划好向她身上倒下去的瞬间,用簪子划破她的脸,你毁了我的清誉,我便要毁了你的容颜,到时候即使爹爹再疼爱你,顶着那丑陋的伤疤,这辈子她也就毫无翻身的可能。可谁料到明安璨竟然躲了过去,她身子站立不稳,伴着刺啦一下衣帛破裂的声音,她直直朝台阶下倒了下去。 “妹妹小心!”明安璨再次惊呼,抬起手做出想抓住她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后裙摆给松开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明妈妈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将头着地的明安钰扶起来,可一切已经晚了。她的后衣裙被扯开好大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裘裤,在场的男子纷纷闭目或将头转向一边,尴尬不已。 明定邦一张老脸被羞得通红,三丫头当真要将自己的老脸丢干净吗?老夫人面子上也挂不住,她这样三番四次的不要名节,可府里还有其他女孩儿,若世人都以为如她般轻薄,以后璨儿的婚事可怎么得了。满屋子人脸色各异,只有江氏心里暗爽。 “妹妹,扶我去更衣吧明安璨实时的抬起头,走到明安钰身边,用自己宽大的采衣袖袍挡在她身后,替她解围。 明安钰此刻恨不得将明安璨生吞活剥了!那一会在水上的凉亭里,自己当着爹爹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让爹爹不喜,后来做任何事情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故而在九月初的天气里,就早早的将裘裤穿上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还是着了她的道。原本打算着一石二鸟,将明安璨的容颜毁了,而自己在众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就算爹和祖母不待见自己,这屋里随便一个达官贵人也可以做主将自己娶了去,可如今,如今,她想不下去,一双粉拳握的死死的。 明妈妈害怕自家小姐犯倔脾气,立马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明安钰点点头,苍白着脸跟着她走了出去。曾妈妈站在门外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等候着,明安璨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转身飞快的离去了。 有司奉上罗帕和发髻,正宾走到明安璨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祝词颂唱完毕,明安璨便被人搀扶着依旧回到了最开始自己停留的东房更衣,推门进去,她便敏锐的感受到了屋里细微的小变化,曾妈妈已经在屋里候着了,明安璨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素衣襦裙,转身对明安钰说:“妹妹赞者的事情还没做完呢,先换上衣服陪姐姐走完程序吧说罢不理她,兀自换好衣服。 床榻上的三套衣服已被明安璨拿走穿上了一套,这些是及笄当日要穿的,自然不能动,一旁还有一套素色长裙,看起来和明安璨身上的差不多,但刚刚进来的匆忙,也没太注意这个,因此有些踟蹰。明安璨穿好衣服看也不看她就要打开门出去,口气有些不悦:“妹妹还是快点吧,不能让满堂宾客等着我们不是?” 明安钰想起刚刚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爹和祖母的表情,一咬牙便迅速将那衣服换上。开门便见明淑庭有些贼头贼脑的朝这边看,明安璨立马高声叫住她:“四妹妹,跟我一起进去吧说罢便伸手将她的胳膊挽住。 明淑庭吓得直往后缩,仿佛她身上附着魔鬼般,“怎么?四妹妹怕我?”明安璨有心拿话激她。 明淑庭当然不甘示弱,娘叮嘱过自己今日不要靠近她,可不是还有三姐吗,想到这里,她便贴在明安钰身上,拉着她的袖子说:“我会怕你?我只是好久没看到三姐姐,想和她亲近亲近 明安璨也不计较,由曾妈妈扶着再次走进大厅,朝着高堂上的爹,周氏和祖母拜礼,感谢高堂养育之恩。今日的她不着任何胭脂首饰,清丽的仿若一株盛放的玉兰,高雅的不可方物。周氏含笑看着二丫头,心里却在倒数,不出三秒钟,我便让你形体溃烂,如蛆般恶心。可明安璨已经行完了礼,正宾走到她身边要加钗冠了,她还是没有反应,难道华英背叛了自己? 她有些坐立不安,还要再看时,自家女儿明淑庭却是满脸通红,一脸不舒服的样子,站在明安钰身边丑陋的扭动着身子,白皙的脖子被她自己的手抓成一道道带血的口子,“啊?庭儿 听到周氏叫自己,明淑庭再也忍受不住,带着哭腔说:“娘,我好难受 章节目录 第75章 好不安生的及笄礼 “爹!”这一会说话的却是明安钰,她的身子如火烧,穿在身上的素色长裙,竟忽然冒起青烟,噼里啪啦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 周氏见明淑庭靠近明安钰那半边身子的衣服已经被烧得稀烂,若不是有内衬隔着,就要露出半边身子,她再也顾不得,从高堂上冲下来,一把将明淑庭拖出去。 明定邦见三女儿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害怕她再次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立马吩咐明妈妈将她带出去。匆匆离开的四个人让大厅里响起一阵彼此起伏的私语声,大伙儿真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丞相府的后院竟如此的乱,明定邦当然将这话听了去,心中对周氏越发不喜,就连老太太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明安璨倒是喜欢,她今日不惜毁了自己的及笄礼,为的就是让众人对周氏再生不满,有了隔阂再想重归于好永远不会那么容易。 没了这档子烂事,一切程序走的很是顺畅,司仪大喊一声:“礼成!”明安璨便跟着爹和祖母一起向众人谢礼。 明定邦走上前与一众要出门的人说:“府里安排了宴席,还请各位赏光。”明相位高权重,众人哪有不巴结的道理,连忙点头。 “三皇子,四皇子,还请留下用饭。”明定邦见两位皇子到来也盛情邀请。 明安璨听到爹爹喊出这俩人的名字,头猛地一抬,没想到他们也会过来,自己竟是半分没有注意到的。 “原来这就是你那位妹妹啊。”罗宋见明安璨一人往后院走去,连忙追了过去说。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看上了我那妹妹不成,这样的事世子还是要跟爹爹说的,安璨可做不了主。”明安璨急于回去看看明安钰到底怎么样了,今天的好戏还没结束呢,自己冒充明安钰的笔迹给了张穆浩那么多封书信,今日他不可能没有动静。 “明小姐口气还挺冲,我可没惹你。”罗宋也不计较,仍旧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戏谑的说。“不过,我看惹了你的那些人,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所以明小姐不用和人置气。” 这个罗宋倒是个明白人,心情好了些便说:“世子有什么事,安璨还急着去看好戏呢。” 罗宋仍然不急不缓的说:“明小姐当着是贵人多忘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仅捞不到一个感激,就连是什么事情都被你忘干净了。”东司华亡。 明安璨这回是真的不懂了,她和罗宋并没有什么格外的交情,这个人看起来油嘴滑舌的和大哥却不一样,有能力有胆识,关键时候是个很靠得住的人,他突然这么说一定是有缘由的,因此一本正经的问:“是什么事情?” “你以为在归元寺那回,是谁将流言给及时制止了,你的那个亲娘吗,我看她巴不得你身败名裂呢。” 她这才想起桃华说,世子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竟是这事情。她心里高兴,对世子的看法又改观了几分,想起赵如环那个好姑娘,忍不住有做媒婆的打算,“安璨当真要好生谢过世子了,看世子这般良善,一定要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好姑娘来配才是啊!” 罗宋最讨厌被人提他的婚事,每日在府里被娘唠叨已经受不了,没想到今日又被明小姐这么不怀好意的提起,他身子一动就要闪开,九儿突然出现气急败坏的说:“果真让我找到你了!罗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每次都躲着我!” 明安璨回头见是怒气汹汹的九公主,一种怪异的感觉滕然升起,“你还跑!”罗宋一见说话的人,更加坚定了闪开的决心,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九儿也顾不上打招呼,风一般的追过去。 明安璨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朝墨园走去,这个时候好戏估计已经开场了。果然来福等在院子外,见她过来,急忙禀报:“三小姐已经回去了,奴才刚刚打开了后门,张公子已经进来了。” 明安璨点点头,这几日的功夫果然没白费,明安钰现在是走投无路了,若是张穆浩再拿他那一套哄骗女儿家的把戏对付,就算她的心眼再多,也难保不会上当,这一世,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相爱相杀,同归于尽! “还有。”来福想了想继续说道。“如小姐将止水叫过去了,并没有对她下重手。” “噢?这倒是难得的事情。”明安璨着实有些吃惊,明如并不是那般心善之人。 见小姐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来福急忙解释,“她,她找人,找人把止水。。。”后面的话来福实在说不下去。 明安璨却已经了然,明如倒是个厉害的主,以牙还牙做的不错,只是止水是自己要送到三皇子府上的,若发现她已非完璧,不知道三皇子会怎么对她。事实上,这些都是完完全全想多了。 来福挡在她的身子前面,猫着腰听了一会儿墨园里的动静,便偷偷带着明安璨藏到院子内西北角耳房后的一颗樟树下偷看屋里的情况。 明安钰急急忙忙脱了身上的外衣,可那衣服被下料太多,已经完全被腐蚀干净了,虽说自己穿了裘衣裘裤,手臂和后背也被烧伤,冒出红彤彤的血泡,疼的她直咬牙。明妈妈担心会出什么事情,出门去请大夫,留下明安钰一人在房内独坐。 张穆浩站在院门口学鸟叫了好几声,屋内一直没有动静,他急的抓耳捞腮,最后捡起一颗石子朝门房上打去,屋里的明安钰正在垂泪,她恨毒了明安璨却屡屡失手,听得门上响动,害怕的身子一紧,撞着胆子问:“谁?” 张穆浩见有人回应,立马大声说:“有人在吗?” 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她第一个念头便是今天来观礼的宾客,万千念头一转,抹了泪便打开门,一阵风吹来,将她乌黑的秀发轻轻带起,她害羞的看了眼前人一眼,道:“你是谁?” 张穆浩有些恍然,这女子和那日在马车上见到的似乎有些出入,想要开口询问,转念又想,在丞相府里,不管是哪位小姐都是有用的,单单是明相女儿这一称呼就抵得上黄金万两。 章节目录 第76章 英雄救美 “小生一时走错了路,没想到遇到小姐,实在是抱歉。张穆浩弯下腰将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的相貌本就生的好,细皮嫩肉,眼角细长,配上翠竹色的长衫,俨然一个翩翩公子的好模样,看的明安钰心中一动。 这个人能无意转到后院,相必也是爹爹邀请观礼的客人,今日所来的都是王公贵族,若是能抓住机会。。。明安钰定下心,自己及笄的日子也快到了,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挣一段好姻缘,远远的离开丞相府。想到这里,她握着帕子轻挡在连前面,略显害羞的说:“公子是要去前厅吧,安钰带你去便是。” 张穆浩大喜,这个三小姐果然比二小姐更容易亲近,想是自己这几日的书信打动了她,看来两手准备还是不错的,他感激的回答:“有劳小姐了。”住庄私扛。 二人走出院子,明安璨忍不住冷笑,原来不管过了多少世,这人永远用的是同一种手段,可笑当时自己竟以为是唯一,还痴痴恋恋付出身家性命,呵!好天真的自己,好愚蠢的曾经! “明安璨,你怎么了?”九儿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悔恨,痛苦,自嘲的双眼,有些担心的问。 “公主。”明安璨回过神,急忙收起眼中的情绪,却没发觉这一丝一毫,尽数落入周景云的眼中。 “本王听说,明府后巷有一家出名的字画馆,不知明小姐今日可否带路,去瞧瞧?”周景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说破,找了话题将这事揭过去。 “是有家的,只是那店主性子怪癖的很,很少能买走他的珍藏。”明安璨瞧着周景云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原本戒备的心稍稍有些放下,这个人三番两次的救了自己,除了玉佩那事,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明安璨打心眼里觉得不信任,和他有种说不清的隔阂。 “这样有性格的人,我喜欢!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你带路。”九儿一听性子怪癖,立马来了兴趣,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对书本头痛。 三人从后门出去,一前两后的朝字画馆走去。这条街并不繁华,冷冷清清的鲜少人际,而这个店铺更是不起眼,也不知道这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貌似并不看重钱物似的。 门前无任何装饰,只有一个青灰色的牌匾高高挂起,上有三个乌红大字,字画馆。明安璨觉得好笑,这主人真是懒,惜字如金,怕人不知道这是字画馆一样,还巴巴的特意写过来。九儿仰着头,轻轻的念叨,字画馆。当然知道你这是字画馆啦,难不成还是包子铺。 周景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可已经晚了,店主正坐在屋内看书呢,店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九儿的声音就格外明显,他头也不抬的嗤鼻,俗人! 九儿还是头一回被被人当中指着鼻子骂,顿时炸了毛,一跃起来冲进屋内就要和他理论,“你说什么呢!” 那主人也不甘示弱,扔了书就站起来,推推搡搡的将九儿往外推,完全不顾男女大防,半是生气半是鄙夷的说:“走走走,快出去,别玷污了我这满屋子的珍宝,你这满身的脂粉气,闻得人就头晕,别把圣贤书给糟蹋了!” 九儿哪里容许他胡来,她原就是不爱读书的,在漠北的日子里,整日和狼群,军队为伍,皇叔根本没工夫教导自己读书写字,因此也就慢慢荒废了,回宫之后母妃倒是说过几次,可奈何三哥宠着,父皇也不在意,这事就这么的被放过去了,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草民指着鼻子侮辱,她气急,跳起来就要伸手去打他。 周景云一见自家妹子发了脾气,心知不好,赶忙伸手去拦,因为对店主的敬仰,语气不厉害,只是劝阻着九儿,“好了好了,是你自己闹着要过来的,如今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做什么。” 那店主却是个死心眼,见这人虽是女子,举止却粗鲁的厉害,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更是生气道:“如此媚俗之人,简直是侮辱了我这满屋子的圣贤书!” 九儿见这人还来劲,趁着周景云不注意,抬腿一脚直直的踢在他的大腿上上,店主闷哼一声,身子就倒下去,这一下周景云可是彻底的发了怒,他将九儿的身子朝后一推,一边怒斥一边伸手去扶地下的人,“九儿,够了!” 九儿被自己哥哥这么用力一推,身子站立不稳连连朝后退了几步,可怜明安璨原本就站在门口,被她这么猛然朝后一撞,脚踝一扭就滚出了门外。一声痛苦的叫喊还未出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一个男声嚣张跋扈的口气突然传过来,“让,快让开,挡着路,小心让你死无全尸!” 明安璨此刻滚到了路中间,看着飞驰过来的马儿,她吓得连忙起身想要躲开,可脚踝痛得厉害,实在使不上劲儿,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近,马蹄扬起的尘土纷纷落在她的脸上,马蹄也即将踏上她的身子,那人却半分速度也未减,将这么大一活人看做蝼蚁,直直的就要压过去。 周景云回头见明安璨身处危险,性命攸关,丢下店主凌空一跃,右脚重重的踢上马头,马儿吃痛,半边身子一歪,连带着后面的马车也向一边倒去,九儿见状也上前,飞起一脚踢在马脖子上,那马招架不住,砰的一下倒过去,周景云飞身揽起地上的明安璨,贴着马车擦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带到了车后。 九儿看这一幕呆了,原来戏曲里唱的并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忍不住喊道:“哥哥好厉害,真是英雄救美!” 明安璨一听,见自己姿势暧昧的躺在周景云的怀里,立刻挣脱开来,不料脚踝吃痛,差点站立不稳,周景云担心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明安璨不悦,周景云浅笑的眸子里带着半分的难受和不悦,语气轻松的说:“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避开我?” 明安璨被人说中心事有些难看,可嘴里却不承认,摇头低声说:“不是的,三皇子误会了。” 周景云脸色好起来,心满意足的看着怀里小小的漂亮人儿,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前走,明安璨不好再拒绝,任由他扶着,她却不知道,就是这句话,他们便纠缠了半生。 章节目录 第77章 神秘的店主 “你瞎眼了!敢撞本爷的马车!”一阵叫嚷嚷的骂喊声从歪倒在一旁的马车里传出来。 车夫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举起鲜血淋淋的手将车厢里的人拽出来,满脸谄媚和委屈。 周景云停下步子,看着满身绫罗绸缎,衣着华丽的李清亢,似笑非笑的说:“你是哪位爷?” 李清亢骄纵惯了,被小厮扶着勉强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被弄成了这幅模样,心里窝火的厉害,头都不抬就骂:“你也去打听打听,我爹是当今的左丞相,你个龟孙子瞎了眼,今天小爷就要取了你的狗命!” 皇家尊严,怎能被如此侮辱,九儿原本就觉得对不起明安璨,若不是自己冲动,她也不会滚落到街上差点被车撞,这人又如此辱骂皇兄,她抽出腰间的鞭子啪一下甩到他正说话的脸上,顿时一道血红的痕迹泛出来,还带着颗颗血珠子。“我抽死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李清亢痛得立马用手捂住脸,弹起来就要打,却瞧见周景云一双凌厉的眼睛,浑身散发出王者的霸气,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的模样,他身子一软就跪倒地上,连忙告饶:“三皇子饶命,小人眼拙,瞎了眼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是您啊!饶命,三皇子饶命啊!” “哼!眼拙?我看你不是眼拙,长着那对东西就是对摆设,不如让本公主替你摘了去吧!”九儿心里不爽,拿着李清亢出气,走上前抬手就要将细长的手指伸过去。 李清亢吓得身子如筛糠般,控制不住的往后退,口气几近哀求:“公主,小人错了,真的错了,求您高抬贵手啊!” 周景云看着面前说话的两个人,眸子动了动,说:“你若想留命,回去告诉你爹,再来找我。”说罢径直走向内室。 明安璨有些不同的感觉,周景云刚刚身上传来的那种气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或者说众人都不知他还有这么一面。 “你们还来干什么?”店主已经自己挣扎着坐回了椅子上,见这几人重新又进来,十分的不高兴。 明安璨心中窝火,对这个人态度也不大好,便说:“先生开门做生意,为何不让客人进来?难不成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不成?” 那人一开始没注意到明安璨,此刻见到个牙尖嘴利的,口气也不好,下着逐客令,“卖不卖东西我说了算,你们这些俗人快出去,不要辱没了我这满屋子的圣贤书。” “先生满嘴的圣贤书,可知圣贤这东西不是挂在嘴边,人就能清高的,纵观古往今来的名人圣着,却没有一个如你般,沽名钓誉这东西谁都会,可先生做的实在是太过了,所以我看,你才是这屋子才是真正的浊气所在!”明安璨冷着脸,讽刺的回敬。 这一席话说的直白且不留后路,将那人的脸说的白一阵红一阵,一时竟哑口无言了,九儿在旁拍手直呼痛快,周景云也忍不住将眼神再次放到明安璨的身上,里面全是惊奇,赞叹和欣赏。 “这位姐姐果真是位难得的玲珑人儿,让桑梓佩服。”一个甜腻的,柔弱的女儿声从屋里传来,掀开帘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郎笑意盈盈的开口,她身材曼妙,相貌却平平,有些微微的寡淡。 店主见自家女儿出来了,有些责怪的说:“你怎么出来了,外边还有人呢。” 桑梓对着父亲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桑梓难得遇到这样剔透的人,忍不住想来拜见一番。”说罢当真对着他们三人行了个礼。 明安璨不知这父女二人是什么意思,懒得再管,也回了个礼便由九儿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 看着三人已经远去的背影,桑梓若有所思的说,“这三人倒是难得的,爹爹,您不妨考虑。” 那店主一改刚刚傲慢,浮夸的作态,眼神聚焦看向一点,全身散发出淡淡的儒者之气,摇摇头说:“难得的只是那位姑娘而已。” 九儿得意的冲着明安璨说:“你真厉害,看那老头被气的半死,真是畅快!” 明安璨微微笑着没说话,周景云却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那店铺一眼,自己今日是特意过来的,看那人怎么也不像探子描述的那个人,莫非信息有误还是真正的店主另有其人,他微闭眼眸,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停下来说:“九儿,你送明小姐先回去吧,府里还有事耽误不得。” 九儿有些扫兴,以为自己又要和往常一样,跟着三哥一起回宫,撇撇嘴。明安璨朝他侧身一拜说:“多谢三皇子今日救命之恩。” 周景云温和的笑起来,“没事,待会儿让人将药送到府上,你的脚踝不日便会痊愈。” 九儿一听这话里有话,立马抬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那我送安璨回去吧。” 周景云宠溺的点点头。九儿一见周景云走开,一阵开心,话也多了起来,“我看那老头子就是摆明了沽名钓誉,想着殿试快到了,搞出名声好让学子们多掏些钱买他的东西。” 明安璨听到了重点,停下来问:“殿试?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啊,三哥都告诉我了,今年殿试,父皇特意让四哥协助做主考呢。”想着四哥那冷冰冰的脸和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性子,她一阵恶寒,那些考生今年有的受了。 殿试?那一年张穆浩是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赢得皇上的青睐,这才稳获状元,从此以后整个侍郎府对他的态度都与众不同,再也没人嫌弃他是下人生的了,今年殿试又到了,张穆浩,你不会如愿的,想到这里,她加快了回府的脚步,希望那人还没离开。 周景云坐上马车吩咐着贴身的心腹,“派人紧盯着这字画馆,任何人员往来都不要错过,事无巨细一一向我禀报。” 那人得了命令正要走,又被他叫住,“跟着李清亢去左丞相府,李江要是来府里找我,直接拒绝。” 窗外的人猜不透了,既然不接受左相的陪礼,为何又要去盯着呢,可主子的话就是圣旨,他自然不敢违抗,“求到第四次再来告诉我。”那人这才恍然大悟,心悦诚服的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 两个女人 罗宋喝了些酒,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四皇子一早便不见了踪影,趁着众人不备,他偷偷的跑了出来,站在竹林里透气。 “世子可是喝醉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转过头,一时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谁,只歪着嘴角,淡淡的笑着:“是啊。” 赵如环原本也是出来透气的,席面上女客太多,大家看似在随意聊天,可句句有指,踩低捧高,让她很不习惯,只可惜明二小姐也不知去了哪里,索然无味便出来走走,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一时激动不知怎么开口,就冒失的说了这句话。 见罗宋不仅没有排斥自己,反而还认真回答了问题,赵如环心口乱跳,脸不自觉就红了起来,她低头扭着手里的帕子,想了想说:“世子在这里等着我。”说罢小跑着离开了。 罗宋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听到背后动静,回头一看空无一人,便晃着身子离开了。 明安璨和九儿刚走到后花园,就赵如环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似的,将手中不知名的东西往罗宋手里一塞,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转身就飞快的跑开了。那抹雪白的东西,刺得九儿眼睛生疼,她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罗宋的领口一封,恶狠狠的说:“你在干什么?!把这东西给我!” 明安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素来知道九公主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可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罗宋喝的有些迷糊了,被人抓着领口也不反抗,身子无力的倒向一旁,无奈的说:“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九儿气急,伸手夺下那帕子,扔到地上狠狠踏了几脚,雪白的帕子登时变得肮脏不已,似乎举得还不解气,她扬起拳头重重朝他胸口打来,罗宋脸色一变,身子朝后一闪,让九儿扑了个空。 “好!你不说是不是,我自己去找她,抓到这个小贱人,我定要撕了她的嘴!”估计是被气的不轻,她奈何不了眼前人,冲到明安璨面前问,“刚刚那人你看清楚是谁了没有?” 明安璨早就知道赵如环对罗宋埋下一段深情,只是九儿性格太过跋扈,赵如环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想起她单纯无害的眼神,便立马替她掩护:“没有。” “我就不信,今日还找不到她了!”九儿留下这一句赌气的话,人就朝着赵如环离开的方向追过去。明安璨心里祈祷,希望那个傻丫头不要被找到。 “你可是落个清闲,今日你是主角哎,竟然跑的不见人影。”罗宋仍旧懒洋洋的说话。 明安璨盯着他的脸,面前这人的确是个难得的美男子,眼角发梢像极了他的娘襄阳王妃,美却不阴柔,相反因为他常年上战场,练得一副好身躯,给人伟岸之感。他一定是还有不同的吧,如若不然,九公主那样清高的人也不会看上他,可赵如环又该怎么办呢? “看够了没有,没想到明小姐的眼神这么赤裸裸。”他笑着,想起四皇子的脸,就将这句是不是想要勾引我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世子不知道你生的美么?安璨不过是和他们俩人一样,想要饱饱眼福罢了。”明安璨倒不怕他使坏,罗宋怎么样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看你想看的不是我吧。”罗宋坏坏一笑,转身就要跑。 明安璨被他说中了心事,脸咻然一下就红了,他看了一眼四周,还真是找不到他去了哪里,罗宋像个猴儿一样,说完话就闪不见了,她的确有心想问,此时只能轻叹一口气。 “你找我?”背后那人的声音突然想起,明安璨像做贼般立马转身,难得看到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将整个脸撑的闪亮亮的,好看的厉害。 周晋深见她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带着点点微笑,任由她打量,许是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吧,明安璨立马收回眼光,窘迫的要死,声音如蚊子般哼哼,“我没有。” “嗯好。”这一刻周晋深是喜悦的,那种由心而发的喜悦像是丝丝蜜糖,融化了他的心,见她不承认,便接着她的话茬说。 好,好什么好,这个人怎么这般,她又气又急,想着还未说出口的事情,立马抬头,便撞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这厮就是故意的!感觉自己受到了逗弄,明安璨真是觉得丢脸的厉害,心里觉得不爽,转身赌气要走,可她忘了自己脚踝疼的厉害,没了九儿的搀扶,刚刚一动,便觉一阵钻心的疼,让她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就倒到了周晋深的怀里。 明安璨真是觉得今日丢脸丢到家了,明明想要走的,这个样子在别人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嘛!她红着脸就要挣扎着起开,周晋深又恢复了那副冷脸,胳膊环抱着她的腰肢,有些焦急的问:“脚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急忙解释,不知为何刚刚和三皇子在一起的事情她怎么都说不出口,矢口否认。 周晋深不说话,蹲下身子将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捏揉着,明安璨抬眼看了下四周,这是在后花园啊,万一被人撞见,自己是怎么都说不清了,她抬起腿将脚踝挪向一旁,不自然的说:”没事的,让我下来吧。” 周晋深没说话,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凌空一跃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轻轻的落在竹林深处,这一下四下无人就这有他们两个,明安璨更是害羞,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她别着脸就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转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的药瓶。 明安璨觉得眼熟,这味道也似曾相识,站直了身子说:“上回罗宋给我的好像也是这种东西。” 周晋深没说话,她立马接过药瓶,又问:“四皇子是要主持下个月初的殿试么?” 章节目录 第79章 你初一我十五 “你要调查张穆浩?”周晋深并不意外的说。 明安璨倒是吃了一惊,她突然想起那日在赵如环家门口,四皇子定是听到自己与张穆浩说的话了。明人不做暗事,自己与张穆浩原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就是被人抓住也没什么好怕。 她坦荡荡的看起头说:“不,我要毁了他。” 周晋深眼神一深,进而了然,果然是那个惊世骇俗的女子,当日在襄阳王府里,第一次见面她也是如这般,铁骨铮铮,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大逆不道,从此往后她的容颜便总是不经意在眼前浮现,她的一颦一笑,她说狠话时的眼神和坚定的嘴角,让他不知不觉走到今日。“嗯好。”他心里有了打算,便想要帮她看看肿胀的脚踝。 “四皇子你误会了,臣女想自己去做。”明安璨不知道周晋深说好是什么意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哪能做这样的事情。 “明安璨,闭嘴!”周晋深有些恼怒,不等她说完便霸道的打断了她的话。 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明安璨警觉的朝四周看去,周晋深神色没变,叮嘱道:“外敷一日三次,三日之内便会无碍。”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里。 我没有想逞强,只是这一世我不能软弱,只有自己,唯独自己是能够依靠信任的,其余的我无法,也不能去碰触。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桃华走进空无一人的竹林。“宾客已经回去了。”这么久不见自家小姐的人影,桃华以为她是在躲避。 “噢?那爹爹和祖母在干什么?”事情如不出她所料,此刻周氏就要被爹爹狠狠惩罚了,这一回没了祖母的庇护,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奴婢正要禀告您呢,老爷,老夫人和太太都在华园里,小姐,咱们过去看看吗?”桃华有些兴奋。 “闻秋和来福准备的怎么样?”当然要过去,明安璨冷笑,我允许你搞乱我的及笄礼,为的就是这一刻。 “都准备好了,只是曾妈妈知道了,她叮嘱奴婢,不要波及到大少爷。”桃华有些不解,其实曾妈妈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口气比这个要严厉和悲戚的多,满是警告的意味。 明安璨一边走着,思绪却有些晃神,上一次大哥挨打的时候,乳娘也是着急的,这些天事情太多,自己根本没时间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今日被桃华这么一说,她的疑心更强了。 “肯定是因为大少爷是府里的嫡长子吧,伤了他老爷和老夫人恐怕都是不许的。”桃华自作聪明的猜测着,明安璨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华园里,周氏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护,“老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兢兢业业为着府里却落到个这样的下场。” 明定邦今日是动了大怒,“你看看你都做了哪些好事,璨儿好好一个及笄礼,弄得是花样百出,遭人看尽了笑话,这就是你的兢兢业业?!” 周氏任由汹涌的眼泪挂满脸颊,身子朝后退了一步说:“璨儿命数不好也怪得到妾身身上,后院的确是我在管,可发生的哪一件事是我做的?若她真的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来惧怕流言一说?” 明安璨站在门外将周氏的话听得一丝不漏,她掀起帘子走进内室,一脸恐惧的看着周氏,害怕的说:“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女儿,女儿虽说不是娘亲生的,可这么多年我养在您的身边,早就将您看做了我的身生母亲,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氏没料到明安璨会突然进来,她的眼神虚晃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装糊涂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为娘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 明安璨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她将头转向一边,看向祖母和爹爹,心有余悸的说:“爹,祖母,璨儿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老太太被这话一惊,坐直了身子问:“二丫头,怎么回事?可别吓着祖母。” 明安璨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周氏,思索再三,为难的开口,“今日及笄礼上三妹妹穿的那件衣服被人做了手脚,璨儿当时正和三妹妹赌气,去东房随便拿了件匆匆,结果三妹妹不明所以将那件被人做了手脚的衣服穿上,这才全身烧伤,无法见人。” “岂有此理!后院里还有这样狠毒的事情!来人哪,去给我查!”明定邦气的嘭一下右手重重的排在身旁的桌子上,吓得周氏一阵哆嗦。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这件事情没有人知晓,就算老爷去查,一时也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要自己死咬不松口,明安璨就算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是诬陷。 “不用了爹爹,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候在门外呢。”明安璨快速扫过周氏一眼,她那点小久久自己清楚的狠,这一会,我一定让你无法翻身。 “快,将他们叫进来,我老婆子也就不信了,后院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来福抓着被五花大绑的周妈妈一脸恭敬的走进来,见着屋里的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心中对周氏早有了看法,这一回她竟将邦儿的脸丢到了朝堂上,以后人人都敢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是个治不好后院的人,邦儿如今位高权重,这样的事若是被有心人稍加利用,那他的仕途就全毁了。住来住亡。 “回老夫人,老爷,小的叫来福,是二小姐院子门房上的管事,今日二小姐将剩下两套及笄的衣服拿回院子的时候,小的无意间发现,那衣服内面竟裹着厚厚的一层石灰粉!这个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若是与水或者皮肤上的油脂接触,就会将人活活烧死!”来福说的面目狰狞,仿佛亲眼见到这景象一般。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明安钰的衣服被尽数烧毁,明淑庭脖子和手被烧的红肿溃烂原是这个道理。周氏见自己的诡计被人识破,决定先发制人,“老爷,原来这后院还有这般心肠歹毒之人,您一定要详查啊!给三丫头和庭儿做主!”她这话说的有意思,庭儿也受伤了,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亲身女儿下手吧,她要借助这一点,完全将自己洗白。 章节目录 第80章 你点灯我放火 抱歉抱歉,昨天实在没有网。 方嬷嬷起身正要出去,明淑庭带着众婆子浩浩荡荡朝华园走来,远远瞧见明安璨站在门外,小眼一眯,聚出簇簇火焰,“明安璨!”顾不得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她提起裙摆怒吼着,快步朝这边走来。 明安璨一见是周氏的草包女儿明淑庭笑了笑了,方嬷嬷进去这么久还未出来,祖母肯定是醒了在回话,这个蠢货有心往窗口上撞,自己要添把柴火才好,“妹妹也来了。”她柔声说着,大病未愈的模样。 “哼!你个丧门星,谁让你来祖母院子里的,别以为你还是府里的嫡小姐,我才是呢!”说罢便大跨几步走上前,吓得明安璨连连后退。 明安璨一个后退不及,脚跟踩到了后裙摆,险些跌倒,幸得一旁的桃华一把将其扶住,她略带哭腔的说:“妹妹,别再推姐姐了,上一会就是因为这样,我的病现在还没好呢。” 明淑庭见着明安璨吃瘪的模样心里很是畅快,可一听她竟敢拿上回的事说事儿,无名火又突突的窜起来,那一日,她和明安璨,明安钰一起去藏书阁的阁楼上,若不是明安璨伸手推了她一把,自己又怎么会摔得鼻青脸肿,脚步不停更加往前走,恶狠狠的说:“你再说一遍。” 吓得明安璨呀的一声,坐到地上,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听着她的咳嗽声,一直跟在明淑庭身后的明淑钧不住上前踩上一脚,“呀,二姐姐的病还没好呢,也是,做了这样亏心的事情怎么会好呢?” 明安璨抬眼看了明淑钧一眼,眼中厉色一扫而过,看的明淑钧一晃,竟害怕起来,她一向是个看周氏母女脸色过活的,对这个向来看不起自己的二小姐不满许久,今日借着明淑庭头才敢指责几句,可就是明安璨的这一计眼神,看的她心里乱糟糟的,立马又站在明淑庭去了。 明安璨不再理会明淑钧,余悸的冲着明淑庭:“妹妹,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到祖母那里去,那日明明是你约我去的藏书阁,我走在前面被你推下楼梯,我摔下去后就不省人事,又怎么会推下你呢。如今祖母病了,咱们还是不拿这事再烦祖母了。” 明淑庭知道老夫人这几日病了,常常昏睡,因此肆无忌惮,“少在这里假惺惺,谁不知道祖母不待见你,我就是要告诉祖母是你推我下去的!”说罢越过明安璨,扬长而去。 明安璨轻笑,露出满意神色,就算祖母以前不待见我,今日这么一闹腾,我看祖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的待见你了。明淑庭无人的掀开门帘子进去,明安璨没动,等着方嬷嬷出来,她才跟着方嬷嬷之后进了屋内。 明定邦的长相七成遗传了母亲,高堂上的明氏虽已年过花甲,可面庞清秀,眼神深邃,见着明淑庭既往的乖巧的跟自己请安,身子懒得动,只点点头,让方嬷嬷赏了坐。 明安璨面色沉静,稍稍有些散乱的头发显示了进屋之前的狼狈,“祖母身子可好些了吗?璨儿不孝,没能时时看望祖母。”说罢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刚刚屋外的话,明氏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这个孙女以往一直是性子冷淡的,没事从不肯往自己身边凑,周氏明着暗着也说了她许多不好的话,使得她最后也对这个孙女不太上心,但今日来看,自己竟是错看了她,话里话外对自己却是情真意切的,相比起来,这个日日在自己身边尽孝的四丫头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里有了计较,态度也就不同起来。 “坐吧,老毛病了,不碍事儿,你的身子才刚刚好,安心在家里养好了身子再来看祖母也是一样的。” 感觉到祖母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明安璨安静的点点头,便坐在右边椅子的上首,明淑庭母竟没有关心自己,想着这个时候正是告状的好时候,脸儿一跨,委屈的说:“祖母,你看庭儿的脸,现在还肿着呢。”为怕老太太看不清楚,索性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都是二姐姐。” “好了,姐妹之间有些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们也不小了,以后注意就好。”明氏一脸疲惫,病中本来就需要静养,刚刚她在屋外大闹一番,已是让她头疼不已,这会子还赶着上前让自己做主,真是不懂事。 明淑庭受过这种待遇,祖母今日也太偏心明安璨了,难道是刚刚自己在屋外说话被听到了?看着祖母有些不耐烦的脸,她眼圈一红,就要哭。方嬷嬷适时出来送客,“老夫人估计药性上来了,需要休息,小姐们先回吧。” 明安璨乖巧的对着方嬷嬷点点头,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出屋内,明淑庭嬷嬷拿了毯子出来,知道久留也没有用处,不甘的走出去。 章节目录 第81章 表哥蔡藩 明安璨将这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这当然不是明安钰口中所说的不重要的东西,反而这个东西重要的很呢,要不然他怎么会舍得今日将它拿出来呢。 前世的时候,自己喝了加了料的药汁,每日昏昏沉沉,明安钰趁着这个时候在祖母那里哭诉,说自己的这颗东珠不见了,祖母难得赏东西给她,她说这颗珠子自己都不敢戴,生怕弄坏了,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锦盒里收藏着,没想到还是遭了贼,明安璨永远都记得那时明安钰哭的肝肠寸断,梨花带雨,自己都不忍心再听下去。 祖母没想到明安钰如此珍惜自己赏得东西,小心珍藏着,定是个有孝心的,对着她的态度好了些,不仅立马彻查整个墨园,又将一个翡翠镯子赏了她。自己当时还气冲冲的带着丫鬟婆子要去帮忙一起彻查,被明安钰三言两语给挡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在墨园花房下找到了一块桃华的帕子,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不信的,桃华跟着自己从小长大,自己对她还是有些情分,在祖母面前对峙时,还替她说了几句情,可后来止水突然冒出来,信誓旦旦的说那日和桃华一起去墨园向三小姐拿锦儿没送去的糕点,出门的时候桃华突然说肚子不舒服,让自己先回来了。 尽管桃华连呼冤枉,人证物证俱在,自己也就相信了。为了不使姐妹之间生间隙,当着祖母的面自己便把桃华交给了明安钰,让她处置。桃华没了主子的庇护,迅速被牙婆子带出去买到了肮脏地方,过了个把月,后门的小厮偷偷摸摸给自己带了一封信,说是桃华拼死送出来的,自己嫌着恶心丢了,没过多久,就听乳母叹息的说桃华性子硬,不肯做事,乘着老鸨不备,撞墙而死。 这一世,自己恢复的很快,明安钰没能如愿害到桃华,忍耐不住就主动上来生事,明安璨冷笑,既然来了,岂能让你无事而回呢?抬头便见明安钰对着自己使眼色,想要摆脱明淑庭的追问,明安璨当然视而不见,反而跟着一起起哄道:“好妹妹,你就拿下来给我们看看吧,这么大颗的东珠,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明安钰总感觉这个二姐今日尤为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她知道明淑庭小心眼,可偏偏明安璨也不依不饶,正要说话回绝,明淑庭坐下来,阴阳怪气道:“三姐莫不是连拿下来都不肯么?祖母赏我的东西也不少,可没见着我这么藏着掖着的。”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自己没见过世面,看着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明淑钧抿嘴一笑明安钰瞪了明安璨一眼,无可奈何的将珠子取下来。“妹妹说哪里的话,只不过今日这衣服的领子不太方面取下罢了,妹妹喜欢姐姐自然是要拿下来的。” 这东珠果真是个好东西,莹润亮泽,由内而外还透着淡淡的粉,阳光从窗子外照进来,印在珠子上闪闪发光,活像小小的一颗夜明珠。明淑庭忍不住伸手夺过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明安璨羡慕的看着明安庭,忍不住说:“庭儿妹妹本就生的貌美如花,有了这颗珠子的衬托,更是肤白如雪,如花似玉了。” 明淑庭本就对这可珠子喜欢的不得了,此刻又听着明安璨难得的称赞,心里更是高兴,明淑钧见状也狗腿的附和着,“是啊,四姐姐人美珠美,跟这珠子简直是绝配。” 明安钰的脸色不好下来,她了解明淑庭的贪婪,这颗珠子还有大用呢,可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事,“妹妹,若是。” 明淑庭从小受了周氏的宠爱,骄纵的不得了,见明安钰有些不舍,坏心思作祟,打断她的话,立马开口道:“我很喜欢,不如姐姐将她送我吧。”说罢便要往脖子上戴。 明安钰一急,拿出老夫人压阵,“这是祖母赏得,若是被祖母看到了,怕是不好。” 明淑庭一心想着珠子,头也不抬,“祖母赏我了好些东西,姐姐去我那里挑吧,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就是祖母看到了,我也会说是姐姐看着我喜欢,主动送我的,没准儿祖母还要夸奖姐姐爱护心疼妹妹呢。” 明安钰的脸被气的青一块紫一块,可还是竭力忍着,明安璨心里大呼痛快,让你虚伪做作,今日吃瘪了吧! 章节目录 第82章 玉蝴蝶 不好意思,各位亲,昨晚等到十二点还没来网 明安璨还要在坚持,一旁的方嬷嬷也出来帮着说:“老夫人这是在心疼小姐呢。” 明氏微笑着点点头,她对这个孙女儿是彻底改变了印象,有了这个梦,不正是二人投缘的象征么,自己一心想要受到佛法的感染,没想到竟在这个孙女儿这儿得了印证,因此格外舒心。 明安璨观察着明氏的表情,不再推辞,退一步说:“那璨儿以后便日日来祖母这里抄写佛经吧,在祖母这里,璨儿特别安心。” 明氏点点头,很是赞许这个乖巧懂事的二丫头。二人正说话间,屋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未掀开帘子,明淑庭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祖母,庭儿来跟你请安。” 说罢一群人影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周氏的女儿明淑庭,明安钰跟在后面,明淑均站在明淑庭的左边,最后面被挡着几乎看不到面容的是孙姨娘的女儿明淑慧。众人依次到明氏面前请安,明淑庭今日穿的是一件粉蓝绣孺罗裙,头戴一对精致的花状金钗,脖子上戴着赤金璎珞长命锁,看起来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站在稍远一点的明安钰身穿绿色素罗衣裙,左边发髻插着一支桃华长簪,温柔妩媚。左边的明淑钧虽生的不如几个姐姐貌美,可也穿的粉红罗裙,十分的精神。只有最后的明淑慧默不作声,被忽略了去。 明安璨一见机会来了,立马站起来走到明安钰身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妹妹们也来了。” 明淑庭没想到明安璨竟比自己来的还早,斜了她一眼,并不搭腔,明安璨也不计较,仍旧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明氏将姊妹之间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二丫头在人群中也太过单薄了些,整个身子因病着瘦了一圈,脸儿小的像猫儿一样,一身素净的衣服在姊妹见尤为扎眼,笑着说话的样子竟有几分的可怜,想着这病还是四丫头闯的祸,心头不悦起来。“你们来的可是早,我老婆子茶都吃了三遍了。” 众人皆一愣,尤其是明淑庭,祖母对自己一向宠爱,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更何况旁边还站着其他人,面子丢了可不好,也是快步走上前,撒娇道:“祖母可是冤枉庭儿了,前儿听方嬷嬷说祖母吃着药,起来也就晚些,庭儿怕来早了扰了祖母休息。” 明氏并不因为这话而脸色好过多少,淡然的说着:“坐吧。” 这一下,不仅明淑庭,就是明安钰,明淑钧都感觉到了老夫人今日态度有了变化,明安钰向来是不得老夫人喜爱的,因此说话做事格外小心翼翼,“祖母今日还咳嗽吗?我采了些薄荷叶晒着,待会儿送过来给您泡水喝。” 明氏脸色稍缓了一些,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说:“你有心了。” 这一下屋子的气氛可是不好起来,明淑庭不知所以,想着明安璨忽然来了,怎么祖母就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有些愤恨的瞪了她一眼,明安璨的肚子在这时就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方嬷嬷噗嗤一笑,老夫人也忍不住笑起来,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原有的氛围,明安璨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也没吃早饭,正好你们姊妹几个陪我一起吃吧。”明氏说罢方嬷嬷便笑眯眯的出门吩咐立刻传上早饭,一边动手在屋内摆着桌子。 众人均是受宠若惊,能留在老夫人院子里吃饭的次数可是不多,就连明淑庭也不过来了几次而已,今日怎么就因为明安璨就有了例外呢。这在大家族里生活久了,就连明淑钧这样的草包都有些见识更何况别人呢,众人忙着道谢叫好。 第八十三章 再遇神秘店主 “走,去祖母那里坐坐,看看周氏的娘家人到底想来干什么?”明安璨不相信,即使周仕现在已经官至兵部尚书。他也没有胆子来插手侯府的家务事。 主仆二人去了华园,难得是院子里竟然安安静静的,唯有明定邦坐在下首小声的和老夫人说着什么,见明安璨进来,明定邦的脸色有些沉重,老太太确实欢喜的很,“来来,璨丫头,我和你爹正在说你呢,快过来坐。” 老夫人想的和自家儿子不一样,璨儿已经及笄了,婚姻大事也该考虑,孙女儿如此优秀,怎么也该选配个上人上人才好。如今廖贵妃的这一记请帖正是雪中送炭,无比的及时。 “祖母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明安璨有些疑惑,周家人并没有来这里。看祖母的脸色,仿佛还不知道这事一样。 “你看看,刚刚三皇子差人送过来的请帖,让你明日进宫去呢。” 明安璨一愣,她和廖贵妃并不认识,更别提什么交情了,这请帖送的突然,她抬头不解的看着父亲。 明定邦见女儿如此神色,心中也生疑,“你和三皇子是不是有联系?” 明安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爹爹一早就叮嘱过自己,不可与皇室中人走的太近,可自己却三番五次的与三皇子和四皇子交手,若这样的事情被爹爹知道。他一定会对自己失望吧,故而踟蹰着不知怎么开口。 老太太在一边帮腔起来:“不管请帖是谁下的,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相信,她性子乖巧又懂事,必然不会惹上麻烦,这终究是个机会,也去多见见人。”余下的话她没说,明定邦心知肚明。 -------------------- 闻秋伺候明安璨梳妆完毕,便跟着一起去了大门,有软轿早就在一旁等候,自从止水被送去了三皇子的府里,桃华整个人都开心了许多,明安璨怕她得意忘形,口不择言。故而将她留在家里。 “小姐,奴婢都打探清楚了,周家太太那日是从后门进府的,并没有去拜见老太太,她和夫人在房里商量了好些时候,傍晚才走呢。”闻秋将昨天和来福一起偷听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周氏一定是请娘家人帮自己出主意了,没想到她这么不淡定,这么快就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坐上主母的位置的。“继续盯着,她的院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向我汇报。” “二小姐,上车吧。”车夫见明安璨出来。立马躬身行礼,将矮凳放在马车前。 “让开!我才是府里的嫡小姐!”明淑庭傲慢无礼的声音从后面怒气冲冲的传过来。 明安璨身子猛地被人一推,幸亏闻秋眼尖一把将她扶住,这才不至于跌倒。她面无表情的讥讽,“幸亏妹妹嗓子大,整天将自己嫡小姐的身份挂在嘴边,要不然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呢。” 明淑庭也不理会她,踩着车夫的后背攀到车厢里,掀开帘子露出半边侧脸笑道:“妹妹今日不和你计较,我要进宫去了,姐姐走路去吧!也不知道走到天黑能不能进宫呢?!”说罢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车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看看二小姐又看看马车里的三小姐,明淑庭掀开帘子大喊:“你是死了吗?!若是不走,就等着家法处置吧!”这样的威逼利诱,车夫实在没有办法,害怕的驾车走了。 “小姐,三小姐实在太欺负人了,这帖子上又没请她。”闻秋难得愤愤不平的开口。 “她既然这么嚣张,相必已经从祖母那里将帖子拿过来了,不必理会她,周氏嚣张不了多久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她转眼看着闻秋说:“我在这里等着,你去让管事的再叫一辆车出来。” 闻秋点头便进去了,明安璨闲着无聊,仰头看天,快十月份的天气了,高温渐渐降下来,门前几棵大树上爬满了黄色的叶子,风一吹便扑簌而下,枝干光秃秃的,有些萧条,许是仰头太久,脖子有些发酸,她慢慢的移动着肩膀,正要换个角度,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视线里。 一袭粉紫色长裙的桑梓正站在相府对面,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见明安璨转头,张口轻轻吐出几个字,隔得太远,明安璨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桑梓却是极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张口,最后微微一闪翩然离去。明安璨一愣,她的话怎么都像有夏云子三个字,那是自己前世爹爹特意请来的丹青大师,这一世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心中疑惑便抬脚跟了过去。 桑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步子却迈的极大,三两步就不见了人影,明安璨飞快的跟在后面,企图追上她的身影,依旧是那条冷清的巷子,尽头便是那日和三皇子九儿一起来的字画馆,她一路追上去,不仅没有看到桑梓的人,就连字画馆都消失不见了,仿佛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罢了。 “怎么会在这里?”周晋深从马车内探出头,看着明安璨询问。 她大惊,回头见这人真真实实在自己背后,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这才长吁一口气。 “上车。”周晋深放下帘子,留下短短的两个字。 明安璨撇撇嘴,看了一眼四周,的确是找不见桑梓的人,这才踩着板凳要上车,眼角一抹黑影闪过,他再次回头,发现那字画馆里的店主正站在巷尾拐角处神色不明的看着自己,她收回步子就要走去询问他们和夏云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车内的周晋深感觉到事情有异,掀起帘子,“怎么了?” 明安璨正要找个由头溜走,抬头撞见周晋深幽深的眸子,千言万语立马咽了回去,她支吾着要将事情带过去,周晋深伸出手一把将她凌空拉起,稳稳的放回车座上,她慌得连忙掀开帘子往外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第八十四章 一个吻 明安璨有些恼怒,自从从桑梓口中听到师傅的名字后,他总觉得字画馆的老板和夏云子有些关系,师傅是个性子淡薄的人。上一世的时候自己为了哄得张穆浩家人的欢心,苦练丹青却一直不得法,因此常常在爹爹面前抱怨。 有一回爹爹陪着皇上去辽州祭祖,回来的时候偶遇丹青大师夏云子便将他请回府教授指导自己,世人都说夏云子性格孤僻,从不与达官贵人为伍,最讨厌的也是心有算计,满身铜臭的商人,却不知为何与爹爹一见如故,不仅满口答应教授自己丹青,还常常在爹爹的书房里与他商讨国事,只可惜后来也不知道和爹爹是为着哪一件事意见不合,便翩然离去,只留给自己一副白鹤展翅的素描。那个时候自己将师傅看成除爹爹之外最厉害的人,因此将自己与张穆浩的事情也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只可惜那个时候师傅虽没见过他的人。对他的印象却是不好,明里暗里暗示了自己好多次,无奈那个时候自己被他的花言巧语骗的是迷迷糊糊,根本看不清旁人善意的提醒。自那一别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的人,就连坊间他的传闻也消失殆尽,重活一世,又听得他的消息,怎么不令人激动? 周晋深见明安璨上车便是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的打量着她,眼神不时从她身上扫过去,看着她一会咬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惋惜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冷清的脸沾上淡淡的笑意。 明安璨思前想后许久,仍不得法,无奈的抿着嘴唇抬头,就看见周晋深含笑看着自己,他在做什么?脑子里一闪便是这个念头,嘲笑自己?也不对啊,他的笑容将原本就英俊的脸衬的更是好看,精致的无可挑剔,我没做什么呀,为何会这么看着。女妖乒才。 “脚好些了?”周晋深觉得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像改了性子一样,心情莫名其妙就会变好,看着她故作正定的脸,老是生出想要捉弄的心。 “恩好全了。”明安璨实在想不到自己苦苦思索这么久,他就问出这样一句话。想一想自己刚刚也没什么不雅的举动便将心放下来,规规矩矩的回答。 “刚刚在外面看到什么了?”周晋深继续问,他从这里经过两次,每一次都感觉到附近有人在盯梢,一查果然是三哥的人,只是这些人为何会盯在这里,这是他没查清楚的。 “我,我随便走走。”明安璨不知道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他,虽然对着四皇子,她总是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倾诉的心,可这件事牵扯到前世,如今自己如鬼魅一样的活着。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接受得了,想想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明安璨垂着眼睑,自然看不到周晋深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冷了下去。转而又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寒冰模样,“一个人少来这个地方的好。” 感觉到周晋深突然变冷的口气,她急忙抬起头,果然撞见了那幽深的,看不清底蕴的,冷清的眸子,就如自己第一次在襄阳王府见到他那样,心里莫名有股淡淡的疼,猛地撕拉开来,让她瞬间不能呼吸。“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明安璨毫无知觉的伸出右手在他胸前轻轻晃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口。 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触碰到丝滑如冰一样的物体,她回过神一瞧,自己竟然覆上了他的胸口,正轻轻来回摇晃呢。胸口莫名其妙凸凸跳起来,扑通扑通的仿佛能从嘴里钻出来,她羞红了脸就要将手伸回来,周晋深温暖的大手一把将她握住,轻轻一用力,她左立不稳,重心前移,整个人身子一空,下一秒便落到他宽厚的胸膛里。 明安璨吓得直哆嗦,前世的时候张穆浩也是抱过自己一次的,那个时候自己只觉得无尽的喜悦,而今日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哆哆嗦嗦抖的厉害,一颗心如小鹿般砰砰跳,靠着他胸膛的脸颊红的能烧起来,连带着连耳朵都嗡嗡作响。醒过神就挣扎要起开。 周晋深将她的后背轻轻搂着,力道却不小,她怎样挣扎都动不了半分,想着自己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急的快要哭出来。“别动。”他嗓音低低的,带着半分的软腻和苍苍的磁性,混在暧昧寂静的车厢里,有股若有似无的深情和满足。 明安璨像是被这声音蛊惑了一样,慌乱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她乖巧的躺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僵直着后背,瞪大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可惜车厢里太过黑暗,除了他水蓝色的衣服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周晋深伸出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她的头顶有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睡莲的味道,悠悠的吸进肺里,仿佛夏日里的一缕凉风。 “我,我要起来。”明安璨终于忍不住,她害怕之极,后背和左半边脸已经完全没有知觉,借着周晋深左边胳膊的力道,借力就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害怕他不放过自己,还像刚刚那样搂住自己,明安璨急急忙忙往后退,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原本就悬在半空中,没了他的怀抱做依靠,下边一悬空,扑通一下就落到地上。 完了完了完了,今日是丢脸丢到家了,屁股落地的最后一刻,她在心里忍不住哀嚎,今日之后自己是再没脸站在他面前了,原本以为等来的是一阵钻心的疼,但这股疼痛迟迟没有来,感觉腰间一暖,鼻尖就嗅到一股冷清的气息,他俯身而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斜坐在他的双腿上。 “四皇子,你放。。”明安璨愁苦着叫喊,转过脸对着耳边的周晋深求情,侧脸只刚刚转过一半,一个软软的,清凉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周晋深自己也愣住了,他俩的距离原本就隔得近,他没想过明安璨会突然转脸,更没想到自己的唇会贴上她的额头。 “主子,凤阳门到了。”百刃在车外叫喊。明安璨如同听到佛祖的召唤般,一下子从他腿上跳下来,没容得周晋深反应过来,就逃似的蹦下了马车。 第八十五章 贵妃的请帖 车外的冷空气让明安璨的脸稍稍降了下温,她轻轻用手拍着狂乱的心跳,顾不得车里的那个人,就朝着凤阳门走去。 “请出示宫牌。”守门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朝明安璨伸出手。 “我是来参加廖贵妃寿宴的。” “请出示请帖。”那人一字一句。有板有眼的,显然是在城门口当了许多年的守门兵。女妖乒技。 “她跟着我一起。”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水蓝色的袍子一晃,明安璨便立马跟在他身后从宫门穿进去。 “我,我要去给廖贵妃请安的,四皇子随意吧,不必跟着我。”明安璨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此刻和他站在一起完全是在受罪,她受不了这种连呼吸都快没有的感觉,解释完毕转个身就朝一旁的岔路口走。 “那边是敬事房。”周晋深斜看了她一眼,音调无起伏的说。 明安璨一愣,回过头又往另一边走,“那边是中宫。”明安璨愣在原地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四皇子有种在戏弄她的感觉。 “跟着我走吧,我也要去贵妃那里的。”说罢便径直朝前走。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这皇宫真是大,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旁边的景物是换了又换,贵妃的住处还未到,明安璨也不做声,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 “四弟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太子带着半分酒气,嬉笑着走过来,亲热的将手搭在周晋深的肩膀上。 “臣弟见过殿下。”不管太子做出怎样亲热的举动,周晋深依旧那副君君臣臣不可废的模样。 “今儿个是贵妃的寿宴,咱们一家人高兴高兴,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周易楚不着痕迹的收回搭在周晋深肩膀上的手,口气里的亲热气却不减,正要朝前走眼睛一扫。便看到了他身后的明安璨。 “这不是明二小姐吗,好哇四弟,没想到你平日闷不做声的,和明二小姐倒是早就搭上了。” 他这话说的极为难听,周晋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臣弟也是偶遇明小姐,她迷了路。” “我说这三弟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自己母亲的生日眼巴巴将明小姐请来,也不支人去宫门口接一下,待会儿要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圣贤书白读了,怜香惜玉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周易楚眼角扫过身边的四弟一眼,半是开玩笑的说话。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弟的表情。 “有劳四皇子了,臣女看前边就是贵妃娘娘的寝宫了吧,不打扰太子和四皇子了。”明安璨懒得和周易楚废话,这个人心机果然歹毒,三番五次对自己下手不成,如今还想挑拨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自己若还站在这里任由 他胡说八道,那真是傻子了。 廖贵妃的宫里灯火通明,各院的嫔妃都齐齐过来祝寿,廖贵妃得圣宠多年,在后宫的地位自是不一般,明安璨走到门口。远远瞧见明淑庭正站在大门口里侧和一个眼熟的小姐窃窃私语,想起今早出门时她的嚣张作态,冷笑着走上前,仿佛没看到有人般重重的撞在明淑庭身上。 明淑庭正拿着帕子和李清玉咬耳朵。哪里地方会有人过来,这么无意识的一幢,一下子就扑倒在地,看也不看来人便大叫起来,“你走路瞎眼了,没看到有人吗?” 这一叫喊将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给弄得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朝她看过来,明安璨蹲下身子关切的问:“妹妹哪里伤着了?都是姐姐不好,见你在这里一时心急,步子走的匆忙些。” 明淑庭一见这人竟然是明安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就喊:“你就是故意的,你自己明明不想来,如今又来伤害我,我可是妹妹啊,你怎么能对我用这样歹毒的心思来害我。” 明安璨没想到明淑庭竟然变聪明了,她今日这样急匆匆的来宫里,肯定是周氏见自己在府里地位渐渐低下了,想要让明淑庭早早攀附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借助明淑庭的亲事来翻身。可她却不偏偏不让这对母女如愿,相反你要什么,我就毁了什么。 “妹妹怎么这样说话,快起来,你这个样子太丢府里的脸面了,有事情咱们回家再说吧。”说罢便要拉她起来。 明淑庭才不管不顾,今日自己一定要明安璨丢脸丢到家,还要顶上个欺君之罪。“你不要碰我,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来,又害怕娘娘怪罪,便央求我来顶替你,如今我来了,你却又这样对我。”她说的委屈,眼圈红红的,差一点要哭。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何不愿意来,贵妃娘娘寿宴这样好的事情,无缘无故我怎么会不来呢?你没经爹爹允许偷偷进宫,我一直在担心你会被查到,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明安璨知道明淑庭在想什么,故意将话题往一边说。 “你胡说,我有贵妃娘娘的请帖怎么会被人查到呢,分明是你不想来,又害怕我抢了你的风头,这才下毒手加害我。” “妹妹说的可是奇怪,贵妃娘娘给我的请帖,我随身带着呢,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进宫的。”说罢便将赤金的请帖拿出来,放在掌心由众人查看。 “你。。”明淑庭不敢相信,这东西明明早上自己是从祖母手上骗过来的,怎么会又出现在她的手里。她挣扎着要往荷包里摸索,明安璨一把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从地上给拖起来,关切的说:“这么大了,还如此贪玩,快去跟娘娘认个错。”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连廖贵妃心里的疑团也在一瞬间解开了。先才看到明淑庭出现的时候,她还真以为明安璨是自己不想来,找个人随便顶替,没想到明相的三女儿还有这样的把戏,她沉下脸,漫不经心的对着众人说:“本宫累了,大家随意吧。” 明淑庭的脸色一变,自己这是被贵妃娘娘厌弃了吗?娘临走前仔细叮嘱自己许久,不能让明安璨这个贱人毁了这一切啊。她张张嘴正要开口替自己解释,跟在贵妃身边的老嬷嬷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着明安璨面无表情的说:“明二小姐,娘娘要见你,跟我来吧。” 第八十六章 终于知道你是谁 明淑庭见明安璨被贵妃娘娘叫进去,委屈的脸色立马变了,换上恶狠狠的表情,全然不顾刚刚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拉着李清玉又窃窃私语起来,李清玉对明安璨的新仇旧恨不少,一脸复杂的表情听着她的计划。 廖贵妃的寝宫就在大厅的后面,不过是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寝殿高大,富丽堂皇,各色镀金或纯金的镶嵌物发出明晃晃的光,照的明安璨有些晕眩,廖贵妃径直走到最里面,姿态美妙又雍容的斜躺在一张鼠皮貂毛铺就的软榻上,嬷嬷适时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杏仁露,她轻启朱唇,朱红色的樱桃小嘴轻轻贴在雪白的碗壁上,不用说话自成风流。“你就是明相的女儿?”她吞下香滑的汁水,闲闲的开口。 “是,臣女明安璨见过贵妃娘娘。”明安璨觉得这后宫之人果真肠子都要比其他人多几根。明明是她下的请帖邀请自己,此刻却又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听说你字写的不错。”头顶上的人再次开口,只是这句话里疑问的成分少,肯定的语气多。 “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是略懂些识文断字罢了,实在当不上不错二字。”也不知道是谁将这样的话传到了贵妃的耳朵里,自己爱写字,这一世只有府里人知道吧,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小心应付的好。 “本宫可没有谬赞你,明小姐还是不要太过谦虚的好,正好,我这几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你就帮我抄抄佛经给佛祖吧。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廖贵妃看着明安璨低下的脑袋,神色不清的开口。 “是。”明安璨不知道这个廖贵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此刻自己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只能遵循。 一旁的嬷嬷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说:“请往这边走。” 越过一道屏风过去便是烟罗色的纱帘,掀开帘子,一个红木色的大书桌端端正正的放在墙壁的正中间,上面零零散散放了许多的字帖和宣纸,明安璨走过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法华经,铺开宣纸用簪花小楷安安静静的写起来。 屋外的喧哗像是离这里很远似的,隔着纱帘连屋外的天都看不清楚,屏风后的廖贵妃许是睡着了,有嬷嬷拿着软布锤子正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敲着她的后背。既来之则安之。明安璨将心放平静,写字最大的忌讳便是心浮气躁,她站直身子深呼出一口气,提笔一行一行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眼色,明安璨觉得握着毛笔的那个手腕生疼,她停下来,将左手手掌覆盖上去,轻轻的揉捏着,帘子外突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娘娘可是还在睡?”周景云站在屏风外面,对着廖贵妃的贴身嬷嬷小声的问。 “刚睡没多久。”嬷嬷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声音相比刚刚对明安璨的冷漠,话里话外更多了几分的敬畏。 周景云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烟罗色的纱帘后面。正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虽看不清她的面容,想着她平日里的一顰一笑,他的心瞬间柔软了几分,正要抬腿往那边走去,廖贵妃像是长了透视眼一般,开口:“云儿来了。” 听到母亲的话,周景云立马收起心思,走进去,“娘,养心殿的吴公公刚刚来说,待会儿父皇就要过来了。” “恩,伺候我起来。”廖贵妃对皇上的恩宠十分在意,听儿子这样来说,立马吩咐一旁的嬷嬷,搭手将自己从软榻上扶起来。 周景云没有离开,依旧是温和的,满脸笑容的看着贵妃,眸子深处却又几分的倔强,明安璨为何会和四弟一起进宫,自己还没来得及去问个明白,母亲就将她叫回寝殿里,一待就是三个时辰,母亲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会格外的不放心。 廖贵妃见儿子一动不动,知道他心里所想,也不理会,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整理妆容,周景云终是忍耐不住,低低的说:“娘。” “让明小姐出去休息一下吧。”廖贵妃突然变脸,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口气里没有任何温度,听不出喜怒。 明安璨掀开帘子走出门口,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原来屋里的窗纸贴的太厚,她听到了三皇子的声音,直觉今天自己被廖贵妃无缘无故的刁难一定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便头也没回的走出去。 嬷嬷将她送出大门口便关上门不再出来,明安璨第一次来宫里,对周围的一切十分陌生,她凭着记忆朝外走,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那条长长的回廊,反而七弯八拐的走到一个有假山温泉的院子里。女沟吐才。 “我在这里要先恭喜周大人了,此次时候必定前途无量,仕途上再上一层楼啊。”有男人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从温泉的另一边传来。 “林大人过奖了,周某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尚书,一切还要多多仰仗林大人才是。”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气势回话,明安璨身子一震,这声音如此熟悉,不就是那日在酒肆里自己太子和李江讲话时的那个人吗?!那个时候自己一直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熟悉的人到底是谁,没想到却是周氏嫡亲的哥哥周仕! 他是玄国的兵部侍郎,可暗地里竟和太子沦为一党,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那一次自己明明听到他撺掇李江去大理寺告发哥哥,他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周氏如今还是丞相府里的当家主母,他在暗地里却像整死自己嫡亲的外甥,搞垮自己的姻亲,他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明安璨觉得只要一牵扯到大哥杀人的那件事,事情就便变得格外复杂和出乎意料,脑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是次绝好的机会,借着贵妃娘娘的寿辰,说不定能抓到他和太子之间相互勾结的把柄,若是能摸清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那边是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她立马放轻了脚步,偷偷跟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娶亲? “去把那丫头写的字拿过来我看看。”廖贵妃的脸色不好,关着门只有心腹嬷嬷和自己的儿子,她也懒得再伪装,口气生硬的厉害。 嬷嬷早就摸清了自家主子的脾气。她立马将厚厚的一沓宣纸用托盘呈上来,递到贵妃面前。 贵妃伸出纤细雪白如葱般的食指和中指,从层层宣纸里抽出一张,拿到眼前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开口:“定性不错,有点胆识,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稳定浑厚,没有半分胆怯,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主。” 周景云的一颗心竟稍稍平复了些,他也从托盘里扯出一张宣纸细细看起来,原来她的字迹是这样的清雅,和她的人一样,温和有礼,落落大方。 “云儿,我的话你还记得吗?”廖贵妃将手中的宣纸放下。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 周景云将眼光从宣纸上移回来,原本无害的,温润的气场突然间变得凌厉,他双手背后站在寝宫里,风华抑制不住的从骨子里往外冒,一瞬间便将晦暗的殿宇照的透亮,“孩儿知道的,只是这世间她便是最好的。” “哼!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吗?长到你无法想象,最好的人还没出现而已,你要记住,配得上的人永远只能是最好的一个!”廖贵妃整理妥当衣袍,器宇轩昂的朝门外走去,嘴角噙着一抹傲视群雄的笑容。 那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明安璨绕过温泉,再绕过假山,人影都没发觉,她有些担心却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那股探索欲,依旧朝着唯一的一条路追着。 这路人际稀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此刻大殿里的宴会已经开始,这俩人若是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呢,她心里想着,步子却不停下来,一直走着。 眼前突然一黑,深色的东西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起来,明安璨心里一慌,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找了周仕的道了。原来这人是故意引自己出来的,如今自己身处皇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起那晚在将军府,四皇子交给自己的那枚袖珍小号子,她毫不犹豫的从兜里拿出来,乘着身后那人不注意,放在嘴边使尽全身力气,猛地吹进去一口气,却在声音即将要发出的一刹那被人用大手一把捂住,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到她的耳边:“是我。” 明安璨反应过来后。急忙从他的怀里跳出来,隔着好远的距离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你,你怎么又这样。” “你被人盯住了,不要轻举妄动。”周晋深的声音不大。刚刚好让明安璨听得明白,他神色如常的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将手附在她的发髻上,轻轻拨弄着什么,小声说:“不要乱动,身后全是乱箭。” 明安璨这才明白为何那两人会突然凭空消失,又为何这条主路上空无一人,原来周仕一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却全然不知,若不是遇到他,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了吧。女沟贞亡。 “见过父皇!”周晋深脸色一变,靠着明安璨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半蹲下去,行了个大礼。 明安璨也立刻转身,跟着他一起半蹲下去,拜礼,“皇上万安。” “这是哪家的女儿?抬头让本宫瞧瞧。”玄武帝没有说话,一个温和大气的声音响起。 明安璨抬起头,不知这人是谁,蹲下身子再次见礼,“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哟,是个标致人儿,难怪能让性子冷清不爱说话的老四都上心了呢,还巴巴的带到宫里来,本宫正想问你呢,今儿是带哪个姑娘一起进宫的呀,看这样子是不必我再开口了。”她说话声音本就温和,此刻故意打趣周晋深,话里又有点俏皮,十分的赏心悦目。 周晋深没说话,在皇帝面前,明安璨也不敢多开口,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沉默,说话的人倒是不介意,上前一步,拉住明安璨的手,她一惊抬头便撞见了玄武帝的眼睛。 不得不说,周晋深的眼睛很大一部分遗传眼前的这个人,他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细白的面皮上爬着些许褶子,幽深的眸子看起来很有精神,身子却是瘦弱的厉害,整个人精气神十足,却掩盖不了淡淡的苍老之气,他晦暗不清的眸子状似无意的扫过她一眼,明安璨却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帝王的威严之气伴随着那一瞥尽显,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样。 “深儿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没有人问明安璨到底是谁,仅凭娘娘的一句话,玄武帝这算是默认了?可苍天可见,她和四皇子并没有什么啊。 “说起来,老三和老五都该成亲了,你这个做娘的也操心一下吧。”周晋深的脸色一成不变,只是低垂的眼眸里的颜色加深了几分,父皇这是疑心我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可身边的这个人。。。。 “父皇,静妃娘娘,儿臣盼了你们许久呢。”周景云从后面远远的走过来,带着一身清风而至,见到明安璨和四弟站在一起,眼光从他俩身上打了个转,这一切当然没能逃出玄武帝的眼睛。 “四弟和明小姐也在,一起过去吧。”玄武帝带着静妃已走,明安璨便跟在周晋深和周景云的身后往廖贵妃的住处去。 大殿内的气氛因为皇帝的到来立刻清净了,众人皆屏住呼吸跪在地上行礼,玄武帝的心情在看到廖贵妃后变得好起来,他伸手让贵妃坐到他身边,对众人说:“平身。” 各院妃子见廖贵妃如此得宠,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诅咒的,嗤之以鼻的各样心思都有,明安璨看着这些为了一个高不可及的男人争风吃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皇上,云儿为了我的寿辰特意从宫外请了一些歌姬舞女,听说舞姿之美,无人能及呢,臣妾一直留着等皇上过来一同欣赏。”廖贵妃的年纪也不小了,约莫三十来岁,可她保养的好,皮肤如刚剥壳的鸡蛋,光滑精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此刻有着娇憨的话说出自己的请求,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好好,你喜欢就好,开舞吧。”玄武帝好像挺喜欢她这一套,右手握住贵妃的手,轻轻的拍着。 皇帝一声令下,乐者立马奏乐,从门外两旁十个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便鱼贯而入,他们的服装奇特,沙制的长裤极地,上半身却只着一件露出纤细腰肢的肚兜,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在乐曲里翩翩起舞,舞姿看起来和宫里的歌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廖贵妃许是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儿子使眼色,周景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八十八章 刺杀 乐师的琴音陡然一转,原本婉转轻快的乐曲,配上胡琴和箜篌,立马多出几分苍凉。那十名女子闻歌起舞,舞姿也跟着变换起来,琴声再起再落,杀伐声,怒吼声,冲刺声,声声入耳,一瞬间竟将整个大殿化为天外的沙漠,将军战士浴血厮杀的战场,那女子的舞步也亦步亦趋,急缓交错,鼓点扑扑直响,金莲也频频踏地,此时大殿里坐着的皆是女眷,没有人听过这样的曲子,一时间都被震撼住了。 最中间的红衣女子拿起一旁的斗笠。摇曳着身姿轻轻旋转起来,火红的裙摆在暗色的地毯上铺开,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突然斗笠失手,带着极重的力道朝玄武帝的方向杀过去,周景云脸色一变,飞身而上一脚将飞过来的东西踢回去,那红衣女子站在原地没动,再回过去的斗笠便直直的穿过她的喉咙,鲜血一下飞溅出来。 “啊!啊!”有胆小者忍不住捂着眼睛尖叫起来,太子从门外冲进来高呼,“护驾,护驾。” 屋内乱作一团,那剩下的九名女子一窝蜂朝着龙椅方向飞过来。两手一挥,无数细如牛毛般的暗器便尽数出手,周晋深拉出长袍猛地朝空中一撒,一个纵身便跃到舞台中间,前后过招将余下的几名女子打翻在地。还有余党仍不死心,可周晋深黑袍放下,龙椅上哪还有人影。女眷们胆小的已经昏厥过去,一些拼了命的朝外跑,还有一些蹲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女肠介划。 明安璨站在原地看着众人这幅模样,仿佛刚刚自己只是在做梦一样,她倒是不畏惧死亡,这条命本就是自己捡来的,可大仇未报,自己绝不能死。周易楚一边吩咐着禁卫军将这些余党收押到天牢。眼神一扫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明安璨,她的脸色苍白,孤孤单单的站在人群里,看样子很是萧条,可她的眼睛却是冷静的,仿佛这样的事情从没入过她的心一样,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这个女人当真有趣,看起来像是个不怕死的,他扬起嘴角邪魅的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宫,直到将此事查清楚为止。”周易楚站在原地。满身光华。 “啊?四皇子,我害怕,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李清玉今日是被吓了个小死。那红衣女子毙命的时候,她正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殷红的血咻的一下落在她的裙角,吓得她魂都少了一半,此刻见太子如此说,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晋深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甩开她牵住自己袖子的手,疏离的说:“李小姐,此事关系重大,本王做不了主。” 李清玉一件周晋深这样直白的拒绝自己,嘴一瘪,委屈的就要哭,九儿从外面跑进来,瞧见李清玉这幅模样,开口讥讽:“李小姐可真是金贵,今日来得外臣这么多,难不成每一个都要像你一样,要我几个哥哥一一送个遍吗?” 李清玉被九儿说的当众下不来台,可又不敢顶撞,只得拿一双楚楚可怜害怕之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周晋深转过来呢不看她,将头偏向左边,便看见了明安璨古井无波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自己。 “将三皇子收押起来, 一切等父皇定夺!”周易楚朝着门外的禁卫军大手一挥,三十个满身银色盔甲的侍卫齐齐入内,跪在正殿中间,“三皇子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退下!”九儿一见太子竟吩咐他的亲卫军将自家哥哥扣押起来,甩下李清玉走上前,厉声叱责。 周易楚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不理会九儿是否当众冲撞了自己,解释:“这歌姬舞者是三弟找来的,如今内藏歹人,企图谋害父皇性命,四弟,你说本殿下是不是应该将三弟暂时捉拿起来,等父皇定夺?”他的眼神坏坏的,藏着一丝冷漠和疏离。 周晋深没说话,太子这是公然挑拨自己和三哥的关系了,今儿个自己若说不是便是拿父皇的性命开玩笑,若说是,和三哥的梁子就算结下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周景云,顺带的便瞟到了站在周景云身后若有所思的明安璨,眼神动了动。 “不必了,我跟太子您走就是了。”周景云长袍一挥,径直走出门外,明安璨站在他的身后,将他放在身后骨节分明,紧握一团的双手看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是明显的诬陷,不说三皇子有没有弑君的野心,就是有也不会蠢到用自己带进宫的人来,很明显是被人算计了,敢在廖贵妃的地盘公然作案,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呢?明安璨站在原地苦苦思索,这样浅显的道理皇上不会不明白,但君心难测,谁也猜不到帝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若是有人恰好这么倒霉,那就说不定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唤来殿外的闻秋,附在她耳边低低交代:“你偷混到李小姐出宫的队伍里,去到周氏的院子。。。。” 李清玉的性子明安璨一清二楚,不管怎样她都不会留在宫里过夜,这样缠着四皇子一方面想要以此博取同情,另一方面是她真的害怕了,若是这个蠢东西不出宫,自己的计划就无法正常实施,想到这里她走上前劝慰道:“臣女看李小姐确实是受到了惊吓,只是不知道这么出宫要不要特别的交代什么的。” 李清玉看着明安璨就来气,可她真真是害怕了,小的时候自己也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一次也是眼前人救了自己,“四皇子,你送我回去吧,我真的好害怕,以前你不是也能救我吗?今天就再送我出去一次好不好?” 周晋深还是一动不动,只是转过脸看向说话的明安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四弟不要这么不解风情,既然李小姐这么害怕,你就送她出宫吧,不过要让左丞相过来,也算是替李小姐留在宫里好吗?”周易楚亲切的话让李清玉害怕的心平复不少,此刻只要能让她出宫,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李清玉的话说的含含糊糊,让明安璨无端觉得烦躁,以前?原来他们是有以前的,那也就不奇怪为何那日在将军府的后院里,李清玉会缠着他要头彩了,吃定了四皇子会答应吧。她摇摇头,暗讽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如今三皇子被捕,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自己怎么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心情放松下来,就走出了门,第一步便是要知道三皇子被关去了哪里。 明安璨的一举一动哪里能逃过周晋深的眼里,他知道明安璨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便立马追出去。 第八十九章 太子的捉弄 寝宫里廖贵妃身子抖做一团,跪在床榻便颤颤巍巍的看着龙床上闭眼沉睡的玄武帝,太医从屏风一侧拿了方子出来,贵妃见状立马站起来。“圣上怎么样,龙体可好?”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此刻却多了几分的慌张。 “回娘娘,皇上身子无大碍,就是太过操劳加上有些惊吓,臣开一幅安定养神的方子,每日服三次,三日之后便无大碍了。” 廖贵妃听到这里,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她转身又跪在床前,看着玄武帝苍老虚弱的身体,默默的垂着泪,一块小小的纱织帕子不一会儿便被泪水浸透。 “贵妃怎么了?”许久,躺在床上的人才缓缓开口,他的神色依然疲惫,可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毫无病态。 一见皇上醒了过来,廖贵妃急忙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半是惊喜半是庆幸的说:“臣妾,臣妾好担心。” “是担心朕还是担心朕要处罚三皇子?”玄武帝起身,一旁的宫人立马过来服侍他穿衣。 廖贵妃被这句话吓得一阵哆嗦,她有些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臣妾担心皇上的身体,云儿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故而臣妾并不担心。” “是吗?朕身子大好,贵妃好好歇着吧,伺候我去养心殿。”玄武帝目视前方,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廖贵妃,口气稀疏平常,不喜不怒。让人猜不到他的半分心思。女肠帅扛。 “是,臣妾恭送皇上。”廖贵妃趴在地上,等到外间的脚步尽数消失,她才抬起头,嬷嬷立马过来将她扶坐到软榻上,“去,立刻将此事查清楚!”她的口气狠毒果断,全然没有了刚刚深闺夫人经不起一点风浪之感。 “明小姐去哪里?本王送你去吧。”周易楚跟着明安璨走出廖贵妃的寝宫,有了上一回被人跟踪的经验,明安璨格外的小心,她知道背后有尾巴跟着,因此就漫无目的的在外间闲逛。 “见过殿下,臣女随意走走,没有目的。”她不抬头看太子的脸。规规矩矩的行礼。 “明小姐可真是巾帼英雄,遇到这样的事,不像别的闺阁小姐一样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竟还有闲情四处逛逛?”周易楚对明安璨越发感兴趣了,他很想知道这个三番四次从自己手里逃走的女人呢到底在想些什么。 “多谢太子关心,臣女没有做亏心事,故而并不担心害怕,如今皇上贤明,太子文治武功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臣女相信这件事一定会查清楚。”明安璨感觉太子就像一条毒蛇,稍稍趁你不注意便会扑上来咬你一口,在将军府他对自己屡下杀手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这样的人自己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周易楚仿佛没有听出来明安璨话里的疏离,他俯下身子猛地罩住明安璨的头顶,伸手在她头顶的发髻上轻轻一拨弄。弯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本王可是听说明小姐前段时间行了及笄大礼,也不知道明相要将你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妙人儿许给哪家的公子?” 明安璨全身戒备,本能的就要往后退开,周易楚像是有预感的似的说:“别动,我的手上有一把刀,我不敢保证你乱动之后,我的刀会不会插在你的脖颈里。” 明安璨立刻放弃了后退的冲动,像个雕塑般站在原地,任由他举着手在自己头顶晃动着。 周晋深一路从寝殿里追出来,远远地便瞧见明安璨面对着脸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可她的身前却站着周易楚,太子弯腰将她轻轻搂住,亲昵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这样的俩人看起来无比的和谐与登对。明安璨不敢动,她僵直着脖子朝外看,周晋深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步子没有一点迟疑的走开了。 “明小姐还是太过小心了,你看,本王不过是想要帮你将头顶上的落叶拿下来。”周易楚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掌心果然躺着的 一片枯黄的树叶。 明安璨再抬头,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深吸一口气,防备的退后一步说:“多谢太子殿下,臣女告退。”强忍住内心的荒凉,故作镇定的离开。 闻秋出宫许久了,她有些害怕事情有变,听说皇上身子大好,正要彻查此事,若真耽误了最佳时机,那便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若是知道三皇子现在被关在哪里,闻秋回宫后,事情就好办了许多,想到这里,她便又立刻往回走,凭着不久前的回忆,摸索到回廊那里,刚刚走到回廊口,就听到廖贵妃身边的嬷嬷低声训斥下人的声音:“你是怎么办事的,查了许久竟毫无线索!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嬷嬷饶命,这件事的确蹊跷,奴婢仔仔细细查询了许久,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奴婢怀疑是有人一早便做好了准备,这才格外小心。”说话的竟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儿家。 “如烟,你跟在我身边有五年了吧,这五年里娘娘吩咐的那件事是容易做到的,你若想保住你的脑袋,就少说话,多做事!”嬷嬷口气陡然变得狠戾,语气里多出几分杀意。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再回去查。”如烟赶忙认错,弓着身子从嬷嬷面前退下去。’ 明安璨忽然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趴在高强后面跟着远远跟着如烟,许是嬷嬷话里的警告意味太浓,如烟步履匆匆直接朝着一个陌生的院子走去,没有发觉身后已经有了尾巴。 路过廖贵妃寝殿门口时,闻秋从一堆下人中走出来,站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明安璨见状立马走过去,低声问:“东西拿到了吗?” 闻秋点点头,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说:“是来福进去的,夫人这几日不知在院子里干什么,每日都点着药草熏,来福趁着他们熏药草的时候进屋偷到了,只是奴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大少爷。” 明安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应该在宫里和三皇子在一起啊,若是自己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和三皇子一党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府里,难道是偷偷跟踪闻秋不成?“大少爷说什么了?” 闻秋摇摇头,“奴婢说小姐今晚要留在宫里,奴婢是回来给小姐拿衣服的,大少爷便带着奴婢一起进宫来了。” 不知道明安杰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明安璨不想去理会,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将闻秋手里的东西给交出去,原本是想交给三皇子的,如今遇到了如烟,那一切就好说了。她接过闻秋手里的东西,走去了如烟刚刚进去的院子。 第九十章 为你而舞 周易楚看着明安璨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撇撇嘴忽然想改掉先前的计划,明杭是个不中用的。潜伏在自己的府邸这么久还没有动静,看来对付明相这个老狐狸不能这么直接,或许换个软一点的方法,还能一举两得呢。明安璨着实是有趣的很,自己的后宫还没有这样的女子。 “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月妃穿一件琉璃色极地长纱裙从后面走过来,两人之间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的口气却十分的亲昵。 “月妃是要去看望父皇的吗?”周易楚收回眼神将她的问话给跳了过去。 月妃看了一眼尽头那抹熟悉的还未消失的身影心中有了计较,口里却是不说:“正要去的,殿下不去吗?” “不了,月妃好好伺候父皇吧,本王还有正事要办。”说罢转身离开。 月妃将身后隔得老远的宫人叫到身边,脸色晦暗不明的吩咐:“即刻去查,看看刚刚走过去的是谁?” 明安璨打开手中的包裹,心里暗叹,来福还真是个死心眼的。偷就算了还一下子偷俩,是怕自己失手么?看着手中躺着的两个印有周家印记的玉牌,无奈的笑笑。 如烟去的院子很大,站在门口一眼望不到头,明安璨有些焦急,她和闻秋一直站在那边说话,如烟根本没从院子里出来,如今只有一个好方法了,想到这,她连忙转身朝廖贵妃的寝殿后院走去,当初在假山后面听到周仕的说话声,那么在这里发现他的随身物品也就不奇怪了,再说周仕暗地里是和太子一党的,若这件事真和周仕牵扯上关系。不知道太子又会怎么处理他呢? 明安璨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她将玉牌小心翼翼的放在假山旁边,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叫喊:“明二小姐,是你?” 明安璨迅速扫视一眼自己刚刚的动作,确定没有露出任何把柄才转过身笑着说:“赵三小姐,你来了?” “嗯,你以后就叫我如环好吗?我刚刚被姑姑给叫去了,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赵如环见到明安璨显然很意外,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明安璨的心突然就这么柔软起来,这个心思单纯,毫无城府的姑娘怎么会爱上罗宋那样光芒四射的人呢,九儿那么的强势,她最后会怎么样,明安璨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赵如环存一份难得的好感。或许看到她就想起前世的自己吧,也是这么呆呆傻傻的,遇见一人便以为是一生。女狂吐亡。 “我能叫你安璨吗?”赵如环看明安璨好久没说话,有些忐忑,贝壳似的牙齿轻咬下唇,怯怯的。 “当然啊,月妃娘娘还好吗?”明安璨顺嘴扯起一个话题,时机上这个女人好不好,和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她才不会忘记在将军府那回,这个狠毒的女人给自己下药的事情。 赵如环好像不太喜欢提起这个姑姑,撇撇嘴说:“恩挺好的。把我叫到她的宫里问话好半天,若不是她要去看望皇上,我还不知道要在她的寝殿待多久呢,左右闲着无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明安璨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完,余下的就靠廖贵妃和三皇子的能力了,左右闲着无事便跟着赵如环一起。 “我小时候姑姑才进宫,常常写信给家里,很是思念我们,只可惜爹娘的身份有碍,不能时常来探望,便送了我进来给姑姑解闷,所以我对这皇宫也算是熟悉,你看,前边不远有座荒废的寝殿,院子里有一个高大的戏台,墙裙下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朵,站在戏台上可以看到整个皇宫呢!”赵如环的口气很是天真,甜甜的话里带着对旧时光的回忆。 这里的确是个被荒废的院子,里面的寝殿残破不堪,乌红的木门掉了眼色,看起来脏兮兮的,但院子的花草树木却被打理的很好,深秋时节,满院子红的,黄的,紫的白的菊花在绿色的树木下显得格外耀眼。“快来这里,你看,在这可以看到整个皇宫呢。”赵如环想一个率真的孩童,站到了高高的戏台上。 明安璨也跟着走上去,果然戏台上的视野极好,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皇宫的每一个入口和出口,风轻轻的吹,雪白的云朵挂在蓝蓝的天空上,仿佛触手可及,正阳门的入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驾马从宫里出去,她的心无端一颤。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性子安静,常常一个人躲在这里看天,姑姑对我要求很严,常常逼着我学舞,练不好就不准出宫,有一回我十分想念娘亲,可姑姑说我练得不好,我也就不敢要求出宫,宫里的东西好吃,可哪有娘亲的味道,我思念的实在厉害,便跑到这个戏台上看天,你看,那边就是正阳门,我哭的正厉害呢,一个人就驾马从正阳门飞奔了进来,他个子小小的,精神劲儿却是十足,趴在马背上牢牢的抓住缰绳,奋力的向前冲,那马儿是个野性的,偏偏不听他的话,仰着头激烈的嘶叫,他是慌了吧,越发的勒紧缰绳,马儿吃痛,马蹄一弹就将他摔倒地上去了,我当时吓了一跳,连呼吸都忘记了,想要看看他怎么样,是不是被摔伤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明安璨笑着摇摇头,她不想打断赵如环的回忆,那个小小的人儿应该就是罗宋吧,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渊源竟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他呀,像是个铁人儿一样,一点都感觉不到痛,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再次跃上马,不服气的骑出去。”赵如环停了一会儿,扬起嘴角细细的笑着,“从那以后我就常常来这里,一个月总能看到几回她的身影,他骑马的技术越来越好了,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极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明安璨突然有些理解赵如环了,罗宋就像是她的一个梦,年少时的梦总会在心里留下清楚的印记。 “后来我就想啊,骑马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可他最终还是学会了,我也要向他一样,把舞练好,练到和他骑马一样的好,那样我就可以笑着为他跳一支了,此生唯一的一只,为他跳。” 第九十一章 月妃的邀请 “皇儿,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做?”玄武帝手拿毛笔,坐在高大的龙椅上,下笔苍劲有力。口中的话落在周易楚耳朵里也如响鼓般沉重。 “父皇。”周易楚就这么一句话,口气却是酸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儿臣实在害怕,在皇宫内都有如此胆大之人,关系到父皇安危儿臣想想便不寒而栗。”这一番话分明是坐实了周景云的罪名。 “那皇儿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玄武帝握笔的力道猛地加重,雪白的宣纸上便多了一个漆黑的墨团。 “儿臣”周易楚激动的仰头就要开口,却蓦然撞见玄武帝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满腔的话冲到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儿臣惶恐,还请父皇定夺。” “你回去吧。”玄武帝对周易楚的话说不上满意也说不清楚不满意,态度却冷淡了几分。 周易楚心里一惊,父皇如今的态度难道是已经查到这次刺杀是自己做的呢?不可能,他仔细回忆着做这件事的每一步,自觉不可能被人发觉,若不是这个,那就是父皇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了,不行。周易楚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谁也不能阻挡自己,那些不识时务的,都要死! 明安璨带着闻秋穿过花园一角的凉亭,坐在那里等去和廖贵妃请安的赵如环回来,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嬷嬷盛气凌人的走过来,看着明安璨毫不客气的说:“小姐跟我走一趟吧,月妃娘娘有请。” “月妃娘娘,敢问嬷嬷是有什么事呢?”明安璨知道问也白问,月妃将自己叫去肯定没有好事,可自己这次进宫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无端又惹到她了? “奴婢不知,明小姐请吧。”那人果然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语气是不容置否的肯定。 明安璨对着闻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赵如环,自己则跟在老嬷嬷后面去了毓秀宫。如今在皇宫里自己举目无亲,依照月妃狠毒的性子,自己若是想虎口逃生,只能依靠赵如环了。 毓秀宫里月妃神色慵懒的躺在海棠里子铺上的软榻上,见着明安璨进来,口气亲热的说:“明小姐可还记得本宫?” 明安璨抽了抽嘴角,心里腹诽,你是当今皇上除了廖贵妃以外最宠爱的妃子哎,我哪能忘记,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见过月妃娘娘,臣女很早以前便知娘娘风华绝代,那日在将军府有幸目睹尊容。臣女怎敢忘记?” “好一张凌厉的小嘴,明相果真教女有方,看来本宫还是小瞧你了。”月妃突然一笑,周围的空气因为她说的这些话,莫名其妙的变得阴森森的。 “臣女惶恐,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冲撞了娘娘,还请赎罪。”明安璨知道这个女人将自己叫到这里,肯定是没安好心的,难道现在开始就要发作自己了吗? “听闻你前段日子行了及笄礼,也不知道明相要将这么个难得的剔透人儿许给哪家的公子呢?本宫对你倒是喜欢的紧,不如本宫去求了皇上。赐你一门好亲事吧。”月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明安璨,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太子难道真被这个黄毛丫头给迷住了吗?还是这个贱丫头使了什么手段,不管怎样。这个丫头是留不得了。 这个月妃跟太子果真是一家,连说的话几乎都一样,她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左右自己的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女人决不会让自己好过的,想到这里,明安璨开口:“多谢娘娘,臣女惶恐,虽是及笄了,但婚姻大事暂时还未考虑。” “哦?明小姐是看不上皇上的赐婚吗?” 明安璨一愣,这样大的罪名自己可是担不起,她连忙叩头道:“娘娘误会了,臣女不敢。” 呵呵呵,她突然掩嘴笑了起来,“明小姐胆子也太小了,本宫就是随口说说,陪我出去看看花吧。”她的话锋一转,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明安璨无法,只得跟上,毓秀宫的外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棠,这个时节了,这里的海棠依旧绽放着,看不出秋意的萧索,深红的,白的,粉的在秋风里摇曳,十分的醒目。 “这海棠好看吗?”月份转过脸温和的看着明安璨问。 “幽态竟谁赏,岁华空与期。岛回香尽处,泉照艳浓时。蜀彩淡摇曳,吴妆低怨思。王孙又谁恨,惆怅下山迟。原来古人说的并不假,海棠如此美丽。”明安璨忍不住赞叹,前生今世,她的确未见过这样的美的花,妖娆摇曳,风姿绰约,像极了这院子里的主子。 “嗯,不错,听闻明小姐才艺无双,本宫今日是见识到了,这海棠来的珍贵,本宫可是爱惜的很。” “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明安璨总感觉月妃将自己叫到这里目的并不单纯。女吉乒技。 “明小姐既然也是个爱花懂花的人,就替本宫将这海棠花下的杂草给除干净吧。花儿若是被这杂草抢了营养也是活不长的,你说是不是?”月妃依旧温温柔柔的反问,话里话外都不容许人拒绝半分。 明安璨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花海,硬着头皮答应了。月妃很是满意,翩然而去,这杂草千千万万,就是十个宫人一起也要花费一天的时间,这不是赤裸裸的刁难吗?为今之计只有等到赵如环来了。 秋老虎还没过去,虽然是十月份的天气,可是正中午的日头也是毒辣的厉害,明安璨待在花丛里,头顶上很快便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了,赵如环一直没来,握着锄头的手也沉重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如浆糊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传来,明安璨以为是赵如环,慌忙起身,可眼前一黑,身子就倒了下去,最后一点意识还残留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额头覆盖上一双略带薄茧的手。 第九十二章 五皇子 “安璨你醒了?”明安璨睁开眼便看到头顶上赵如环焦急又惊喜的脸。 “赵小姐,我。”后面的话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终于,在毓秀宫里。自己终于还是等到赵如环来了。 “你没事,别担心,只是暑气太重,修养一阵子便好了。”赵如环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身体,没等她说完,便急忙拿话宽慰她。 明安璨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金碧辉煌的屋子,陌生的很,又问:“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三殿下以前在宫里的寝宫,你安心住下,太医开了方子,我已经吩咐下去,待会儿药便煎好了。” “三殿下?”明安璨一愣,他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吗,自己怎么会在他的寝宫里。赵如环一个外家之女,自是没有权利将自己带进来的,她忽然想起自己昏倒前的那个白色身影,如今想想并不是赵如环的,疑迟的开口:“是谁救了我?” 赵如环转头看了一眼屏风挡住的大门外面,亲切的说:“是你的大哥明公子。” “大哥?”她有些搞不清楚了,大哥怎么会出现在毓秀宫里,他是和三皇子一党的啊,如今三皇子深陷囫囵,他怎么会有闲心打听自己在哪里。 赵如环见明安璨如此迷茫,以为她如今身子不好,思念家人了,便自作主张的走出去将明安杰给叫了进来。 明安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着明安璨醒过来。嘴角微微上扬,悉心叮嘱:“你在宫里好好将养着,明日我便带你回家。”看明安璨不说话,又补充,“别害怕,万事还有我。” 这是明安杰该说的话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明安杰的身上有种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担当,那样沉着冷静,给人的却是无比安心的情绪,这真的是自己两世为人看到的大哥吗?奈何有外人在场,明安璨实在不好过多的对他怀疑和责问,便安心的点点头。 “今天宫里肯定不太平,你和赵小姐就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等我明早过来接你。”说罢他又转过身对着一旁的赵如环说:“有劳赵小姐陪着舍妹了。” 赵如环连忙挥挥手。腼腆的说:“不碍事的,正好我也没别处去,你放心好了。”见明安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赵如环这才转过脸一脸羡慕的说:“有个哥哥真好。” 明安璨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一刻她是不讨厌明安杰的,在偌大的皇宫里,正因为有了大哥,自己才能从命悬一线的困境中走出来,即使自己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可这一刻,她却是深深感到了被家人保护的温暖。 “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和外间传闻的有些不太一样。”赵如环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不自觉的就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话出口的一刹那,才反应过来,可已经晚了,她有些心虚的看着明安璨。 “是不是觉得他不像个沉迷于享乐的纨绔子弟?”明安璨也不计较。对大哥的传言,她不知听了多少回,也见过不少次。 “你知道啦?但是我觉得并不是,谣言都是不可信的,我就觉得有这样一个哥哥挺好。” 明安璨笑着点点头,看着窗外时辰不早,心里有了明安杰的这番话,莫名觉得心安,眼皮子一沉就睡了过去。女吉节亡。 再醒来的时候,屋外天光已经大亮,经过一夜的修养,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便掀开被褥朝屋外走去,赵如环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寝殿都是静悄悄的,她抓住一个端着吃食过来的宫人便问:“赵三小姐去哪里了?” 那宫人端着托盘恭敬的说:“皇上今日要审三皇子的案子,这会儿大家都应该在养心殿呢。” 她听了宫人的话便朝养心殿方向走过去,“你慢点推,王爷身子还没好呢。”一个宫女略带责备的说。 “无妨,早些去也好,三哥肯定需要我。”明安璨听到这个声音,脚步忍不住慢下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音质啊,冷冽中夹杂着温和,低沉中带着关心,比四皇子的冷静多一些的温暖,比三皇子的温和又多出一些随性,仿佛世间万好都在这一人身上了。 “要不,奴婢背您去吧,这样的十字路颠簸着,您今晚又睡不好觉了。”小宫女再次开口,话里话外都是担心和乞求。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明安璨边走边思索,能称呼三皇子为三哥的,除了四皇子就是鲜少露面的五皇子了吧?!他是皇上最小的儿子,自幼体弱,出生便寄养在皇后的宫里,后来皇后仙逝,他便搬去了自己的宅子里养病,一年也难得出来一次,怎么会挑了今日这个时辰出来呢? 心里这样想着,养心殿也就到了。没有皇上的通传,她自是不敢进去的,辛的门外也站了许多人,看来皇上不准备将此事秘密处理了,明安杰站在殿外的柱子旁边,见明安璨走过来,脸上露出责备的神情,可还是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用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身躯。 殿内三皇子是跪着的,四皇子和太子站在一旁,廖贵妃也楚楚可怜的跪在自己儿子身边,泣不成声。屋子里最醒目的便是轮椅上那一抹暗红色的身影了,他的皮肤极白,长发高高束起,侧脸对着众人,只看到他微微紧闭的嘴唇,许是长久不出门的缘故,暗红色的长袍将他的脸衬得苍白无比,像雪白的宣纸般。 “父皇,儿臣有事想讲。”五皇子周如安一脸恳切的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大厅里却是尤其的响亮。 “安儿?你要说什么?”玄武帝没想到自己这个从不与外界打交道的小儿子今日也会过来,脸上的怒容稍稍收起,耐心的问。 “儿臣有事瞒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周如安再次开口,声音里有浓浓的自责和不安。 “哦?是什么事?”玄武帝被他吊起来胃口,接着问。 周如安转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周景云一眼,复又看向玄武帝的眼睛,目光清澈的开口。 第九十三章 海棠花 太子的神色一变,目光不善的朝周如安看过去,殿外的明安杰微不可查的扬起了嘴角,明安璨看着这几人之间的互动。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轻扯了明安杰的一角,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低的问:“是你请来的五皇子?” 明安杰转头看着脸庞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二妹妹,她说话的气息热热的喷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耳根一红,轻轻点点头,便转过身子再也不看向她。明安璨倒是没察觉,躲在他身后津津有味的看着殿堂内的几个人。 “三哥请歌姬舞者的时候,儿臣是知道的。”五皇子在众人的疑惑和等待中缓缓开了口。“那些人都是以前皇后娘娘养在宫里解闷儿用的,三哥闲时喜欢和我讨论下诗词,品鉴下书画,那一日说道贵妃娘娘的寿宴,便想到了那些舞者,儿臣想着他们被养在深宫中,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三哥将她们借出去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表情诚恳,气质非凡,和诸多的皇家子弟不同,他仿佛是活在天上,纤尘不染。 “哦?云儿,是这样吗?”玄武帝听完小儿子的话,将话锋转向跪在地上的三皇子。 周景云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虽是悲切,可浑身却散发出凌然不可侵犯的正气,“儿臣没有欺骗父皇,这件事静妃娘娘也可以作证,在五弟的院子里,儿臣曾邀请过静妃娘娘帮忙挑选舞者。” 一旁的静妃颤颤巍巍的站出来,跪在地下求饶:“皇上明鉴。臣妾当时不过想成全三皇子的一片孝心给廖贵妃一个惊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臣妾并不是有心想隐瞒啊。” 整个朝堂因为静妃的这句话陷入一片寂静,五皇子说出这样一番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脸色潮红,苍白的额头上爬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微微的喘气。三皇子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待皇上最后的定夺,太子脸色十分不好,放在袖袍下的手紧紧握拳,四皇子则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置身出外。 “皇上,奴才有事要禀。”养心殿里的大太监,皇上的心腹李公公从门外走入,弓着身子禀报。 跪在地上的廖贵妃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得到皇上的允许,李公公走到玄武帝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小声说着话。 明安璨看了跪在地上的廖贵妃一眼,果然她还是动手了,这样弑君的大罪,不知道周仕能不能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玄武帝听完李公公的话,眼神晦暗不明的扫视了太子一眼,周易楚身子一颤,无端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都下去吧,将林源带进来,安儿也留下。”玄武帝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明安璨有些愣住了,众皇子皆叩头告退,她一时想不通为什么,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明安杰见到三皇子无罪被放出来。正要上前说话,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回头便看到站在原地一脸迷茫的二妹妹,又折回去问:“怎么了?这会儿人多,你去三皇子的寝殿等我,我待会儿就过来。” 明安璨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厉害,自己明明是做好了的,周仕这一会不死也得元气大伤,刚刚那太监进去告诉给皇上也定是这件事,可为何结果变成了这样,她想不通,怎么样也想不通,顾不得明安杰是周仕的亲外甥,张口就问:“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明安杰没想到自家妹妹对皇子之间的事如此感兴趣,点点头,“三皇子是被陷害的,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女吉央划。 “真相大白?三皇子的确是无辜的,做这件事的另有他人,为何皇上想也不想便随便找了替罪羊?” 明安杰看了不远处的三皇子一眼,口气不太好的说:“因为他在意。”说罢便转身走了,远远的留下一句:“快去吧,这里不是闺阁女子该留的地方。” 三皇子看着明安璨远远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对着明安杰说:“舍妹没有被吓到吧,怪我,让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久。” “臣待会儿就要送她回去的。”明安杰不是傻子,三皇子看似为人温和,却并不是那种将事事都挂在心上的人,只是不知他的心思璨儿懂不懂。“林源是谁的替死鬼?”他收起心思,问起了最敏感的话题。 “你不知?”周景云神色不明的看了明安杰一眼,似是不相信他的话。 “真的是周仕?太子也太急了些。”明安杰对自己这个舅舅感情并不如外界想的那么深厚,自从酒肆那一次,他派人对自己痛下杀手之后,唯一的那点血缘关系也就彻底的断了。 “本王等的就是他急的那一天!料他也想不到在这件事上我会反咬他一口,等了这么久,他还是按捺不住了。”周景云收起往日那温和的笑脸,神色狠戾。 “可皇上还是。。。。既然我们能查到的事情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没有处置周仕,单单拿下了林源这个替死鬼,会不会效果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好?”明安杰知道明安璨心里所想,其实这也是他的疑惑。 “无妨,只要皇上对他疑心,咱们就有了再次动手的机会,依他的性子,在父皇这样的怀疑下,过不了多久便会坐不住,到时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是一幢美事?” 明安璨有些郁闷的往回走,她实在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果真君心难测。“听说明小姐昨日生了一场大病?”罗宋拦住她的去路,半真半假的问。 明安璨见是他,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连忙扫视了一眼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不是什么大事。” “明小姐还是太大意了,都需要通传太医了怎么会是小事,我送你一样东西吧,不过需要明小姐耐心等一下。”罗宋说着就从袖口里拿出一朵鲜艳的海棠花,递到明安璨面前。 “这是什么?世子的意思安璨不懂。”明安璨看着罗宋手里那朵眼色眼里的花,没有伸手去拿。 “一物换一物,明日这个时候我来府上跟你换一样新东西。”说罢便将手中孤孤单单的花朵递到明安璨的手里,还冲她使了一个等着看好戏的眼神,坏坏的笑着:“会有惊喜哦。” 第九十四章 郎情妾意 “小姐,你回来了?桃华等在相府门口,见自家小姐和大少爷的马车缓缓停下,立马走过去。拿了矮凳放在车下,双手将她扶着稳稳的迎下马车。 “襄王世子让把这个交给你。”明安杰走过来将一封密封的信件递过来,眼里有过一丝惊讶,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和世子的交情这么好了,这东西难不成是二人传情的信件?看着她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面貌,一时有些语塞,那个小小的裹在襁褓里的人儿这么快就长大了。 明安璨一愣,转而想起罗宋在宫里说的话,这东西恐怕约的是来找自己的时间吧,她伸手接过信件,看到大哥神色复杂的脸,便知道他定是想多了,解释道:“不过是托我带的东西。” 桃华对小姐手中的东西也很好奇,可这会子她急着要禀报的却是周氏的事情,“自从那日周太太来了之后。夫人就一直在她院子弄些熏香之类的东西,奴婢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夫人不过是借烧药草来避避邪,没想到前天晚上,老爷竟去了夫人的院子。”桃华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看了明安璨一眼,停顿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耳垂又说,“还在,还在那里过了一夜。” “之后呢?爹爹有没有说放她出来的话?”明安璨就知道周氏不会坐以待毙,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老爷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神色不是非常好,绝口没提夫人的事情。”桃华也觉得奇怪,所以才在门口等着自家小姐。想把这事情第一时间告诉她。 薰药?后宅女人想摆脱自己的困境无非就是这么几种手段,周氏,你今日的算盘要打空了,想到这里她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对着桃华吩咐,“你去让来福仔细盯着华英最近的动作,过几日将华英叫到我院子,就说是她娘有临终遗言要我告诉她。”说罢自己便去了华园。 老夫人早知道她在宫里晕厥过去的事情了,此刻心焦的厉害,巴巴的盼着孙女儿过来,见到明安璨急切的问:“二丫头,怎么样,身子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明安璨心里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重活一世她对这个祖母只抱着讨好她,得到庇佑的想法,没想到日久生情,这个老人却是真真切切对自己付了真心。想到这里她连忙走上前去说:“要祖母担心了,是璨儿不懂事。” “无妨,下人来报说你在宫里晕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关切的询问。 “没事的,是璨儿身子不好,中暑了,多亏哥哥在宫里,让太医开了两幅方子。已经好全了。”明安璨给自己祖母宽心,不自觉的也将明安杰带上。 果真老太太听到自家孙儿能够独当一面,照料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很是欣慰,“是啊。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兄弟好,这也是我说的府里要人丁兴旺的好处。” 说到人丁兴旺,明安璨就想起了周氏的计谋,痛苦的说:“璨儿今日一直噩梦缠身,整日睡不好觉这才身子虚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了什么。” “噩梦?是什么样的噩梦,这事儿你和太医说了没有,开方子了吗?”老夫人对鬼神,佛祖之事尤为相信,听到孙女儿这样说话,心里不免一悬。 “这噩梦来得奇怪,是近几日才有的,毕竟关系到府里的名声,璨儿不敢乱与外人说道,这才想请祖母给了破解的法子。” “你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梦?” “璨儿这几日夜夜梦见有黑面煞神从西北方冒出来,张开血口大盆将府里的人吃的干干净净,那煞神生的好生恐怖,男人面老虎身,身上还隐隐约约刻着一个看不清楚的字,孙女儿着实害怕,便日日诵读抄写佛经,却无济于事,祖母,是不是璨儿沾染了些不好的东西,连佛祖都不肯帮我?”说到这里,明安璨露出痛苦的神色,眼中泛出泪光。 璨儿曾的菩萨点播,自然是个有慧根的,如今她做这样的梦,难道真是佛祖有暗示不成,,老太太闭眼细细思索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捏的极快。 明安璨知道今日自己是在祖母心中种下了一颗肿瘤,就等来日下一剂猛药,周氏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翻不出任何风浪来了。 走出华园,来福早早就等在外面,见她过来,俯身行礼说:“二小姐,墨园那边有动静了。”女医亚划。 “这几天他天天来府里吗?”明安璨嘴角一笑,张穆浩,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恩,自从那日与三小姐见面后,张公子来得就勤,原本是三五日来一次的,可有一回晚上,不知三小姐和张公子说了什么,这段日子他们几乎是日日私会。”来福将近段时间墨园里的动静一一向明安璨说明。 明安璨没去墨园,转身去了蔡藩的院子,这样的好戏表哥怎么能错过呢?文阁院里,蔡藩正坐在窗前看书备考,远远瞧见明安璨过来,放下书本起身迎接,“妹妹怎么过来了,也没指个下人过来说一声。” 明安璨笑的甜甜,朝他福了福,“昨日才从宫里回来,想着前几日答应表哥一起去看三妹妹的,怕过几日殿试了,就更没时间了,这才急匆匆赶来,没有耽误表哥看书吧?” 蔡藩想起怀里的玉蝴蝶,让出一条路,往院外走,“无妨,今日去也好。” 二人一起朝着墨园走去,林子中的来福见时候差不多,便急匆匆走出来对着明安璨说:“二小姐,老太太说你刚刚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将那串开过光的佛珠拿给你呢。” 明安璨做恍然大悟样,抱歉的对着蔡藩说:“表哥,要不你先去,妹妹不大爱出门,这个时候一定在院子里,我去祖母那里,很快就来。” 蔡藩了然的点点头,朝着墨园走去。自从娘亲过世后,自己有五六年没见过三妹妹了吧,不知道她还像不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羞怯的,红着脸儿跟自己说话,想到这里,蔡藩忽然觉得内心的某个地方柔软起来,嘴角也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墨园依旧是老样子,门口有凋谢的凤仙花,院内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朝着正房走去,正要开口喊出三妹妹的名字,一个娇滴滴的,羞怯的声音从屋后传过来,“张郎,你可不许负我。” 蔡藩身子一抖,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三妹妹又是谁,他极力按捺住心中的震惊,绕过房前朝后面看去,暖暖的阳光下站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那背影高大的男子温柔的附在三妹妹的耳边说:“你对我这般好,若是真的能官制朝堂,我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进门。” 第九十五章 殿试 明安钰抬起头,斜着脸柔媚的看了一眼搂着自己身子的人,点点头,“我这一生也只许给你一人。” 张穆浩痴痴的笑了。放在明安钰肩膀上的手用力使了点劲,那宽大的衣袍便散落一般,露出莹润如玉的肌肤。蔡藩心中一时怒火四窜,但又本着读书人非礼勿看非礼勿听的原则,急忙从墨园里走出来。 明安璨远远瞧见蔡藩脸色不好的走过来,便迎上去故作惊讶的说:“表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妹妹不在?” 蔡藩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说:“许是的吧,我没看到,三妹妹及笄了吗?” 明安璨摇摇头,“祖母说要明年呢,三妹妹是个安静纯洁的好女儿,等到及笄后,爹爹说还要给她找户好人家呢。”明安璨本着哪痛戳哪儿的原则,让蔡藩心里很是不爽。 “这枚玉佩有劳二妹妹转交给三妹妹了,过几日便要殿试了。我恐怕没有时间再过来。”说罢便将那枚玉佩从怀里掏出来,递到明安璨手中。 看蔡藩这幅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被气的不清,心中默念,这个张穆浩速度还真是快,也不枉费我为你们牵线搭桥。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罗宋悄无声息的站到她身后,将正在思索的明安璨吓得一跳。 “不是说去巷子外面等你么,世子怎么不请自来啊?”明安璨有些没好气,看他这幅说话的神情,那人肯定又是没来的。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在你见巷子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几日不见啊,明小姐不仅嘴皮子功夫见长,就是诬陷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罗宋半是生气半开玩笑的说。 明安璨没理她,伸出手放到他面前。无赖的说:“什么东西要给我,给吧。” 罗宋实在无语,无奈的摇摇头,将袖口里一个深蓝色底色,上用金线绣着长寿图案的荷包递过来,“拿着吧,再找个下人去打听打听宫里的事情。” 明安璨大惑,将荷包打开,一股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呛得她立马将荷包扔到一边,那散落的地上的荷包因为这一巨大的动作,从内飘出几片焦黑的东西,她觉得奇怪,拿到眼前细看。模模糊糊竟好像是烧枯萎的海棠花! 她连忙将荷包再次捡起,放在手心细细查看,这样的花色和样式,也只有宫廷里才有,罗宋自然不会佩戴这样的东西,莫非是他?想到这里,明安璨的一颗心突然雀跃起来,将沾染了尘土的荷包牢牢握在手里,朝相府大门外走去,这个时候罗宋一定还没走远。 闻秋从门外进来,见自家小姐竟是难得的仓促的表情,便停下来行礼。女爪布亡。 “襄王世子还在吗?”闻秋遗憾的点点头。见自家小姐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失望。忐忑的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世子爷跟奴婢说,昨日毓秀宫走水,将西边的整个厢房连同厢房前的海棠花林全都烧毁了,一丝残存的东西都没留。月妃正在毓秀宫里大闹呢。” 心情就这么无端的好起来,明安璨将手心里的荷包松开又握紧,最终扬起嘴角细细的笑起来,她的牙齿雪白,在红唇的映衬下,仿佛烈火中的珍珠,耀眼的厉害。 门外的张穆浩看到这样一张脸,完完全全呆愣住了。他使劲儿吞下一口巨大的口水,从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眼神飘渺起来,“明二小姐,可还记得小生?” 明安璨正沉溺与欢心当中,猛地听见张穆浩的声音,脸色一变,不悦起来,”你是谁?我为何要记得你。” 张穆浩脸上的神色一滞,略有些尴尬,随即又换上一副如玉公子般的模样,解释:“那一日在贵府的后花园,小生一时迷了路,不小心冲撞了小姐,一直愧疚不安,今日有机会一定要向小姐道歉的。” 明安璨做恍然大悟样,尖声说:“喔!你就是那个私闯进我家后宅的贼人啊!” 这声音极大,在寂静的胡同里尤为刺耳,张穆浩慌得急忙摆手,“小姐你误会了,小生是明相的门生,那日是不小心走错路而已。” 明安璨心里暗笑,见他如此吃瘪模样,心情又好了几分,继续说:“我怎么没听爹爹提起过有你这样的门生?”明定邦早就将张穆浩给赶了出去,明安璨这样说只是为了挑他痛处罢了。 这一下张穆浩的面子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一边想说些话来挽回面子,另一边又在心里暗骂明安璨的毒蛇,最终扯出一句话,“英雄不问不出,过几日便是殿试了,小生殿试一过,定来向明小姐请罪。”转身落荒而逃。 明安璨撇撇嘴,殿试,莫说这回的殿试要你不得好受,就是你真及了状元又怎么样呢?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所有人都排着队去倒贴你啊。 -------------------------------- 今日便是殿试的时间了,明安璨有些坐立不安,那一日自己刻意让表哥看到了明安钰私会张穆浩的事情,怎么说他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吧,这样会不会耽误他的考试?四皇子答应在张穆浩殿试上做手脚的事情,不知道还算不算数,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从未出现过,难道真是生气自己的气了?若真是这样,那张穆浩怎么办,一旦他今日翻身,以后再想对他下手就难了。心里想的事情太多,整个人就有些心神不灵,在屋里漫无目的的踱步。 “小姐,来福将华英叫来了。”闻秋从屋外进来禀报。 想到说不定可以从华英那里得到些娘亲的事情,她精神一振,坐回了椅子上,点点头说:“让他们进来吧。” 华英的脸色很是不好,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眶乌青,衬着眼珠子极大,看起来空落落的,毫无生气。看来来福说的不错,周妈妈的死对华英的打击是极大的,如果这个时候华英能倒戈为自己所用,周氏的死期便会来得更快了,想到这里,明安璨有意的说:“你去给你娘上香烧纸钱了吗?” 华英一听人提起自己的娘亲,眼圈儿一红,泪水扑簌而下,身子颤抖的厉害,摇摇头,哽咽的说:“我都不知道娘葬在哪里,只在后院的西南方向烧过一回纸钱,也不知道她收没收到。” 明安璨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当初周氏要将周妈妈的尸体随便找了个乱葬岗丢了的时候,来福偷偷将她找了回来,她开口正要再说话,桃华一脸匆忙的从院子外面跑进来,语无伦次的说:“二小姐,放榜了,放榜了。” 第九十六章 黄粱美梦 碍着华英在场,明安璨不愿意将这件事情透露太多,强忍住心中的疑惑,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桃华去偏院等候,有些悲切的对华英说:”你若是想你娘,得空便去城郊的云寺上柱香吧。” 华英听到这里,无神的眸子才露出点点星光,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二小姐,结结巴巴的说:“二小姐,二小姐是将我娘葬在那里的吗?” 明安璨点点头,“当日你娘去的快,交代给我几句临终遗言后便撒手人寰,我原本排了院子里的丫鬟去夫人那里将你叫过来,问问你们家祖地在哪里,若是临京都不远,我便将你娘安葬了,没想到夫人不放人,还将你娘扔去了乱葬岗,来福在发臭的尸体里寻了好久才将你娘寻到。” 华英原本有些生机的眼神。因为明安璨的这几句话又冷淡下来,她迅速垂下眼眸,双手将腿前的衣服狠狠拽成一团,明安璨看着她眼中露出飞快的一丝冷意,满意的笑了,看来华英倒戈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你回去吧,今日叫你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你娘现在挺好的,若是你能去看看她,便会更好。”明安璨的口气平静,说完便对她挥挥手,是明显的让她下去的姿势。 华英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想了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明安璨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后便离开了。 屋外的桃华见华英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不觉有些可惜。周妈妈不是个好人,这些年替夫人做了不少坏事,若不是想要从华英口里套出实话,谁也不想将她好生葬了,毕竟对那样的人不值得。可如今华英已经知道了自家母亲埋葬的地方,为何还是不说话了,想到这里,她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疑惑的问:“小姐,华英这个样子,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棋?” 明安璨摇摇头,一旁的闻秋也含笑着附和,说:“慢慢来,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华英效忠周氏那么久,若是突然倒戈了,那才是奇怪。” 明安璨对闻秋的回答很是满意,处理完华英的事情,放榜的事又一下子涌上心头,便问:“怎么样,皇榜上说了什么?” 桃华看着小姐有些激动的神情,不知道怎么样将这个消息说出口,故而有些踟蹰,“表少爷得了探花的彩头,张穆浩是,”桃华吞了吞口水。不安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声音细弱蚊蚁般,“是状元。” 不可能!明安璨不敢相信,他明明答应过自己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张穆浩是怎样的感情,为何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行,我要去找他,亲口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对自己!难道我们之间只是黄粱美梦一场吗?!明安璨猛地站直身子想要出府去寻周晋深,可刚刚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便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桃华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接住明安璨摇摇欲坠的身子。闻秋也立刻跑出去,张罗着让大夫过来。 这么一病倒,整个丞相府都被惊动了,明安璨躺在床上整整昏迷了三日,醒来后整个人便有些闷闷的,常常一天都说不出几句话,桃华在院子里急的直跳脚,却也无济于事。 天光暗了又明,日头升起再落,明安璨坐在窗前麻木的看着院外的景色,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初遇张穆浩时的场景,那一年自己十三岁,见不得周氏的做派,也不喜祖母只疼大哥的溺爱,常常一个人躲到爹爹的书房看书,爹爹公务繁忙,有时好几日都不回府,周氏对自己总是淡淡的,从不关心,因此不管她在书房里逗留多久也不会有人发现,曾妈妈很早就离开府里了,止水是个有外心的,桃华被明安钰卖到了妓院,整个府里唯一关心自己的就只有不爱说话的闻秋。 每一日半夜都是闻秋打着灯笼将自己从书房里拉出来,有一回闻秋生病了自己也就呆呆的躲在书房看了三天的书,饿的头晕眼花,脚步浮肿。那个时候多希望能有一个疼我爱我,将我放在心里的人啊。可惜十三岁到十四岁,整整一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闻秋而已。 有一回屋外下大雨,自己在书房看书看得痴了,闻秋不在,看着噼里啪啦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来,心里一横就朝雨帘里冲,张穆浩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穿一件雪白的长袍,站在书房小院的门外,见到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二话不说便跟了上来,将手臂高高举起,用宽大的袖袍遮在头顶,为我挡住了大雨,心在那一刻就交付出去了吧,荒废的院子里,倾盆大雨下,有个人愿意伸出手没有缘由的为我挡风遮雨,从此便以为找到了人生归宿,从此万事有个盼头,再也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为了他雨下的一遮拦,自己便赔进了一生的性命。坐进花轿的那一刻,以为是美好的开始,却料不到是生命的终结。 这一世,自己活着的所有目的就是为了将周氏,明安钰和张穆浩强加给自己的都要一一还回去,可那个人再一次打碎了自己的梦,明安璨都可以想象到他抿嘴不说话时的模样,那样的冷漠疏离,生生将自己毕生的梦想给断送了。四皇子,原来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她苍凉的笑了,嘴角上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着笑着,最终还是将一切都收了回去,原来,不管重活几世,我的真心一样的不被看重。 “璨儿。”明定邦从院子口便瞧见了女儿的神情,短短几日的时间,她仿佛苍老了许多,整个人被一层看不清楚的情绪笼罩着,悲伤地厉害。 “过几日皇上要去草原围猎,你陪着爹爹一起去好不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散散心,再这样下去,你会憋坏的。”明定邦从朝堂上得了这个消息,便立马赶回来告诉女儿。女欢私巴。 围猎?皇上要去,那是不是他也要去?想到周晋深的脸,她的身子无端阵阵发寒,抖动的厉害。 第九十七章 出行 人和人之间信任的建立需要很长的时间,而疏离却只是一瞬间。明安璨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心全意信任四皇子,是第一回见面自己就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说狠话?还是第二次见面摔得头破血流还要逞强,抑或是第三次在昏暗的酒肆里。自己任由他带着走出黑暗,还是后来的后来,将军府的假山里,月下的琴弦。。。。。这些碎碎的记忆如流水般从她脑子里一晃而过,每一个记忆里都有他冷清的脸,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她对平凡的日子无端生出一丝希望和喜悦。 一阵风吹过,明安璨觉得冷的蚀骨,她双手环住胳膊,摇摇头,冬天果然到了,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冷一些。 “姐姐怎么站在风口处,不怕冻坏了身子爹爹担心吗?”明安钰不怀好意的从北苑走过来,她笑得甜蜜,脸颊上带着潮红,粉嘟嘟的格外的迷人。 明安璨收起悲戚的神色回头。笑得假意又苍凉,“若是我真病了,妹妹就不会担心吗?” 明安钰一愣,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们之间早没了任何情分,所有的姐妹深情早在自己从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便没有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假意也不过是为了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惜这个姐姐突然间像开了窍一样,无论自己使出何种手段都进不了身,她虽愤恨却也无济于事。但明安钰也不是傻子,假意寒暄的技俩谁都会,她上前一步牵起明安璨的手亲热的说:“你是我嫡亲的姐姐,钰儿当然会心疼。” 明安璨不动声色的闪开了身子,明安钰伸过来的手扑了个空。尴尬的杵在半空中,“有劳妹妹的担心了。” 明安钰不想再和她玩这种技俩,如今张郎已经是状元的出生,只要等到祖母为自己及笄,从此丞相府的任何事都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她不在意的收回手,不阴不阳的说:“姐姐的身子自己好生注意着就是了,妹妹和姐姐不一样,有人疼有人爱的,冷暖自知。”说罢一挥衣袖愉悦的离开了。 她的这幅掩饰不住的喜悦是因为张穆浩的缘由吧,这个时候他的风头正盛,明安钰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她入朝拜官后风风光光娶她进门吧。“这就是你那个嫡亲的妹妹,名声不怎么样,人也不怎么样嘛。”九儿从假山后钻出来看着明安钰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 “九公主。”明安璨回过神见是九儿。立马行礼。 “我来是接你跟我一起去草原的,父皇黄昏时就要动身,你去收拾收拾行李跟我一起出府吧。”九儿神色坦荡,拉着明安璨的胳膊就要朝湘园走。 “公主,安璨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去了。”明安璨不想去那样的地方,与其时时面对他又问不出心中所想,索性哪里也不去,一个人清静的好。 “就是身子不好才要出去散散心呢,你相信我,草原绝对是个好地方,我自小在大漠和草原上长大。那里的风都比京都有味道。” 明安璨张口还要再说,九儿已经急不可耐的拉着她朝门外走,顺嘴还吩咐着门房管事,让桃华和闻秋将行李收拾好。随后跟上。 明安璨见自己已经被拉到大门口,狠下心将胳膊从她手掌里挣脱出来,说:“九公主恕罪,安璨实在不能去,就是爹爹也不会同意的。” 九儿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嘴角抿起一笑,“快上来吧,明相在宫门口等着呢。”女厅估才。 明安璨无法,这才不得已上了马车,九儿心情仿佛很好,坐在软塌上轻轻用脚打着拍子,一下一下,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沓沓的声响,口里轻轻哼着一首陌生的小曲儿,像是胡地的音乐。明安璨低着头,看着脚尖前那一方小小的地面出神。 “咦?跟屁虫?”九儿掀开帘子朝后看了一眼,不屑的吐出几个字。 “公主,乾清门到了。”车外的小太监适时的提醒。明安璨收起心中的疑虑,扶着九儿的手下车,刚走出两步,一辆暗红色的马车便听到自己身边,帘子一掀,便露出明淑庭精心装饰过的脸和明如欣喜的眼神,她回过头看向早已走开的九儿,才明白她刚刚说跟屁虫是什么意思。 “二姐姐可真厉害,这才多长功夫就巴结上了公主,难怪连妹妹都不管直接来了。”明淑庭今日来是有目的的,虽然在马车里自己在心中默念了千遍要忍耐不可打草惊蛇,可见着明安璨的脸,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挖苦几句。 “妹妹今日打扮的如此隆重,莫不是也想巴结谁个,不知道妹妹巴结的人又是谁呢?”明安璨也不甘示弱,那话顶了回去。 一旁的明如扯了扯明淑庭的袖子,递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刚要开口说话,眼皮一抬,便立马羞涩的低下头,小脸红了个透。明安璨转过脸便看到周景云一如既往温和的小脸,“明小姐们今天就分坐两辆马车吧,这时候出发,晚上正好可以感到玉门的行宫歇息。” 明如一张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她握紧手中的帕子,朝着周景云行了个礼,用细小的声音回,“多谢三皇子。” 只可惜周景云并没有朝他看一眼,对着明安璨说:“九儿性子有些顽劣,还请明二小姐多多包容她。” 明安璨谦虚道:“三皇子放心,路上臣女定会安分守己不让公主分心。” 周景云无奈的笑笑,明如愤恨的瞪了明安璨一眼。“说我什么呢。”九儿远远的走过来,身后跟着的竟是罗宋。 她身子无端一动,转过头将眼神看向一边,竭力忍住内心的翻腾,闭口不发一言,周景云将明安璨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看着罗宋的眼神便多了一份探究。 “世子也过来了。”他客气的寒暄。 罗宋对明安璨的小小动作怎么可能没上心,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只想将四皇子交给自己的话找个无人的地方转交给她,还没开口,九儿便抢在前头说:“你不是说有话和明安璨说吗,说吧。” 明安璨身子一动,罗宋找自己从来不是为着他自己的事情,他害怕当着这么多人面听到别的消息,连忙开口:“我与世子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臣女上车了,三皇子,世子爷,公主请恕臣女无礼。” 第九十八章 为何偏偏是他不知道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九儿这样性子大大咧咧的都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明淑庭却从中瞧见了事情的转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一个诡计从脑子里冒出来。 罗宋也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明安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自己被人嫌弃了呢!周景云知道九儿的心思,却不知明安璨的心思,云淡风轻的笑着说:“你猜我刚刚说了你什么?” 九儿此时最怕的便是三哥突然改了主意,这一次出宫是自己求着三哥跟母妃说情才得的机会,若是在这关键时候三哥多了句嘴,想出宫便是难上加难了,她将心中刚刚升起的奇异感扫到一边,忐忑不安的问:“是什么?”女厅记亡。 周景云朝着明安璨已经坐上的那辆马车方向看了看说:“明二小姐知道。” 九儿便立刻甩下众人钻进了车厢里,明安璨将车内的帘子拉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车外有人流涌动的声响,有马车车轮的轱辘声,还有太监喊叫出行起轿的声音,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九儿一时心急,没顾得上车内与外界不同的黑暗,问道:“三哥刚刚和你说了我什么?” “嗯?”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说,“三皇子要臣女安分守己,不要让公主操心。” 九儿听到这话噗哧一下笑出口,继而掩着嘴吃吃的笑起来,明安璨有些发楞,补充了一句,“三皇子的确是这个意思。”九儿听到这里觉得更好笑了,索性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留下明安璨一脸莫名其妙,直到她笑够了才停下来,忍俊不禁的说:“你说谎的技术还是太差了,打死我三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说说,你是不是将他的意思给翻转过来了?” 明安璨本就心神不灵,随口扯出的谎言也就拙劣不堪,如今见九儿的反应这么大,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出了一件多么愚蠢的谎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将散落在脸颊边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公主恕罪,我,我。。。” 九儿笑够了,一本正经的将拉住她的手,正色说:“你知道京都这么多女子,我为何单单只愿和你结成手帕交?” 明安璨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上一世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朋友,这一世也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人相处,她的底线很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回应必定加重三分,可九儿和赵如环却是两个例外,他们从一开始便对自己表现出了绝对的善意,不知不觉相处下来,自己也便交予了几分真心。她认真的看着九儿的眼睛摇摇头。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便知你和他们是不同的,我喜欢你眼睛里的坦荡荡。更喜欢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像我待在沙漠上的那些年,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眼神,亲切的厉害,所以。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好吗?在所有人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们接近我的目的各式各样,但我却只想要一个能与我坦诚相待的人。”九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那样的表情明安璨是第一次看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完全全剖给了自己看,又该如何回应呢,前世的时候,若是也能遇到一个可以交心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境遇便不会那样悲惨?明安璨笑了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点点头,轻声说:“好。” 九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来说那样的一番话,得到明安璨的回应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雀跃的从软塌上跳过来和明安璨挤在一起,羞涩又甜蜜的说:“你有喜欢的人么?” 明安璨的一愣,脑中不自觉浮出周晋深紧闭的嘴角和幽深的眸子,她摇摇头,将那影像甩到一边,轻声说:“有过,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九儿听出了明安璨口气里竭力忍住的悲伤,将头仰在厚厚的靠垫上。 明安璨将眼神藏在黑暗里,无声的笑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话,能将所有的小心思暴露无遗,在人群里想要搜寻他的身影,在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重要的是,他让自己忽然有了安全感,又能生生刺痛心房。就好象一个全身穿满盔甲的人,因为有了这份喜欢,便突然有了软肋。 九儿见明安璨没说话,自言自语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脸上会挂起莫名其妙似懂非懂的微笑,想要搜寻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笑,见不着面的时候日夜牵挂,见着了面却又安心于斗嘴打闹,因为他的出现,整个世间都有了华光。” “是啊,他的出现就是一道光,能将一切都照亮。”明安璨深吸一口气,将扬起的嘴角收回来。 “那道光出现在塞北的大漠上,他的出现将整个沙漠都照亮了。到现在塞北还有不少老百姓记得他的名字,是他带着援兵从后方赶来,将胡人杀得片甲不留,也是那一次我知道世上除了皇叔,还有这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骑在战马上单手舞动我玄国军旗的时候,整个沙漠的百姓都沸腾了,那是希望,是平安,是我玄国百姓的庇佑。那是唯一的一次,我站在皇叔的背后,感动的热泪盈眶。”九儿仿佛又回到了大漠,她坐直身子,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右手微微高举,似有军旗在头顶飘扬。她的眼睛里有光,年轻的生命,因为有战争的洗礼而充满朝气和热血。明安璨忍不住想,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和罗宋比肩作战的伴侣吧。 “你知道他是谁吗?”九儿回过头看向明安璨,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世间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却偏偏,他不知道。”最后那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骨子里,低到尘埃里。 明安璨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九儿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语气颓废悲凉的说:“你说,你说他为何不知道?为何偏偏是他不知道?” 第九十九章 行宫遇难 一滴泪轻轻的落在自己手被上,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明安璨抬起手轻轻的在九儿的后背上拍打着,九儿没有抽泣。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那滴泪根本不存在一样。 过了许久,许是调节好了心情,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明安璨,笑着问:“你喜欢的人他知不知道?”寒风四起,蓦然掀开了严实的帘子,车外的昏黄的光直直的射进来,落在九儿饱满的脸上,她的眼皮微微浮肿,被泪水浸润过了的眼珠,亮晶晶的,像挂在天上璀璨的星子。 那人知不知道?是啊,明安璨此刻在心里也开始反问自己,他知不知道。月下的丝竹之声伴随着自己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这样的情谊他知不知道?软剑失而复得。从他手上接过来时的喜悦,他知不知道?假山下那沁人心脾的青草香,马车里自己扑通乱掉的心房,皇宫里四处搜寻他的身影,这些他都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何还要如此对待这般自己?“知不知道?”这一回轮到明安璨语塞了,想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公主,行宫到了,皇上和诸皇子已经进去了。”车夫说着就将轿帘掀开,黄昏昏暗的光从外面洒进来,天已经黑了。明安璨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下了马。 这玉门行宫还是高祖在世时修建的,不比皇宫的豪华,却也极尽当地特色。高高的大门上用胡杨树枝叶点缀着,看上去生机勃勃,九儿一进去便寻了罗宋的身影,明安璨被宫中嬷嬷带着去了后院安排住处。 行宫一早便有玉门府尹整理完毕,世家小姐都住在东边被称作门鸦的院子里,明淑庭和明如已经挑好了房间,明安璨没得选,只能住进他们中间最后一间厢房里,明淑庭看着明安璨从容走进正中间的厢房,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明安璨走进厢房,总觉得屋内有股奇怪的味道,仔细闻闻却又什么都没有,她一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行李收拾完以后,有宫人便领着小姐们去前厅用晚膳。皇上和皇子们一桌在正中间,明安璨和诸多世家小姐一桌。 赵如环见到明安璨很是开心,立马换了位置坐到她旁边,明安璨冲她笑笑,看了一眼专心吃饭的明淑庭,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会突然发生一样,明淑庭不该这么安静的,周氏一定叮嘱过她要对自己下手,可整整一餐饭的时间,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认真的,专注的吃着饭。 暴风雨前往往是异常平静的。明安璨仔细想了想,出了屋子里那股奇怪的味道,其他的一切正常,难道问题就在那屋子里?不行。此次出行,自己一人势单力薄的,又没有任何人可依靠,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伤的体无完肤,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宴会结束后,她便一人率先离开,想要寻了管事的嬷嬷问问情况,没想到刚走到后院便瞧见罗宋从对面走过来。 明安璨将他的身形还未看清楚,只记得是一抹天青色长袍,便立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开,罗宋对明安璨突然间转换这么快的态度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四皇子交代他的话,自己找了两个机会都没机会说出口,此时若是再不说,明日四皇子从京都赶过来,自己也确实不好交代,便立马追过去,可前方哪里还有人影! 明安璨握着手中的帕子脚步走的急急忙忙,罗宋与他几乎是一体的,只要一人出现,另一人必定在附近,她不想见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本能的就想逃,却不料自己想事情太过用神,身子一下子撞到一堵墙上,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她仰头看。 周景云温和的笑脸出现在她的头顶,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明小姐,你也在这里?” 明安璨见自己闯了大祸,立马后退一步拜礼道歉:“臣女明安璨见过三皇子,臣女无意冲撞了三皇子,请恕罪。” 周景云摆摆手,“无妨,今夜的月色尤为美丽,不知是换了个看月亮的地方还是本王换了个赏月的心情,明小姐你说呢?”周景云双手负于背后,印着月光潇洒的站立着。 明安璨仰头看了一眼,今晚是满月,挂在正中天上的月亮圆圆的,四周镶嵌着一层毛乎乎的边儿,和京都的的确不同。可她此时却没有赏月的心情,屋子里的事情若是没处理好,难不成今夜要露宿吗,她琢磨着想出什么样的由头开溜,周景云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明小姐心绪不灵,可是浪费了这绝好的异乡月光。” 既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看破,明安璨觉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索性大大方方的说,“臣女有要事去做,实在无心赏月,还请三皇子恕罪。” 周景云这才转过脸问:“是什么事?本王能否帮忙?” 明安璨原本不想将这件事牵扯到皇子身上,可如今自己的确没有其他的方法,只得说:“臣女刚刚在住宿的厢房里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动物的皮毛,又像是尸体的恶臭,具体也说不清楚,非常的难闻。” 周景云听到明安璨如此描述,脸色一变,立刻说:“明小姐可否带本王去瞧瞧。” 明安璨点点头,她愿意为这不过是明淑庭的小手段,可三皇子的表情却是另一回事,让她心口不由得也紧了起来,二人迅速来到门鸦院里,周景云将明安璨拦在院门口,自己飞升而上,跃上房顶,轻走了几步,停在自己所住厢房的顶上,将瓦片揭开,俯身飞下,很快便又飞出来,将手中的一包东西用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包裹着,远远的丢在一边,脸色凝重的说:“明小姐今晚要换个地方歇息了。” 明安璨见他这阵仗十分的奇怪,忍不住问:“可是在我房里发现了什么?”女厅岁技。 周景云皱着眉头缓了缓说:“本王安排好地方,请明小姐立刻沐浴,将身上这套衣服烧了它。” 明安璨见他已将自己的外衣脱掉,眉心突突的跳,问:“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发现。” 第一百章 鼠疫 明淑庭从未觉得事情像今天这样顺利过,她掏出银票朝那人甩过去,拍拍手便朝着皇子吃饭的大厅走过去,她想见到四皇子。想让他见见自己最美的样子,这些天精心挑选的衣服,无暇的妆容,为的就是能再次见他的一刹那。 明安璨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神,鼠疫二字一直在她脑中盘旋,鼠疫,明淑庭你果真是周氏嫡亲的女儿。“明二小姐不用害怕,你进屋的时间比较短,马上将衣服换了,应该没事。”周景云以为她害怕,安慰道。 明安璨懒的计较,点点头,就朝赵如环的院子走进去,没走两步再次被人叫住,“明小姐可知这东西是何人放入你住房的?” 明安璨张了张口。又闭上。这东西的确是明淑庭做的无疑,可三皇子毕竟是外人,就算自己如何回报明淑庭给自己的这一份大礼,也不可能将爹爹的脸面给丢了,摇摇头,无奈的说:“臣女不知。” 周景云含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他感觉到了她的防备和不信任,明明她是知道的,却不愿意向自己透露。需要时间的吧,他们之间一定还需要时间的流经,才会将两颗心靠得更近。 “这次鼠疫事件绝非小事,既然玉门府尹绝口没提这件事,那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将疫情传染给京都来的人,这关系到皇上的安全。所以本王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请明小姐配合。”周景云早就怀疑此事背后另有主谋,下决心要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明安璨这才想起来,明淑庭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儿,以她的智商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她是被人当靶子使了?此事事关皇上安危,她不敢掉以轻心,点点头。 周景云微笑着走过来,将细节一一细细交代,明安璨眼珠子一动,又走回院子里取下怀里的帕子丢到中间厢房的大门口,安心的去了赵如环的厢房。 第二天,就有宫人急急忙忙去了明相的院子里。慌张回报:“丞相,不好了,二小姐突然发起高烧,已经烧得不醒事了。” 明定邦正坐在桌前和礼部尚书品茶,听到这消息,慌的鞋子差点都跑掉一只,去了赵如环的院子。周景云见明相过来了,急忙安慰:“明相,太医已经进去了。” 明定邦鼻尖沁起一层密密的细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泛着光,看得明淑庭心里十分的不舒服,爹爹自幼就偏爱二姐。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失态的跑过来。不过,她转念又一想,等明安璨浑身长满红疹子,再也消不去的时候。在家待成没人要的老姑娘,看看爹爹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疼她。女在序弟。 太医一脸焦急的从屋内匆匆走出,来不及和周景云汇报,便急急用袖子捂住口鼻,对着下人吩咐,“快,将此地封锁起来,屋里的人一个不准出来,跟我去煎药草,满院子的熏,一天也不能停!” 明定邦身子一晃,有些站立不稳的说:“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太医这才想起来,立马走到明定邦和周景云身边行了个礼,说:“回三皇子,回丞相,小姐患的是鼠疫。” 啊,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院外的罗宋脸色一变,便飞身朝行宫外飞去。明淑庭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是将沾染疹子的东西塞到她房里,怎么会突然变成鼠疫?明定邦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问:“小女现在情况怎么样,本相想去看看她。” “微臣已经尽全力替小姐诊治了,具体效果还要看三天以后,小姐会不会退烧。” 明定邦这个时候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不理会太医的叮嘱,就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她大病才愈,身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明相,太医的话不无道理,本王请的是替父皇看病的御医,您应该相信他的水平。”周景云害怕明相从屋内看出什么异样,毕竟这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的风险。 他这话说的极为隐秘,明定邦却是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常常出入皇上的身边,若是真将鼠疫带到外面,所有人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他前进的脚步停滞下来。 明安璨躺在病床上将屋外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听到爹爹不管不顾想要来看自己时,她眼圈一红,强忍着将欲出的眼泪收回去,这件事不应该瞒着爹爹的,她有些后悔,即使答应了三皇子,也应该提前知会爹爹一声,世间万人,只有他一个是真心爱护自己的。这么想着,屋外不知什么时候渐渐的没有了动静。 明淑庭害怕的慌,不敢跟爹打招呼,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厢房里,扯着梅香问:“那人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梅香为难的看着自家小姐,明明当时是她叫嚷着那人拿了银子立马滚的远远的,这时候怎么又突然要寻他了。玉门这么大,又是第一次来,谁知道那人是谁啊?梅香不敢随意开口,拂了四小姐的意,她又会对自己打骂的。 明淑庭见梅香一直迟疑着没开口,原本就害怕,加上焦急,心情更不好,一脚踹到她小腿上,骂道:“你是哑巴了吗?我说快点将那人找来!” 梅香被踹的站立不稳,朝后猛退了几步,惶恐的说:“小姐,奴婢不知道啊,那日他得了你的后就不见了,奴婢没在见过他。” 明淑庭这才想起,当时为怕明安璨知道,自己匆匆忙忙将那人打发了,玉门这么大,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他呢。主仆二人共同陷入了沉思,不同的是一个是发愁,另一个是害怕。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忽然木门上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响,吓得明淑庭一个激灵,她害怕明安璨会突然找上自己,那时候不仅是自己,就是娘和爹爹,整个丞相府说不定都会有灭门之灾。梅香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撞着胆子问了句是谁? 一个陌生的女声按压着嗓子说:“是我。” 第一百零一章 梦中人 鼠疫的事情很快在行宫里传出来,玄武帝大为震惊,命人将玉门府尹迅速捉拿,府尹是个小心的。这次鼠疫事件原就不是从玉门内传开的,他在边疆驻扎十几年,一心想调回京都,因此便将此事捂的严严实实,原想暗地里清理,做个滴水不漏,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兴起来玉门行宫小住,这一下可是把他给忙坏了,一边派人整理行宫,另一边将官道沿途的尸体和流民给赶到偏远的地方,他战战兢兢了好几天,原本听到消息,队伍下午这样就要离开往草原去的,却没想到突然出了的事情。 他战战兢兢的跪在玄武帝面前,结结巴巴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玉门与边境胡国一直是互通贸易的。因此境内胡人比比皆是,一个月前,一小股胡人扮作商人的模样,突然涌进关内,见人就咬,发疯般的在大街小巷流窜,虽及时制止了,但鼠疫还是在百姓中传开了。” 玄武帝将桌前的一方砚台狠狠朝府尹砸过去,他的头顶立马被砸出一个血窟窿,气急的说:“你好大的胆子,将百姓视如草芥!”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颤抖。 一旁的周晋深见玄武帝如此模样,急忙走过去,对着站在旁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右手轻轻拍打着皇帝的后背,跪在地上的府尹看到玄武帝如此生气,害怕的直哆嗦。周晋深见太医已经走进来,简洁的说:“你先下去吧。” 玄武帝有些喘不上来气,翻着白眼身子如筛糠般的倒在四儿子的手臂上,太医连忙用针,放出了些血。 明安璨每日不得出门,只能在小小的厢房里写写字打发无聊的时日,周景云为了使事情做得更逼真,给她开了张催人高烧的方子,这一烧便把明安璨烧得迷迷糊糊,每天醒着的时候不过一两个时辰。眼看窗外天色渐渐晦暗下去了,她无聊的慌,强打着精神写了一张宣纸的小字。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软塌上沉沉睡去。 睡梦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轻轻抱起,小心翼翼的落到床榻上,接着一股温暖的感觉将自己包围了。她觉得有些冷,接触到着暖和的热源便不愿意撒手,双手牢牢将那东西环住,侧脸还不断的朝更暖和的地方蹭来蹭去,那东西没动,明安璨便以为是被窝,不多一会儿全身舒服了,她便向往常一样。伸出脚慵懒的朝外蹬了蹬,可脚刚伸出一般便被什么东西捉住,悬在半空中,她不悦的皱起眉头。咕噜从嗓子眼冒出一句,“什么坏东西,快走开。” 周晋深哑然失笑,他捉住她小小的足尖,动作温柔的又放回了被褥里,看着怀里的人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忍不住将手指轻轻俯在她香滑的脸颊上。 明安璨被药物烧得身子滚烫,睡梦中突然感觉脸上有冰凉舒适的东西附上去,心里舒服的很,立马将半边脸凑过去,紧紧贴着他的手指,哪知那东西竟然移动了,她不甘心,半边脸贴着周晋深的胸膛,沿着手指移动的方向,跟着一起不停的摆动着脑袋。 周晋深想起自己才风尘仆仆的从京都赶来,听罗宋说她患了鼠疫,衣服都没换便想来看她,无奈被父皇叫去,事完之后也来不及洗手便跑来了。满身的尘土,实在脏的很,便立刻抽出手想要出去洗脸净手,哪知明安璨虽是睡着了,反应却是比兔子还快,自己刚刚缩回来的手还在半空中,她猛地扬手一把将自己的食指抓住,放进口里,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 他痛得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抽回来。明安璨只觉得这冰凉的东西不老实,自己还没舒服够呢,它便想跑,为了惩罚它,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口咬下去,细小的舌尖还在那手指上灵巧的舔了一下。周晋深浑身一颤,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升起,脸咻的一下红了起来,顺带的身子也渐渐发热。 明安璨感觉到这东西渐渐的有了温度,不如一开始的清凉,握在手里一点也不舒服,撇着嘴嫌弃的将它甩开了。周晋深深吸一口气,体内的那股奇异还未散去,他吞了一口口水,将怀里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回温暖的被窝里,起身便去了外室打来一盆凉水用帕子尽数扑洒在脸上,过了许久他才感觉清醒一些,回头看,那人眯着眼睡得正香甜。 不敢再去招惹她,周晋深无聊的在室内踱步,眼光无意间瞟到桌上随意散放的宣纸,拿起一看,簪花小楷公公正正将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写了满满两张宣纸。 周晋深心中一动,忽然明白罗宋去驿站接自己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厌烦的事,为何明小姐一见到我就像见到瘟神般躲的远远的?” “莫不是以为我喜欢她?这个不会吧,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别打别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明小姐很好的,是我没有成家的心而已。”女史贞号。 “真不是我不得力,实在是我找了她好几回,就是没有能近身说话的机会,这信我绝对没有偷看。” 罗宋抱怨了好久,自己一直当他是随口说说,看来她是真的对自己心存芥蒂了,这个傻丫头,性子竟是这样的倔。周晋深想要提笔写点什么,想想还是作罢了,明日自己亲口跟她说吧。 明安璨一觉睡到天大亮,她揉着睡眼懵松的眼,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自己是太好吃了么?怎么会做梦梦到咬了一个类似手指的东西,想想一阵怪异,一定是自己记错了,哪会有手指给自己咬呢。她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却无意间闻到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青草,和冷清的香气,凉凉的,熟悉的很。她不敢相信,嗅着鼻子又使劲儿吸进一口气,却又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错觉? 第一百零二章 追查 梅香将门打开,见是个面生的丫头,又问:“你是谁?” 小青倒是一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的越过梅香。朝屋内的明淑庭行了个礼,说:“四小姐,奴婢是从府里赶过来的,家里人担心您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要奴婢过来服侍您。” 一听到是府里来人还是专门伺候自己的,明淑庭慌乱的心放了下来,一定是娘怕自己受苦,府里除了娘还有谁会这样关心自己呢。她高兴的开口:“快进来,我娘可是带给我什么话?” 小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将小姐的叮嘱在脑中回想了一遍,说:“夫人说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交给奴婢,让您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小青说的是真真的大实话,只不过是将小姐还成了夫人而已。 “真的吗?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就去替我办。”明淑庭有了主心骨,顿时放宽了心。 明安璨起来无事便想练写书法。可桌子上自己昨日写的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她奇怪的不得了,昨晚自己写完就睡了,中途没有下人来过啊,难不成是进了贼?可哪个贼会如此不怕死,明明知道自己是患了鼠疫还上赶着要来的,不会是明淑庭一计不成又生它法?想到这里,明安璨起身准备出去问问伺候自己起居的丫头,昨日到底有哪些人来过了。女史低技。 自己还正想着呢,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尖脸丫头笑意盈盈的冲着明安璨福了福说:“小姐有些闷吧?不碍事的,马上您就可以出去了。” 明安璨听出她话里有话,坐下便问:“三皇子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丫头端了早膳的吃食过来,一碟一碟摆放出来,明安璨一瞧又是白粥小菜。重复的老三样,就提不起来胃口,三皇子做戏做得还真是像,连饮食都这么小心,专挑素淡的送,难怪昨晚做梦会梦到咬人手指了呢。她有些恹恹的看了碗碟一眼,没动手。 “小姐在房里没出去,不知道外面的动静,三皇子一早便将事情禀告给了皇上,皇上原本要将这事交给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办的,不知道为着什么由头,最后由三皇子一人经手,得了皇上的指令,三皇子很快便找到了线索。今儿个出去了,让奴婢转告您,最晚明早您就可以出去了呢。”那丫头说的喜滋滋的,这么好几天不光是相府的小姐闷的受不了,自己也是无趣的很,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明安璨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四皇子,他为何会推脱这件事,他一直在吗?为何听到自己得了鼠疫也没有支人来说一声,就连罗宋也好久没有消息了。 “小姐。”见明安璨莫名其妙的发愣,她小声说:“三皇子说那药今天不用吃了。” 明安璨点点头,没再说话。 周景云带着心腹从关外赶回来。御马飞驰的时候豪气万丈,马蹄快速落到地上又快速弹起,留下滚滚浓烟,他要的所有证据皆在手。包括那些不需要的也都一一拿到了,想起临走时五皇子答应自己的话,再有手上的这些东西,太子也该换个称呼了。 明安璨还没想清楚自己的那些宣纸到底去了哪里,就有宫人来宣,皇上有旨传诏,明安璨心里了然,只是十分惊讶三皇子的办事速度,快得出乎人的意料。 御殿里所有出行的人都到了,明安璨首先看到的是明淑庭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正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明安璨走过去见那人头发稀烂,黏黏糊糊的堆成一团,身上穿一件看不清楚眼色的外衣,也是破烂不堪,看起来恶心极了。 “你自己招还是本王替你说?”周景云收起往日和善的笑脸,浑身散发出贵族的气息,居高临下的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 那人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了玄武帝一眼,张嘴说出几个字,明安璨听不懂,竟然是胡语。 周景云却是不惊讶,也用胡语说了几句,那人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身子抖了抖。“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将人带上来。”周景云朝着门口喊。 明安璨侧头过去,见大哥明安杰带着几个小孩和一个妇女走了进来,再抬眼,便看到了一抹冷清的眸子正隔着人群定定的看向自己,她身子一偏,将目光收回看向了大殿的正中间,那两个半大的孩子见到跪在地上的人,哇的大哭出来,喊道:“爹爹!” 玄武帝的神色稍稍动了动,将一切交给了三儿子。周景云得到父亲的许可,又说:“杨力,你这胡人装的不像,你的爹是我玄国百姓,京都铁匠坊里的杨铁头,你的娘是铁匠坊老板的女儿,你的妻子是玉门商户之女,你家人哪一个都和胡人扯不上半点关系,你又为何偏偏要装作胡人呢?难不成你想用鼠疫嫁祸胡人,引得两国交战不成?!” 这句话让玄武帝真真上了心,他一早就怀疑此事另有目的。杨力的老底别人揭出来并没有恼羞成女,只是看着周景云用汉语说:“你绑了我的妻儿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周景云倒是没有生气,站在原地不动,说:“若说到英雄好汉,你更没有资格,做了事不敢承认就罢了,还冒充他国人,更何况本王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你的龌龊事伤害我的家人,你说我应该如何对你?” 杨力没说话,将头低下去,不再开口。周景云倒是不害怕他沉默,对明安杰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 明安杰会意,开口:“你的家在玉门,你的爹娘在京都,前几年你是一个月固定回京都一次,可从去年开始,你爹娘相继过世,在京都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你回去的却是更频繁了,一个月有三次左右,你是不是和京都的人有某些密切的联系?” “是不是皇上这次来玉门,你早就得了风声,鼠疫时间发生的不早不晚,偏偏是这附近,你和胡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在京都效忠的人到底是谁?” 明安杰将话一口气问完,句句戳中要点,周景云不咸不淡的补充道:“能将鼠疫带到行宫,你一定是有内应的,你的内应是谁?” 明淑庭听到这里,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亏得小青在后扶了她一把,杨力抬起头,朝着人群细细扫视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明淑庭身上。 一百零三章 皇帝的赐婚 明安璨见事情的苗头不对,若杨力当真当着众人的面指出明淑庭这个蠢货是他的内应,那这件事情就会上升到明府想对皇上图谋不轨,爹爹正好又常年待在京都。也就正好应了他无事常常回京的事情。 如今皇帝身子不好,太子不得人心,几位皇子人才出众,朝中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若是爹爹这个时候撞上枪口,一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到时候弑君的罪名加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毕竟明淑庭做的蠢事也只有自己和三皇子知道,她心中一动,想出一个计谋,想要祸水东引,将这个巨大的屎盆子隐晦的扣到太子头上去,抬头就看到了周景云的眼睛,带着半分的安定,示意她少安毋躁。女投每亡。 “既然你不肯说。那本王就来告诉你,这些日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周景云见杨力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他再说什么,就将话题带过去。 “你这个月回京两次,一次是贵妃寿辰的时候,第二次是皇上决定出行的前一晚上,贵妃寿辰的前一天晚上从京都回到玉门关后,你连夜赶去胡地,第二天就有一股得了鼠疫的人涌进关内,第二次你再回京得了皇上要来玉门行宫小住的消息,你便和你的属下日夜等在行宫外面,在众人入住之前,将鼠疫患者穿过的衣服塞进了厢房里,你知道这瘟疫传播的极快。不出一个晚上整个便会蔓延至整个行宫。”周景云说的云淡风轻。跪在地上的杨力脸色却唰的一下变得卡白。 挣扎好久,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三皇子的话,我不明白。若事情只靠猜测就能给人定罪的话,我杨力无话可说。” 周景云含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招吗?杨力,本王倒是小看了你,只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鼠疫蔓延的速度并不如你所想,你以为昨天行宫里就会乱成一团,可惜,除了找出一个病者之外,便再也没有下一个了,于是你急了。人说狗急跳墙,你也不例外,也急着跳墙进来,想再动一次手。” 杨力被他猜中心事,眼神失去光泽,可还是想殊死抵抗,仍旧一言不发,周景云扬起双手在空中啪啪拍打两下,一个被人用抹布捂住嘴的大汉被几个侍卫捆绑着带进来,那大汉见跪在地上的人,神情十分激动,奈何说不出话来。 “杨力。你回头看看,这个人你识不识得?”杨力闻言转头,看着大汉的脸一脸平静,若无所事的说:“不识。” “是吗?本王的手下可是昨日在行宫东南边的墙头下抓住他的。当时他手里还握着一包沾满了鼠疫的衣服呢,所以本王猜想狗急跳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不去,他便来了,你说你们不认识,有谁会相信呢。”说罢他给站在大汉身边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抡起胳膊重重的打在大汉的肚子上,那人吃痛,站立不稳,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呜咽。 原本跪在杨力身边的两个半大的小孩子被天家的尊严吓得噤若寒蝉,但血肉亲情还是占了上风,见大汉如此模样,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不要打我叔叔!” 满屋的人这才知晓他们的关系,原来这人竟是杨力的弟弟,周景云不再和地上的人纠缠,走到玄武帝面前说:“父皇,这是孩儿已查清楚,行宫内鼠疫的事情就是杨力和他胞弟所为,至于背后主谋,还要进一步查清。” 玄武帝点点头,吩咐,“将这几人压入玉门牢狱,仔细的申,直到他肯开口说话为止。”看着杨力紧闭的嘴唇又加上一句:“若是寻死,就让你的妻儿胞弟陪葬!” 杨力僵硬着身子被人拖下去,玄武帝有些疲惫了,神色不是很好,可还是欣慰的对着三儿子说:“这件事你做得好。” 周景云拜了拜说:“儿臣没将幕后主谋抓出来,有负父皇的信任,还请父皇恕罪。” 玄武帝摆摆手,“审案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其他人吧。你做的不错,该赏。” 周景云急忙说:“其实这件事能这么快被查清楚,还多亏了明相的二女,儿臣不敢一人居功。” 嗯?玄武帝有些意外,众人更是惊讶,明安璨没想到周景云当着皇上的面会将自己提起。 “哦?明相的哪个女儿?” 明安璨无法,索性大大方方走出去,对着玄武帝行了个大礼,不卑不亢的说:“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周景云有一丝的惊讶,父皇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为何眼中会有惊讶一闪而过,像是故人再见的感觉。“父皇,就是明二小姐当日发现了厢房的不对劲,儿臣这才注意到里面有东西,为了引出杨力,她的鼠疫也是假的,请父皇恕罪,事出紧急,儿臣没有及时向您禀报。” 听到鼠疫事假,众人表情皆放松了,明定邦吐出一口气,看着自家女儿,眼中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倒是个难得孩子,你不怕鼠疫真会沾染到身上吗?”玄武帝的兴趣被勾起来了,追问。 明安璨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臣女不怕臣女是玄国的子民,有皇上在,心怀不轨的人定不会得逞。” 哈哈哈,玄武帝仰头发出响亮的笑声,“好好好,不愧是明相的孩子,满身正气啊!看你这模样,是已经及笄了吧,可许配人家了?”玄武帝随时笑着问的,可明安璨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皇上身子不好,身处高位的人在这样的关头心思最为敏感,爹爹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难不成皇上想要以此试探爹爹的衷心不成?知晓了其中的厉害,她吓得后背升起一股细汗,不待她说话,龙椅上的人又开口。 “若真是有心仪的人家,说出来,朕便赐婚与你,也算是你今日获功的赏赐。”玄武帝虽说的是明安璨,眼光却瞟了站在一旁的明定邦一眼。 一百零四章 五年期限 周景云不敢抬头,他今日将明安璨放到父皇面前就是为了回宫以后的赐婚,今日之举不过是想能给父皇留下个好印象,以后的求婚便会名正言顺。可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起赐婚的事情,只是她到底心属谁呢?周景云一时还真没有把握,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明定邦当然知道皇上这是在敲打自己,这么多年,无论朝中如何变幻,他一直举的是中立的观点,不偏不倚,只效忠帝王。如今皇上的心思难测,女儿的婚事不应该成为权力的牺牲品,他主动站出来,说道:“回皇上。” 明安璨还在思索一个万全之策,听到爹爹在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回过头去,却见四皇子冷清的眼睛里竟有一丝焦急和担心,抿着嘴,握着拳仿佛要开口说些什么。她心中一动,慌忙转过头,不敢再抬头。 “小女及笄不久,她是亡妻最爱的孩子,臣想将她多留几年,因此并没有许亲的念头。”明定邦不想卷入皇子夺位的是非中,太子不贤满朝皆知,三皇子野心勃勃,四皇子虽暂时还有任何动作,但储君之位谁不眼红,胜者当然是得天下,败者呢?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自己宁愿许她一门平常人家,也决不会让她后生颠沛流离。性命不保。 “哦?没想到明相还有这样的想法,你呢?你也和你爹爹想的一样吗?”玄武帝口气平常,可明定邦伴君多年还是知道他的心稍稍放下了,转而又担心女的答案了,毕竟再过几年璨儿就是大姑娘了,年纪大恐怕许亲也不如现在容易。 “臣女早就和爹爹说过,五年不嫁,愿侍奉在爹爹左右。”明安璨重活一世原本只为复仇,从未奢望过姻缘,如今自己对那人也是冷了心,嫁不嫁人不过是身外之事,若能将上一世的仇尽数报了,陪着爹爹终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玄武帝满意的点点头,赏了许多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周景云的脸色却是不太好。他斜眼看了跪在地上的明安璨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周晋深却是呼出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随着她的这句话放了下来,莫名觉得轻松不少。 明淑庭恨得咬牙切齿,虽然杨力没有指证自己,可这一次不仅没有害到她,反而让皇上赏赐有佳,她咬着嘴唇,把小青叫到身边将帕子拿出来,俯在她耳边细细交代了几句,小青原本就是奉了明安钰的命令来帮助四小姐对付二小姐的,自然是一口答应下。 明定邦对女儿是心存愧疚的。他们何曾谈过五年之约,自己只不过是从皇帝那里找一个权宜之计,可这孩子却当真了,皇帝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璨儿要是真如自己所说,近一两年不嫁,等到新皇登基,这个约定就不会算数了,可如今她说出这五年之约,就是新皇登基,若是有心人想要抓住这个把柄,璨儿就真的难以找个好人家了。他看着女儿愧疚的说:“璨儿,是爹爹耽误你了。” 明安璨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刚刚跪在玄武帝面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爹爹是朝中重臣,自己的婚事原本就有许多的杂质和利益,这样也好,没了牵绊,反而落个轻松。“爹爹莫说,女儿原本就抱着一颗不嫁的心,今生能陪在你身边就是最好的事了。” “唉,傻孩子,你还小,不懂。”明定邦见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只以为是孩子太小,根本不知其中的厉害。 明安璨也不说破,有官员过来和爹爹说话,明安璨福了福便先离开了,行宫因为接近胡地,很多建筑都染上了关外的风格,抬梁式的穿山走廊十分的别致,亭下有一个人正低头思索着什么,她扬了扬嘴角走上前去。 “妹妹可是在等什么人?杨力暂时应该不会出现在行宫里了。” 明淑庭见到她如同见鬼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周围说:“明安璨,你什么意思,杨力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安璨撇撇嘴,“妹妹可曾见到我绣了荷花的帕子?” 明淑庭心里一惊,难道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可惜小青已经拿着帕子去了,出不了多久,明安璨就会倒大霉!“什么帕子,妹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奇怪了,那晚我进去就随手将帕子放在有鼠疫的那包衣服上,后来走的匆忙,那帕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姐姐就想啊,若这鼠疫沾染在帕子上,后果可不堪设想。”她做出一副后怕的表情,吃定了明淑庭一定会害怕。 果真,明淑庭身子一晃,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就得了她的贴身帕子,自己还将那东西贴身放在口袋里的,她想想鼠疫的恐怖,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就要像后倒,明安璨顺势搂住她的后背,单手往她脖子上挥了一下,继而关切的说:“妹妹没事吧,身子这么虚,好像是鼠疫的征兆啊,听太医说,这鼠疫最初的征兆就是发烧,浑身发痒,你是不是啊?”她的声音带着点蛊惑,还有些阴森,一阵寒风吹过,吓得她汗毛倒竖,一把将明安璨推开,仿佛见了鬼样仓皇而逃。 明安璨无声的笑了,赵如环这段时间没少担心自己,这个时候也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赵如环在自己的院子正无聊呢,见明安璨过来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就要出去。 “这段时间你闷坏了吧,咱们出去转转,这玉门的行宫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她有些欢欣鼓舞,拉着明安璨的手就往外走。 “正好,我听说南边有一处池塘,里面养满了金色和大红的锦鲤,咱们就去那边看看。”明安璨不想扫了她的兴,跟在后面提建议。 俩人刚走出去没多久,离着锦鲤的地方遥遥无期,花圃对面就听到有女生娇滴滴的说:“世子,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 罗宋看这丫头面生的很,没伸手,问:“你家小姐是谁?”女投节扛。 那女子平静的回答,“是明府里的二小姐,明安璨。” 明安璨和赵如环顿时愣住了,自己就在隔壁,什么时候要个丫鬟给罗宋递东西了? 一百零五章 背后主谋 明淑庭总觉得热得慌,屋内的炭火盆早早就让人撤了去,可她还是只嚷着要喝凉水,梅香见主子脸颊烧得通红。有些担忧的说:“四小姐,奴婢去请个大夫来吧,您这个样子,好像,好像。。”鼠疫两个字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明淑庭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到梅香的脸上,恶狠狠的说:“你敢!今日的事情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梅香吓得连忙点头,忙不迭的将帕子和冷水端了进来。 罗宋倒是奇怪了,这个明安璨自己找她的时候,她像躲瘟神一样,避着不见自己,如今四皇子来了,她却又要见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伸过去,将那帕子拿过来,又问:“她可说了什么?” 小青想起四小姐接下来的计谋。说:“今夜子时,在东厢房最里间屋子见。” 呵!罗宋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小青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扬起右边嘴角邪魅的笑了笑。“她还说什么没有?要不本世子将贴身的物件给你,你去帮我转交给她?” 小青没想到平白无故会得这么大的便宜,虽有些警惕,但一想到这东西如果拿给九公主看,二小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的声音中带着半分激动,“好,奴婢一定转交。” 面前的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小青觉得有些奇怪,抬头便看到了四皇子冷清幽深寒气逼人的眼睛,她脖子一硬。还没张口,就感觉头顶一阵剧痛,身子便直直的倒下去。 明安璨和赵如环在这边许久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有一声闷闷的响动,周围便陷入一片死寂,俩人大惑不解,绕过花圃就见罗宋和周晋深俩人无事人似的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手中绣着荷花的帕子。 明安璨最先看到那东西,竟被周晋深牢牢握在手里,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她一下子想起这东西当日是和自己一起进了有鼠疫的那个房间,并且自己为了引明淑庭上钩,还特意将帕子留在门口,那么长时间空气的浸染。那帕子上现在恐怕已经沾满了鼠疫病菌,他拿在手里。。。。行动比思维快了一步,后面的结果还没想完,她的身子就如箭一般咻的一下冲了出去,将周晋深手上的帕子猛地用手一抓,抢夺过来,大声说:“这帕子有鼠疫!”说罢便狠狠往旁边一丢,帕子被风带着飘出去不远,晃晃悠悠的落到地上。 周晋深冷清的眸子里涌上一层笑意,明安璨将事情全做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莽撞,见到周晋深的笑容,有些恼怒的抬头。看到了他还没放下的右手食指,一圈巨大的牙印赫然印在上面。 “你。。”周晋深刚要开口说话,明安璨就冷了脸退后一步,朝他福了福。“臣女先行告退。”不等那人再说什么,便飞快的走开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罗宋,有些呆傻的问:“你们这是吵架啦?” 周晋深没说话,心里却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要加快京都里事情的进程了,她的火气不小,还没消呢! 罗宋见周晋深没说话,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呢,我罗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有女子无缘无故的讨厌我。” 赵如环惊得下巴就要掉下了,世子还可以这样自恋?她抬头盯着罗宋的脸好半天,看他毫无瑕疵,精致无比的脸最终还是点点头,赞同道:“嗯,如环也觉得是。” 罗宋没想到赵如环还留在这里,见她单纯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一阵心虚,心里默念,这个傻丫头怎么还杵在这里没走啊,这回脸可是丢大了。他尴尬的说:“明小姐走了好久了,赵小姐可还有事?” 赵如环一听,自己竟然看他看得痴了,脸一红转身跑开了。 明安璨这一夜睡的不安稳极了,半梦半醒中老是看见那只被自己咬过的,有红红一圈牙印的手指处处出现,怎么也摆脱不了。 第二天醒来,有下人来告知,队伍要离开玉门去往草原了,她梳洗完毕就跟着宫中的嬷嬷去了行宫外,依旧是和九儿一辆马车。 九儿已经在车里了,明安璨提起裙摆刚要上去,就见罗宋骑着马远远的走过来,她低头装作不知的模样就想避过去,哪知罗宋直直的走到自己身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明小姐和公主坐一辆马车啊?”说罢便迅速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九儿听见罗宋的声音立马掀起帘子挑衅的问:“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异议?” 罗宋将马头往后一扯,调转方向离九公主极远,说:“臣可不敢。” 明安璨趁着上车的瞬间,将那东西迅速往怀里一揣便掀了帘子坐进去。不知道这个罗宋给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公主对他的心众人皆知,自己和罗宋是清白的,若是这东西被公主看到,难保她不会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九儿却没留意明安璨,将脑袋伸到车窗外面,看着罗宋的越跑越远,直到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这才放下帘子自言自语的说:“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吃人。”想起三哥不允许自己一路骑马,心中就更不舒服,若是能骑马,此刻自己就能追上他了,最好还能在外面打一架,输赢都要乘机提条件。 想起三哥坏了自己的好事,嘴巴就管不住的说:“三哥可真是讨厌!” 明安璨有些奇怪,刚刚不还是在抱怨罗宋吗,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就扯到三皇子身上了,开口问:“怎么了?” 九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若是传到三哥耳朵里,以后再有这样好玩的,可以出门的机会,他都不会带着自己了,便找了个话题将这件事带过去。“没事,就是那鼠疫的案子已经有线索了,杨力快要招了。” 明安璨一时还真猜不到到底是谁要做这样的事情加害皇上的性命,关心的问:“是谁?”女讽匠血。 九儿见明安璨对刚刚的事并不放在心上,放心的舒出一口气道:“三哥说已经查到幕后主谋是谁了,明日他就会从玉门过来与我们汇合。” 一百零六章 拒婚 深秋将至,草原上的风因为没有山的屏障,刮得格外烈,明安璨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呼呼的呼啸声。忍不住掀了帘子往外看,这是她第一次来草原,自然是有些惊奇的。 帘子一掀开,周晋深便侧过头朝这边看过来,明安璨对上他的眼睛,身子往车内一退,迅速放下了车帘,心里却是奇怪,他是皇子,随行的路上不是应该跟在皇上身边吗?怎么会在自己马车外边。 九儿也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说:“崇州快到了,待会儿父皇在这里歇脚的有些时候,咱们出去逛逛吧,这边虽是个边陲小城,人口却是不少,街道繁华的很。”女岁休巴。 明安璨有些吃惊。可以随便出去逛逛吗?若是在京都,爹爹自然是允许的,可现在和皇上一起,她有些踟蹰,九儿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父皇每次来草原,都允许我们自由出去玩玩的,他有时候自己还微服私访呢!” 有了九儿这番话,明安璨的心放下来,转而有些雀跃,都是半大的女儿家,正是新奇的时候。崇州的确不大,但非常的热闹。深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赶路的商队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城,留下来的或是在这里修整的商队,或是单单在这里做生意的商人,整个小城里喧嚣中带着几分悠闲,卖饼的,卖羊杂碎的,卖甜瓜的。。。。吆喝声彼此起伏。 明安璨和九儿一起在人群里穿梭,目不暇接的四处张望,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惊讶和好奇。 “你看,那是什么?在京都我好像没见过。”明安璨指着一间五颜六色,金光灿灿的铺子,停下脚步。 “是头巾,咱们京都不兴带着个。可是这边的女儿家出门都是要这个东西的,我们去瞧瞧。”九儿常年在边疆逗留,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明安璨走过去从一堆头巾里挑出了一个烟青底色,用三色线绣成的花纹的,很是别致,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突然一个骨节分明,修长白腻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抬头,竟是四皇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明安璨心里一惊,脸色不好,放下头巾转身就朝前走,没理他。九儿正心不在焉的在这一堆头巾里挑挑选选。她可不喜欢这些东西,要是能遇到打铁磨剑才是美事。一抬头就见罗宋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对街上一个风一吹就能倒的小姑娘,她血往头顶上一充,拔腿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推在罗宋的右边胳膊上,气势汹汹的说:“看什么看,要长针眼的!” 罗宋没防备,虚晃着往一旁退了两步,见是九儿,无奈的说:“臣又怎么招惹公主了?”再抬眼那女子已经不见了,他有些懊恼,这人虽戴着头巾,可身形和明二小姐一模一样,不知道四皇子看了会怎么想,正想用个法子将她带到四皇子面前看一看的,九公主就这么跑出来了。 九儿一看罗宋眼里赤裸裸的舍不得和懊恼,气得仰起拳头就要打,罗宋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半边身子往后一退,闪开一段距离,说:“公主,这里人多,伤了百姓可不好。”说完一溜烟的从人群中窜出去了。九儿一跺脚,立马追了上去。 明安璨埋头一直走了好久,感觉背后没有那灼人的目光时才停下步子,稍稍踹一口气,周围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她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九儿怎么不见了!她定住步子朝周围一看,自己糊里糊涂的不知走到了哪里,四周虽然是一样的街道,但却陌生的很。她有些慌了,心底又有些埋怨,若不是他突然出现,自己也不会一时乱了阵脚。 “别怕,我在。”明安璨正想着如何找回路,背后就响起一个冷清的却带有丝丝安慰,暖人心房的声音。 她匆匆回过头,见自己的心思被人猜破,脸一红,又想起张穆浩那事,心中不悦,不理他又往前走。周晋深没说话,步子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女子的脚步怎么能和男子相比,明安璨觉得自己走的极快,呼吸都有些喘了,料想着怎么也该将他甩开了,便停下步子往后一看,那人依旧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跟在自己背后不远的距离。周晋深见她回头瞧自己,走上前说:“朝这边越走越远了,往回走吧。” 明安璨不说话,索性提起裙子大步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呼直响,风沙有些大,她无法只得眯起眼睛向前跑,这边的石板路估计是因为来往人群,车辆太多的缘故,坑坑洼洼的不平整,身子不注意,一个踉跄就要朝前倒下去,一双修长的玉手突然伸出来将她的胳膊扶住。 明安璨抬头见是三皇子,立马站直了身子,礼貌的朝后退了一步,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福了福,“见过三皇子。” 周景云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头,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看着眼前淡然的女子一时有些冲动,从前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求了父皇,她定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不管是嫡妻还是侧妃,但那日她在殿前说的话,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面前人对自己的情谊究竟是装傻还是欲擒故纵,第一次周景云觉得自己也有拿不准的事情。 “明小姐在想什么?”周景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决定趁今日这个机会将话问清楚。 “臣女在找九公主,三皇子要去面圣吧,臣女先告退了。”明安璨不想和他多做纠缠,转身便想离开。 “你这是在怕我?跟我说为什么?” 明安璨有些愕然,这当然不是怕他,什么时候三皇子的口气变得这么霸道,与不容人反驳了。 “你应该知道本王对你的情谊,明小姐难道不考虑回应一下本王吗?”周景云仔细盯着明安璨的脸,眼睛一眨也不眨,试图抓住她的任何一个微笑的动作。 “臣女惶恐,并不知三皇子口中的情谊,且臣女已经发誓五年不嫁,请三皇子恕罪。”明安璨的心无端一跳,不是对面前人的心思毫无感觉,只是这一生自己若是爱了,也只要认定一人而已。 “你这是在拒婚?”周景云霎时变了脸色,桃花一样的眸子里浮出晦暗不清的东西,瞳孔的颜色瞬间加深,溢出一丝恼怒和羞辱。 没等明安璨为自己辩白,他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去。明安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人群里,一抹胭脂红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一百零七章 夜半有人 明定邦站在原地有些头痛,这样的事情他经历的风浪太多,自然知道不是自己插手的时候,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听着三皇子的叙述。 “父皇,杨力抵死不从,儿臣从他家里的暗格里找出这东西,他便 开口了。”周景云斟酌着要怎样将事情说的明白,又不至于使父皇怀疑到自己身上,他给一旁的人使了个颜色,那人便将一叠厚厚的书信给呈上来了。 “这是什么?杨力与人私下筹谋的书信?”玄武帝看了厚厚的信件一眼,对着三儿子问。女岁妖扛。 “想来应该是的,整个暗格里就只有这一样东西,肯定是十分宝贵的,没呈递给父皇看之前,儿子不敢私自翻阅,便将这东西原封不动的拿去吓唬杨力,杨力见到这些东西后便咬舌自尽了。”周景云说的含糊,倒是将玄武帝的好奇心给调动起来,他坐直身子。从最顶端抽出一封信,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朝中重臣此次出行的都站在殿下,等候皇上的决断,明定邦知道这件事牵扯的由头不小,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要淌这趟混水,离得越远就越好。龙椅上的玄武帝脸色铁青,捏着信件的手只抖,他的身子原本就不好,只靠着一股精气神撑着,如今看他脸上的神色更像飘零的落叶,摇摇欲坠。 “逆子!”用尽全身力气,只吼出去这么一句,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朝后一仰昏了过去。 皇上突然病重。虽说到了草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去围猎,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待在自己的帐篷里。明安璨也是,有了三皇子那日的话,她随意便不肯再出门,每日就倒在踏上看书写字和绣花,想安安稳稳的从这里回京。 夜晚的草原是很美的,掀开帐篷的一角就可以窥探如绸缎般的天空,黑得透亮,和京都里的一点也不同,今晚没有月亮,满天繁星在空中闪闪发光,如同黑丝绒山的宝石,让人心生喜悦。 明安璨让丫鬟拿了个小凳儿,披一件鼠毛披风。坐在门边看书,漫天的繁星,纯净的空气,让她的心情无端好起来,丫鬟们见小姐如此有雅兴,提议出去找点柴火,在屋子里用铁盆生一个大火也暖和,明安璨点点头,只叮嘱 他们不要跑的太远。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明安璨闲闲的翻着手中的书,眼角突然瞥见帐篷外 有一抹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立马抬头问:“是谁?” 没有人回应。可她知道自己不是眼花。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从袖口里摸出四皇子从给自己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朝帐篷外走去,一阵风咻的一下又从身后刮过。明安璨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她撞着胆子喊:“谁?再不出来,我就叫人了。” 风呼呼的挂着,四周一片寂静,明安璨觉得渗人的慌,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确信外面没有任何人,才转身回到帐篷里。没想,刚进帐篷,一股寒气带着陌生的男人气味便立马将她包围,一直大手从背后猛地捂住她的嘴,双手微微一用力,便如提只小鸡般将她给提了起来。 明安璨眼睛睁得老大,用力的在他怀里挣扎着,那人的力道却是极大,单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极快的伸出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在他耳边说:“再叫,小心我捏死你!”说罢还威胁性的用力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明安璨顿时觉得脖子仿佛要断了般,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吩咐下人不准进来。”他说着话,步子就朝帐篷的内室走去,顺势还一脚踢翻了门边的矮凳儿。 明安璨被他捂的呼吸困难,脑子里充血了般,昏昏沉沉的,脸色因为不能呼吸而变得通红,她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下手极重,一个不留神便真的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两人刚刚走进内室,丫鬟便欢欢喜喜的走进来说:”小姐,柴火都收拾好了。”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纳闷的响起,“咦,椅子怎么被打翻了?” 明安璨听到有人进来,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一动,那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低头俯在她耳边说:“让他们出去,否则,你立马就死!”他将捂着她嘴的手拿下来,捏在脖子上的手却可以加重一分力道,满是警告。 明安璨无法,只得开口:“你们下去吧,这儿不用伺候了,我已经歇下了。”她刻意将自己要休息的话说的突然,想到给外间的人一点提示,可那两个丫头是个心眼实诚的,见小姐这样吩咐,又细细索索的将柴火尽数抱出去。 外间彻底没有响动了,那人又开口,“去给我找点吃得来。” 明安璨乖顺的点点头,只要自己能离开这人的手掌,再回来就不由他了。想完起身站起来,那人像是猜透他的心思般,补充:“不要妄想逃跑,别说你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就是十把,今晚你也别想逃脱,但你如果乖乖听话,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 明安璨将袖口里的匕首捏紧,往里塞了塞,转身朝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面容的人莞尔一笑。既然这个人肯跟自己讲条件,那事情就好办,只要他不是疯子,蠢到丧心病狂杀人如草芥的地步,一切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好,我今日就和你做一个交易。”明安璨大大方方的走回去,站到那人面前说,“我手里除了匕首还有一个叫做暗器的东西,你既然一直用手掐着我的脖子,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明安璨说罢就伸手摸了摸四皇子在将军府给自己的东西,当时他说,任何时候只要自己吹响它,他就一定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想到会用上它,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那人见明安璨伸手往脖子上去,神色一惊,身子一动就要跃起来,明安璨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既然说和你做交易,我虽是个女子,但也没有随便反悔的道理,你尽管放心。” 那人见明安璨果真没有下一个动作,将信将疑的将身子坐回去,一双眼睛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一百零八章 捉野男人 看着这人这幅神色,明安璨知道他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不慌不忙的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而对于你半夜闯进皇家栖息地方的原因更是不感兴趣,所以,我们来一场交易。” 那人对明安璨的话终于提起兴趣,也开口:“说吧,什么交易?” “你若是想这个落脚的地方,再有些吃食补充体力,我可以满足你,并且不声张,直到你明日离开,作为回报,你不可以伤害我,靠近我,明日出了这个帐篷,咱们就是陌路人,谁也不认识谁,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你。还请你也忘了我。”明安璨知道这交易一定要做,若是这男人生出别的想法,或者将今晚的事大肆宣扬出去,不仅自己的名节不报,万一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也不能脱干系。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说:“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和喝的。” 有了他这句话,明安璨放下心来,在外间找了些白日没吃完的点心和瓜果,茶水没有,马奶酒倒是有一壶,她一股脑全拿了递进去。那人估计是饿坏了,可警惕之心还有,将碟子推倒她面前说:“你先吃。” 明安璨拿起一块酥皮点心。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为了使他不废话,主动将马奶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她是没喝过酒的,这一口又喝得太急,呛得眼泪直流。 那人这才放下心,估计是饿得太久了,拿起点心便狼吞虎咽起来,满桌子的吃食不一会儿便被吃得干干净净。酒足饭饱之后,撩起袍子往后一到就要睡去。 明安璨的床铺被人占用了,她起身走到外间将铺着厚厚毛毯的软塌拖出来,在外间和衣躺下。屋里有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她始终不敢睡着,牢牢的将匕首握在手里,闭着眼睛假寐。 一夜无眠。幸好也一夜无事,明安璨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微亮,透过帐篷照进来,她放心的吐出一口长气,自己果真没有看错这个人,不是那丧心病狂的类型。 她从软塌上起来,这才发觉浑身酸疼的厉害,屋内静悄悄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微不可查,明安璨走到内室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往里一瞧。那人睡得正香。 她无所事事,便将昨晚丢弃的书捡起来,翻着看。帐篷外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远远的听不太清楚。明安璨却是神经紧绷,难不成这人闯了祸,现在已经被发现了,那自己。。。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声音便越来越近,直接 涌到自己的帐篷外面,她慌忙站起来,对着内室的人说:“你快走,有人来了。” 话刚说完,门帘猛地被人从外面一掀,明如那张信心满满的脸登时出现在眼前,估计没料到明安璨会这么直直的站在大门口,她掀起帘子的手差一点就扫到她的脸上,不由的愣了一下。 明安璨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冷声说:“如妹妹可是有什么事吗?大清早的不请自来不说,不经下人通报便直接进我的房间。”她的神色冷峻,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凌厉,明如吓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跑过来,还带着气喘吁吁的口气喊:“野男人在哪儿,就在这个帐篷里吗?” 明淑庭将一张脸包的严严实实的,看上去像一个硕大的粽子,滑稽的很,肯定是红斑已经蔓延到脸上来了,不过自己也的确是够重要的,为了来看笑话,连脸都不要了。 明如被明淑庭这么一叫,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就是要让明安璨这个贱人身败名烈的,到时候看看三皇子还要不要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会不会再像她求婚!想到那日在崇州看到的事情,她的心里就立马升起熊熊烈火。 “对呀,昨晚有人告诉我说,姐姐的帐篷半夜进去了一个男人,我便想来看看,姐姐不会拦着吧。”说罢便要从被明安璨拦着的大门旁边挤进去。 明安璨心头一跳,难道昨晚有人看到了这一切,可为何一夜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等到天明时才喊捉人?到底是谁,又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身子被明如用力的挤着差点摔倒,明安璨一把将明如推开,往前一步,走到门外,将密密麻麻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尽数拦在外面,盛气凌人的说:“是吗?妹妹是听谁说的,可否将她叫来当面对质?” 明如哑然,她怎么说的出口,是自己昨夜从这边路过,听到帐篷里低低的鼾声才确定的,这个时候说,难道要当中承认自己一直在监视她吗? 看着明如眼中的踟蹰,明安璨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大声说:“要说陌生人,昨晚我倒是见到一个,个子高高大大的,很早就进了妹妹的房间,不知道妹妹今早出门的时候他走了没有?” 众人在这里听到完全相反的剧情,皆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如。 见事情急转直下,明如慌忙解释:“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没有进去搜一下便知道,姐姐若是还担心,妹妹愿意将自己的屋子供大家看,已证清白,不知道姐姐可以吗?” 明安璨冷冷一笑,“好,不过妹妹诬陷人在先,贼喊捉贼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妹妹的屋子要先搜。”明安璨想尽量拖点时间,好制造机会让那人离开。女序农巴。 明如没有话说,吩咐了几个下人去自己的屋子,她本人却不走,一直留在明安璨的帐篷前,她一早就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而那人还没离开,怎么 也要让明安璨无话可说才行。 不一会儿下人们都回来了,结果是肯定的,这不过是明安璨胡乱编造的借口罢了,她一点也不吃惊,反而是明如和明淑庭跃跃欲试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帐篷里去捉人。见明安璨身子没动,明如挑衅的说:“怎么,姐姐不敢了?怕那人被我们发现吧?” 明安璨恨不得扬手抽明如一个大耳瓜子,她正要开口,周晋深带着罗宋从对面走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皱着眉毛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百零九章 出事 听到四皇子的说话声,众人的表情各异。明如回过头见只有四皇子和襄阳世子俩人时,脸上有着演示不住的失望,明淑庭则是欢喜的两只眼睛都要冒出光来。只有明安璨一脸平静,站直了身子行了个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见过四皇子。” 周晋深和罗宋一起走过来,隔的距离近了,才看到她脸上有抹不自然的白,苍白的毫无血色。罗宋开口又问:“出了什么事?” 明淑庭不愿意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自告奋勇的说:“二姐姐的帐篷里昨儿个半夜进去了一个陌生男子,一直没出来呢。” 她的表情洋洋得意,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周晋深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她一眼,就这一眼,让明淑庭浑身如刀割般,刺刺的痛,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闭口不敢言。 “哦?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明四小姐可是亲眼看到了?”周晋深口气闲闲的。仿佛是听一件奇闻般。 明淑庭可不敢再开口了,可是面对四皇子的问话,她更不敢不回答,只得拿一双眼睛往明如那里瞧。 明如略略思索了一下,即使三皇子没来,这件事情闹大了,他一样会知晓,索性有四皇子和世子做人证,想他对明安璨在痴情也抵不过铁证如山。便福了福身子开口:“是臣女见到的,只因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那人的面容,不过身形还是大约能记得的。” 周晋深抿嘴笑了笑,这一笑让明安璨的汗毛无端的竖起来,这个人从不爱笑。唯一笑得那次还是在自己及笄的时候,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竟扬起嘴角笑出来,却是十分的诡异和奇怪。 “你是二小姐的妹妹吧?”他的话问的无头无脑,和这件事情没有半分联系。 明如一时搞不清楚这话的意思,呆呆的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罗宋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明如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就看到了他眼里赤裸裸的鄙夷和讥讽,罗宋见明如看着他,也不避讳,索性开了口,却是对着明安璨,“没看出来啊,明府里的小姐竟是这样的姐妹情深。” 这么直白赤裸裸的讽刺,饶是明如再厚的脸皮,此时也支撑不住。红了起来,连带着一旁的明淑庭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只嘀咕,这个明如实在是太蠢了,如今四皇子要真的这么想我们姐妹,那他还不会喜欢上自己?想起四皇子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淑庭不禁对明如生出了几分的讨厌。 “本王借你的书,过几日再还你吧,明小姐现在需不需要?”周晋深这才看向明安璨,幽深的眸子里尽是认真,仿佛借书一事是真真正正的般。 明安璨没想到周晋深会如此偏袒自己,竟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若是待会儿屋里的男人被他发现,后果她这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人。 罗宋忍不住了。说:“就是一本书嘛,你放心四皇子一定会还给你的,明小姐不用如此担心。”女乐阵号。 大家伙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四皇子一眼,这样叫嚷着捉野男人不会让这个冷面王爷动怒吧,一时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不会,是臣女的荣幸。”明安璨生生将这几个字吐出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周晋深倒是没理会这些,看了明如一眼问:“所以,这位小姐是弄错了?” 明如此时的感觉如同是吃了一只苍蝇,卡在嗓子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昨晚明明听到有男子的打鼾声,怎么可能是借了一本书就走的四皇子,但如果将这件事说出口,不就是在怀疑皇子吗?他那样高贵的,摸不清情绪的人怎么能容忍怀疑呢,只是这个明安璨什么时候和四皇子也有了牵连,果真是个狐媚的种,三皇子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她捏在手中的帕子被握得更紧了,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今日这种情况,不由得自己不服,她低下头对着明安璨福了福,做出一个道歉的表情,诚挚的说:“是妹妹弄错了,害姐姐虚惊一场,还请姐姐原谅。” 明安璨当然知道明如的想法,她含笑着看着面前人,大度的说:“无妨,妹妹也是关心姐姐。”她可以将关心两个字说的极重,拿话撞明如的耳朵。如今那人还在自己的帐篷内,不是和明如纠缠的时候,只是今日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你给我的,我总要十倍还完才是。 有了姐妹和解的话,大家纷纷散去。帐篷外只剩下三人,罗宋眼见自己太过多余,插科打诨的说:“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们啦。”说罢便急急忙忙的闪开,去了。 明安璨吐出一口气,刚想找个借口抽身而去,头顶上的人便开口:“大哥从京都来了,父皇为着杨力的事情生了很大的气,可能那事要往后拖一拖了。” 明安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子不是在京都监国吗?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的到了草原来?杨力的事情皇上已经生过气了,四皇子为何又旧事重提呢,还有那事是什么事?什么叫拖一拖? 明安璨完全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问:“什么?” 周晋深的嘴角不可控制的微微抽搐了下,敢情自己再向她示好,这丫头没听出来啊,可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两次,他想了想说:“稍安勿躁。” 明安璨更是听不懂了,想起张穆浩的事情,她的心里不舒服起来,口气也冷了下来,疏离的说:“今日之事多谢四皇子了。” 周晋深看她这幅模样,便知她又误会了,不觉有些头痛,他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一个女子能让自己如此头痛,在之前的二十年里,所有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似乎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区分,如今对着她却又生出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和小心翼翼,只得再次提醒,“罗松给你的信,你看过了吗?” 明安璨这才想起来,那日自己讲信件匆匆忙忙塞入口袋,还没看呢。就在这时候原本已经闪开的罗宋复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说:“快去前边,三皇子出事了。” 一百一十章 掳走 明安璨一愣,见周晋深已经和罗宋飞快的离去,本能的也想跟着过去看看,可想到屋里的那个定时炸弹。又收回步子走回去。 掀开内室的帘子一瞧,哪还有什么人影,除了床榻上斑驳的压痕和印痕是证据之外,其余的干净的就像昨晚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一样,她心里无端一跳,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自己的收留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想到这儿,她迅速拿起一旁昨日自己洗过脸的水,哗啦一下尽数泼洒到床铺上,顺势又将床单被罩用力扭了扭,弄成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坐在床榻上喊:“快来人,快将这屋里收拾收拾。” 两个贴身服侍她的丫头听到自家主子的叫喊,连忙跑见来,见满是的狼藉,不由的一愣。 明安璨装作口气不好的样子说:“刚刚你们都是死的吗?眼见着外面那么多人冲进来。你们去哪儿啦?!”说罢挥手就将茶几上的花瓶和茶杯给扫了下去,物件落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两个丫头下一跳。 仿佛还不解气似的,明安璨站起来,一角踢翻了面前的铜盆,斥责道:“我看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一早就串通好了外人来看我的笑话?” 两个小丫头的确是被刚刚那么多人的阵仗给吓到了,这才躲在一旁不敢开口,如今见明小姐为这事发如此大的脾气,暗暗后悔不已,要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小姐和四皇子有如此关系,怎么也要好生服侍的。 明安璨见自己效果已经达到了,床单肯定会换一床干净的来,这两个丫头也不敢声张此事。满意的点点头,就朝外面走去。 上一会自己那样拒绝了三皇子,肯定是将他给得罪了,今日他受伤自己怎么也要去看看的,不为别的,就冲着他曾在李亢的马车下救过自己一命,也是要去看看的,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这件事和昨晚那人有关。 她一路走着,脑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四皇子刚刚的话,那封信,她连忙从兜里将罗宋递过来,已经被自己给弄得皱巴巴的信掏出来。雪白的宣纸上用极细的笔迹写了一行笔力苍劲的小字,少安毋躁。且让他稍稍得意,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明安璨睁大了眼珠,走动的脚步不自觉停下来,一颗心放在胸膛里通通的跳,她腿发软,无端端的便觉得心间酸的很,再然后鼻尖也跟着发酸,捏着简洁的信件,手跟着也微微颤抖起来,直扯的那封信如秋日里的落叶,瑟瑟发抖,飘寥无依的模样。 那一回从他手里夺回了帕子。二话不说又跑开了去,掀开帘子见他跟在自己马车外,还要装作视而不见,躲瘟神似的将车帘放下去。崇州城里,他不言不语的跟在自己身后跑了好几条街,到头来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全,明安璨既感动又懊恼,他那样清高的人,平日对谁都冷冰冰的,连话都不爱多说几句的人,因为自己的这些小性子巴巴的受了多少无缘无故的气,她更是后悔的直跺脚。 难怪那日自己和九儿在马车上,瞧见他骑马跟在一旁,心里还在纳闷儿,好好的皇子不去守在皇上身边,跟在自己身边算是个什么事儿,难不成,他是担心,想要保护自己?就在刚才,站在帐篷前,只有彼此俩人时,他反常的说了那么多的话,最后一句的拖一拖,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张穆浩的事情急不来,所以要拖一拖? 明安璨想明白过来这些事,恨不得用手拍下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对自己的心一早就明明白白的显现了出来,为何到关键时刻,自己竟是不敢确定了呢,想起这长时间对他的埋怨和冷漠,明安璨恨不得立马跑去他的身边,见见他,跟他说说自己的不是。 她提起裙摆,将手中的信件用力一捏就要朝三皇子的住处跑去,没想到才刚跑没两步,身子就被人猛地一下提起来,后背凉飕飕的发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狂风席卷而来,不容的明安璨反应过来,骑在马背上的人单手就将她给提了起来,明安璨没个重心,那人手一丢,她便重重的落到马背上,手中的信件也就飘飘而落。 明安璨挣扎着大喊,“你是谁?你可知这是皇家重地!” 那人不作声左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其牢固的固定在马背上,另一只手拉起缰绳飞快的朝驻地外面跑去。 风呼呼吹,今日的天气原本就不好,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下雨一般,风沙也就格外的大,明安璨被人固定住身子无法动弹,脑袋却是架在那人的肩膀上,马儿奔跑的速度极快,风沙便扑面而来,撞在明安璨的脸上生疼。她竭尽全力的挣扎,口中跟着大喊:“快放开我!这四周全是宫廷之人,你是跑不掉的!” 那人不理会她,只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嘲笑明安璨威胁的毫无力度,明安璨见这人并不害怕,更是着急,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口咬得极重,那人的半边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死!”说罢便一把将明安璨的右边胳膊抓住,呼的一下将她从自己的肩膀上拽下来,朝着马下一扔。女乐斤才。 明安璨整个人就如一匹绸缎,瞬间被扔到了马下面。她害怕的闭上眼睛,这样快的速度,自己被摔下去,怎么也会半身不遂了,可这个人如此想要自己的性命,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愿。在摔下去的瞬间,她慌忙的抓住了那人腰上的玉带。 那人估计没想到明安璨最后还会来这招,毫无防备的就跟着她一起摔下了马,幸亏草地还柔软,明安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骨和地面接触的痛楚不断从各个部位传来,她顺着斜坡滚了好几个圈,最后撞在一个大石头上。 撞的人头晕目眩,可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个逃跑的好时候,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人,自己手中因为牢牢抓着他眼见的玉带,重心太大,将他整个外衣都撕碎了,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长袍,远远的,她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撞着胆子跑过去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一百一十一章 终于等到你 躺在地上的人,睁着一对乌黑的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明安璨,虽然他的外衣被撕扯的破烂不堪。可仍然掩饰不住满身的贵气和芳华,明安璨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说出的话却是极为平静,“殿下。” 周易楚无表情的脸终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从地上站起来,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明小姐见到我很吃惊,你不是要跑么?怎么不跑了?” 明安璨没想到皇上将太子从京都急招过来,他竟还有心思想着杀死自己,原本未知的恐惧,反而因为见到了真人变得不那么害怕,看也不看四周一眼说:“殿下是个聪明人,臣女能不能逃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既然这样,不如省些力气。” 周易楚见她这副模样,走上前。右手猛地一下掐住她的脖子,迫使明安璨抬头看向自己,阴森森的说:“明小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不知道,你消失了这么久,三弟会怎么办呢?” 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哗啦一声闪出一道闪电,在空旷的草原上拉扯出又细又长的白光,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堂堂的,周易楚那强忍着怒意,狰狞的脸便出现在黑夜里。 仿佛不解气似的,他捏着明安璨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补充道:“这么一个绝色的美人儿,舍身试鼠疫。这样大的恩情,你说三弟会不会忘?见你今日不见,他会不会来救你?” 明安璨听着他的话,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太子为何会知道鼠疫的事情,又为什么老是提到三皇子,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成,听着他这口气,分明是想用自己来引三皇子上钩,那之后呢?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三皇子就一定会来。 “怎么?害怕了?怕他为了保全在父皇面前好儿子,与世无争的形象不来救你了?”周易楚看到明安璨眼中的思索,那尖锐的话刺激她。 “怕?怕又怎么样?臣女并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子,三番五次的遭您的惦记,既来之则安之。臣女若说怕,殿下会放了我吗?”明安璨知道今日自己是逃不脱了,且不说这诺大的草原,就是他死在自己面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也不可能逃出去,更何况,他今日铁了心要引人上钩,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一劫。 “好!有骨气!本王就喜欢这样的,那你就好好待着吧!”周易楚扬起半边嘴角邪魅的一笑,纵身跃上马飞奔而去。 空旷的草原只留下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和越来越重的雷鸣声。寒风阵阵,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明安璨往前走了几步,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人迹和道路,全是半人高的深草。她突然有些绝望。重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无能为力而感到绝望,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找到自己,等待的就只有死。 天空终于噼里啪啦的下起大雨,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雷,仿佛就打在自己头顶上般,明安璨蹲下身子,用手将身子紧紧抱住抵御草原上的风寒,大雨带着针尖,密密麻麻的往她身上扎,她冻得瑟瑟发抖,全身僵硬,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她艰难的躲到刚刚将自己拦下的大石下,死死避着眼睛,若此时真有一道闪电劈下来,或许就真的,没有命留到明天了。 雷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来,砰砰在半空中发出巨响。她突然睁开眼睛,口中诺诺的念叨着,不,我现在不能死,我不能出事,四皇子,还没有见他一面,还没有告诉他,自己错了,无缘无故的耍了那么久的小性子,让他白白担待了那么久,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他定会急得到处找寻,那封信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已经看过了,等一等,什么都可以等一等,张穆浩没有那么重要,若是自己真的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爹也会心疼的吧。 不!明安璨心一横,要出去,一定要从这个地方出去,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句感谢,怎么能死在这里。她从那块大石下站起来,冒着暴雨四处狂奔,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声嘶力竭的大喊:“四皇子,四皇子救我!周晋深,周晋深你在哪里?救我!” 漆黑的夜回旋着焦急的呐喊身,大雨一直不停的在下,她四处奔跑着,却发现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黑暗,明安璨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四皇子,喊到喉咙沙哑,喊到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她怕,从未有过的怕,原本以为自己是赤条条的一个人,如今心里有了牵挂,便更是害怕与贪婪。害怕失去拥有的珍贵,更贪恋他给的温暖,因为那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竟慢慢融入自己的心里,骨头里,血液里。 不知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对死亡的恐惧,明安璨的身子抖的无法停下,她趴在地上,感觉到满是泥土的土地正一点一点的吸干自己的生命,忍不住的就哭了出来,她的眼泪那么少,一滴一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塞外的寒风呼呼的刮,明安璨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身子一点一点的便冷,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就要沉沉睡去。 意识还残留的最后一刹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趴在地上竟感觉有微微的颤动,那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离自己十分的进了。 渐渐的,除了地面的颤抖还有马蹄声,人群呼叫声。明安璨强撑着身子,从地面慢慢爬起,用两只胳膊撑着沉重的身子仰着头往前看,有人驾马从不远处冲过来,口中大喊着她的名字。 明安璨扯了扯嘴角,忽然感觉这漫天的大雨也不过尔尔,狂风夹杂着雷电也不外如是,它们疯狂的砸向自己,最终不敌那人来了,不敌他驾马而来。 一道黑影从马上一跃而下,明安璨只能看到他金丝长靴的样子,便再也支持不住双手一软,身子颓然倒下。女乐吗亡。 那黑影弯腰一把将她搂主,顺势抱起来拥入怀中,明安璨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终于等到你了。”说罢头一晕,彻底支撑不住倒了过去。 一百一十二章 胡说 明安璨觉得口渴的慌,嘴里一直嘟噜着要水。不一会儿,一阵清泉甘冽的水从喉咙里润润的流过,将烧得快要冒烟的嗓子给浸润了。感觉舒服了许多,她这才缓缓的睁开眼。 暗红色的上衣上绣着看不清楚细节的花纹,再往上便是一张熟悉的脸和焦急的眼睛,见她醒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胸膛微微向外突出,身子也放松下来。明安璨感觉到这人胸膛上的震动,低头一看,什么时候自己竟牢牢的被搂在他怀里。 她吓得连忙伸手去推,挣扎着从怀里退出来,口不择言的说:“我我我,你你你,怎么这。。” 周晋深抿了抿嘴唇,右手胳膊放开,她便顺势倒在了床上,“你醒了。” 明安璨惊魂未定。仿佛不相信似的抬起手动了动,披在她身上的灰色披风便落了下来。她看着周晋深,他的胸膛前全是脏兮兮的泥土和未干的水渍,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除了胸口,就连裤腿和绣鞋上都裹上了厚厚的泥巴。她仿佛有些明白了什么,抬起手扯了扯周晋深的袖子,不确定的说:“我还活着?” 周晋深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将那件落到床榻上的披风捡起来仔细的给她穿上说:“你歇会儿,我去叫人进来。” “我。。”她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四皇子总是很安心,这会儿见他起身要出去,心里没来由的就慌起来,控制不住的就开了口。 周晋深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人的声音,停下步子又回过头,明安璨这才看清楚他的胸膛和袖子上的泥巴肯定是从自己身上沾染上去的,除此之外,他的裤子和金丝靴子就像泡在水里般,浸湿了个透,想着这寒冷的天气,便收起接下来的话,点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明安璨将背上的披风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缩成一团蹲坐在床上,这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这间屋子,东北角的地上用铁盆生了一盆熊熊大火,里面的金丝银碳冒着红光。将屋子烧得暖烘烘的,大门旁边是个不大的窗户,用东帘遮盖着,帘子上绣着朵朵展翅欲飞的蝴蝶,十分的逼真,再往左就是一个宽大的桌子,外加三条长条板凳,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一只碗,她低头往自己身边敲了敲,另一只碗在床边的小矮凳儿上,里面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水。 帘子一掀,一个眼睛圆乎乎。黑漆漆,脸蛋绯红,身穿鼠皮白毛披风的娇俏少女走进来,热情的说:“你醒啦?四皇子说将这衣服拿过来给你换上。湿衣服穿久了会生病的。” 明安璨看她面生的很,瞧着打扮也不是下人丫鬟的模样,有些疑惑,这姑娘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低头捂着嘴一笑,“你醒着的时候和睡着的时候可不一样。” “你是?”自己睡着的时候?难不成刚刚她也在吗?依照四皇子的性子,定然不许旁白有人的。 “嗯,就是我把你们带回来的,你快将这衣服换上。”那少女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姜黄色的衣裙给递过来。 “这里是哪里?四皇子呢?”明安璨将衣服拿过去,没急着换,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少女。 那女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一红,情不自禁的说:“原来你醒了和睡着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啊,这么多的问题。” “我睡着的时候,说了很多话吗?”明安璨直觉不好,自己当时烧得昏昏沉沉,难不成说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话,还是对着四皇子说的?重生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她知道了,她有些着急,自己如今的身份如同鬼魅,若他真的知道了,会怎么想?脑中的思绪多了起来,千万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有些后怕。 “你倒是没说很多话,但来来回回只重复,四皇子,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双手还将他的胳膊抓的死死的,我想给你换件衣服都不行呢,最后没办法,四皇子只能由着你,醒过来才出去叫我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促狭的笑,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看着明安璨心里直羡慕。 明安璨的脸咻一下子红了个透,这该是多丢人啊,难怪他的胸前和袖子上全是泥土,定是自己刚刚昏迷时狠抓着不放造成的。她又羞又悔,转身用被子猛地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心里直呼丢人。 女孩儿见明安璨这个样子,想起爹爹曾说过的关于汉人的习俗,那里的女孩子都是温柔内敛,感情不外露的,自己刚刚一个不小心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会不会不妥啊,想到这里,她带着些安慰的口气说:“没事的,四皇子对你那么好,肯定不会介意的,我们玉蝶国的女儿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你快把衣服都换上,要不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不说还没察觉,一说顿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明安璨害怕着凉,又得他的照顾,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一眼已经背对着自己的人,立刻将衣服换下来。 女孩儿走到火炉边坐下背对着明安璨自言自语的说:“我叫揽月,你叫什么,先才只听见四皇子不断的叫你璨儿,我也叫你璨儿好吗?我和四皇子是旧相识了,跟你也是朋友是不?” 明安璨正在换鞋子的手一顿,停滞在空中,璨儿,他叫自己璨儿吗?这个名字只有爹爹叫过,他是什么时候听到的。“璨儿。”明安璨忍不住低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想起这两个字竟是从他口里叫出来,心下涌上一股喜悦。女丰向划。 “我叫明安璨。”她穿好鞋子落落大方的走到揽月身边。 揽月抬头,看着身边焕然一新的人,一时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惊艳的说:“你生的真好看,比我们玉蝶国的国母还漂亮,难怪四皇子对你这般与众不同。” 在京都里夸她的人不少,有羡慕的,有巴结的,有不屑的还有明褒暗贬的,没有一个能让明安璨真正的听到心里,今儿个在这里,将自己与四皇子牵扯到一起,她是头一回的有些羞涩还有些甜蜜。 “你们在说些什么?”周晋深站在门外不进来,干净的声音从门帘子的夹缝里传进来。 揽月眼珠子一动,伸直了身子就要朝门外大喊,“我们在说,你对璨儿姑娘真好!” 明安璨一下子站起来,扑着上去捂住了揽月的嘴,急急忙忙的说:“快别胡说!” 一百一十三章 玉蝶国 这一下子没捂住,揽月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屋外的人半晌没动静。明安璨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讪讪的收回手。不自然的扯了扯压皱的衣服坐了回去,埋怨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揽月像个做坏事得宠的孩子,一脸洋洋得意,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张开嘴没出声,用口型比了几个我就是故意的的嘴形。 门帘一掀,周晋深满是笑容的走进来,他原本就生的极为好看,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笑,常常给人疏离冷清的感觉,那样的表情虽也是俊朗的,可此时笑起来,明安璨才真正知道原来世间男子还有这样的玉树兰芝,沁人心脾,英俊的仿佛不是凡间之物。 揽月看了看周晋深又转过头看了看明安璨,见这俩人一见面就是这么目无旁人深情款款的目光。一阵鸡皮疙瘩就浮起来,她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捂着眼睛一边朝外跑一边哇哇的喊着:“太热了太热了,我要被烧死了。” 明安璨这才觉得自己好失态,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一时竟看怔了,立马低下头,瞧着两只十指并在一起,不敢说话。 周晋深走到揽月刚刚在的地方坐下,看着明安璨温柔的问:“还冷吗?”女丰双圾。 嗯,她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一时不知道自己倒是是冷还是不冷。 “璨儿。”周晋深看她这副小女儿的模样,心情越发好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这样近的看她有这样的表情,心里那根柔软的弦被绷扯了两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生出来,他抬手想要触摸近在咫尺的人的面颊。 “我,这是我的乳名,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明安璨猛地抬起头,满脸绯红的看着周晋深,羞怯又紧张的问。 抬起的手,被她这样如小鹿般跳动的眼神给制止住了,他晃了一下身子,将手放下,定定的看着她说:“以后我就叫你璨儿好吗?像明相那样的叫你,叫一辈子。” 一辈子,前生今世从没有人许诺给她一辈子。这样遥远的事情,这样从未奢望过的事情,在这个自己一无所知的地方有人真真切切的告诉了自己,一时百感交集,心中的感觉竟是两世为人都没有过的。 揽月在屋外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避着眼睛大喊:“我没有看你们,我真的没有看你们。” 明安璨被这个揽月逗得忍不住笑起来,周晋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起身走出来说:“出去吧。” 明安璨看着那人宽阔坚实的臂膀,喜悦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屋子。 揽月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屋子,笑嘻嘻的跟上来说:“我们出去走走吧,璨儿姑娘。你一定没来过我们玉蝶国,今儿我们三人一起出去逛逛。” 左右闲着没事,四皇子又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明安璨便点点头。玉蝶国这个塞外小国。自己是听爹爹提起过的,这个地方人口不多,依靠玄国而活,每年皇帝来草原围猎时,玉蝶国首领总会来觐见,带着玉蝶国的特产和最漂亮的姑娘,玄国接受玉蝶国的朝贡同时也有着保护这个小国的责任。 这个地方并不大,明安璨跟着出来才知道自己刚刚住的屋子竟是玉蝶国的皇宫,三三两两穿戴整齐的仆人低头在宫里四处走着,周围的建筑华丽又古朴,看起来气派十足。 明安璨走的慢,周晋深走一会儿便停下来等她追上,再走。如此反反复复了几十次,三人终于走出了皇宫。宫外的建筑和京都大不相同,倒是和崇州十分的相似,明安璨想起那日在崇州城里看中的头巾,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朝商铺看去。 揽月自觉的当起了说客,见明安璨对铺子里的东西感兴趣,一把拉住她走到铺子旁边一一的介绍,“你看,这些玉雕的小人儿是不是很有趣?” 她这才主意,这里的商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玉质的东西,就连衣服和毛毯上都点缀着玉石,忍不住问:“玉蝶国盛产美玉?” “当然!”揽月毫不掩饰自豪的扬起头,脆生生的说。“我们玉蝶国最好的东西便是天山上的玉石和罗湖边的彩蝶,所以啊,玉蝴蝶便是我们的图腾,也是能够庇佑族人的神物。” 玉蝴蝶,明安璨忽然想想起娘亲留给自己的也是一对玉蝴蝶。她有些纳闷,娘亲不是京都人吗?怎么会有玉蝶国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着,眼神就朝街道上看,果然,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管男女老少,身上都佩戴着玉蝴蝶。 周晋深看她神色不对,走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明安璨一时半会儿没将事情想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将这模棱两可的事情说出来,无奈的摇摇头,说:“我原想找个头巾铺子的,没想到这里竟没有。” 周晋深知道她心里有事情,但揽月在场终究不好直言问出,又听到她说出头巾铺子的事情,便从兜里掏出烟青色的头巾递过去,愉悦的说:“是要找这个吗?” 明安璨看着她手里,自己那日在崇州城里的头巾铺子里挑选的东西,惊得眼睛睁得老大,那个时候自己正和他制气呢,虽然对这个东西很喜欢,可为了快快的摆脱开他,丢下这个东西就走了,没想到他看到了,还买了下来,一时间看向他的眼神欢欢喜喜的。 揽月伸手将帕子拿过来,打开三色线绣成的荷花样子宛若活的一样,十分的精致,她用手比划着往明安璨的头上戴,口里直呼:“真漂亮,快带上我们瞧瞧。” 明安璨有些害羞的看了周晋深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雀跃,想着立马将这个他买给自己的东西戴给他看,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不敢看他,低头说:“你,你转过去,我就戴。” 周晋深点点头,听话的转过身,留下后背对着他。明安璨接过揽月手中的头巾,一点一点的固定在自己的发髻上,心中如同揣着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的跳,声音颤抖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害羞,“好了。” 周晋深迅速转过身,看向她的一刹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人。 明安璨被他不说话的模样看了许久,心里慌慌的,咬着嘴唇说:“我不戴了。”伸手就要将她拿下来。 一百一十四章 芳心暗许 这边明安璨刚要去拿下头巾,一直没说话的揽月突然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嚷:“好痛啊!” 她一惊,侧脸便见揽月正低头着用右手捂住额头表情痛楚的嚷嚷,而那个让她撞上去的人竟是明安杰。他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怀里的女子会突然转身的。来不及朝后退,她的身子便撞过来。 明安璨见明安杰竟也到了这个地方吃惊的说:“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揽月这才抬起头,睁着溢满泪水的大眼睛傻乎乎的看着头顶上的人,后知后觉的也跟着喊出来:“大哥。” 这一叫喊可是把明安杰吓了一跳,他慌忙朝后退了一步,摆着手说:“姑娘认错人了,我的妹妹在那里。”说完就伸手朝明安璨站的方向指过去。 揽月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她又急又羞,原本因为撞到头太痛而溢满眼眶的泪水,一激动全涌出来了。 明安杰见自己无端端的就将一个嫩呼呼的小姑娘惹得眼泪横飞,更加不知所措,慌乱的从兜里掏出帕子递过去说:“对不住对不住,你别哭了,是我的不对。” 揽月接过明安杰递过来的帕子哭的更凶了,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心里直呼,完了完了,在这么好看的人面前如此丢脸,他怕是对自己再也没有好印象了,想到这里,哭的就越发厉害了。 明安杰见自己好话说完,这姑娘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一时束手无策,只得求助的看着二妹妹,眼里全是无奈。 明安璨也不明白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怎么撞上了大哥就哭的这么厉害,不过她更惊讶的是自家哥哥对待姑娘的态度,仿佛从来没有碰过女孩子一样,稚嫩又无助。和那个常常在风流场所出入的人截然不同。一旁的周晋深看到这样子的明安杰,眼里也飞快的闪过一丝疑惑。 揽月哭的厉害,明安璨无心再去想大哥是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急忙走上去将她拉到一旁,关切的说:“快让我看看,是不是撞破了?” 揽月不说话,用帕子捂着额头,眼睛却在躲在帕子后面直往明安杰站的地方瞟。 明安璨突然明白了什么,悄声俯在她耳边说:“我大哥不在,去了四皇子那边。” 揽月立马将帕子拿下来,痛苦的说:“你瞧瞧,可是有问题,好痛。” 她看着揽月的额头,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只嘀咕,大哥的身子是铁做的不成,愣是将别人姑娘家的额头撞起了一个拇指大的包,红红的,十分吓人,难怪揽月会痛得流泪了。她无奈的看了明安杰一眼,哄着揽月说:“我待会儿就去教训他!我们先去拿药敷敷。” 揽月见明安璨恶狠狠的口气,立马说:“别,是我不小心的,别说他了。”女丰呆号。 明安璨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将芳心许给大哥了,这么急着替他说好话。她转脸看向明安杰。他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这里,突然有了想撮合人的念头。 她拉着揽月的手走到明安杰身边,口气里带着责备的说:“大哥,你怎么好端端的将揽月的额头撞成这个样子。你的身子是铁做的不成?” 揽月一听,低着头不敢说话,右手躲在袖子里面直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明安杰也看到揽月额头上的大包了,心里愧疚,不安的解释道:“我当时见旁边铺子里的那个玉环好看,正拿着瞧呢,没地方这姑娘就撞到玉环上去了。” 揽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自己一早便看到了这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男子,丢下明安璨跑到他身后准备和他说话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自己躲避不及这才撞上去的。 “这么大一个包,你可得去给别人治了。”明安璨不理会揽月私底下对自己的暗示,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好那好,姑娘,我带你去医馆吧,是我的不是,实在抱歉。”明安杰后悔连连,就要带着她去。 揽月终于抬起头,冲他一笑,不在意的说:“没事,我带着又药的,我自小就是这么个毛病,有个磕磕碰碰的,皮肤就会格外脆弱,我带着药呢。” 一番折腾下来,见揽月确实是无事,明安杰这才放下心,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关切的问着明安璨,“二妹妹没事吧?那一日究竟是谁将你掳走的?” 明安璨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开这个问题,四皇子虽说在那晚上找到了自己,也应该是不知情的,她抬头果然看见了周晋深和大哥脸上一样的表情,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是太子。” 明安杰一愣,眼里全是惊讶。周晋深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 明安璨继续说:“我曾问过他为何要掳走我,他的意思竟是和三皇子有关,好像鼠疫的事情让他很是动怒,直说要将我留在那里,看看三皇子会不会来找我。” 周晋深幽深的眸子看不清楚任何神色,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又恢复到了以往那冷冰冰的神色,口气不善的说:“明公子不知道这是为何缘由吗?还要帮着外人加害舍妹吗?” 明安璨猛然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她忘了,这个人是和三皇子一党的,若是太子暗示的事情真的属实,那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自己还是太过轻信他了,只为了皇宫里他将自己从月妃的院子里救出来,自己还是太过相信他了。 明安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任何人,他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说:“这些事我并不知情,唯一知道的是三皇子被刺,凶手最后逃脱了,在机关重重守卫森严的地方能够逃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这话说的极为隐秘,揽月根本不知所云,明安璨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身边的四皇子,心里突然浮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一百一十五章 质问 事情说清楚也是到了启程回去的时候了,揽月依依不舍的拉着明安璨的手,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她知道揽月的心思。低声说:“我大哥叫明安杰,我们就在草原上呢。” 揽月眼珠子一亮,口中重复着明安杰这几个字。明安璨不知道大哥心思是怎么样的,但揽月是个好姑娘,若真能嫁与他为妻,也是一桩好姻缘,便朝着正牵马要走的人说:“大哥,揽月姑娘头上的伤怎么还没好啊,你来看看。” 明安杰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缰绳,急切的走过来,问:“可是还痛?” 明安璨见两人的模样,抿起嘴角细细的笑。周晋深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稳稳的落在身前的马背上,她有些惊慌,晃着身子坐立不稳。身后人便用手圈出一个环形将她紧紧的箍在胸膛里。女司助亡。 有风轻轻的拂面吹来,经过一夜的大雨,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转过身问:“我们怎么会到玉蝶国的,那天困住我的地方是玉蝶国的国界吗?” 周晋深双手从明安璨的腰下边穿过去,拉着马脖子上的缰绳,“不是,是我吹了号角,揽月才带着人马过来的。” 想起揽月的身份,明安璨才发觉自己和她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竟然一直不知道她的背景是什么,姓氏又是什么,“揽月可以带兵。她是玉蝶国的。” 话还没说完,周晋深便点头,“公主,不过前任国母才是她的亲娘,五年前去世了。” “揽月很得玉蝶国王的宠爱,她手上有一军队,只受她的管辖和支配,这也是揽月生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那晚就是她带我们离开草原的。”周晋深补充道。 “公主?”明安璨有些吃惊,她看起来娇娇俏俏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带兵打仗的将军联系到一起,想起她口中的蝴蝶玉佩,明安璨还是开了口,“玉蝶国人佩戴的玉佩你见到过吗?” “你是说这个?”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枚成色极好的蝴蝶玉佩放到明安璨眼前。 她的眼光一颤。四皇子手中的东西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娘亲交给自己的玉蝴蝶中间有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在通体无暇的玉身上格外醒目。她脑中的那个点更加清晰了,疑惑也就越大,掏出怀里的一对玉佩问,“四皇子可知这东西有什么来头或渊源?” 周晋深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拿到眼前细细查看,眉心不自觉皱成一团,半晌才说,“这是上好的血玉,普天之下只有玉蝶国的皇室才有了。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这东西是娘和姨妈的。她们难道和玉蝶国有什么关系不成,可爹爹从没提起过,难道他也是不知情的。前一世的时候明安钰将这东西私藏起来了,难不成她一早就知晓了这个秘密。她看着四皇子手里的玉佩,暗想这东西里到底存了什么秘密呢?“这东西是我娘的遗物,还请四皇子帮我查一查。” 罗宋远远就瞧见俩人和颜悦色的同乘一匹马上,眉目间全是浓情,便知道这俩人已经彼此交付了情谊,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站在马下打趣,“今儿个日头好,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明安璨看他促狭的笑,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挣扎着要从马背上下来,周晋深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稳稳的落在地上。 “这是哪里的衣服,明小姐穿的如此好看,难怪四皇子不愿意回来了。”罗宋好不容易见到四皇子这样轻松又愉悦的神情,可得抓紧了时间捉弄。 明安璨脸羞得通红,这才想起揽月给自己穿的是玉蝶国的衣服,在玄国如此招摇,若是落入有心人的眼里,那晚上的事情就会被捅出来,还是早些做打算的好,想到这里就朝周晋深福了福,提着裙子就去了帐篷里。 罗宋看看明安璨已经走远的身影,又回头瞧了瞧身边人,满脸堆着笑的说:“恭喜四皇子。” 周晋深面无表情走开,口气沉稳的问:“出什么事了?” 罗宋立马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放低说话的语气,跟在他后面说:“那晚您调动了太多的暗卫去找明小姐,三皇子似乎有所察觉。” 周晋深的眼神动了动,这的确不是非常好的事情,又问:“还有呢?” “皇上因为三皇子受伤的事情和鼠疫的事情对太子大加斥责,禁止他随意外出,御林军已将太子的帐篷包围了,看样子是要将他禁足了,几件事情一对叠,皇上的身子也越发不好了,李太医说没多少时日了。” 明安璨正在内间换衣服,屋外有丫头过来禀报,说有人来看自己了。心想不是赵如环就是九儿,自己无缘无故消失了这么久,赵如环性子单纯,九儿快言快语,自己总要找个好点的说辞才是,便立刻整理好仪容匆忙赶出来,掀开帘子,那站在门外的人竟是三皇子! 有了明安杰在玉蝶国的那句话,明安璨心里便跟明镜儿似的,对着三皇子的态度也就冷淡了许多,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后退一步,礼貌而疏离的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 她突然这样急剧的变化,周景云不是没感觉到,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拄着拐杖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的往门上倾斜,口中十分抱歉的说:“明小姐可还好。” 明安璨索性大大方方掀起门帘子,往前走出一步,站到门外众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说:“臣女一直很好,多谢三皇子的关心,不过三皇子带病来看望臣女,臣女实在担待不起。” 说罢转身要走,周景云急急开口,“明小姐这些时候去了哪里?” 明安璨冷笑,原来这个三皇子比自己想的还要沉得住气,这个问题不应该是他最清楚吗,她停下步子冷笑,“三皇子这是在质问我?” 一百一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景云的脸色变得极差,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尽管脸色苍白可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好性子的说:“明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明安璨实在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质问的话明明都呼之欲出了,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看着他身后正朝自己走过来的罗宋,扬起嘴角笑起来。 罗宋就知道自己要被当靶子使,还是颠颠的走过来,不识趣的说:“见过三皇子。” 周景云云淡风轻的点点头,以为他见完礼就会走,哪知他就这么站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原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样子,生生被第三个人毁了。更无奈的是,面前的人仿佛有话对罗宋说一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盯着他不说话。巨圣帅技。 周景云无奈的咳嗽了一声,明安璨做恍然大悟样,对着他福了福。低头说:“三皇子若是没事,臣女告退了。” 罗宋也行了个礼,跟着明安璨一起离开。走到校场处懒洋洋的说:“我帮了明小姐这么大一忙,怎么感谢我?” 明安璨不怀好意的说:“喏,看到那边的莺莺燕燕没,世子若是有看上的,安璨一定竭尽所能的为你牵线,你说还你这样一个人情好不好?” 罗宋一阵恶寒,抬脚就要跑,有丫头过来说:“世子,小姐,九公主请你们过去呢。” 明安璨这才看清楚,那一群胭脂水粉的中间,站的是九儿。不知道她要玩什么把戏,撺掇着罗宋跟自己一起走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这次出行所有未曾婚配的闺阁女眷几乎都在场,九儿站在台柱子正中间正大声嚷嚷着,“咱们也玩一次彩头的游戏,如今草原天高云淡的,正是赌彩头的好时候,谁若是能夺得头彩,便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随意开口提一个要求。” 九儿的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心了,随意提一个要求,这场上坐的不仅仅全是女儿家,还有几位皇子和许多世家公子,这样的条件太赤裸裸了,虽然许多人都跃跃欲试。但碍于脸面一时又不好直言开口,故而都低下头,做踟蹰模样。 高台上的周景云见九儿提出如此无理要求,忍不住低声斥责:“九儿,别胡闹!” 九儿一改常态,回嘴道:“这不过是场游戏而已,再说我们女儿家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三哥你也太多虑了。” 在场的男子纷纷附和,一边为这个新奇的游戏感到刺激,另一边也确实相信众人面前,这些没出阁的女子着实也提不出多做难的要求,便纷纷附和。 九儿见大家都有玩下去的兴致。慢条斯理的接口:“一个游戏而已,打发闲暇时光,大家随意就好。这个游戏分三个环节,也是我们闺中常玩的。第一个就即兴作诗吧,评出分数最高的就算赢。” 大家伙儿看了彼此一眼,点点头,即兴作诗并不难,九儿把话抢在前头,“既然是我提议的,就我先来吧。” 明安璨一愣,九儿的目的不简单,她平日是最不爱读书写字的,怎么会主动提议作诗,难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到底在什么呢?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黄毯悄然换绿坪,古原无语释秋声。马蹄踏得夕阳碎,卧唱敖包待月明。”九儿背对着明安璨方向,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清澈的天空,缓缓说出一句词。 场内一片寂静,就连明安璨都睁大了眼睛,台上等着评分的世家公子一时也呆掉了,只有罗宋隐隐约约觉得有种不祥的征兆。这首诗没有人敢说不好,也没人能越了去,这是玄武帝去年来草原的诗作啊!!九儿将这东西搬出来,谁还敢有越过去的心,这是同皇上相抗衡。 大伙儿纷纷打出最高分,其他女子索性不再开口,谁也不敢在这上面大意。毫无悬念的,九儿得了第一轮的头彩,虽然这个头彩得的实在不公平。 九儿也不在乎,身子都不转一下,冲着台上的人说:“我可以说出自己的要求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心思活络想要巴结之人,识趣的说:“当然,九公主是这一轮的头彩,要求您尽管提。” 九儿笑了笑,眼睛目视前方,声音确实极大,“我要看台正北边第五个人罚酒五杯,并且在接下来的两次比试中,凡有人拿出作品,他就自饮一杯,直到游戏结束。” 大家一听九公主提出的要求这么怪异,纷纷朝看台北边看去,罗宋一脸不知所措,明安璨却是明白了几分,九儿果真用心良苦。 有下人得了吩咐将酒杯和酒壶递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无法拒绝,仰头喝尽。 九儿看到下人提着空空的酒壶回来,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欢快的转过身冲着女眷们说:“第一局我就算是抛砖引玉了,余下的你们随意吧,我不参加。”说罢裙摆一挥,大步走到高台上,找了个与罗宋相对的方向坐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明安璨心里好笑,罗宋今日是跑不掉了,看来九儿是下了狠心,要逼他一逼了。 第二轮的游戏规则是听音识曲。有乐者拿出琵琶,胡琴和长箫奏出曲子的前两个音节,最先猜出曲子的为胜,三轮十五首曲子,猜出最多者可赢得第一名的彩头。 接下来的环节难度的多少和九儿都没有关系了,明安璨也知道她今日原本也只想借这个由头发落罗宋而已。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兴趣,满堂的公子王孙没有一个是她的良人,更没有一个是能让她逗留下来的,看完热闹便想走。 转身的时候一抹绿色的身影撞入眼角,明如正满目含羞的看着乐者手里的乐器,半低着头,不时拿眼角瞟向九儿身边的三皇子。 她嘴角一动,想起明如对自己的算计,突然有了留下来的心思,看来这也并不全是个无聊的游戏,至少有人可以玩。 一百一十七章 守宫砂 九儿早就看到和罗宋站在一起的明安璨了,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冲她眨巴眨巴,眼里全是狡黠。 明安璨心里拿了主意后便往前几步走到人群中间。赵如环突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了闺中好友。温柔放松的朝她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右手的小手指。 明安璨侧脸看她,赵如环依旧是温温柔柔,害羞的模样,只是这一次看向高台上的眼神有了期盼,藏着掩饰不了的坚定。她心里突然一动,看来九儿这次的随性之举,圆了许多女儿的心愿。 见众人都准备完毕,乐者开始调琴试音,单弦抚琴弹出三个清冽冽的琴声,在寂静的人群里格外响亮,落在蓄势待发的参赛者耳朵里,如同一道警铃,让人精神大振,踏秋,明安璨在心里将这两个字说出来。明如已经抢先开了口。 台上的乐师点点头,继续抚琴,其他人虽然不满被抢了先,可也都知道此时时机不对,聚精会神等着下一曲一鸣惊人。琴声再起,这一次乐师用胡琴吹出来,塞外江南,明如再次抢先喊出口,众人又是一番愤愤不平,有话快的也跟在后面说出曲子的名字,只可惜还是晚了明如一步。 明安璨不作声,冷眼看明如志得意满,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却是在计算着曲子的数目。一曲又一曲,虽然中间有人抢在明如前头说出了答案,却终究不及明如的数量。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明安璨紧盯着乐师抚琴的手,琴音未落,她便伴着最后一根落下的弦声说出来,有惊鸿,有桃枝,有送雪有迎春还有飞天,每一首曲子,只在乐师拨弄第一根琴弦的时候,明安璨就截住他继续弹下去的动作将名字说出来,直说的众人是面面相觑,高台上的判者也是瞠目结舌。好久都没人反应过来。 九儿就知道明安璨不是个安生的,她也很想看看这个对万事都似乎不怎么在意的人今儿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或许她心里的那个人今晚自己就知晓了也说不定,立马催促身边的人,“这个时候了,谁赢得了这一轮的头彩该宣布了吧?” 判者这才反应过来,站在台子中间高声喊着明安璨的名字,依照规定让她说出自己的要求。 明安璨看了一眼那瞪着自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明如,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那意思表的明明白白,我就是要坏坏你的好事,让你从云端落到淤泥里。更好的事还在后头呢,咱们不妨耐心等一等。口气却是谦逊的说:“臣女想要等到第三轮,和第三轮的头彩一起说出要求。” 王孙公子们以为她做了第一个冒险的人,面皮薄。胆子小不敢说也都没在意,点点头。巨圣丰号。 明安璨可不这么想,自己这么早说出了要求,估计最后一轮就没人有心思玩了,可这里面多的是和明如赵如环怀有一样心思的少女,这个机会对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自己可不想坏了别人的好事,遭人愤恨。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便退到人群里,一心看起好戏来。 最后一轮就地取材,用的是乐者拿出的乐器,限定琵琶,胡琴和箫这三种乐器,以诗伴乐,请看台上的人随意说出一首诗,其他人便要根据诗的意境来奏乐,意境最美,与诗作最贴合者为胜。 最后一轮显然是有宾主尽欢的意思,台上的人因为要和美人配合兴头十足,台下的人也因为是最后一次机会,神情十分紧张,明安璨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有种大白菜被人挑挑选选的错觉。 明如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盯住有人说出大漠二字后便立马拿出胡琴弹出一首泣血,胡琴本就苍凉,再配上这样一首哀凉的曲子,顿时有种将士孤军作战无依无靠之感,胡琴之音伴着泣血,如泣如诉,如大漠风沙无情吹过,如浴血厮杀孤立无援,如遍地横尸满目疮痍,听者无不动容。明如很满意众人现在的表情,一曲罢了放下胡琴,柔弱的朝看台方向行了个礼,款款退下。 赵如环是最后一个,她规规矩矩的走到乐师面前挑起了琵琶,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就着一个水字为引子,玉指在琵琶上轻轻拨弄起来,她弹的是一首清泉。泉水叮咚,泉水清灵,在她的手下缓缓流出,仿佛真有一小股清泉穿过草原,跳下山岗流到了人群里,草原上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虽有太阳,吹来的风也是冷冽的,秋季的草原十分的萧条,这首清泉像是把春天带来了一样,在秋日的黄昏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清新怡人。 许多人从京都来到了草原都不适应这里多风多沙又干燥的气候,如今这首曲子来的正是时候给人以感官上的愉悦,虽说不如明如的大气,但却温婉的占据了人心,赵如环理所当然的夺了最后一轮的头彩。明如气得直哆嗦,眼看大好的机会被人夺了去,心里如火烧。 明安璨看着明如这副样子,走到人前对着九儿说:“臣女想好了要求,还请各位成全。” 九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明安璨的身后突然脸色一变,没容的她起身,明安璨就继续说:“烦请各位将右手伸出来,也请看台上的各位大人移步到这里。” 这个要求提得奇怪,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借机跟某个王孙公子提要求,没想到对的却是姑娘们,大家都不明所以,明安璨吩咐身边一个小丫头几句,自己也站在了队伍中间,大大方方的伸出右手悬在空中。 几个丫鬟得了吩咐走到女孩子面前,一一将她们举起的右手的袖子轻轻掀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做出这一诡异的举动是为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明安璨不说话,转着头死死盯着明如的手臂,大家伙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落到明如的手臂上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明如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大家看她的眼光如此奇怪,忍不住也看了左右人的胳膊一眼,这一眼彻底让她吓软了身子,她慌忙将胳膊缩回身子里,要踉踉跄跄的跑开,脑子里反反复复只出现三个字,守宫砂。 一百一十八章 他不爱我 世家子女谁不知道守宫砂的意义,那是一个女子贞洁的象征,更是一个家族的脸面,出嫁后若是夫君发现所娶之人并不是完璧之身。完全可以要去休妻。 明如跑的匆忙,却还是听到了众人的鄙夷之声,这里的人谁都不傻,都看出了她的不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就连看台上的人也都神色各异,心里盘算,幸好没有哪个冤大头娶了这么个女子,还未定亲便没了守宫砂,再往后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明安璨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趁着人群还未从这一发现中回过神,她提着裙摆飘然离去。草原的黄昏很快就来了,天色不如正午的清明,明安璨折腾了这么久,此刻只想回到帐篷里好好睡上一觉,休养生息。 穿过无人的校场时。九儿的声音蓦然响起。“你说还是不说?” “公主要我说什么?公主是君,我是臣,只要你吩咐说什么都是可以的。”罗宋满口的醉话带着半分痞气。 “这点酒还放不倒你,我不了解你吗?罗宋今日你定要将事情说清楚,别想再逃!”九儿的声音带着急切,咄咄逼人。 明安璨一愣,自己这是听墙角了。她知道九儿的心思,知道赵如环的心思,唯独不知道罗宋的心思。那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里想什么却从不外露,这毕竟是他人的私事,偷听终究不好,想走又不能走。校场这里原本就不是四面通透的,唯一的路就在罗宋的背后。和九儿这么一撕扯他就晃到了出口的另一端,生生将路给堵死了。 “公主说什么臣听不懂,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罗宋极力辩解,打死不接她的下一句话。 九儿急了,往前走上两步,一把将他的胸前的衣服揪住,脸对脸的对着罗宋说:“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罗宋,你是一个男人,难道还不如我一介女子敢作敢当吗?是,我的确是跟在你身边许多年,从那一回你带着援军救了我和皇叔,我便一直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 罗宋身子不动,任由九儿拽着他的衣服,脸却不自觉往一旁趔开,醉意浓浓的说:“臣惶恐,侮辱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君臣有别,臣担待不起。” 九儿握住他衣服的右手手指变得苍白,一根一根,骨节分明,听到罗宋这样的话,有些苍凉的退后一步,自嘲的笑了。“呵!罗宋,你是瞎子,是聋子是没有心的人,这么多年你去塞外我去塞外。你去大漠我去大漠,你回京都我便也回京都,我以为不离不弃便是我陪伴的方式,却不想在你眼里竟是这样的君臣礼节不可废弃,对,我是君,你是臣,我才知道,我才知道啊。” 她的手在最后一句话时慢慢的放了下来,罗宋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的朝后退了两步,低着眼睛看向胸口处被弄乱的衣服,想要伸手去将它抚平,抬起的手伸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下来,低垂着眼睑,明安璨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却见九儿变得极为苍白的脸。 “公主,臣今晚的确是喝醉了,若是继续在外逗留,恐怕不妥,臣先送你回去吧。”在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的神色未变,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 “我不要你管,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九儿激动的挥起手臂,一下子打在正要上前靠近她的罗宋的身上。她的神情倔强,看也不看眼前人一眼,转身就跑开了。 明安璨有些心急,九儿这样骄傲的性格,如今受到了如此刺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想去追上她,又不能动弹。 “明小姐,劳烦你了。”罗宋突然转过头,朝着明安璨站着的方向说。她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这个罗宋早就知道自己在听墙角,有些讪讪的,又想到九儿的安慰,立马收起小心思从罗宋面前穿过去。 九儿并没有跑出去多远,沿着最中间的大路跑了几步便停下来慢慢的走起来,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满脸的惊喜的转过头,见是明安璨眼中浮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为什么不肯承认爱我?是我不够好吗?”九儿毫无征兆的开口,语气里满是悲伤。 明安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罗宋刚刚的表现的确像是在逃避,说不好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九儿,但不愿意正面这件事情却是事实。 “他爱我,我知道。”九儿的语气坚定,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眼里闪闪发光,不等明安璨接话,又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所有人都不相信,就连三哥也劝我,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可我知道他爱我。” “在漠北的那个晚上,月亮亮亮的挂在柳树梢头,我病得不醒人事,所有人都以为我定逃不过那一场疫病,只有他一直抱着我,不管大夫叮嘱的会传染,他抱着我,在月亮下吻了我。”九儿想起了那晚的月亮,从那以后每当有月亮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一个轻轻的吻,那样轻的一个吻却是要了她的心。 明安璨忽然理解了九儿的执着,就像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寻找希望的艰辛。人总是被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感到抗拒,九儿这样执着的姑娘,不知道罗宋抗拒的到底是什么。她掀开帐篷上的门帘,满腹心事的走进去。 “安璨,你回来了。”明安璨抬头便看到了眼圈红红的赵如环,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巨向团才。 见到赵如环,她才突然想起来,刚刚那场闹剧,她似乎并没有参与,作为最后一轮的头彩,她没有提任何要求,好奇的问:“赵小姐,你去哪儿了,最后的时候没有去得彩头吗?” 赵如环的神色黯淡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得过了,只是没得到罢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让明安璨大为不解,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赵如环已经离开了,那就是说她是在自己要求事情的时候开口的,想到九儿那个时候看向自己突然变色的脸,她一脸不敢相信的说:“你问的是襄阳世子?” 赵如环点点头,“我只是想让他陪我看看草原的天空,就是一下子也好,也算圆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愿。我在灯塔处等了许久,等到外面没有一个人,等到他的帐篷里点上灯火,等到黄昏隐去黑夜起,他终究还是没来。” 一百一十九章 大醉不解千愁 明安璨睡不着觉,赵如环哭红了的眼睛,九儿倔强的重复着那句他爱我,一直在她脑子里兜兜转转。原以为这一世自己可以活得赤条条,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要报仇便好,却没想到旁人的事情还是触动了自己的心,或许自己从未变过吧,依旧是那个内心脆弱,会为小事伤春悲秋的小女儿,只是仇恨蒙蔽了人的眼睛。 她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将周晋深送的那条头巾拿出来,捏在手里细细查看,那上面用三色彩线绣了一个闺中待坐的女子,正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淡妆浓抹。呵,她忍不住笑起来,拿头巾遮住脸。露出月牙儿似的眼睛偷笑,他看到这绣像了吗?也不知道那样一本正经的人看了会怎么想。 想起自己在归元寺那回,满脸淌血的跟他说话,他的眼睛无法控制的动了动,那个时候以为那便是他脸上能有的最大限度的表情了,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看到他的笑,他的生气,他的不知所措和含情脉脉。 蹬蹬蹬,帐外有不大不小的用手敲打硬物的声音响起,明安璨警觉的将帕子往枕下一塞,问:“是谁?”巨反讨才。 “别怕,是我。”周晋深沉稳冷清的声音伴着敲打声从帐外传进来。 明安璨心里一喜,刚刚还想着他来的,莫不是有感应不成。脚步轻快的跳下床。飞快的将帐帘掀开。 周晋深没料到屋内的人这么快,扬起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人一愣随即就笑了。 明安璨也知道自己太过冒失了,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还没休息。”两人同时开口,说的一模一样的话,一出口二人又愣住了,随即又都笑起来。 空气凉凉的,无风也无人,四周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两人心照不宣的问候后,一时都没有说话。明安璨觉得心里满满的,感觉有东西像要溢出似的。 “我来,是想告诉你。”周晋深眼神温柔。看着面前人头顶上的那只荷花簪子,想起了贴身的那只簪子,神情越发柔软。 “什么?”明安璨大惑,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要开口的话被她这么一瞧,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话到嘴边又没有再收回去的理由,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第一次没来由的心慌起来,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那日忘了说,那头巾你戴着真好看。” 这一夜,明安璨睡的特别香,枕头下的头巾散着淡淡的香味。她闭着眼睛一睡到天亮。直到伺候洗漱的丫鬟进来,她才慢悠悠的睁开眼。 “小姐,今日要穿这个骑马装吗?”有了上回的教训,这些小丫头都是有眼力的。照顾的十分周到。 “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吗?”明安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了,自己不会骑马的,就算是今天要去围猎,也是站在一旁观看的好。 见明安璨没开口,只是摇摇头,又笑着说:“听说今日有贵客来访,皇上在外面正大摆宴席呢。众多公子小姐都已经去了。” 明安璨挑了一件素色长裙,用了早膳走了出去。今日阳光很好,外面果真密密麻麻或站或坐挤满了人,热闹的厉害。明如从另一边走进去,但昨晚的事情大家都记忆犹新,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没有了守宫砂,女子忍不住凑成一堆窃窃私语起来,男子倒是表现的不明显,可眼神中也有掩饰不住的鄙夷。 “哎呀,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脸皮可真是够厚的。”有昨晚被她抢了风头的人忍不住拿话寒酸。 明如脸色一变,这话声音说的极大,好多人都纷纷转过脸,表情各异的盯着她。 “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跟着我们一起出来,难不成还痴心妄想着有人会瞎了眼娶你回去做正室夫人么?” 明如想矢口否认,却又拿不出证据,又急又气,见三皇子眼角都不朝自己看一下,一转身撇开身边的下人又跑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明安璨对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充耳不闻,装作不认识明如的模样,走到人群的另一端,寻了赵如环站到她身边。 “你来了。”她笑容依旧,轻轻浅浅的,面容却是憔悴的很。 明安璨想起昨夜的事情,罗宋已经做出选择了吧,从他撇下赵如环去见九儿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计较。可怜这个傻傻的人儿,将一颗心都送了出去。“今日若是赛马,咱们就偷偷寻个地儿,畅快半天,回到京都再没这样的好时候了。” 赵如环知道明安璨是在担心她,她从来胆子便小,不愿意受了这份好意的人情,可心里委实难受,就连伪装都觉得好累,有时候看着眼前不知名的景色,心里泛酸就要哭,便点头答应了。 果真有人提议围猎和赛马,玄武帝虽然身体不好,可精神劲儿十足,立刻准了,众皇子们纷纷驾马想要趁这个机会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明安璨远远见着一身藏蓝色骑马装的四皇子威风凛凛的朝林场跑去,心里深处一种不自觉的自豪,赵如环没有心思,拉着她的袖子要走。明安璨无法转身跟着远离了人群。 来到了远处一个小小的湖泊旁边,这里地势低下,青草围着湖边长得郁郁葱葱,朝阳从东方升起,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赵如环找了个平缓的地方坐下来,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喊:“绿儿,拿酒来!” 明安璨没想到赵如环提议要喝酒,自己口中的畅快不过是找个地方诉诉苦,她好像理解错了意思,可看她的样子兴头正足,一时不好打断。 不一会儿,绿儿便搬来了三壶酒,赵如环眼睛放光,拿起一坛仰头便咕噜咕噜喝起来,那酒烈的很,不一会儿便呛得她直咳嗽,口里的酒吐出来不少。看明安璨呆呆的看着自己,举起酒坛豪爽的说:“你要陪我喝,来,干了!” 明安璨索性舍命陪君子,拿起酒也咕嘟的大喝了一口。赵如环很是开心,一边夸她一边再次举起坛子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佳人不胜酒力,很快便喝得迷迷糊糊,脸上染上两坨红晕,看人的影子和模模糊糊的,看着明安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你看,你的脸红的像被火烧了一样。” 明安璨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顺手摸着脸颊,果然烫得厉害。她心里开心,这样迎风喝酒,大声说话,不顾礼节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她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口齿不清的说:“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脸比见了罗宋还红,太没有出息了。” 赵如环哈哈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地上揉着肚子断断续续的说:“你打的这是什么比喻,太不贴切了,我的脸才不红,我见到他才不会红了脸。”她趴在地上说了好半天才将这句话说完,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哭后又大声哭,直哭的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我才不要脸红,我才不要见到他脸红,他根本就不稀罕,我从七岁就认识了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一个人,可他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赵如环这三个字拗口么,为何他总是记不住。” 第一百二十章 嫌弃 明安璨往后一倒,抱着半壶酒软绵绵的倒在草地上,睁着眼看天上的云彩,听她絮絮叨叨。 “七岁到十二岁。我日日盼着进宫,就是为了能在高高的戏台上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姑姑多严厉啊,有时候我跳错了一个舞步,踩乱了一个音节她都会罚我一整日不许吃饭,我常常饿的是头晕眼花,整夜的睡不着。可我还想进宫,连我娘都说我魔怔了,我从未后悔过。”许是哭的有些累了,她慢慢的爬起来,拿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继续。 “及笄的时候府里的嬷嬷就说,祖母将来要将我送入宫里,像姑姑那样为赵家争光,赢得皇帝的庇佑,我可不想。皇上年纪大的都可以做我爹爹了,我心仪的人是他啊,其他人即使是天潢贵胄,又怎么能和他比。我又急又怕,害怕祖母立马就会让我进宫,我跑到她的跟前哭诉,我爱的是罗宋,今生今世只愿意嫁给他一人为妻,祖母大怒,说我不知礼节,没有廉耻,不仅将我关在佛堂紧闭了三个月,连娘也跟着受了处罚。” “我知道娘是疼我的,她半夜偷偷来看我。抱着我哭,说赵家只有我一个女儿,从我生下来起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要步姑姑的后尘,祖母是为我好,让我千万别再做傻事,不仅她救不了我,就是爹爹也是默许这回事的。我的泪在那一夜仿佛就流干净了,不言不语的躲在菩萨的脚下想了一夜他策马飞驰的模样,流了一夜的眼泪,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愿开口说话,不哭不笑也不闹。巨找向技。 祖母看我不再疯癫了,夸我懂事识大体,提前将我放了出来。我不想为棋子任人摆布。更不想踏入宫门过着姑姑那样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日子,便收拾包袱想要逃出去,我发疯般要离开这个家,想要去找罗宋救我,他是大英雄啊,他在战场上可以救万千的黎明百姓,也定能救救我的,带我离开这里,带我和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里。说到这里,赵如环顿了顿,满是凄凉。他当然没有来。我幻想了许久,他都没有来,府里的后门还没走出百米,我便被祖母给抓了回来。 这一回。爹爹也生了大气,将我和我娘捆在一起,用家法狠狠的打了我们二十板子,娘身子骨弱,好几个月没下床,她心疼我,却也不敢违背爹爹,总是偷偷的抹眼泪。祖母告诉我,若是我再胡闹,便要废了娘的正妻之位,还要将她赶出去,我第一次知道了叛逆的代价,用至亲的人做代价。从那以后我便乖了,不反抗不违逆更不出门。可我心里盘算好了,若真到了将我送入宫里的那一日,我便咬舌自尽,下一辈子再去寻他,他的容貌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总会寻到他。” 明安璨听的呆了,她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赵如环还有这样倔强的一面,难怪在春日宴那回李清玉说她很少出门,那时以为她不过是个害羞的闺阁女子,今日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她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安慰她,哪知喝得太晕,刚立起后背,手肘一软又倒了下去。 赵如环哭够了,声音都沙哑起来,痴痴的说:“我常听人说,大醉解千愁,为什么我却越喝越苦闷,越喝越心酸呢,你说,为什么?” 明安璨也不明摆着这个道理,她也是第一次喝酒,虽然此刻的确很痛快,可赵如环却是哭的昏天暗地,皱了皱眉头安慰,“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大醉吧,干了,将这些酒全部喝完,说不定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赵如环点点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抱着坛子咕噜咕噜喝起来,透明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经下巴,将前胸的衣服打湿了一大块。明安璨也不甘示弱,冲着天空大喊:“这样美好的日子能过就要抓住机会啦,时光不等人,岁岁催人老!”也抱起酒坛子一饮而尽。 “呵!”赵如环美美的打了个酒嗝,傻乎乎的笑着,“世子要是能来找我多好啊,他会说赵如环我记得你,我怎么不记得你,你常常跟在我身后,送过我一张帕子,还想为我跳一支舞呢,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你看,知道你伤心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明安璨咧着嘴笑了,此刻她连转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也学着她的样子说:“明安璨,我记得你,你戴我送你的头巾可好看了。”疯疯癫癫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劲风刮过,两只利剑咻的一下从空中落下,剑上插着一只黑色的老鹰,笔直的落在她和赵如环身子的正中间。 有嘈杂的马蹄和呼喊的人群跑过来,明安璨动不了身子,赵如环也动不了,俩人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脑子昏昏沉沉的如一团浆糊。 罗宋最先骑马跑过来,远远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草地上两抹艳丽的东西,怎么都不像刚刚大家伙儿射杀的老鹰。赵如环脸蛋红红的,像是附上了两团红云,手边倒着一大壶喝剩的酒,衣服被打湿了透,露出胸前高耸的曲线。他皱了眉头,从马上一跃而下,急急上前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包住。 赵如环头脑早已模糊,看着眼前人将自己折腾来折腾去的,十分的不舒服,嫌弃的说:“你放开我,你才不是大英雄,不会来救我。” 罗宋汗颜,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将军小姐昨晚不是还对自己暗示有表白的意味么,今日怎么这般反常,他低着身子轻轻的说:“赵小姐,我是罗宋,我这就送你回去。” 赵如环人虽是不清醒的,可听到罗宋的名字眼睛蹭一下睁的老大,像是不相信眼前人说的话一样,死死的盯着罗宋的脸,好半天才来了一句,“世子是大英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快带我走好不好,离开了府里,祖母就再也不能将我送进宫里了,我也不用自尽了。你都不知道我好舍不得,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就只有下辈子才能见到你了。” 罗宋扯着披风的手,停顿了一下,再也没有开口。 这边赵如环被罗宋包上了马背,明安璨也觉得眼前似乎有人影晃来晃去,她的意识已经涣散,眼皮沉重的厉害,看着眼前这个忽近忽远的人,似乎不如以往的熟悉,右手手臂被人轻轻抓起,她动弹不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却是赤裸裸的嫌弃,“你走开,不要碰我。”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不介意的说:“明小姐,你喝醉了,这样躺在外面不好,本王送你回去。” 明安璨听着声音更是不舒服,将眉心蹙成一团,不悦的说:“你快走开,挡着我看后面了。” 周景云好奇的看了身后人一眼,周晋深脸色极为不好的站在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人。 明安璨终于看到四皇子的脸了,她弯起嘴角,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抬起来,冲着那人伸过去,带点撒娇的口气说:“我好晕。”说罢头一偏,睡了过去。 一百二十一章 还没开始便要结束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明安璨醒来觉得脑子疼的厉害,像要裂开一般。她痛苦的闭着眼睛,用手臂抱紧脖子声音沙哑的说:“水。我要喝水。” 床边有细细索索衣角摩擦发出的响动,不一会儿她搭在脖子上的手臂就被人给拿下来,接着口中传来一阵清凉,将灼烧的喉咙给平复了,她急着还要,口不离碗贪婪的喝了好多口,胃里肚子里彻底舒服了些,她才满意的缓缓走睁开眼。 周晋深冷若冰霜的脸正在自己额头上方,吓得她一哆嗦,险些将刚刚吞下去的水给吐出来,有些慌乱的说:“四,四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要喝酒?”他将手中的碗放到一旁,不理会明安璨明知故问的话,直接开口。 明安璨大惑,自己喝酒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不是只有赵如环知道的吗?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湖边,什么时候竟回到了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闭着眼睛用力想,好像晕晕乎乎中是看到了四皇子,那自己这是被他给送回来了?醉酒的丑态全被他看到了?这可怎么是好? 看明安璨闭口不言,眉头紧锁的样子,周晋深就知道她要找借口来对付自己,先发制人道:“不要找借口,为什么要喝酒?” 明安璨知道今日自己逃不过,索性睁开眼大大方方的说:“千金易得,良辰难得。我不想错过这样肆意欢笑,想什么做什么都无拘无束的好时光,不想辜负偷来的美景。” 周晋深的眸子动了动,又问:“喝酒就是不辜负时光?” “是啊,我也想体会对酒当歌的喜悦,不会酒又怎么样,至少我仰天长叹,也算活得潇洒了一回!” “仰天长叹?你说说叹的是什么?” 明安璨想起自己听了赵如环的话,受到了鼓动,疯了般的想象他喊你戴我送的头巾真好看,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睑下垂,随意扯谎,“不过是想要红尘为伴。潇洒过余生之类的话。” 周晋深没说话,抱着她身子的手臂一动未动,想起了十三岁那年自己就给自己留的后路,满腔怒火瞬间平息了。“你的性子变了许多,不似在京都那时了。”巨找向划。 明安璨愣了半晌,细细体会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变了么?远离了张穆浩,周氏和明安钰自己当真变了好多,见识了玉蝶国的宁静安详,九儿和赵如环想要又不可得的心情,自己似乎对远离了复仇的生活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眷念,知道时日不多。知道回京的日子迫在眉睫,还是忍不住想要多要一些,再多要一些。 “不爱京都里的生活么?”周晋深突然俯下身子,将眼前的人轻轻搂在怀里。关切的问。 不爱?自己有的选择么,从重生那天起,每日里想的所有事情都是报仇,好像除了报仇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自己,如今突然来了天高地远的大草原,没有了前程往事的牵绊,才发觉原来自己爱的竟是这样无拘无束,策马红尘的生活。“嗯,不喜欢,我喜欢这里。” 周晋深长长吐出一口气,明安璨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安心的闭上眼睛。 “明安璨,我来了你都不见见我!”揽月一把手掀开帘子,又啊的一声长叫,立马用手捂住眼睛,大喊:“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明安璨被这么一喊叫,立刻挣扎着要从周晋深的怀抱里出来,搂着她后背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 “你们怎样,好羞啊,我不想看到的,竟都瞧见了。”说着就将手慢慢的从眼睛上拿下来。看着俩人还抱在一起,一跺脚急急忙忙转过身去说:“你们,怎么这样啊?不知道有人来了吗?” 周晋深一脸正经,说出的话却是气死人,“你不知道进门要让下人通报的吗?” “我忘了嘛,再说我是来找明安璨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她。”揽月这回不再冒冒失失的回头了,只等着背后人开口。 “好了,我不知道你过来,要不然一早便去寻你了。”明安璨看着揽月就知道她急着见的不是自己了。周晋深也不再开口,放开了她的身子给了两人说悄悄话的时间。 揽月见周晋深走了,这才放心的回过头,走到床边说:“宴席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躺着啊,我们快出去。” 明安璨一惊,才知道自己睡了整整一日,跟着揽月出去的时候,屋外的天都已经黑透了。皇帝为接见玉蝶国客人,特意大宴众人,一起在大厅里用膳。明安璨去的时候好多人都已经到了,她寻了一个不太惹眼的角落坐下,扫视了一眼四周,赵如环没有来。 “皇上圣体安好,和去年比,精神劲儿更胜了,孤敬您一杯,祝皇上千秋万代,永世安好。”玉蝶国王端起酒杯站起来。 明安璨见他有着和揽月一模一样的眼睛,心中断定这人定是她的爹爹了。抬眼朝揽月看去,这个丫头坐在自己父亲身边,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席上的大哥,直勾勾的。 大哥倒是镇定,低头和身边的人正说些什么,仿佛感受不到对面传来的炙热的目光。 “揽月倒是长得快,朕前几年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你可是好福气啊。”玄武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身子被玉蝶国王挡了半截的小女儿。 “这傻孩子,还不像皇上行礼。”玉蝶国王见自家女儿好半天没反应,转身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宠溺的提醒。 揽月见明安杰终于转头看向自己了,很是开心,急忙朝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听到了父亲的话,她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杯举起来爽利的说:“揽月祝玄国皇帝福寿安康,国运昌隆,千秋万代。”说罢扬起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的干干净净。 台下的人有些愣住了,这个女子果真不是汉人,行为也太怪异了些,玄武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直夸赞,“好,好个机灵的人儿,朕皇宫就少有这样的女子啊。” 这一句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揽月高高兴兴的坐下来,继续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生怕他跑了般。明安璨心中大呼不好,明安杰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捏着酒杯的右手骨节分明,用力的很。 一百二十二章 带回宫里 这一餐饭明安璨吃的是味同嚼蜡,好不容易宾主尽欢后,看着三三两两往外走的人群,她也没有心思的跟着一起出去。揽月那个傻丫头,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缠着大哥的,只是他们的缘分,当真还没开始便要结束了么? 心里这么想着,不免替他们惋惜,一旁有人嬉笑的和议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离自己格外近,她抬眼就见一群世家公子正看着自己,又看向身前的人,她觉得奇怪,往前看去就见三皇子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明安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表情的回看他一眼,一如平常般行了个礼。就碎着步子走开了。 “妹妹。”明安杰从大厅里走出来,追上前去,来到她身边。“你是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明安璨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大哥不应该是和揽月在一起的,她看了一眼明安杰身后,什么人也没跟着,“我不碍事的,大哥不用担心。” 明安杰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三皇子安慰道:“这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下一回要谨慎些了,莫让人钻了空子。” 明安璨越发觉得大哥话里有话,联想到三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不解:“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三皇子看我的眼光与以往大有不同。” “你在湖边喝醉了,跟三皇子说了些大不敬的话。” 明安璨回想了一下,模模糊糊似乎自己是见过三皇子的。不过说的些什么话倒是不记得了,她撇撇嘴,看着眼前人思索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安璨并不觉得和三皇子这样有何损失,相反倒是因祸得福的,鼠疫的事情,太子将我掳走的事情,每一件都和三皇子有关系,哥哥应该清楚爹爹现在在朝中的地位,我不想被人当做靶子使,更不想和任何人有子虚乌有的关系,有些话我想质问三皇子许久了,想想也觉得没有必要,既然今日事情已成定局。那这也是妹妹乐于看到的局面。” 明安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关切的看着她,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妹妹果真是比我聪明,看得开。” “你们俩兄妹在说什么?”揽月从后面走过来,不好意思的瞧了明安杰一眼,低声说:“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 明安璨有些心塞,这个单纯的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给定了吧。明安杰朝后退了一步,礼貌又恭敬的回:“见过揽月公主。” 揽月见明安杰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委屈的说:“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没等明安杰开口,走在前边的玉蝶国国王转过头,神色不是很好的说:“揽月。快跟上来。”巨何何亡。 揽月虽然心里委屈,没等到明安杰的话,只得提着裙子跑开,噘着嘴很是不乐意。 “大哥。当真要这样对揽月吗?”明安璨这是彻底看得清楚了,玉蝶国国王只怕心里已经有计较了。 “她本就是君,我是臣,虽在草原,礼节也还是要有的。”明安杰将身子站的直直的,没有回头去看揽月频频回首不舍的模样。 明安璨这一夜睡的极香,或许是酒劲未过的原因,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早膳都还没用完,就有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说:“皇上让所有人马上去校场呢,说有大事要宣布。” 明安璨直觉不好,顾不得梳妆打扮,一身素衣赶忙走出去。今日的阳光不好,草原上的风很大,吹得人青丝乱舞,玄武帝的心情却是非常好,和玉蝶国皇帝坐在一起对着校场中间的人评论着什么。 明安璨往校场中间一瞧,一袭紫衣的揽月正和大红长袍的九儿在马场上赛马,四起的浓烟将俩人的身影衬的越发醒目,揽月扬起马鞭啪的一下打在马儿屁股上,马儿吃痛,速度立马快起来,她趁着这个机会脚尖一踮,稳稳的踩在马背上,身子倒挂,一个回旋身做猴子捞月形状,从地上抓起一束青草,单手往头上一插,右脚抬起勾住马背上的缰绳,从马脖子下一绕,随即便稳稳当当的又坐回马背上。 校场旁边的人被她这一举动惊呆了,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揽月从马上一跃而下,小跑到玉蝶国王的面前,撒娇的附在她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国王的脸色变了变。一旁的玄武帝倒是置若未闻,大声的夸赞着:“果然是难得的,朕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啦,你舍得让我将揽月接到宫里去吗?” “怎么不舍得,这是她的福分。”玉蝶国王想都没想,立刻接茬。 站在一旁的揽月这才意识到了这二人说话的真正意思,她的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袖子哀求道:“爹。” 玄武帝看着揽月这幅作态,脸色一变,转过来似笑非笑的问:“怎么,你不愿意吗?” 玉蝶国其实就是玄国的附属国,他们每年纳贡,送银两都是为了求的玄国的庇佑,如今自己的顶头上司生气了,可是谁都不敢担待的。玉蝶国国王给了揽月一个警告的眼神,笑呵呵的说:“这孩子没有规矩,从小被我宠坏了,想着突然离开我身边一时有些舍不得。” 玄武帝立马仰头大笑,“好啊,既然舍不得亲人,那就留在草原三个月,三个月过后朕再着人来接你如何?” 揽月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奈何爹爹从袖子下伸出手碰了一下自己,她极力忍住情绪,走上前谢了个礼。 明安璨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想要去找找大哥,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高台上面还有人絮絮叨叨在说写什么,明安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看着揽月慢慢的退到一边,退到人群里,然后转身飞快的就跑开了。立刻也跟了上去,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比往日,若是被人发现和大哥有染,恐怕整个明府都会吃罪。 一百二十三章 吻 从宫里出发到现在一路上前前后后耽搁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回程的时候了。明安璨依照来时的老规矩还和九儿坐一辆马车,下人服侍她从帐篷里走出来,远远的就瞧见密密麻麻的车队如长龙般。天潢贵胄依旧和来时一样,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按着先后顺序,明安璨找到了自己和九儿来时同乘的车子,正要进去,就看见明如被几个丫鬟扶着从帐篷里走出来。 原本聚在一起还未上车的世家小姐,见到明如的样子又凑在一起嘲讽,有胆子大的扯着嗓子尖锐的讽刺,“哟,还有脸回去啊,若我是这样的不洁身子,早就投了护城河去了,留在世上丢人现眼么?” 明如就因为那晚的事情,自己日日都躲在帐篷里不敢出门,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回京,想着在家休养一阵子。过段时间留言散去了,也就没事了。没想到今日刚出门又碰到这几个丧门星,对自己阴阳怪调的不说还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摆明了是想将事情闹大,她气的身子直颤,停下来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她们。 那些小姐才不会害怕,明如的爹不过是个外放的芝麻小官,明相倒是厉害,可那日不正是明相的女儿将这件事捅出来的吗,一家的亲姐姐都这样对她,说明明如肯定不是个好的。不知是谁拿了手里的帕子包着地上的石头朝她扔过来,口里还喊着,“自个儿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瞪本小姐。” 有了第一个人的动作,与下人纷纷学起来,一时间帕子,石子和沙粒到处飞,只打的明如站立不稳,仓皇的逃到了马车上。明安璨望着她的背影冷笑,明如的美梦是彻底破了,不说三皇子,就是平头百姓也没有一个会愿意娶了这种女子,她以后的出路最多不过是嫁于商人妇。 这边车子才起动,就听到帘子外面明淑庭叫喳喳的不满声,“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辆马车,你真是将我们府里的脸都给丢尽了!”又是一阵上车下车的声音,好久以后一切才归于平静。 九儿一直没有上车。明安璨有些奇怪,忍不住掀起帘子将头往外探。却瞧见明安杰一脸颓废落寞的坐在马上,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没有无赖嬉戏的模样,也不是温文尔雅的作态,只是那么坐着,身子随着马儿的前进,上上下下的起伏,没有一丝精神气儿,整个人像个游魂。 “大哥,你没事吧?”明安璨知道他的心事,忍不住开口问。 明安杰听到叫喊回过头。将两手抬起轻轻拉了拉缰绳,他右手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像是被指甲抓伤的口子明晃晃的露了出来,上面还泛着血珠。明安璨大惊,“你的手!” 明安杰看了右手一眼。不在意的说:“小事,三皇子在前边等我了,我先去。”说罢驾马前去,留下了滚滚烟尘。 明安璨又坐回车里面,大哥的伤口旁边有淡淡的红色丹蔻残迹,难道揽月真去找他了吗?看他这幅样子对揽月也是动了真感情,只可惜这段情缘还没开始便要结束了。 马车走了许久,中午的太阳从窗帘的缝隙处照进来,车夫将马儿唤停住对着里面的人说:“小姐要下来吗?前面的队伍停下来在休息了。” 明安璨点点头,原来此处是一间半新不旧的庙宇,有高僧赶忙出来迎接,听说这里的圣僧是皇上当年即位的时候钦点的,道行很深。明安璨跟着一起去了大雄宝殿给菩萨磕头后便去了后堂,这里人迹稀少,除了打扫的沙弥什么也没有,她突然想起周氏,出来了一个月,不知道她在府里又兴起了什么妖蛾子,若是此行有圣僧作伴,事情可就能简单许多。 她回头出去就要找四皇子帮忙,让圣僧跟着一起去京都,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间小小的给香客临时歇脚的院子里传来九儿的声音。“你不准走!” 她直觉罗宋一定在这里,便放轻了脚步走到墙角偷听,果真罗宋开口了。“臣有要事要找四皇子,还请公主不要为难。” “我为难?罗宋,你是瞎了不成,我何时能为难你,只是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九儿声音悲戚,咬牙切齿的骂着眼前人。 “臣的确是瞎子,有眼无珠,还请公主不要再浪费时间。” “为什么!我要一个理由,为什么?”九儿显然是被他这句话给激怒了质问的声音变得尖利。 “是臣高攀不起,还请公主谅解。”罗宋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九儿见状一个大跨步拦到他跟前,伸手一拳朝他脸上打过去,罗宋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一把将快要靠近脸上的拳头给死死握住,九儿往后拉了一下没拉动,抬脚猛地一踢。巨何何划。 院子里响起一阵打斗声,明安璨吓得一跳,这两人不知怎么竟动起手来,九儿是个急性子,若是真的有个闪失,被皇上或者廖贵妃知道了,他一定无法全身而退,想到这里,明安璨提起裙子急忙跑进去想要阻止。 却见九儿右手和左腿被对方死死抓住,浑身动弹不得,她气的脸颊发红,抡起左手就要再次袭击,关键时候罗宋双手一松,她站立不稳,身子一下子朝后倒下去。 明安璨吓得一阵哆嗦,千钧一发的时刻,罗宋迅速弯下腰一把将快要仰面倒地的人拦腰给截住,九儿顺势抓住他的两个胳膊身子一用力,猛地往前一贴,唇瓣就落在了罗宋的嘴角。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明安璨迅速反应过来,嘴里碎碎念着,低着头往墙后面躲。罗宋也愣住了,唇角一阵柔软香滑让他有些恍神,多年以前她病得像只小猫似的躺在自己怀里,头额上也是这样的触感,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那时的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那么吻了下去,从此以后对眼前的人就再也无法戒掉。 一百二十四章 一个一个来 回去的行程很快,晚上的时候就到了京都,爹爹去了宫里,明安璨迫不及待的回府。周氏肯定想不到自己的这次出行处处惦记着她,回来时还不忘给她带一份大礼。 周晋深跟着明安璨到大门口,不放心的叮嘱:“张穆浩的事情,时机成熟定给你个交代,稍安毋躁。” 明安璨微笑着点点头,“我知晓的,万事以大局为重。”巨何页血。 看着眼前再次冷静淡定的人,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京都她便又是以往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而草原上的明安璨消失的干干净净。 明淑庭脸上的红斑还没有好,她急急忙忙赶回府想要找娘亲拿主意,明安璨想要先去祖母那里瞧瞧,刚走没两步就有人在身后略带惊喜的叫喊:“二小姐,真的是你?” 明安璨一回头,不得不感叹,说曹操。曹操到。张穆浩此时风头正劲,穿的是华丽长衫,戴的是蓝田美玉,精神十足,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十分的养眼。“是张公子,有事吗?” 张穆浩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急,自己作为皇上钦赐的状元,怎么也高人许多,因此见到明安璨也不如往日那般没有底气了,说起话来十分的顺畅和自信。“我正从宫里回来了,没想到就见到了二小姐,特意来问候一声。” 明安璨心里冷笑,不过是个小小的状元郎。凭着他爹那样的官阶想要为他谋个好出路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是欺负自己和明安钰一样什么都不懂吗,充什么大尾巴狼!面上却是不显,谦虚的说:“多谢公子的关心。” 张穆浩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是窃喜后又明白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是状元了,但凡有个眼力的,都上赶着要来巴结自己,这个明小姐当然也是不例外的。想到明相的支持,和自己这段时间的打听,这个二小姐怎么也能帮得上自己大忙的,口气更加殷切,“应该的,小姐旅途劳累。早些去休息,还望以后能多多见到你。” 明安璨想起他和明安钰现在的关系,也扯出一个微笑害羞的点点头。进府之后便转了脸色将来福叫到身边询问。 来福得了主子的吩咐,仔细盯着墨园里的一切动静,一五一十的汇报:“三小姐与张公子几乎是日日相见,前段时间三小姐不知听了谁的蛊惑,去向老夫人求及笄礼的日子,说不嫌匆忙和简单,要早早的及笄。老夫人身子不好,一直没答应,可三小姐去求了好几回,最终在府里弄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奴才看三小姐并不计较这些。” 明安璨没说话,她这是彻底等不及了,及笄礼一过就等着张穆浩上门提亲吧?明安钰,你想的太简单了。有我在,哪能让你如此事事如意,想到这里她便问:“他们相见一般是什么时辰?” 来福看了看天色,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 明安璨觉得时间够用,吩咐道:“去找闻秋,让她将我屋子里梳妆盒最底层的那包药粉拿出来,你想办法放到三小姐的房间里,记住,日日都放,守着院子的时候注意不要让下人闯进去打扰了他们。” 来福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没开口飞快的朝湘园跑去。想着好久没见到祖母,明安璨直接去了华园。 “祖母,璨儿回来了。”明安璨掀起帘子就朝老太太身边走去。 老夫人见是二丫头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不住的说:“让我看看瘦了没?出去了这么久,可让我担心了。” 一旁的方嬷嬷也凑趣,“小姐可不知道老太太整日念叨着您呢,可算回来了。” 明安璨看着好久不见的祖母,憔悴了许多,眼神也不再明亮,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她却像是苍老了十岁,想起来福说的老夫人身体不好,关切的问:“祖母身子好些了吗?大夫来瞧过了吗?” 老太太不在意的摇摇头,“不过是些老毛病,我这个岁数也该是埋进土里的时候了,我就是担心你没个好人家照看,快跟祖母说说,这次出行可遇到中意的人?” 明安璨低着头想起了四皇子的脸,又想起了跟皇上承诺过的五年之约,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告诉给老夫人,故而踟蹰的说:“婚姻大事,由长辈做主。” “你呀。”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幽幽的说:“你爹爹朝堂的事情忙,哪里顾及的到后院,趁我还有一口气给你挑个好人家,若是等哪天我死了,你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明安璨大惊,祖母如今怎么说出如此颓废的话来,她吓得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惊恐的说:“祖母不会的,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了然的说:“人活到老总有这么一天,早早的去了也好早早见到你的祖父,这么多年他一人在下面也是冷清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杰哥儿的婚事了。”这么些年周氏对眼前的这个二丫头怎么样,她心里不是不清楚,以前总想着周氏是自己一手提起来的,二丫头自小和自己不亲,这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的动静,过去就算了。如今周氏做的太不象话,而二丫头又如此的懂事,想起云心的死前的哀求心里不忍,总怕她受了委屈。 “你放心,这事你的娘做不了主,只要有我活着的一日,就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 明安璨心里说是不动容是绝不可能的,这一世她原本找了老夫人不过是作为自己的靠山,没想到不知不觉竟有了这么深的感情,听她提起周氏,开口问:“娘这段日子可好?” 老太太明显是气还没消,口气有些不好的说:“好不是老样子,每日换着花样折腾,前几天还说肚子不舒服,要找了大夫去看。” 明安璨立刻接住话题,“既然娘不舒服就找个大夫吧,璨儿前些日子也老是梦到天煞孤星,去了外面又奇迹般的好了,这回皇上从草原带了一个圣僧回来,不知道对梦魇的事情通不通?” 老太太一早就觉得明安璨的梦魇是心里的一根刺了,按照她梦里的方向,那煞星降临的地方正是周氏的院子,所以这些日子她才对周氏不管不问,如今听说有圣僧,立马答应道:“明日你去禀了你爹爹,将圣僧和大夫通通都请来。” 明安璨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在腹诽,周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百二十五章 相府有异像 太子因为草原上的事情让皇上大为不喜,回宫后便被冷置,反而是一直置身除外的三皇子风头大胜,南方雪灾民不聊生。朝中除了赈灾放粮之外,三皇子还提议使用地龙回暖,使农作物避免雪灾的影响,更是降湿排涝,避免积水或积雪影响作物的发育和生长。此举不仅减轻了朝廷大肆放粮的格外支出,还为南方一直存在的雪灾想出了一条新路,将这么多年困扰朝廷的天灾给解决了,不仅满朝文武对三皇子赞不绝口就是玄武帝也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毫不掩饰的夸赞他有治国之风,可塑之才,就连廖贵妃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恩宠异常。 明安璨听着来福的话微微有一丝的恍惚,在这样皆大欢喜的日子里,似乎并没有四皇子的消息,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安静的站立在朝堂。不争宠不表现,随时能被人忽视。 倒是三皇子,果真不像他表现的那般超然物外,经过草原一事后,他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吧,看来太子也不是个傻的,只不过反应慢了点,如今他的处境全拜三皇子所赐,一个人从顶端落到云泥里,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能体会,不知道太子那样睚眦必报,狠戾暴虐的人会如何反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自己回府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查处娘当年的死因。 她不放心又去了藏书阁,这一回铁老头没和上次样守在门外。她想着周妈妈的话,一一的将书架上的书翻了一遍,些许是年代太久没人打扫的原因,翻出的书本有种奇怪的味道,这些书本无非就是诗词话本,里间有密密麻麻的,娘亲做的小字注解,看不出任何不妥的痕迹。 铁老头突然将门推开,有些局促的说:“二小姐,有丫鬟在门外侯着。” 明安璨以为是闻秋,出门才发现是好久不见的华英,她的脸色比以前好些了,但还是没有血色,看到明安璨噗通一声跪下去。“多谢二小姐。” “嗯,看过你娘了。”明安璨算着日子,华英也该是时候来回报自己了。 华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奴婢看过了,奴婢想要告诉二小姐,夫人,夫人有可能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明安璨一点也不意外,憋了她这么久,总要想点办法出来的,倒是娘的事情才是目前自己最想从华英那里得到消息,她朝身后的藏书阁看了一眼,闲闲的说:“这里你以前来过吗?” 华英眼神怪异的看了后面的阁楼一眼。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说:“听娘提起过,先夫人好像最喜欢来这里,夫人好像也来这里来的勤。”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可明安璨还是一字不漏的全听了进去。她仿佛抓到了什么线索,“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娘和爹知道吗?”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急切和尖锐,华英有些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奴婢不知道,只是有一回无意从娘那里听来的,夫人好像坏了身子,便让娘去了几回。”巨页边划。 明安璨感觉脑中有一抹东西一闪而过,可有抓不住是什么,她挥挥手,声音又恢复的冷静,“你下去吧。” 华英想了想,身子没动,开口:“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奴婢定当尽忠。” 明安璨点点头,“有情况你直接去找来福或者闻秋。”吩咐罢后,她便回了湘园,让闻秋将藏书阁里每一排书架上的书挑十本放到屋子里,准备仔细研究研究。 明定邦不知女儿千叮万嘱让把圣僧带回府里是做什么,想到母亲今日身子不太爽利,吃药也不见起色,正好用这个机会做做法事。明安璨一早就得到了明福的口信,跟着老太太直奔周氏的院子。 几个月的禁闭,周氏消瘦了许多,屋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金碧辉煌的,可少了当家主母的气派,怎么看都觉得灰蒙蒙的,毫无朝气。 老太太是不愿意过来的,可架不住二丫头的撺弄,有些不高兴的走进来。周氏正叮嘱了华英再去老夫人的院子里闹一闹,没曾想她竟然亲自来了,一时欢喜的赶忙走上前去,可看到她身后的明安璨,脸色又垮下来。 老夫人见她这幅模样,不高兴的说:“怎么?不愿意见到我?给什么脸子看!” 周氏知道此刻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让老夫人抹了这禁闭才是大事,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委屈又害怕的说:“娘误会应晚了,是,是应晚好久没见到娘,一时有些激动失态了。” 老夫人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一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带着明安璨坐到了正堂上,不冷不热的说:“你让丫头三番五次去我院子,说吧,有什么事?” 周氏见今日机会难得,摸了摸肚子噗通一声跪下,悲切的开口:“媳妇儿这几日老是吃不下睡不着,小腹也有些微微的胀痛,想请娘给请个大夫瞧瞧。” “就为这事?你吃不下睡不着,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的缘故吗?心病还要心药医的好。” 明安璨在心里直为祖母叫绝,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太棒了!周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依照她那打不死的精神,很快便回过神,仿佛没听到刚刚的话一样的再次将手放到小腹上,有些迟疑的说:“媳妇的月事也有两个月没来了。” 老夫人一惊,捏着明安璨的手加重了力道,虽然面上不显,可话里的语气却是变了,“起来吧,方嬷嬷,你去将大夫找过来瞧一瞧。”心里有了计较,邦儿的子嗣太过单薄,这么多年只有杰哥儿一个人,若此番周氏真的有了身孕,后院又可以留下多一份血脉了。 周氏知道自己这招奏效了,在华英的搀扶下虚弱的坐回红木椅子上。明安璨看她端的如此作态,心中默默的数着数,不出一刻钟,爹爹就会带着圣僧来了,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想借机掀起什么浪来。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明安璨站在老夫人身后关切的说:“夫人回内室躺着让大夫诊治吧,您这身子如今金贵,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周氏冷冷的瞧了她一眼,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和忍耐,可她说的话没错,虽然直觉这人不会如此好心,但小心防范着总是没错的,在如今这个当口,行一步错便会满盘皆输,正要开口拒绝,老夫人就接茬道:“去吧,别让大夫久等了。” 周氏不耐,只好从了。这边周氏刚进内室,那边门外来福就探出半个脑袋充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明安璨会意,对着老夫人说:“爹爹来了,女儿出去看看。” 明定邦这回子眉心直跳,圣僧的话虽不多,可句句刺人,他沉着脸听着没说话。 “丞相最近会有一劫啊,相府内异像横生,从这个方向散出来的煞气太重。” 他抬头沿着圣僧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左右无依,只有周氏一座院子,大门敞开,灰蒙蒙的没有亮泽。 “爹爹,祖母在里面呢。”明安璨笑意盈盈的走出来,见到一旁的圣僧,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一百二十六章 天煞孤星 想起母亲的身子,明定邦用手捏了捏太阳穴,强打着精神陪客,身子往一旁微微侧出。“圣僧请。” 明安璨立刻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屋子。老夫人早就知道这圣僧是皇上钦赐的,来头不小,今日能特意到府里很是开心,借机想要问问一直困扰着二丫头的那个梦魇,因此热情的招呼。 圣僧的脸色不太好,进屋就沉着脸,双手合十对老夫人行了一个礼之后眼睛就不停的四处打量,一言不发。 这一阵仗可将老夫人的一颗心提得是七上八下,明定邦心里也隐约有些不安,如今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且不说太子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三皇子的势头也太过强硬了一些,再加上周仕的所作所为,万一真的波及到府里人的安全,自己得早早想好退路才是。看着屋里两个人都如此不安的表情,明安璨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个四皇子,事情做得也太实诚了,这圣僧的样子,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恕老衲直言,府里有异像,这屋子便是煞气的源头,满天乌云笼罩,怕是有大不祥之兆!”观察了好久,圣僧才口气压抑的开口。巨名名巴。 老夫人听到这话,胸口一紧,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明安璨赶忙递过去一杯茶,伺候她喝了下去。这才压着嗓子问:“圣僧此话何解?” 那人随意的站在大厅中间,看着明安璨。眼里流露出一丝质疑,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府里有异人,应该早早就感应到了这异象才是。” 老夫人更加断定了二丫头先前说的事情,“圣僧请明示,最近府里一切太平,并没有异事发生。” “阿弥陀佛,我看这位小姐是个有缘人,老夫人和丞相若是不相信老衲,自可向这小姐询问,她面相福满,与佛有缘。”说罢伸手指向明安璨。 明安璨装作有些害怕的模样,将身子往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小声说:“祖母。璨儿昨夜又做梦了,那天煞孤星的势头仿佛大了好几番,直往璨儿头上压,吓得我一整夜都没睡。” 明定邦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女儿,老太太便将明安璨梦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果然明定邦的神情彻底的变了。 “老衲看着,这院子里的煞气是最重的,还请相爷老夫人多多提防才是,天煞星不同于其他星君,来了便不好走,极有可能威胁到府里的每一个人。” 这边话还没是说完。华英就从屋子里喜气洋洋的走出来,对着明定邦和老夫人行完礼后笑眯眯的说:“恭喜老爷,恭喜老太太,夫人她有身孕了。大夫说小少爷两个月了呢!” 满屋子的人神色一变,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内堂的周氏隐隐约约听到老爷的声音,以为是老夫人叫过来特意看自己的,慌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想要借此机会取得老爷的谅解,重归于好。 圣僧的眉头皱起来,想了半晌,突然坐恍然大悟样,说:“可否容许老衲去看看令夫人的身孕,这事情非同小可。” 明安璨赶忙扶着老夫人跟在前面一起往内室走,还没走到几步,周氏就自己出来了,看到最前面的光头和尚,一惊,“你是谁?” 他不说话将周氏细细打量了一番,拿起手中的佛珠往周氏手臂上毫无征兆的一放,周氏被这人突然的举动吓得一弹,身子猛的向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说:“你要干什么?” 佛珠悠然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顿时散落开来,原本紫红色的珠子落到明定邦的脚边突然变的漆黑。“唉,可惜了。”圣僧摇摇头,任由珠子四处滚落,口中念叨:“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收了这害人的东西吧。” 老夫人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神极为害怕的说:“圣僧,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佛珠会陡然变了颜色?” 他没理会老夫人的问话,只是瞧着面前略显慌张的周氏说:“施主,自作孽不可活,何必伤了自己又要再去害别人呢?” 周氏被这一通弄的云里雾里,可直觉这个老和尚不怀好意,尖声叫着:“是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企图,我清白的很,少来诬陷我。” 明定邦见她对圣僧如此无礼,斥责道:“你住嘴!圣僧也是你能侮辱的!” 周氏被这么一折腾,心里算是清楚了,感情自己的孩子刚怀上,就有人抢着来打主意了,她抬眼就瞧见,站在老夫人身后明安璨似笑非笑的眼睛。 “施主不必急着狡辩,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的这串佛珠用的是千年紫玉和无极之石制成,对妖邪敏感的厉害,施主刚刚碰到他,珠子即刻就变了眼色,而且发陡然发烫,施主瞧瞧,你的胳膊是不是被烧伤了?” 周氏不敢低头,周围的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胳膊刚刚碰到佛珠的地方,红肿了一大片。 这一下证据确凿,任她如何都辩解不了,毕竟怀疑圣僧就是怀疑皇上,这样的事情可没人敢做。周氏见自己今日处境太过被动,哭着跑到明定邦脚下跪着说:“老爷也相信么?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怎么会是妖邪,我弱智真是不吉利的东西,为何杰儿庭儿都好好的,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这样大的事情一时间谁也不敢相信,正何况明定邦老来得子,老太太心里也是喜欢的,听着周氏这么说,也有了转圜的机会,明安璨就知道周氏会来这招,也跟着帮腔,“是啊,娘怀哥哥跟四妹妹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啊。” “若是老衲看得没错,夫人这一胎与以往的不同,这孩子不是自愿转世,而是被外力强压着过来,你本无缘身孕,只因外力太强,吸引了一直无法轮回的煞星,这才顺利投胎。”圣僧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氏,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周氏抱着明定邦小腿的手一颤,这一下被明定邦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他口气十分不好的问:“可否属实?” 周氏矢口否认,站在一盘的华英听到此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失声叫出来:“啊,不关奴婢的事。” 明安璨厉声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氏没想到华英的胆子这么小,想要那话威胁她不准开口,老夫人也跟着问:“快说,你知道什么事情,若敢隐瞒,家法处置!” 华英吓得连忙跪地磕头求饶,“老爷,老夫人,真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饶了奴婢吧。” 周氏顾不得自己还跪在地上,见华英如此不堪重用,身子一下子直立起来,口气阴森森的吼道:“你胡说些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老夫人转过头,眼里已经没有了怀疑与不敢相信的神色,只剩坚定与狠绝,“当着我的面,难不成你还想造反?” 华英左右为难,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身子如筛糠般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求饶,口中来来回回只有恕罪两个字。 一百二十七章 书里的麝香 见华英这个样子,所有人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对圣僧的话更加笃定了几分,明定邦有些不耐烦。低吼道:“快说!” 华英看了周氏一眼,又看了明定邦和老夫人一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前些日子夫人让奴婢去后门等着的一个神婆那里取了生子的黄符,符水和一大堆药草,放在院子里薰陶,神婆叮嘱符水和黄符一定要放在床头和正门口三日,让其日夜吸收天地精华,三日后就着露水服下,配上药草的功效,一定会一举得男。”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华英不敢的抬起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没有,老爷,你不要相信她!妾身没有啊,那一次您是来过的,就是那一晚妾身有了骨肉,这个小蹄子想要加害于我,老爷您要相信我啊!” 华英见夫人将脏水全往自己头上泼。害怕加法处置,头抵在地上砰砰砰砰磕了几个大响头,替自己辩解,“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欺瞒,天打雷劈!老爷和老夫人若是不相信,奴婢有东西可以证明自生清白。” 周氏的脸在听到这一句后变得惨白无比,华英根本不是胆子小,这小贱人是在加害自己啊!那些东西明明早已吩咐它丢了出去,可她竟还留着,为的就是这一天么?难道她一早就被明安璨给收买了,不甘心的看着那人,明安璨这次的眼神没有躲闪,发出赤裸裸狠毒的光。将她灼的痛不欲生。 “这就是剩下的草药和已经用完的熏料,符水没有了,夫人那几天就全喝光了。”华英将一大包沾满泥土的包裹打开,“奴婢胆子小,不知道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便埋在了院子里的花架下。” “相爷,此时还有转圜的余地,天煞孤星虽转世投胎了,可只要胎儿一日不出生便有解决的机会,这孩子怨气太重,两个月就已经如此厉害,只怕以后。。。”后面的话他没说完,看着屋里几个人的脸色实时的选择闭了口。 明安璨知道周氏这次翻盘的计划彻底落空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便将圣僧引了出去,吩咐小厮将其送进爹爹的书房里。刚要回去看看周氏此刻的下场,那人突然叫住了自己,看了一眼四周无人低声说:“相府的确有异象,明小姐早早注意的好。” 明安璨点点头,心情突然沉重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早布好的局,唯有这一句话是局外之事,府里有异象,到底是哪种异象,是自己还是爹爹? “二小姐,事成了!”来福拦住去路。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想起昨夜三小姐和张公子欢好时发出的声音,这个毛头小子的脸不禁红到了耳根子。 这一句话将明安璨思考的心打乱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说:“去湘园等我吧。” 说罢就就走进了院子。老夫人的脸色铁青的坐在高堂上,爹爹抿着嘴唇没说话,周氏哭的浑身想要虚脱一般,“老爷,你真的狠心吗?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明安璨走进来便接话,“娘,这是天煞孤星,爹爹如果不这样做,咱们全府都会有血光之灾的啊,您就是不为爹爹着想,也要为大哥和四妹妹想啊!” 周氏此刻像个发疯的女鬼,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去掐明安璨的脖子,“你,都是你!是你要杀了我的孩子,你别想得逞!” 明安璨见周氏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一下子钻到明定邦的怀里,明定邦见女儿被吓成这副模样,转身护住她朝周氏大吼:“你在干什么!将夫人扶回去,立马让大夫过来,这孽种留不得了!” 周氏不依,华英一个健步冲上来,将她的手臂死死的拉住,明安璨立刻绕道一边,扶着老太太的手走了出去,都快走到华园都还能听到周氏不甘的,凄惨的叫喊声。巨名每划。 折腾了一天,服侍祖母睡下明安璨疲惫不堪的回到湘园,见桌上堆着闻秋从藏书阁拿回来的书,顺手挑一本出来看。 曾妈妈端着茶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明安璨立马问:“乳娘这是怎么了?” 曾妈妈瞧着她手里的书,皱了皱眉头,“小姐这书是谁送来的?您还是少碰这样的东西好。” 她有些不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只是普通的书本并没有什么异样,为何曾妈妈会有这副表情,着实令人感到奇怪,“怎么了?这些都是圣贤书,有什么不妥吗?” 曾妈妈索性伸出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来,远远的放在一旁,想了片刻,语气有些伤心的说:“您随还没有出阁,可奴婢想着这东西对身体也是有害处的,小姐还是不要碰的好。” 明安璨被她说的越发糊涂了,“乳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书上有麝香和红花,味道太浓烈了,这两样东西平日用着没事,可怀有身孕的人却会因为这个小产。” 明安璨突然想起自己在藏书阁里的时候,闻到了处处都是这种味道,尤其是第二排书架上,几乎每本书都有,难道这些都是麝香?难道周氏日日去藏书阁就是从书本上动的手脚?她连忙问:“我听表哥说,娘以前最爱去藏书阁看书,乳娘可知娘常常看得是些什么书?' 曾妈妈没想到二小姐会突然提到先夫人,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奴婢不识字,当时虽近身伺候夫人,但很少去藏书阁,只有一回,夫人生病了不肯吃药,奴婢便送药进去了,那一次看见夫人站在第二排的书架边。” 所有事情因为这一句话明了起来,周氏真是无孔不入到极致,用了这样的法子来使娘小产,她正要去找爹爹将事情说清楚,可又想到,若药效有用,自己和明安钰却是平安出生了,难不成中间还有什么变故?想到这里她又问:“娘那时身子怎么样?” 曾妈妈惋惜的说:“夫人身子一直很好的,怀第一胎的时候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只可惜后来还是无缘无故的小产了,孩子都六个月了,已经成型了,是个小少爷呢!夫人为此大病一场,五年内都没再有身孕。” 一百二十八章 我有事 五年没有生育?娘亲不是只有自己和明安钰两个孩子吗,怎么凭空多出了一个小少爷,她突然觉得府里有好多事是自己不知晓的,从这个陌生的孩子到娘扑朔迷离的身世。曾妈妈从娘亲进府就开始服侍的,这样一个好资源,怎偏生忘记的干干净净呢。想到这里,明安璨转过头侧脸看着身边的人问:“乳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府里没有人说过这件事。” 曾妈妈怔了怔,想起了以前的事,缓缓开口,“先夫人和老爷是少年夫妻,恩爱的厉害,那时候院子里只有现在的夫人一个妾室,日子过得很太平,不到半年夫人便有了身孕,这是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老夫人,老爷和夫人看得都非常重,可六个月的时候却突然小产了,为这个还差点丢了性命。老爷大怒,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发落了,最后大夫说夫人是沾染了大量的麝香和红花,奴婢也是从那一回才知道这东西能够害死人,老爷彻查了此事,发现是院子里一个丫头做的手脚,一怒之下就将她给打死了。” 明安璨冷笑,这个丫头不过是和周妈妈一样,做了周氏的替罪羊,若是娘当初生下了那个孩子,明安杰怎么会一跃坐成嫡长子的位置,周氏的算计果真长远! “夫人经过那一件事情后打击很大,无论老爷怎么做,她总是郁郁寡欢的。大夫也说那麝香的用量太大,将夫人的根基给伤了,再怀孕不容易,夫人从那以后便日日躲在藏书阁里再不愿意出来,老爷无法,下朝后也陪着夫人待在里面,这一待就是五年。五年,杰少爷出生了,老夫人着急了,蔡夫人也过来瞧了好几回,奴婢日日盼着夫人能再有身孕,终于您和三小姐来了。整个府里顿时喜气洋洋,夫人也一改往日怏怏的模样,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却没想到最终夫人还是没了性命。”曾妈妈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悲伤无比,喉头有些哽咽。巨吐贞扛。 “小姐,张公子来了。”桃花突然出现,打破了屋子里低迷的气氛,曾妈妈赶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着鼻子站到一旁。 明安璨不知道张穆浩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是帐总要一笔一笔算清的,如今他自投罗网,自己也该好生接待才是。她整理好了妆容,脚步翩翩的走出去,张穆浩果然在站在湘园门外等候着。“不知张公子寻的小女是为何事?” 明安璨本就生的举世无双。今日刻意的一打扮,更是让张穆浩看得移不开眼睛,他笑笑的弓着身子行了个礼道:“小生听家父说明小姐在草原的时候身体不适,这么多天一直等着六部安排官职之事。耽误了时间,故今日才来看望,二小姐请原谅。” 明安璨心里直抽,这个人真是将小人得志的嘴脸做到极致了,状元的头衔还没拿稳呢,就开始四处卖弄了,骗骗明安钰还好使,“没有大碍了,多谢公子挂念,公子的官职已经安排下来了吗?官居几品?”她心生恶意,故意想拿话来刺激他。 张穆浩果真一愣,看着明安璨单纯无暇的眸子,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小生还在等候。” “那恭喜张公子了,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相信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的。”她抬起双眸,真挚的看着眼前人,仿佛真的对他充满信心一般。 张穆浩心中一动,这个二小姐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实在过大,难道是因为自己已成状元的原因,若真如此,通过她得到明相的帮忙应该比明安钰轻松,毕竟自己这段时间日日来明府,从未见过明相对明安钰有什么关心,这样的父女情,自己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吧。可转念又想到明安钰那丝滑如绸缎般的肌肤,又有一丝的舍不得。 明安璨看他纠结不舍的模样,装作不经意的说:“爹爹还在书房等我,公子请先回吧。”说罢作势要走。 所有的心猿意马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赶忙收回心思,追上去说:“丞相也在府里吗?小生仰慕丞相已久,不知二小姐可否引荐?” 明安璨微笑,做抱歉样子,“爹爹最近身子不好,我去也是照顾他的,恐怕不方便。”张穆浩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退一步说:“好,那请二小姐将小声的问候转达给丞相,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来府里找你?”背后突然响起冷清的话语,明安璨又惊又喜,转过身嘴角弯弯的看着好几天不见的人,容颜温柔,“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这个张穆浩野心不小,你妹妹她。。”周晋深的话没说完,刚刚他看着张穆浩从明安钰的院子里出来,径直守在了湘园外,对他的印象越发不好了。 “的确不小,只是他的命不知道撑不撑得起他的野心。”明安璨厌恶的看着远去人的背影。 “三皇子有动作了,就在这几日他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周晋深说完这话突然伸出手,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耳垂,凉凉的,有些麻,明明没有任何接触,明安璨还是觉得身子一僵,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呼吸都快没有了。周晋深仿佛没有感觉到面前人的变化,微微俯身向前倾,专注的眸子盯在她的发髻上。 明安璨此刻脑中一片混乱,想着自己是不是出来的太匆忙,发髻乱了都不知道,可这张让心心颤的俊颜近在眼前,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都让明安璨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不一会儿,他缩回手,从发丝间拿下一根细长的红丝绒线,笑笑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为了掩饰尴尬,她吞了吞口水说:“最近朝堂上党派之争的厉害,你有没有事?”这的确是事实,保太子党的和保三皇子党之间的竞争越发的白热化,爹爹每日从朝堂回来都是愁眉紧锁。 周晋深将手指轻轻打开,那纤细的绒线便随着风飘走了,他转了脸色,语气凝重的说:“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小姐的好事 明安璨的心一紧,无端端的有些害怕,“是什么?” “是那对玉蝴蝶,有线索了。”周晋深见面前的人脸色陡然一变。心里竟然生出一抹难以言语的喜悦。 “什么?”明安璨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说他有事吗?怎么变成自己的事了,看着眼前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是想多了,他说的有事原来不是自己心里想的有事。 “怎么说,和玉蝶国有关系吗?”刚刚的紧张才放下来,又陡然升起不安,这回子她当真觉得身上一冷一暖的,不舒服的厉害。 “这东西应该属于玉蝶国皇家的,揽月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具体到底为何你娘有这些,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查。”周晋深想了想自己随身带的玉佩,将最后一句话咽回去了。 “我娘和玉蝶国皇室有关系?我还有一个姨妈,这玉佩她们人手一个。”他说他会查的事情,明安璨总是能很放心。想起揽月,她又开口:“揽月,她怎么样了?” “死不了,只是这丫头早小爱折腾,这一回不知又要翻腾个什么出来。”周晋深对揽月的脾气了如指掌,颇有些无奈的说。 回京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明安璨总会想起在草原的那些天,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太子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大度和宽和,每日去给玄武帝请安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里,看书写字,作画怡情,就连太子妃都很少外出,外间纷纷传言太子经过这件事有了教训。性子改了不少,玄武帝对儿子的表现稍稍有了动容,可仍旧不冷不热的。 “小姐,今日天气好,难得的大晴天,可以出去走走的。”闻秋端了茶水进来,面带微笑的提醒。 明安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的弧度,起身便走,“好啊,是时候出去看看了,说不定还会遇到很多人呢。” 闻秋立马跟在一旁,走出湘园的时候,用手捂着帕子低声说:“三小姐有好消息了。” “我的信送到张公子手里了吗?”明安璨点点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温暖的阳光。 “二小姐。您有事找我?”说曹操曹操到,张穆浩守在云湖旁边,见明安璨走过来,立马起身迎接。 “嗯。”她害羞的红了脸,低着头,手局促的握在一起,声音若蚊虫,丝丝入耳。 张穆浩一愣,顿时欣喜若狂起来,“二小姐若是有用到小生的地方,我定当万死不辞。”看着眼前人如此模样,他心中断定有戏了!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张公子才华盖世,小女最近受人嘱托用云为字作一首音律极强的诗,小女实在不才还请公子帮忙。” 说罢递过去一张薛涛筏,纤纤玉手立在他跟前。让张穆浩心猿意马。慌忙说:“多谢二小姐抬举小生,明日定来府给你回复。”巨长私弟。 明安璨害羞的告谢后给身旁的闻秋使了个颜色,闻秋会意,愁眉苦脸的对着张穆浩说起了小姐这段时间的苦楚,绘声绘色,连闻秋自己都给感动到了。 这边墨园里,明安钰噙着嘴角,温温柔柔的站在院子里修剪梅花,张郎上回来的时候说这梅花的枝节长得太散乱了,破坏了美观,今儿一早她便起来拿着剪子细细修剪起来。 明妈妈最近情绪不好,一个人老是坐在廊子下发呆,明安钰斜着看了她一眼,心里清楚,她这是在想念青儿了,那一会青儿被自己派到草原上,为了怕明妈妈担心,青儿便装作赌气的模样,和明妈妈大吵一架,赌气去了外面的庄子上找她的舅母,明妈妈一时心狠没拦着她,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没回来,她日夜担心,却始终没有女儿的消息。 明安钰知道青儿多半是没命了,她不是个笨的,明安璨豪发无损的回来,说明青儿并没能伤到她,而她没有将事情闹大,更说明她在当时就解决掉了青儿,想起这些, 她对明安璨的恨意就更深。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告诉明妈妈,只当作不知情的模样,还询问过青儿最近在庄子里过得怎么样。明妈妈老了,对女儿的依赖越发严重了,有时候想到青儿的时候可以坐在廊子下发一整天的呆,明安钰落个清闲,从不去打扰她。 这会子,她踮着脚尖想将最顶上那个凸出的枝桠剪掉,剪子还没伸过去,胃里就一阵翻腾,作呕的感觉在嗓子里翻腾汹涌,她站立不稳,立马蹲到地上,又一阵感觉袭来,她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几天她的胃口都不好,没吃下什么 东西,这时候只呕出许多清水。 打扫院子的姑娘见自家主子这个样子,立马扔了扫帚跑过来将她扶到屋里,倒了茶水过去。 明安钰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自己饭菜里下了毒,她喝了一大口水,强压住胃里翻腾的感觉,便问:“我最近的吃食是谁负责的?” 那丫头立马出去将明妈妈叫进来,明妈妈双目无神,精神恍惚,听到小姐的问话,呆呆的说:“一直是老奴负责的。” 明安钰不相信,明妈妈是自己的乳娘,不可能存了害人的心思,为何自己近段时间屡屡感到身子不适呢,她打发了明妈妈下去,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将今日我院子里所有的吃食都查一查,一定要仔细,不要有半分的遗漏。” 不一会儿大夫便进来了,大丫头将今日小姐的吃食和贴身物件全拿了出来,大夫一一看过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问起小姐最近的日常起居和饮食时,眉头稍微皱了皱,看着明安钰有些不同于未出阁少女的腰肢,有些话他就要忍不住说出口,可从医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大户人家的水深的很,不容的外人去淌,识趣的闭上嘴巴离开了。 门房上的婆子送完大夫回来后,心里的疑虑更大了,她拉着身边管事的婆子嘀嘀咕咕,“我看三小姐最近嗜睡的很,吃不下又爱吐,腰肢也粗壮了许多,莫不是有身子了吧?!” 屋里的明安钰听到这话,手里的青瓷茶杯啪一下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百三十章 三日后提亲 张穆浩听了闻秋的话,整个人都有些飘飘忽忽了,仿佛看到了明相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脸,皇上坐在龙椅上的赞同。更看到众人的巴结羡慕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金银珠宝,成群的妻妾如玉,连做梦都是甜的。 这日,他怀揣着激动与喜悦,心里一路盘算着怎样将二小姐的心彻底俘虏过来,就撞到了常常为自己牵线搭桥的三小姐院子里的小厮华生,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焦急,见到张穆浩如同见到救星,立马上前拉住他说:“公子,小姐有急事找你,你快去看看她吧。” 张穆浩不知道三小姐白日找自己是为何事,他们一般相见都是在晚上,抬脚刚要过去,又想起那日闻秋所说的二小姐的尴尬处境,明相和老夫人见她及笄已久。生出了要替她娶亲的念头,二小姐不愿意盲婚哑嫁,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因此这段时间很是伤神。那明小姐这几次对自己的特意邀约,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吗。娶了她就是和明相站到了一起,有了明相的支持,朝堂上还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到这里,明安钰与二小姐的对比就越发明显了。他有些不高兴的说:“三小姐没说是什么事吗?我今日到府里是有大事的。” 华生想起三小姐慌张痛苦的神情,猜测着肯定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自作主张的说:“三小姐身子不舒服,张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张穆浩闻言,心思动了动,“小姐身子不舒服。难道府里都没有人管吗?我又不是大夫,此刻你赶快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才是正经。” 华生一听张公子口里有不去的意思,更加着急了,口不择言的说:”老爷 老太太从不去看望小姐的,现如今夫人也不管事,我们做奴才的哪敢自作主张啊。” 这一句话将张穆浩心里的丝丝情谊彻底毁尽,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就算定了丞相女儿的头衔,将来又怎么有能力帮助自己呢,还没出阁就这么不招父母待见,以后嫁人了怕是会与娘家断绝来往的吧。这样的人还是早早撇清了关系的好,以后官制一品,还不够女人来消遣吗?!“你去找个大夫吧,我今日有急事。实在不方便见她。”说罢挥一挥袖子,飞快的跑远了。 华生没有办法,无奈的跺了跺脚,飞快的跑回了墨园里,气喘吁吁的回复,“张公子说他今日有急事,不方便见小姐,小姐身子若是不舒服让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什么!”明安钰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从那日听的门房婆子说自己是害喜的征兆时,她便整日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瞒着众人的,只是张郎他怎么会不来,这是他的亲身骨肉啊,若是不能立刻赢取自己进门。那以后,以后自己是会被爹爹打死的,她吓得脸色苍白,又吩咐,“你快去,再去请他过来,就说我又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快!” 华生得了吩咐,又跑出院子,可哪里还见到人影。张穆浩这回不经丫鬟的通报,直接到了湘园门口,对着院子喊:“二小姐在吗?” 明安璨心中厌恶的厉害,脸上却装作欣喜若狂的模样,将窗户打开半扇,看到门外的人,呀的一声羞红了脸,立刻又将窗子关上了。 这幅小女儿家的作态,张穆浩从明安钰那里早就瞧见了好几回,二小姐这模样是已经对自己动情了,他喜的不能自已,还要再说话时,闻秋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将他叫到一旁说:“张公子,我家老爷待会儿就要过来看小姐了,她这个时候不方便出来见你。”巨长尤圾。 张穆浩会意的点点头,装作理解的模样说:“还是为婚嫁这事吗?” 闻秋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老爷害怕小姐年纪大了,找不到中意的人,担心的头发都白了好多,您还是快走吧,若是被老爷撞见这院子有陌生男子就糟了。” 张穆浩也想给明相留下个好印象,立马将袖口里的纸拿出来,顺便还掏出了几块碎银子说:“劳烦你将这个交给小姐,是她上回要的诗作,这个你单独交给她,莫让别人看到了。” 闻秋见张穆浩还递过来一封信件,装作贪婪的样子说:“我家小姐可是老爷的心中宝,我若是帮公子促成了这好事,公子怎么报答我?” 张穆浩嘴巴极甜,知道这样的事情丫鬟能帮自己不少忙,至少以后搭桥牵线不成问题,立马笑嘻嘻的说:“闻秋姐姐想要什么,只要穆浩有的,绝对不吝啬。” 闻秋满意的点点头说:“你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日,你便能来明府提亲。至于我的好处嘛,等你提完亲后我再要也不迟。”说罢转身就跑了。 张穆浩听到三日,整个人都蒙了,高兴的差点路都走不稳,满脑子都是三日三日几个字盘旋。华生远远的就瞧见张公子的身影,他便跑边喊留步,只可惜张穆浩现在被闻秋的几句话冲昏了头,什么都没听见,急匆匆的赶回府,准备找好人,三日后去提亲。 明定邦没过一会儿果然来了,不过明安璨已经走出了门口,他有些惊讶的说:“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去,当心着凉。” 明安璨有些焦急和关切的说:“听说妹妹身子不大好,墨园这两天请了好几个大夫过去了,女儿想去瞧瞧,爹爹,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明定邦想了想点点头。老夫人已经跟自己说过了,去草原的那段日子,三丫头要求着办了及笄礼,这样也好,及笄礼过了便早些将她嫁出去,也算是了了当年的心愿。藩儿是个好孩子,南坪离京都又远,三丫头若是能嫁去蔡家也是门好姻缘,远离京都,那道士的话也就破了吧。 想到这里,他便点点头,和明安璨一起去了墨园。明安璨说的悲伤动听,垂下眼帘,一抹狠戾之色从脸上划过去。 一百三十一章 有喜 明安钰在院子里左等又等总不是不见华生带着张穆浩来,心里焦急无比,正要派了丫头再出去寻寻,一个陌生的大夫背着大大的医药箱走进来。看到明安钰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 明安钰有些吃惊,自己并没有叫过大夫,冷着脸问:“你是谁?没有下人的通报怎可随意进去这院子?” 那大夫抿了抿嘴角,不敢抬头看她,谦卑的说:“是张公子命我过来给小姐瞧瞧的,张公子说这样的事不能假于她手,为小姐的名誉着想,也为你们的将来着想。” 明安钰一听这人是张郎派过来的,刚刚的怒火瞬间平息下去,将下人全部遣散下去后,有些激动的说:“张郎呢?他怎么没过来?” 那大夫没得小姐的吩咐,不敢贸然前去替她诊治,也不敢放下手中的药箱,在原地站着回话,“六部安排官职的事情下来了,公子去了宫里。实在没有办法赶回来,还请小姐谅解。” 明安钰是高兴的,原本她就承诺过张郎成亲后会让爹爹从中出力,替他谋得一个好官职,如今事情有了变动也好,免了自己再向爹爹求情,虽然知道并不能成。这平日里突然掉下来的好消息将她的美梦编织的更美了,因此也就忽略了刚刚华生来报的张穆浩在府里的消息,喜上眉梢,她情不自禁的坐下来,弯起嘴角说:“你过来替我看看,仔细点。” 大夫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药箱,拿出帕子放在明安钰右手上号脉,许久才抬头。言辞惊喜又恳切的说:“小姐,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明安钰还没反应过来,张嘴就要说话,门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踹开,一股寒风伴着明定邦怒极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你说什么!” 大夫被这阵仗吓得一哆嗦,转身噗通一下跪倒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小人没有说谎啊,小姐的确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明安钰此刻害怕到了极致,一双美目里盛满了泪水,第一反应便是遮掩,“爹,我没有,没有啊。”奈何大夫反应比她快。抢先说出了这句话。 明定邦气急,走上前去,伸手啪的一巴掌打在明安钰的脸上,这一巴掌极为用力,明安钰站立不稳,腰肢一下子撞到背后的桌角上,随即又倒到了地上,屈辱不堪的趴在原地,眼泪汹涌。 “你竟如此不知廉耻,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头上的青筋凸出,眼光里的熊熊烈火仿佛能将地上的人杀死。 “爹,爹。你原谅我,原谅女儿一次,我和张郎是真心相爱的。”明安钰用胳膊支撑住身子,痛哭流涕的跪爬到明定邦的脚旁边。凄切的哭诉。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胆求我原谅,我明定邦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十六年前那老道士的话就没错,是我太心软,留你太久,才让你做出如此下贱之事!来人,将三小姐捆起来,将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明定邦一脚踹开跪在自己身边的明安钰,厉声斥责。 明安钰被明定邦踹的生疼,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听到有人要拿掉自己的孩子,她发疯般的抱住自己的肚子,像狗一样疯癫的爬回明定邦的脚边,抱着他的双腿哭诉:“爹,不要啊,不要,钰儿求你了,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女儿求你了!” 明定邦将脸转向一旁,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从今天起你已经不是明府里的人了,孩子拿掉后你就去归元寺出家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 明安钰显然不敢相信这些话,她惊得张大嘴巴,发红的眼睛里有着绝望的神情,泪水将她脸上的妆容毁的乱七八糟,乍看起来像个女鬼,“不,爹,不要啊,求你了,不要将我送去寺庙,不要杀我我的孩子!” 明安璨站在背后,看着明安钰如此神情,拉了拉父亲的袖子,不忍又恨铁不成钢的说:“爹,要不先找出妹妹肚子孩子的爹吧,若是他肯认,妹妹嫁过去就是做小也好过去寺庙里过一生啊。” 明安钰此刻六神无主,根本分辨不出来明安璨话里的好歹,她只想包住自己的孩子,嫁给张郎做唯一的那个人,听到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她立刻爬起来,跪直了身子语无伦次的说:“爹爹,张郎认的,他一定会认的,张郎说过要娶女儿为妻,求你,求你不要杀了我的孩子。” 明安璨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嘲讽,张穆浩这样的人,上一世的时候自己识人不明被害的丧了命,这一辈子终于轮到明安钰了,终于轮到你了。那蚀骨的痛楚,终于也轮到你来受了! 明定邦怒气不减,明安璨适时的插嘴,替爹爹打圆场,“是哪家公子?妹妹快告诉爹爹,我们也好派人去将他请过来,妹妹的身子耽搁太久了,若是显怀了可就不好了。”巨私围亡。 明安钰混乱的神经这才稍微被理清楚了一些,如今也只有张郎能救自己了,他答应过自己的,及第之后一定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她过门,如今六部的事情办妥,依照状元的出生,官职定不会差,爹爹得一个这么好的良婿,怎么说也会消消气了。想到这里她呼出一口气说:“是金科状元张穆浩。” “那好那好,我这就着人将她请来,妹妹也梳洗一下,待会儿去打听等你。”她说完立马对着明定邦宽慰道:“爹爹也别太生气,若是张公子能立马迎娶妹妹过门,这事在请大夫遮掩一下,也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明定邦从鼻孔里吐出一个哼字后便被二女儿软磨硬泡的拉去了前厅里,等待张穆浩。 张穆浩正在家里筹谋着彩礼应该定下哪些东西过去才不至于失了礼,能讨的明相开心,小厮就走进来说:“爷,明府里一个叫做闻秋的丫头过来了,在门外侯着呢。” 张穆浩一听是闻秋,就知道有好事来找自己了,想起那日她所三日定能成事,激动的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出去。 果然,闻秋站在大门口,见着张穆浩过来,立马说:“我们老爷请您马上去府里坐坐呢!” 一百三十二章 我不认识你 张穆浩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抬脚就要跟着闻秋一起去明府,面前的人看着他这副猴急的模样,用帕子捂着嘴吃吃的笑。眼睛还上下打量着。张穆浩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低下头也上上下下的看了自己一眼,说:“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闻秋一双丹凤眼弯成一道月牙儿,笑了好久才开口:“老爷见你是做什么公子相必比我这个做丫鬟的要清楚吧,公子就准备穿这样去么?” 张穆浩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悔的冲着闻秋笑了笑说:“要不你先回去给明相复命,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 闻秋点点头,走了几步,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叮嘱,“我家小姐让您仔细一点,我家老爷可是不随便见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全靠张公子了,您可不要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美意。” 张穆浩呆了,良辰美景,锦绣佳人仿佛就在怀里。他按压下砰砰跳的心,连走带跑的走进屋里将殿试那日穿的锦服拿出来,站在铜镜前看着面如冠玉的人,确认没有任何差错了,吩咐马车飞快的朝明府里赶去。 明安钰站在大厅门外不敢随意进去,爹刚才那副要杀了她的态度,让她害怕不已,这回子只想在这里早早的将张郎迎到,有了他做后盾,明安钰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点。 明安钰不知道的是,早有人等在大门口迎接她的情郎了。明安璨推说自己未出阁不好随意见陌生男子,让丫鬟陪着回去拿了面纱来带上,出了大厅她便来到了大门口,得到闻秋的答复后。气定神闲的站在鹅卵石小路上看着大门方向。 张穆浩一下车便瞧见二小姐仿佛站在梅花树下,一身青衣,美的像画里的人儿样不真实,二小姐是在这里等自己?他惊喜的赶忙加快步子走过来,还没近身,就看见佳人脸色绯红,十分不好意思的飞眼打量了一下她,眼角眉梢全是妩媚与柔情,看得他的心一颤。 明安璨见到相见的人后也不说话,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走了,留下闻秋笑嘻嘻的说:“小姐在这里等候公子许久了,这样的大事,她总怕不真实,公子待会儿见了老爷可要小心谨慎。给老爷留下好印象,以后小姐替公子求事情也容易些。” 最后这句话说道了张穆浩的心间上,见闻秋转身要走,他喜的一把拉住闻秋的手肘问:“小姐当真这样说了,会向明相求我在朝中的事情?” 闻秋心中对这人厌恶的厉害,恨不得一把甩开他捏着自己手肘的手,可时机还未到,不能破坏小姐的大事,强忍着敷衍道:“张公子好生糊涂,小姐对公子的情谊连我这个做丫头都感受到了,您怎么如此不解风情,老爷自小疼爱小姐。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其他的小姐那都是个摆设,只有我家小姐才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大少爷声名狼藉,是个不争气的。老爷早就对他失望透顶,如今小姐一心一意为你谋事,以后你们若真成了一家人,这明府还不是你张公子说的算!怎么,你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小姐的真心么?” 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说的张穆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埋怨闻秋将话说的太子直白了,可又怕她去明安璨那里说自己的不好,因此舔着脸皮说:“好姐姐,你真是误会我了,我这样不是也怕二小姐从中为难么,我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 闻秋撇撇嘴,将手肘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说:“小姐的能力不用你操心,在府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公子还是想想怎样讨的老爷的欢心才是!”说罢不理她转身离开了。 明安璨带着薄薄的一层面纱,走到大厅,见明安钰站在门外的廊子下正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立刻迎上去关切地说:“妹妹跟我一起进去吧,张公子马上就来了,你这样站在风口,若是肚子里孩子有个闪失,张公子也会心疼的。”巨私狂划。 明安钰对敏感擦厌烦的很,本不耐与她说话,可她的话却是没错,刚才那么一闹腾,这会儿肚子好像真的有些微微的疼,便不再挣扎,低着头不敢看向大厅里的明定邦走了进去。 张穆浩兴高采烈的走进来,摆出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模样对着正中间座位上的明定邦俯身规规矩矩,饱含感情的行了一个大礼,“见过明相。” 明定邦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殿试的时候他表现的确出众,可对着三丫头做出如此事情,三丫头的确有错,这个人若是没有刻意引诱,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可见他的人品低劣的厉害。如今三丫头的事情败露,他不仅没有羞耻惭愧感,反而如此张扬,难不成是吃定了府里没有办法,一定会将三丫头嫁给她不成,这不是赤裸裸的要挟吗?!想到这里,明定邦根=更是不喜,脸色非常不好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嗯字。 张穆浩不知道明相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会如此排斥,想到闻秋对自己三番四次的嘱托,料想明相一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因此立马开口表心意,“明相,小生是真心爱慕小姐,还请明相成全。如今我已是新科状元,以后也定当兢兢业业,给明小姐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他说的言辞恳切,再加上那副天生的好皮囊,明安钰感动的眼泪一滚便从眼眶里流出来,捂着肚子忍不住哽咽的小声呼喊道:“张郎。”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张穆浩如同晴天霹雳般,不敢置信的转过头,这才发现躲在柱子后面明安钰那被泪水哭花了妆容,如同鬼魅般的脸,吓得他一个哆嗦。 呵!明安璨从嗓子里吐出一个字,像遭受了重大打击一般,身子站立不稳朝后退了一步,风从门口吹进来,见她脸前那层薄薄的面纱吹起来,露出苍白的,不敢置信的,满是泪水的脸,她的双唇嗫嚅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穆浩,悲痛的说不出一句话。 张穆浩没想到明安钰也过来了,这段时间因为二小姐的事情,将她给忘得一干二净,看着明安璨的脸,他心中大呼糟了!二小姐并不知道明安钰与自己的事情,若是今日因为这个而伤了她的心,明府自己就再也无法踏足了,所有的一切都会立马消失。不!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不,这一切不能这样发生。他转过脸,装作莫名其妙的说:“请问这位小姐是谁,在下并不认识你。” 一百三十三章 美梦一场 所有人都为这句话而大吃一惊,明安钰一愣,立刻从柱子后面闪出来,不顾明定邦还坐在高堂上。激动的说:“张郎,你好好看看,是我啊,我是钰儿啊。” 她从暗处站到了明处,骇人的脸更是暴露无遗,因为不敢置信,眼珠子也凸出来,和特意打扮过的明安璨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一抹厌恶之色从张穆浩眼里飞快的闪过,可碍着众人的面还是礼貌而梳理的说:“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生的确不认识你。” 明安钰急切的脚步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她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转而像疯了般,一个健步冲到前面。伸手抓住张穆浩胸前的衣襟,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的摇晃着他的身子说:“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们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张郎,我是钰儿啊!”巨私央号。 她的表情凶狠,一双手将他的衣服拽扯着,长长的指甲嵌入张穆浩胸前的肉里,明定邦看不下去了,自己的老脸今日被丢的干干净净,他猛地怒吼道:“够了!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快来人,将三小姐拉开。” 明安钰发疯的神经被明定邦这么一吼。给吼回来了几分,想起刚刚在院子里爹对自己说的话,她不想死,更不想后半生与青灯古佛为伴,连忙爬跪到明定邦跟前,砰砰砰的磕头,“爹,是他,就是他啊,女儿没有撒谎,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啊,爹,求你,求你为女儿做主啊!” 张穆浩一听还有孩子的事情。心里怦怦乱跳,强自镇定的站在原地,瞧了一眼明相铁青的脸色,和明安璨伤心欲绝的脸。不行,看明安钰这个样子,明相对她是失望透顶了,不能为了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孩子以后多的是,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若真的让二小姐伤透了心,取消了婚约,刚刚自己又说出不认识明安钰的话。这两头不讨好,就算娶了明安钰,明相也不会看好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死磕到底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义正言辞的朝着明定邦说:“明相明鉴,小生真的不认识这位小姐,更别提这子虚乌有的孩子了,小生从未娶妻,这一点我的爹娘可以作证,这位小姐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孩子,恕在下实难认同。” 明定邦简直没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气坏了,且先不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张穆浩的,就凭这人抵死不承认,难不成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传出去,世人不仅会说自己教女不严,家风败坏,更会以为自己凭借权利,强迫今科状元娶了残花败柳的女儿!朝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党派斗争的厉害,自己保持中立原本就是各党派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攻击自己,只怕连皇上也会起疑心。他面无表情的吩咐下人,“将三小姐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出来。” 明安钰此刻浑身已经虚脱了,原本等着张郎来救自己的梦想,生生被眼前人打碎,她不甘心的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下人的手里挣脱出来,奈何这几个婆子力气极大,手臂仿佛被铁钳钳住一般,只得不甘心的大喊:“张穆浩,你为什么不承认,这明明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张穆浩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如雕塑般。自然看不到明安璨脸上一抹嘲弄的笑。明定邦转过头看着他说:“张公子做没做过这事,凭你的一张嘴,自然不能令人信服,这件事本相一定会查的明明白白,若事情属实,本相定不会放过你!” 张穆浩心里害怕,脸上却做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点点头说:“还请明相将事情查清后,还小生一个公道。”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明安璨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她坐在窗前等着来福的消息,三日前四皇子便差人来报,事情已经成了,今日定会有个结果,她撇撇嘴笑了,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果然来福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笑嘻嘻的说:“刚刚宫里传出消息,周仕周老爷因为上次在廖贵妃的寝宫里刺杀皇上一事,被三皇子的人找到了新证据,有一枚印有周字模样的玉牌被人找到了,那个林大人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皇上大怒,命令六部重新审查此案,竟让人发现惊天的秘密,原来这次会试的主考竟也是周大人,他利用职务之便徇私舞弊,和一个叫做李杰的考生里应外合,据说这个考生花了万两黄金买通周大人,在会试的卷子上做了手脚,凡事卷子最后两个字写有大同二字的皆是榜上有名。皇上将会试的试卷拿出来重申,有六人试卷末尾有大同二字,包括张公子的。皇上一怒之下将周大人关入天牢,判其死刑,六名试卷的考生也全部被关押,凡在殿试上取得名次的,一律被抹掉,并永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想起那玉牌还是自己从夫人的院子里偷来的,来福更是欢喜,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闪出精光。说完这听来的消息后,忍不住又补充一句,“现在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消息属实的很。” 明安璨没想到四皇子的招数这么狠,不仅将周仕牵连其中,就是张穆浩平白被抹了状元的头衔,以后再走科举这条路,算是彻底被堵死了。不知道他在那样的家里,一个庶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再没有功名傍身,以后会得怎样一个下场。黄粱美梦,想起四皇子在草原上给子的那封信,果真是黄粱美梦一场,只是张穆浩,这一世,料你怎么也想不到敲碎你梦境的竟然是上一世你亲手杀死的人。 至于周氏,没有了周氏这个大靠山,除去她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上一世的仇恨,终于可以一一讨回来了! 一百三十四章 四小姐落水 周氏这段时间很老实,一直待在院子里修养,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不断的让下人去哥哥府里递消息。如今她唯一反身的机会被生生的给断了,自然是又焦又躁的,华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老爷对自己看的紧,这个贱蹄子一定活不过明日,如今只有等待嫂嫂的消息了。 她坐在床榻上不安的用手捂住肚子,不安又欣慰,若真的能保下这个孩子就算老爷对自己没有情分,老夫人也一定不忍心的,府里好久没有子嗣降生了,她一直盼着人丁兴旺,怎么说也不会下狠心拿掉这个孩子的,可另一方面,那天圣僧的话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这个孩子的确是自己费了你好大的手段,吃了嫂嫂送过来的偏方才怀上的。难道真的是天煞孤星转世,想起那老和尚佛珠将自己烫得发红的手臂,她的心更加不安,顿时觉得四周寒气四起,“小红,小红,快进来。” 廊子下正在煎着保胎药的小红,听到夫人的叫喊,放下手中的扇子就跑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周氏见这屋里总算还有一个人气,心才稍稍放下来,问:“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周府里怎么还没动静?” 小红对这件事也不清楚,抿嘴回话。“来顺家的吃过晌午饭便出去了,估计是周老爷在朝中有事耽误了吧,夫人您别担心,嫂夫人待会儿肯定就会来的。” 周氏不安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冬日的天黑的早,外面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了,嫂嫂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她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又重新坐到了床沿上。 屁股刚刚坐下,屋外的大院子门砰的一下被人撞开,来顺仓皇的跑进来,步子太猛了,撞到门栏上。差点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小红赶忙走上去将他扶住。来顺顾不得许多,粗着嗓子喊道:“夫人不好了,四小姐掉到云湖里去了!” “什么?”周氏一惊,噌的一下站起来,胸口一阵甜腥冒到嗓子眼里,她急急的朝前走了几步,慌张的问:“庭儿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 小红也吓了一大跳,昨天刚刚下过雪,这样寒冷的天气。掉到云湖里简直就是送死啊,她赶忙扶着周氏的胳膊就往外面走,来顺大跨几步走在前面,急切的说:“奴才刚刚回府。走到西北角云湖的旁边听到四小姐正在和人争执,没说两句话就听得噗通一下的落水声,奴才心知不好,赶忙跑过去,水面扑腾的厉害,一个面生的小丫头从另一端飞快的溜走了,奴才之看到岸边这只绣花鞋,好像是四小姐的就急忙过来跟您汇报了。” “混帐东西!四小姐落水了,你怎么不去救她!”周氏一听最后几句,气的浑身发抖,果然是失势了,连个下人都可以欺负到庭儿的身上,她恨不得将来顺碎尸万段,可奈何庭儿此时生死未卜,她管不了许多,放开小红扶着的手,大步的朝西北角方向跑过去,边跑便对身后的人吩咐:“快去叫人,将府里识水性的丫鬟婆子叫过来。” 她跑的飞快,听见后面响动不大,脚步都不愿意停,生怕晚了一秒庭儿便会有天大的闪失样,恶狠狠的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人喊:“你们都是死的吗?!快去叫人,庭儿若是有个好歹,我要你们的性命!”巨杂估才。 来顺和小红见夫人如此疯癫模样,急忙转身跑去叫人,周氏跑的飞快,寒风从她半张的嘴里一股脑的吹进胸腔和肺里,让她小腹隐隐作痛,她顾不了这么多,看着水面平静的无一丝波澜,害怕的冲着云湖里大喊:“庭儿,庭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平静的湖水没有因为她的呼喊而泛起任何涟漪,背后却传来很多碎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来顺找人过来了,赶忙回过头,一个快字还没说出口,脸上的神情便僵硬了,好半天才喊出老爷两个字。 今日皇上对科场舞弊一事极为敏感,情绪不好,一批又一批的官员被抓入天闹,自己也曾经手过会试,若是有心人想要利用皇上这段时间的疑心,将脏水扣到自己头上,逼得自己选择党派,那便真是灾祸更何况,周仕和自己的关系原本也是说不清楚的。他正头疼,撞上二丫头准备去华园看望母亲,父女二人刚刚走到后院里就听到周氏的声音,他的脸色极为不好,在昏暗不明的夜空下,尤其的渗人,冷冷的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可以出来了?” 周氏这才想起,刚刚一时慌张,竟然忘了自己不能私自走出院子,但想到庭儿此时生死未卜,她连忙跑到明定邦身边哀求道:“老爷,老爷,是庭儿落入水里去了,你快让人救救她啊。” 听到女儿落水,明定邦的神色变了,立马转头吩咐身后的下人,“还楞着干什么,快,下水救人。” 扑通扑通,下人们得了老爷的吩咐,衣服都没脱直接跳下水里,水花四溅,将云湖旁边的石板路淋的湿透了,明安璨看着周氏的后脑勺,眯着眼睛瞥了撇嘴角,上前一步拉住明定邦的袖子说:“爹,妹妹大半夜的怎么会跑到云湖旁边来,这样盲目的找也不知办法,先将她院子里的下人叫过问问情况吧。” 明定邦也是一时被急坏了,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天气这么寒冷,这样盲目的搜寻,不禁下人身子扛不住,就是四丫头也是受不了的,他点点头,就冲一旁的人吩咐,“将四小姐院子的丫头都叫过来。” 小红连忙转身朝反方向跑去,明安璨看着小红那熟悉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湖里的下人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多遍都没见到人影,此时都有些受不住,挣扎着要往岸边怕,周氏见没找到明安庭,惊慌冲着水里的人说:“你们干什么,不准上来,再去找!快!” 明淑庭显然是没睡好,睁着睡眼惺忪的脸,困惑的冲着周氏的后背说:“娘,你在做什么?” 一百三十五章 浓情 啊!骤然听到这个声音,周氏吓得一弹,转过身见女儿好端端的站在背后,又惊又喜。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后怕的说:“庭儿,你去哪儿了,吓死娘了,吓死娘了啊。” 明淑庭完全不知道娘亲这是什么意思,她好端端的在屋子里睡觉,被丫头叫醒说爹在云湖边有事问自己,她不明所以的赶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落水了?这不是无稽之谈嘛,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明定邦问:“爹,可是有什么事啊?” 明定邦没理会她,强忍着怒火的眸子看向周氏,周氏吓得一哆嗦,立马解释道:“老爷,你误会了,不是你的那样。妾身是真的听说庭儿落水了这才慌忙赶过来的,并不是有意违背您的意思要出来的。” 明定邦哪里肯相信她的鬼话。阴沉着脸说:“庭儿落水,好端端的人站在你面前,你真是将睁着眼睛说瞎话做到极致了!” 周氏本就不得明定邦欢心,她知道自己在府里的位置,没有老太太她便什么也不是,此时自己孤立无援的,她转过头尖锐的冲着来顺说:“老爷,妾身没有说谎,就是他,就是他告诉妾身庭儿落水的。”她将手指向来顺的方向,为怕明定邦不相信,又急急的补充道:“还有,还有丫头小红可以作证。老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来顺见夫人抬手指向自己,赶忙走上前来跪下说:“老爷,老爷冤枉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没有说过四小姐落水啊。” 周氏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全变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算计了,明明是来顺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矢口否认,她不相信,抬手一巴掌打在来顺的侧脸上,恶狠狠的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诬陷我!明明是你和小红。”想起小红,她又冲着明淑庭背后的人喊道:“小红。你过来,来顺的话刚刚你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红吓得瑟瑟发抖,胆怯的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周氏的脸又看了看明定邦的脸,小声说:“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说什么?”这句话倒是明定邦和周氏同时问出口的。小红见周氏的声调都变了,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夫人,您别打我奴婢不说,奴婢什么也不说。” 明定邦看到下人们如此反应,不怒反笑了起来,周氏啊周氏啊。这么多年,你就是如此管理后院的,这些下人当着我的面都不敢忤逆你的意思。老爷突然就这么笑了,大伙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时都愣住了。那跳到水里的人猛然从岸边爬上来,带着又冷又寒又害怕的声音说:“老爷老爷,落水的是杭少爷啊!”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明安璨也是一脸震惊,明杭,这个人多久没有出现了,他不是跟在太子身边吗?为何会死在湖里,明定邦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得不清,看着几个仆人从水里吃力的捞起一个熟悉的人,他顾不得许多,蹲下赶忙将他盖住面颊的黑发拨弄开来,果然是明杭那毫无血色,苍白渗人的脸。巨杂亚才。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自己原本只想加害周氏而已,为何明杭好端端的会掉在湖里,看他此时的样子,她立刻将手放到他的鼻尖,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快,快找大夫来。”明定邦俯身将明杭一下子从地上抱起来,飞快的朝离这地方最近的周氏的院子小跑进去,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 明安璨摸不着头脑的跟进去,却在大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有一阵风从耳边轻轻的扫过伴着青草的香气,悬着的一颗心就这么放下去,弯起嘴角就朝一旁黑暗的拐角处拐了去。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小巷子,尽头处种着几棵郁郁葱葱的木棉树,这个时节树干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前面的路,奈何天色太黯淡了,总也看不清楚。无法只得凭感觉慢慢的向前走,估摸着尽头处快到了,她正要停下步子,脑袋一痛,额头就撞到了一个温暖又坚硬的东西。 周晋深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脚步不急不缓的朝自己走过来,还没来得开口说话,她便直愣愣的撞到自己。明安璨闻到那股熟悉的青草香,窘的不好意思,正要退后一步,面前的人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一股清新的,夹杂着寒气的青草香气扑面而来。 她吓得用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挣扎着就要借力退出来,周晋深俯下身子轻轻的说:“别动,璨儿。”他用自己的额头与明安璨的相抵,感知到他的温度和气息,明安璨慌乱的心慢慢地稳住,直至平息下来。可她的身子仍然不敢动,面前的这个人五官无线的放大,呼吸热热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扑洒在她的鼻尖上,让她的心无端的狂跳起来。 周晋深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一身的疲惫就此释放开来,他微微抬起头将下巴轻轻放在她满是香气的头顶上,宠溺又感慨的低低细语,“璨儿,我好想你。” 仿佛从草原上吹来了一阵风,带着塞外特有的味道,从头顶上温温润润的传过来,明安璨面色一红,心里却是如同抹了蜜,两只耳朵红的发烫,连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头,她不知道说写什么,只是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更深,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 “璨儿。”头顶又想起喃喃的声音,仿佛叫不够似的,周晋深接连的又叫了好几声,璨儿,璨儿,只叫的明安璨心乱如麻,心口处一阵一阵的战栗,她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穿过他的腰间缓慢而坚定的搂住了他的后背。 周晋深感觉腰间一暖,连日来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埋在心底的那口浊气也消失殆尽,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明安璨被搂的无法呼吸,抬起头拉开两人的距离,抬头看着这几日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刚要开口说疼,一个吻猝不及防的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一百三十六章 蜜意 明安璨全身一紧,就那么半张着嘴唇不敢说话,就连呼吸也给屏住了,胸腔里的心脏噗噗的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周晋深轻轻浅浅的在她的唇上描绘着,薄薄的坚毅的嘴唇带着冬日的寒冷轻轻的贴在她柔软的,温暖的唇上,呼吸里还有她的体香,沁人心脾。 周晋深的唇就这么贴在明安璨的嘴上许久,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话语,只是这么额头抵着额头,嘴唇贴着嘴唇宠溺的将她搂在怀里,月光下他的背影格外萧条,疏疏落落不甚清晰的落在墙壁上,她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四皇子也有他的难过之处吧,朝堂上的纷争,江湖之中的沉浮,无数的阴谋诡计。起起落落,想必也是很累很累,要不,那样一个自制的人怎么能容许他人看到这么脆弱的一面,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如之间的沙砾,在缓缓的时光中偷偷溜走。 “你荒唐!还不跪下!”明定邦的声音粗重的从周氏的院子传出来,想必是气急了,在暗夜里无比的突兀。 周晋深微微皱了下眉头,缓缓的将薄唇轻轻移开,明安璨舍不得这样静谧的时光,更舍不得他一人难过,将放在他腰间的手拿下来,用自己纤细的小手紧紧的将他的大手握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温柔又关切的说:“四皇子。” 周晋深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抬右手将她侧脸耳边的碎发轻柔的拦到耳垂后面,低声说:“外边冷,我送你回去吧。” 明安璨抿嘴不说话,他能感觉到面前周晋深内心的疲惫,刚刚抱着自己,那肩头仿佛卸下了万两重担,舒缓不得,只能忍着。“我不冷,我想,我想。”陪陪你这句话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周晋深褪下外袍罩在明安璨身上,动作轻柔又小心,仔细的将带子细细的系住。垂眸看着她,嘴角有点微翘,眉间显得很开心。“那陪我出去走走。”说罢便牵起她的大手大步朝府外走出去,银色的披风在月光下越发耀眼。巨东见划。 明安璨不说话,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月色清凉,寒气阵阵,有了后背上的披肩她便不觉得冷,满心欢心的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咬着嘴唇笑出来。 “我可能过段时间要去南绍,探子来报那边有叛乱的野心。”这话说的突然,明安璨吓得一跳。右手忍不住用力,长长的指甲嵌入周晋深的手心里。 “这是不是三皇子的主意?”她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三皇子野心昭昭,如今太子被打入冷宫。五皇子天生病弱,嫩那个威胁到他争夺皇位的只有四皇子了。南绍一直都是不太平的,内乱不断,两年内首领换了三个,如今叛乱也是早晚的事,这个时候让他过去,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嘛,更何况那里瘴气多,一旦染上什么疾病,那可如何是好。 “璨儿,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周晋深轻轻的将她缩成一团的手慢慢抚平,一下一下像是在擦拭难得的珍宝。 明安璨的脑子一片空白,生活?好像重活一世除了复仇从来没想过自己要过什么,上一世的时候有想过吧,不外乎是相夫教子,陪着张穆浩过一生,这一辈子呢,若是周氏除了,明安钰除了,张穆浩除了,留下自己一个该怎么办?守着诺大的宅子孤独终老吗,还是待在一个像玉蝶国那样的地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过一生,只是这样的日子她可以拥有吗? “草原上的那些日子你还怀念吗?”周晋深放开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月色下清丽绝美的女子,有一丝的恍神,仿佛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娘亲,“你知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感觉?” 明安璨微微侧着头想了想,那个时候自己正和李清玉呛嘴,以为他是李清玉的帮凶,说话咄咄逼人,毫不客气,那样尖锐的样子是他不喜欢的吧,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牙尖嘴利的人?” “小的时候娘亲也是这般和父皇顶嘴,父皇很爱她,常常包容着,宠溺着她,我那个时候很自豪,宫中没有哪个妃子能与父皇这样说话,所以便将这样的事情记得很深,我原以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她那样的女子,不想却遇到了你。” 这原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明安璨却从周晋深的话里感受到了苦楚和沉沦,想起爹说四皇子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的娘也是玉蝶国的人,十五岁来京都,从此再没能回去过,她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能够魂归故里,埋在她寝殿前打那棵月桂树下,那也用永远只能是一个愿望了。” “我想过那段在草原上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听到四皇子说起他母妃的事情,明安璨心里一热,不甚清晰的未来,突然变得明朗。朝堂的纷争从不是她这样一个闺阁女子愿意去沾染的,就是后院的事情也使得她非常的厌倦,只想放下防备轻松的生活。不去算计,不用防备,找一方净土过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浴清风冬看雪的日子。 “等这段风波过去了,咱们就去玉蝶国过你想要的日子。”周晋深突然俯下身子,看着明安璨因为惊讶而睁的大大的眼睛,单纯无暇的,透着一层喜悦的水汽,心中一动,低头就吻了上去。 明安璨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全都淹没在周晋深炽热的气息中,扑面而来的霸道压迫力量让她根本无法呼吸。火热的唇猝不及防的压上她的唇,辗转厮磨,撬开她因为紧张而紧闭的牙关,深深探了进去。 他原本搂着她腰肢手,移向她的颈后,带着薄茧的厚实掌心托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动弹,男人的舌头长驱直入,侵至她口中,嘴里全是他纯男性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他柔韧而深情的舌头卷住她的丁香小舌。 明安璨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周晋深才放开她,随后长臂一伸把她搂入胸膛,埋首于她的肩上,也不说话。口里喃喃直呼:“璨儿。” 一百三十七章 铁证如山 明安璨被吻的无法呼吸,直到周晋深停下来,她一把推开她,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脸涨得青紫。周晋深见明安璨如此难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只是刚刚她那纯粹,又带些迷茫,理解和坚定的眼神勾得他一下子乱了分寸,赶忙走上去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明安璨喘息了好久才回过头,眼睛却不敢抬起来看她,侧着脸看向一边,有些不自然的说:“我回去了。” 周晋深拉住她的右边胳膊,稍稍用力一拉,她便再次落入他的胸膛。像是安慰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明安璨的后背说:“明杭的事是我做的。” 明安璨想不通四皇子杀死明杭的理由,更何况他是太子的人,在这个关口不是往自己身上惹麻烦吗?脸上褪去了不正常的潮红,她不安的问:“为什么?” “如今太子失势。他迫不及待的转头了三皇子门下,将你的妹妹送过去,三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仅不领情还将明如给丢了出来,并让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子的门生,你知道太子的性子,晚上便将明杭给结果了。我一路寻着才发现他尸体丢进了湖里。” 明安璨对明杭有这个下场并不吃惊,他和张穆浩一样,野心太大命数却承担不起,偏偏还长着一颗害人的心,被当作靶子不足为奇,而且他也是个蠢的,那一日在草原上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戳破了明如已非完璧的事实,将这么个人巴巴的送到三皇子面前。不是巴结是羞辱。怪不得三皇子会这么着急着将他撇开了。巨协尤划。 不过这些她都没说出口,心情突然好起来,玩笑着说:“你送这么大一份礼物给我,想要什么回报?” “让我有荣光送你回去。”说罢便牵着她的手大步朝府里走去。 再回来时周氏的院子已经站满了人,老远就听到江氏杀猪般的哭嚎声,她不动声色的走到内堂里,祖母和二叔一家都过来了,江氏趴在床沿边死命的拽住明杭已经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二叔的表情也不好,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周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般,就连老夫人都气的瑟瑟发抖。 “杭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大哥,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吗?!”明道海虽是极力克制着,紧握的拳头还是止不住颤抖起来。一字一句说的狠戾又决绝。 “老爷,老爷,你救我啊,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周氏趴着从地上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哭诉,早已失了当家主母的气派。 “证据!若说你没做,证据在哪里?空口无凭,我给不了二弟一个交代。”明定邦虽然气愤至极,心里还残留着一份理智,杭儿与周氏无直接的利益关系,就是间接的也没有,无缘无故实在找不出杀他的理由。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他吗?大哥。我今日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别怪我不念及手足之情!” “闭嘴!你们当我是死的吗?!”老夫人见两个儿子闹成这种情况,右手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满是痛心。 “你这个狠毒的恶女人,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江氏哭了许久,发现自己的儿子真真正正无法在醒过来的时候。发了疯般的从床边冲过来,扑到周氏的身上,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众人猝不及防,来不及拦住她,江氏索性卧在地上左右开弓,直打的周氏双脸像烂桃子般肿胀起来。 “老爷,老”周氏挣扎不敢还手,趁着江氏抬起手的瞬间转过头泪眼巴巴的身边的人求助。 明定邦顿了顿,最终还是开了口,“将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叫过来,是与不是今晚我会给你们一家一个交代。”虽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氏,话却是对着明道海一家说的。 “好了!二媳妇,还不快起来。”老太太也是头痛的很,此刻却要给大儿子一个面子。 江氏站立不稳,晃晃悠悠的朝后面倒过去,身后的明道海一把扶住了她的后背,江氏流着泪哭起来,”老爷,我的杭儿,我的杭儿啊。” 很快,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被叫了过来,来顺和小红站在最前边,不等明定邦问话,俩人便一起跪下来齐齐求饶:“老爷,今晚的事情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啊。” “将今晚的事情详细的说来,错一个字小心我摘了你们的脑袋。”明定邦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来顺首先开口,“夫人晌午吃完饭后吩咐奴才去周老爷家带信,结果奴才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说周老爷被关押到天牢里,几日后便要问斩,心里害怕不知如何回话,就找了门房的管事打听消息,管事拉着我说了好久,一直听到云湖边有动静才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后来就撞见了杭少爷被拉起来的事。”为了怕自己的话不可信,他又补充,“管事可以给奴才作证的。” 明安璨满意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到老夫人身边,静静的站立着,冷眼旁观所有的事情。 小红见有人出去寻管事的为来顺作证,开口说:“今日下午,夫人让奴婢在廊子下煎药,奴婢失手打碎了一个碗,夫人便罚奴婢去后院站着不许吃饭,当时打扫院子的刘婆子看到奴婢一直站在后院里。” 那刘婆子见牵扯到自己,也赶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忙不迭的说:“回老爷,是的,奴婢的确看到了。” 一番下人的回答几乎都是大同小异,整个院子的人并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周氏越听越觉得心惊,寒气从脊背后面一窜就上来了,她面如死灰,睁着血红的眼睛指着小红来顺和刘婆子破口大骂,“是谁收买了你们!” 话还没说完呢,明道海见铁证如山她还如此嚣张的狡辩,气不过走上前一脚踹到周氏的肚子上,这一脚来的极重,周氏一下子被踹出去好几丈远。 一百三十八章 置你于死地 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双腿间仿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周氏捂着肚子痛苦的缩成一团,无意识的喊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大哥,如今铁证如山,这个毒妇你还要留着么?”明道海并不解气,此刻就算将周氏碎尸万段也救不了杭儿的命。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姑息了她啊。”坐在高堂上的老夫人悲切的开口,她早就知道周氏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却纵容了这么久,原本想着杀杀她的锐气,后院也是能安宁的,没想到今日竟酿成如此大错,老太太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明安璨觉得事情还不够,她要周氏今晚彻底不能翻身,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趁着众人不备,她闪到一边绕过人群从后面出了门,直奔马氏的院子。 “这么久马氏这边有何动静?”明安璨沉声问着跟在后面的桃华。 “自从小姐您上回让奴婢将话带到以后。马姨娘每日便不在疯疯癫癫了,肯吃肯睡的,精神还不错,只是不住的问小姐什么时候过去看她。” 很好,她在心里默念,当时留下马氏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娘到底如何遇害,一日两日事情是查不明白的,可今天这样的机会却是千载难逢。推开院门,马氏果然穿戴整齐的坐在圆桌椅上绣花,听着开门声,她很是高兴的抬起头,见着来人是二小姐更是喜悦,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她这段日子果然是不再颓废。人不仅没有消瘦,气色还很好,明安璨不想耽搁时间直奔主题,“周氏杀了杭少爷。” 马氏一愣,手中的绣品飘落到桌子上,眼睛里有浓浓的不敢相信,喃喃的说:“杭少爷,为什么会是他?” “不为什么,现在二叔一家要让周氏偿命,不过她那个人的本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说不定就会祸水东引,自己抽身出来,若真这样,姨娘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可想过没?我终是要出嫁的。”明安璨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开口。 马氏这才明白明安璨的意思,眼中的惊讶按压下去,一脸平静,“二小姐想让我做什么?你又为何断定我一定会同意。” 明安璨撇撇嘴角,马氏的确是个聪明人,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周氏这些年在府里做的坏事不少,要说人命,明杭并不是死在她手里的第一个人,我要你去众人面前揭穿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包括她是如何加害我娘的。” 最后一句话的说出让马氏身子一震。脸色顿时变了,明安璨毫不掩饰的冷笑,“姨娘以为我不知道么?藏书阁里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今日姨娘若是能将周氏对我娘做的事公布于众。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马氏低头想了想,一直没说话,明安璨也不急,索性坐下来慢慢的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开口,“事成了,二小姐许我什么好处?” “你的地位不倒,爹爹不会再纳新人,若是你讨的了祖母的欢心,后院的账目还和以前由你管,最重要的是,我保证给钧妹妹许一门好亲事,姨娘还想让钧妹妹走你的老路,一辈子给人做妾么?” 最后一句话真真实实的戳到马氏的心尖子上了,她不想,做梦都不想钧儿以后再过自己这样的生活,可她也知道若是周氏还在管家,那钧儿的婚姻大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虽是出生明府,可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室的女儿,没有好的人选,一辈子难出头做个人上人。巨协共才。 见马氏还在犹豫,明安璨补充,“姨娘可是时间不等人,周氏有个为高权重的哥哥,如果今晚不能将她一击致死,明日她便会重新站起来了,机会稍纵即逝。”这些话都是诳马氏的,她被禁足,周仕要被处斩的消息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马氏紧闭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站起来说:“我去。” 明安璨不想引起嫌疑,早早的就回了院子,这一回事情却发生了变化,躺在病床上的明杭的衣服被人撕了开,露出胸前一道长长的伤口,皮向外翻着,长时间泡在水里,血水流尽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看着人作呕。 周氏蹲坐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哆嗦。马氏不管不顾的冲进来,见着老夫人慌慌张张的大喊:“杀人啦,夫人又杀人啦。” 明定邦这边事情才刚刚有了点头绪,被马氏这么疯癫的一搅和,又乱了,他厉声斥责道:“闭嘴!你出来做什么?” 马氏是个贼精的人,老爷此刻正在气头上,往他身边去就是找死,她步子不停直接跪倒老夫人面前,大喊:“老夫人,杀人了,夫人又杀人了!” 明安璨急忙拦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害怕她伤到祖母的模样,说:“姨娘,你这样是做什么,会吓到祖母的。” 马氏看了躺在床上的明杭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氏说:“夫人,你收手吧,这么多年我夜夜梦到先夫人,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当年你那么残忍的将她杀害,如今还要再出来害人么?” 整个屋子里的人因为这句话都愣住了,明定邦听到马氏提到云心更是吃惊,当年云心因为难产而死,自己就陪在她身边,这一切和周氏又有什么关系?老夫人也不敢相信,周氏虽是恶毒,但对云心一直很好两人情同姐妹,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氏听到马氏的话,这才想起当年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嫁给二爷不久,还住在这府里并没有分家,云心分娩的那个夜晚她的确看到了周氏的所作所为,如今她竟将手伸到杭儿这里,一下子从明道海的背后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女人,当时我就不相信你会有那么好心,没想过今日你竟将这手段用到了杭儿身上,你还我杭儿的命来!” 一百三十九章 抽茧剥丝 (上) 因为是冬日,明杭的尸体一时还坏不了,只是掉在湖里浸泡了许久,全身肿胀的发白。衣服被掀起的胸膛,露出白花花恶心的腐肉,再往上,原本俊俏的脸此时肿的像个猪头,样子让人实在不敢多看一眼。 明安璨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府里见到明杭的样子,他站在祖母的跟前,微微笑着,两道剑眉因为笑容而泛起涟漪,长眉若流,身如玉树,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后来,他便刻意等在湘园门口,捏碎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借此警告自己。就是那个时候她看清了明杭的野心,也是从那个时候明杭开始不择手段的取她性命,只可惜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欲望和贪心之下,这样的死毫不足惜,罪有应得。 只是,看着明杭裸露的胸膛,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出现了。他的刀口太过明显,今晚众人是将矛头指向了周氏,依照爹爹的性子,最迟明天便会发现他的真正死因,那时候岂不是白白放了她一马?不可,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升起,便立即被她掐灭,周氏,你今晚必须死! “夫人,这么多年。对先夫人,对死去的苏姨娘,刘姨娘还有老爷最开始的填房丫头香兰都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么?府里有那么多的冤魂,你不怕他们夜半来向你索命么?夫人,你怕不怕,连天煞孤星都找上你了,你怕不怕?”马氏跪直了身子,将头转向一边,眼神阴森森的看着一脸惊恐的周氏,嘴里的话像是毒蛇口里的信子,一下一下冰凉的舔舐着周氏的脸。 这么多年的事情,她早就忘记了,刘姨娘苏姨娘,那些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死是最好的下场,至于香兰,她连那人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只隐隐约约的想起老爷对她看得似乎不重,知道她死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吩咐下人送了好些银两给她那好赌的老子。呵,她忍不住冷笑,这后院除了云心那贱人,老爷又在乎过谁呢?一个个娶进来只是个摆设,没有思想没有交流,甚至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人在院子里出现,只是因为那个贱人的不喜欢。 她一辈子爱什么有什么。不爱什么便可以不看见什么,老爷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也将她宠在手心里,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那我们算什么。嫁进明府,我们又算什么?她云心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一切,为何我就要做她的垫脚石,做她的陪衬和垫脚石,她不甘,这满屋子的荣华富贵,就算得不到老爷的心,她也要争一争,这世道只有竞争没有同情,云心算个什么,这么多年她还是争到了,杰儿成了嫡长子,老夫人对她彻底放了心,府里的一切都经由她的手,最终还是争到了。 如今马氏乍然又提到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无悔,只觉着痛快,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一做,“马氏,你不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如今看我被人冤枉了,就赶着上来落井下石!” 马氏这么多年在周氏手下讨生活,自是知道她的手段,如今周氏豁出去了,骨子里这么多年浸润的主母气派还是将她吓得一跳,想到她那个为高权重的哥哥,到嘴的话一时又说不出来了,生生给憋了回去,明安璨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马氏太上不了台面,活该一辈子被周氏欺压。 江氏可管不了这么多,如今杭儿的死给她了致命的打击,她这一辈子就只有杭儿和如儿两个孩子,杭儿自小心眼多,一心想往上爬,二房以后的出路就只靠他了,没想到被周氏害了。“她血口喷人?周氏,十五年前的,云心分娩的那个晚上你做了什么,恐怕要我亲口告诉众人你才会承认吧?!”巨大圣血。 明定邦现在脑子已经乱了,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是和云心有关的事情,总是能让他乱了手脚,听着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云心那张温婉的脸,站在郁郁葱葱的草原上抿嘴对着他微笑,春日的风将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吹起,远天上淡淡的云彩成了她的陪衬,只那一眼便让他沉溺了一生。 “老爷,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如今这些人都赶着上来欺负妾身,将这些脏水一盆盆的往妾身头上泼啊。”周氏突然的哭喊声将明定邦拉回了现实,他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跪在地上哭的面目狰狞的周氏,无情的将被她抱着的右腿拉出来,隔着疏远的距离说:“说吧,那晚你做了什么?我记得云心原本胎位很正,可自从换了你推荐的大夫之后大病小病便一直不断,你说说,做了什么?” 周氏一愣,被明定邦这样的反应给吓住了,一时忘记了抽噎和叫喊声,好久才凄凉的说:“老爷不相信妾身么?我和云心一直情同姐妹,那些年您都是看到的。” 明安璨实在看不下去这女人虚伪的嘴脸,上前一步质问,“娘既然和我娘亲情同姐妹,那当年娘亲常去藏书阁看书,娘也一定跟在一起吧?不知道我娘当年最爱看哪些书呢?” 周氏一听藏书阁,伪善的面目装不下去了,脸色瞬间吓得苍白苍白的,在点着灯的屋子里照得像鬼魅一样,明定邦立马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下身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问:“你在藏书阁里做了什么?当年除了我和云心就数你在那里待的时间最长!” “我,我,什么也没做,当年妾身就是进去陪着云心看书而已。”周氏慌了,她对藏书阁是由把握的,自从云心死了之后老爷怕触景伤情,再也不愿意踏进藏书阁一步,甚至还将那地方封了十年,十年啊,什么东西都应该消失殆尽了,却没想到今日被明安璨给提出来了。 “是吗?娘果真什么都没做吗?不如女儿从藏书阁里拿点东西出来给娘瞧瞧。”明安璨眼神坚定,直勾勾的像要看进周氏的心里,不等周氏说些什么,便吩咐桃华将自己屋子里的书全拿来。 一百四十章 抽茧剥丝 (下) 马姨娘和江氏都不知道藏书阁还藏有周氏的罪证,但看明安璨的样子笃定的很,心想八九不离十,因此江氏便讽刺的开口。“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明道海却是看不下去了,口气十分不好的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满院子的下人都指正是这个毒妇杀了我杭儿,如今你在这些小事上纠结什么,难不成还想要借此让她脱了身?!”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老爷对着这件事如此避重就轻,肯定是因为云心那个贱人,任何时候只要提到了云心有关的事情,总是能让他分神,以前她总是气急败坏的找些事情坏了他,今日却觉得是个天大的机会,只要能逃得了今晚的一劫,不论怎么样,都要报信给哥哥。明日哥哥嫂子一起进了府,看谁还敢轻举妄动。想到这里,她不害怕了,理直气壮的站起来,避开明道海走到老太太身边,拿出豁出去的架势说:“任何事都要讲求个理字,老太太,您可要为我做主,二弟一家口口声声说是媳妇杀了杭儿,敢问我杀害杭儿的动机是什么,又拿的是什么东西杀了他?不说杭儿自小习武,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一个妇道人家难道有天大的力气将人给杀死么?!我不服!” 老太太早已气的是脸色铁青,一口血卡在喉间许久。被强忍着不吐出来,此时听到周氏这样的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明杭的方向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口显然是被大刀和软剑所伤,周氏的确是没那个本事,可她大半夜无缘无故出现在云湖边也着实奇怪。努力平复了一口气说:“事情的确还不明朗,报到大理寺请大理寺卿破案吧。”巨大圣技。 “娘!”老太太的话刚说完,江氏忍不住大声打断,一脸不敢置信的。 明道海睁大了眼珠子瞧着老夫人说:“娘也要包庇这个毒妇么?她害了杭儿的命啊!” 老夫人此刻头痛欲裂,老年丧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苦楚让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煎熬到极致,可此事将大房二房死死的缠绕在一起,若自己不坐镇。兄弟俩人因此不合,出了其他事情,百年后归了明家祠堂,自己那还有脸面去见老爷啊。 她强打着精神安慰,“为娘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此事若真的和周氏有关,杭儿的命她定是要陪的,至于怎么陪,不仅你们夫妻二人要向她索命,我老婆子也不会放过她!”说着话的时候她眼神凌厉的看了站在面前的周氏一眼,寒气逼人。“可若是有误会,我们明府也不是好欺负的。就是告到宫里,也要让凶手偿命!邦儿海儿,你们二人要冷静,更要一心。杭儿是我明家的后人,万万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再次提到明杭的死,老夫人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明道海抬眼瞧了明杭胸口上那道长长的刀痕,垂在袖子下的拳头捏的极紧,眼中喷出熊熊烈火。半晌才开口,“将杭儿抬回院子吧,立马找人来验伤。” 江氏哪里肯依,她心里认定了是周氏下的手,如今旁人说的一切听在她耳朵里不过是诡辩,跳起来就要冲到老夫人面前掐死周氏,明道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恼羞成怒的吼道:“你在干什么?跟我回去!” 明道海有自己的考虑,杭儿身上的伤他和老夫人有一样的看法,此时查出谁是真凶才是最重要的,若真是周氏下的手,有老夫人的承诺,大哥是万分不会拒绝的,江氏如此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想罢便连拖带拽的将她给拖出门外。 桃华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人走了许多,下人也都被吩咐退下去了,只有跪在地上的马姨娘和站在老夫人面前的周氏。她眼尖的将书本直接拿到老爷面前,带着身后的曾妈妈福了福说:“这些书都是小姐从藏书阁里第二排书架上拿下来的。” 明定邦接过来,不用打开就知道这些都是云心当年最喜欢的,玉蝶国人一直仰慕玄国文化,云心来到京都之后很是羡慕京都女子的多才多艺,便嚷着让自己教她,四书五经,大学中庸,孔孟伦常,明定邦几乎一一都教了个遍,为此还专门修了藏书阁,四处收集成千上百本好书供她学习,学到最后她最爱的还是诗词歌赋。 第二行的书架上全是各朝各代的诗词话本,看着手里的东西,明定邦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云心执笔冥思苦想的模样,“定邦,这句话怎么解,我看了好半天仍然猜不透意思。” “夜落风清影渐移,无聊把酒对残棋,花调笛弱愁无趣,几处月明寄相思。”明定邦走过来,俯身拦住云心的肩膀,下巴磕在她的头顶,含笑听她一字一句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柔声音念出来,她皱着眉头,苦苦思考的样子,明定邦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爷,这书里浸润了大量的麝香和红花,十五年来味道不散,可见当年的用量是多么重。”自从明安璨上回将书拿出来后,曾妈妈的心里就有了计较,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夫人害了先夫人,可小少爷的死一定和这些书分不开。 “什么?!”明定邦握着书本的手猛地用力,青筋凸出,一根根扭曲的厉害。抬头看向周氏,“你做了什么?!” 周氏没想到当年自己做的如此隐秘的手脚十五年后会被明安璨给翻出来,她退了一步刚要开口解释,明定邦不由她再次狡辩,上前一脚踹过去,周氏整个人没有任何依仗,砰的一下到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不多时淡青色的裤腿流出几道红色的血流,啊啊啊,她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裤腿,惊恐的叫出来。 明定邦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云心死前痛苦的模样历历在目,原以为是自己这辈子福薄,无法拥有那样好的人儿,却没想竟是这个女人一手做出来的事,他蹲下身子,对着周氏艳红色的裤腿视而不见,苦楚的说:“是你!没想到云儿心善了一被子,竟死在你这个毒妇手里!” 一百四十一章 真相 明定邦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云心死前痛苦的模样历历在目,原以为是自己这辈子福薄,无法拥有那样好的人儿。却没想竟是这个女人一手做出来的事,他蹲下身子,对着周氏艳红色的裤腿视而不见,苦楚的说:“是你!没想到云儿心善了一被子,竟死在你这个毒妇手里!” “能进去藏书阁里的只有你,云儿对你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你的狼子野心,这么多年是我小看了你。”他的声音沙哑,嗓音里透出浓浓的悲切和疲惫。 这件事情发生的早,马氏当时还未进府,可如今老爷已经相信了,周氏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直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立刻接嘴,“当年先夫人分娩的时候也是夫人做的手脚。” 明定邦转过头看向马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他的语气中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和狠绝。 马氏脖子一缩。颤颤巍巍的开口,“当年给先夫人看病的大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了京,正好妾身老家有个很出名的大夫,夫人就让妾身将他寻来,那大夫奇怪的很,自从进了府便不再和我联系,就是偶尔妾身去给先夫人请安时撞见,他也总当作是视而不见,妾身十分的奇怪,就派了贴身的丫鬟偷偷跟着看看他在干什么,结果丫头回来告诉我,那大夫和夫人来往十分密切。” 说道这里,她抬头看了周氏一眼,舔了舔嘴唇继续开口。“妾身一开始是怀疑夫人和这大夫有不正当关系的,想要告诉老爷,又怕自己猜错了,因此从那以后妾身便格外注意那大夫的一言一行,有一日夜里,先夫人突然肚子痛,招了大夫来看,惊动了老爷,妾身也去看望,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大夫和夫人躲在假山背后说,说。” “说什么!”明定邦不耐烦听她吞吞吐吐,厉声吼道。 马氏吓得一弹,立即开口,“夫人问那大夫。这一胎有没有把握?妾身一开始是以为夫人是担心先夫人的身体的,毕竟府里谁都知道他们要好的很,可那大夫的回答却让妾身吃了一惊,他说,麝香,红花这类的东西已经让先夫人的身子伤了元气,如今老爷您防的紧,根本不可能再将这样能制人流产的东西带到先夫人的院子里,先夫人的这一胎不出大问题应该是保得住的。”巨大向巴。 “夫人听到这话后十分的生气,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威胁的说,不管用到什么法子都要将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妾身吓得一跳。转身就想将这事报告给您,没想到跑的太急了,被假山旁石子磕到脚摔了出去,夫人听到这里的动静立马赶出来。见到是我,也猜到了我将她们的话全都听了进去,她顿时起了杀心。”说道这里,马氏抬起头充满恨意的瞧着周氏。 “那大夫念着我和他有 同乡之情,便央求夫人放了我,还保证尽快想出办法。夫人当着大夫的面同意了,转身就找人将我老子给杀了,还将我唯一的一个弟弟给藏了起来,威胁我说,若是这件事有第四个人知道, 妾身的弟弟就会我和爹一个下场,妾身实在害怕,便躲在屋子里不敢再出门。” “周氏,我马素梅一辈子栽在你手里,唯一的把柄不过是我的弟弟,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你到底将她藏在了哪里?!”或许是封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见了天日,马氏那股隐忍多年的恨意此刻赤裸裸的迸发出来,当着 明定邦的面就开始质问。 明定邦的一颗心此刻是痛到了极致,这么说云心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被周氏给害死的,他抬起被怒火烧的 红彤彤的眼睛问:“那大夫做了什么?” 马氏想了想又说:“妾身当时有口难言,只得日日先替夫人祈祷,到了分娩那一日,我偷偷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路上的时候就撞见一些面生的婆子,打听才知道是府里的接生婆,当时也没做多想,便跟着一起准备混进院子里去,没想到其中一个接生婆是有功夫的,她早就瞧到了我,还没容的我走进去,她便将我给扔了出来,她的袖口很大,捉住我胳膊的时候,妾身闻到了红花的味道。” “后来,后来丫鬟就来报说先夫人大出血,就仙逝了。”最后仙逝两个字她说的不大,反而有些心虚,说了这么多,其实当时她也是有私心的,问道了红花的味道,也知道是周氏不死心搞得鬼,可云心在府里实在太得老爷的喜欢,因为她,后院所有的女子都成了无用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老爷多看一眼,她心里也是妒忌的,所以明知道女人分娩的时候劫数大,如同去了鬼门关走一遭,最后的那一刻还是选择了沉默,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在云心死后,老爷一直不愿意再纳新人入府的时候,对周氏还有微微的感激,就是因为有她做了这一手,府里连同自己和其他姨娘才有被老爷宠信的机会。 “将她关起来吧。”这一回说话的不是明定邦竟是老夫人,她的口气十分的疲惫,闭着眼睛吩咐,不愿意多看周氏一眼。 “娘!”周氏知道自己在这府里最后一跟救命稻草就这样没有了,不甘心的喊叫出来。 “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媳妇,当初是我瞎了眼,害了邦儿也害了二丫头和三丫头,让他们从小没有娘,如今你自己做的孽也是时候还了,关到柴房里,你自行了断吧。” 听到自行了断几个字,周氏面如死灰,听到有丫鬟的脚步声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婆子的怀里站出来,魔怔般的威胁道:“你不能杀我,我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云心那个该死的贱人,她该死!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你不能杀了我!” 明定邦听到她到死还在诋毁云心,冲着身边的人大吼,“还楞着干什么!将周氏拉出去,先掌嘴二十!” 一百四十二章 准备后事 院子外面响起噼里啪啦掌嘴的声音,那些眼力尖的下人婆子们,这么些年在周氏的淫威下战战兢兢的活着,好不容易能有发泄的机会。自然是不留余地的,甩开了膀子使劲儿的打上去。 明定邦沉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神情有些恍惚,云心一颦一笑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下朝回来总能见到她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自己进屋的神情,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喊着他,“定邦,定邦,你回来了。” 他抬起头,朝着云心住的蔷薇园走去,黑夜中的亮光是她的眼睛,照着他回去的路。 老夫人被方嬷嬷扶着走出来,周氏两边脸肿的像被寒风冻得红红的胡萝卜,嘴角也流出两道血迹,发髻散乱,一缕一缕的垂在肩膀上。见着老夫人出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站在两旁的婆子,奋力冲到老太太面前,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裤腿,哭诉道:“娘,你不要这么狠心,这么多年媳妇儿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他心里只有云心,媳妇儿苦啊,这个府里就只有您一个人疼爱媳妇,您救救我。” 周氏抱着老夫人瘦弱的小腿,不知道是自己太过害怕还是她于心不忍,感觉老夫人藏在棉裤下的腿瑟瑟抖的厉害,如同筛糠般。许久头顶上的人才缓缓开口。“自作孽不可活,我帮不了你,连老天都帮不了你,你和你肚子里的煞星一样都不能留。” 周氏听到这话,惊恐的放开手,一屁股坐到坚硬冰凉的地面上,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来,“不,娘,我还有庭儿还有杰哥儿,他们不能没有娘亲,杰哥儿是不会同意的!”周氏想起自己的儿子,他是府里的嫡长子,老夫人一直将他放在心尖上宠着。她总不会让孙子为难的。 “就是为着杰哥儿是府里的嫡长子我才帮你圆了这慌,将杰哥儿支出府去,不然你以为你这么多年做的恶,他会不知道?”说完这话,她看向站在院子中间的几个下人,无情的吩咐道:“将周氏拖进柴房,我这就去族谱上将她除名,从今晚开始,你便和明府再也没与半分关系!” 周氏心有不甘,争夺了一辈子最后竟落个被夫家休妻的结果,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那几个婆子合力一把将她按住。为避免她叫的扰人,拿出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一场风波下来,天已经黑透了。老夫人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没动的二孙女,摆摆手说:“你下去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明安璨看着这个老态龙钟的祖母,有些不忍,今晚的事情让她大受打击,几乎损了半条性命,“孙女儿送祖母回去吧。” 老太太摆摆手,疲惫的说:“不用了,我还有事交代方嬷嬷。” 明安璨无法,冲她福了福,对着一边的小红和来顺使了个眼色就朝着自己院子走去了。看着周氏的屋里再没有一个外人,老太太终于支撑不住,捏着方嬷嬷的手身子朝后一扬,轰然倒下。 方嬷嬷惊得一下子将老夫人搂在怀里,冲着华园带来的丫鬟婆子大喊,“快,来人啊,快将老夫人扶到屋里去。” 众人赶忙手忙脚乱的将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扶到周氏内室的软榻上,方嬷嬷将下人全部打发了出去请大夫来,自己一人守在一旁,她看着老夫人已快油尽灯枯的模样,趴在软榻旁边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刺金色的绸缎上。 过了一会儿,大夫没来,老太太到是幽幽的醒过来,看着方嬷模样嬷这幅,沙哑着嗓子说:“方如,你跟了我几十年了,如今我的命数也快尽了,我会让邦儿好好安排你的晚年的。” 方嬷嬷听到老太太突然说话,连忙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强颜欢笑,“老夫人说什么呢,你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等大夫来调好几幅方子煎药吃下就好了,您别多想。” “我的身子自个儿清楚,早已是油尽灯枯,心力交瘁了,只是我这个时候还不能死啊,杭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邦儿和海儿两兄弟因为这件事闹的不合,九泉之下我拿什么去见老爷啊。” 方嬷嬷听到这里,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落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让老太太瞧见,闷声闷气的说:“您别操心,奴婢立刻就去查,一定将杭少爷的死查清楚。不是夫人做的。”提起夫人两个字,她突然想起刚刚老太太说要将她从族谱上除名,顿了顿改口道:“若不是周氏做的,大爷和二爷也一定不会因此生出间隙,您放宽心。” 老太太点点头,力不从心的开口:“是我们明家对不起云心,当年若不是她,邦儿哪还有命留到现在,我答应过她的姐姐云萍要善待她的,没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仅没回到故土就是死也是我眼皮子底下的人做的,我对不起她啊。”想起前程往事,老太太动了情,老泪纵横。 方嬷嬷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先夫人温婉待人,就是对奴才也是极好的,当年产后大出血一事老夫人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愧对了她,如今果真是周氏做的手脚,那还能容的了她,知道周氏的下场已经注定,她宽心的安慰,“人死不能复生,这些是都是周氏一手做下的,冤有头债有主,您不必太过苛责自己,更何况,当年先夫人在世的时候,您和;老爷对她那般好的,她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怎么会埋怨你们呢。” 有丫鬟通报大夫来了,方嬷嬷急忙起身将人迎进来,这是给府里看病的老大夫了,瞧了一眼软榻上的人,头微微的摆了摆,叹了口气说:“老夫人不要操劳,动气的好。”巨大叼号。 方嬷嬷不放心,撑趁着大夫出去写方子的空隙,立马跟出去悄声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转头看了屏风后面一眼,摆摆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方嬷嬷拿起来一看竟是准备后事,脸唰一下就白了。 一百四十三章 求情 冬日的夜冷的能将人的骨头都冻坏,下了春华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明淑庭一边跑一边哭。鲜红色的衣服如同鬼魅般在黑夜里穿行。 “小姐,宫门已经下了,进不去了啊。”跟在一旁的梅香被寒气冻得话几乎都说不出口,气喘吁吁的劝慰。 “那怎么办?那些人要杀了娘啊,只有哥哥能救她了,哥哥如今去了宫里,娘可怎么办啊?”明淑庭停下来,原本嚣张的样子现在被恐惧代替,喊着眼泪茫然不知所措。巨大妖才。 “要不然咱们去找周大人吧,说不定周家夫人在府里,怎么也会救救夫人的。”梅香小心翼翼的开口,现在府里已经传遍了,周老爷被关进了天牢,很快就要处斩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提起这个小姐会不会再大发脾气。 明淑庭听到舅妈的名字,想都没想立马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舅舅一定会没事的,皇上直抓了舅舅,舅妈肯定还在府里,如今在京都里举目无亲,只有舅妈可以帮忙了。她提起裙子飞快的跑到了周府大门口。 只可以原本门庭若市的周府此刻却是萧条的厉害,大门紧闭,整条巷子原本挂着两排红红的灯笼,今夜也熄灭了,门口的两个石头做成的大狮子左边一个被重物打倒,狮身碎了一半,满地的碎石子看起来仓惶无比。明淑庭发疯般的用手捶打着紧闭的周府大门,“舅妈,是我啊,我是庭儿。您快去救救我娘吧,舅妈,开门啊!” 她凄厉的叫喊在沉寂的黑夜显得尤为突出,梅香也跟着上前去一起用手捶打着门板跟着喊,“周家夫人,开门啊。” 只可惜无论她们怎么喊叫,整个周府都没有一点动静,仿佛死宅般,明淑庭此刻才感觉到什么是孤立无助,她急了,后退了好几步,仰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心一横,对着梅香说:“你趴下来。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站上去。” 梅香看四小姐的样子像是要爬墙,有些不敢但更怕明淑庭突然的打骂,只得趴下身子,任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惜围墙太高,无论梅香怎么站直身子明淑庭都无法爬上墙头。正在主仆二人别扭的贴在墙上时,巷子口响起一阵马蹄和车轱辘声,明淑庭耳朵尖,以为舅母是从外面回来,赶忙跳下来,急匆匆的朝远处的马车旁边跑去。 梅香肩膀被踩的生疼,站在原地一时不能动弹。明淑庭满心欢喜的跑到马车旁。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朝车子里的人大喊:“舅母,我是庭儿,快去救救我娘啊。” 车帘一掀,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从车厢里露出半个脑袋。明淑庭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凭感觉也知道她不是舅母,正要往后退,车夫从马上一跃而下,一把将明淑庭拎着,半个身子悬空,扔到了车厢里。没给明淑庭叫唤的机会,伸手劈向她的后脑勺,车子内立马就没了声响。 墙角下的梅香看到这一幕,惊恐的睁大眼睛,立即用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蜷缩在角落里,尽力的用黑夜笼罩住自己,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彻底看不清楚踪迹,才慌忙的起身风一般的朝明府跑去。 明安璨回了湘园,身后跟着小红和来顺,曾妈妈识趣的关上内院的大门,吩咐桃华站在门口守着。见屋里一个外人也没有,小红和来顺这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欢欢喜喜的朝明安璨行了礼,“小姐,周氏这次是彻底跑不脱了。” 明安璨点点头,“你俩小心点出去,别让人抓住了把柄。”来福看了身边的闻秋一眼,毕恭毕敬的说:“那奴才还是先回师父那里去了。” 明安璨无心在理会来福和闻秋,她现在担心的是周氏不肯轻易就范,也不知道老夫人派去的人有没有将她弄死,不放心决定再去柴房看看,刚要出门就听见桃华站在门外有些诧异的喊道:“大少爷。” “我来找二小姐,你下去吧。”明安杰的口气不是很好,没让桃华通报,直接推门进来。 明安璨就知道老太太不可能将明安杰支走的太远,果然周氏还没死他便回来了。她这么晚来找自己,难不成是替他娘亲求情的?大哥若真是开口,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她知不知道整个府里,最想让周氏死的人第一个就是我自己! “我来求妹妹一件事。”果然,明安璨还没想完,明安杰进来就开口,只是他的眼里弥漫着深深的悲伤和无力,整个人看起来苍茫无比。 “妹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恐怕要让哥哥失望了。”明安璨想也不想的要拒绝。 明安杰无奈的苦笑一下,“我娘她不是一个好人,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你和三妹妹,包括许多年前怎么对大娘的,我都清楚。当年我还小,很多事情她以为我不知道,以为就算不小心被我看到了,也会很快被遗忘,毕竟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明安璨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明安杰,很想听听他要为周氏这个无恶不作的娘找些什么借口。 “我三岁的时候娘就跟我说,以后等我长大了要做府里的嫡长子,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嫡长子是什么意思,只是以为若是我真的变成了娘口中的嫡长子,爹一定会很喜欢我,会常常和我说话,还会教我读书写字。”说道这些的时候,明安杰悲伤的表情更加浓郁。 “我四岁的时候常常做梦,有一天夜里我被噩梦吓到醒过来,十分的害怕就去找娘,没想到竟看到大娘小产的情景,殷红的血将雪白的被褥染的鲜红鲜红的,大娘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毫无血色的躺在爹爹的怀里,那一晚我吓坏了,回房后抱着娘的胳膊直哭,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到了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若是大娘顺利生下孩子,我便永远不可能成为府里的嫡长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时我才刚刚四岁,突然明白嫡长子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因为我要变成嫡长子,大娘从此再也不愿意展笑颜,爹爹也总是心事重重,愁眉紧锁。我喜欢爹爹,不想看到爹爹不开心,五岁请私塾的时候我就下决心好好读书,让爹爹高兴,只可惜无论我怎样努力,表现的怎么得夫子夸赞,爹爹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有一回将周礼整本书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了,将夫子下巴上的白胡子惊得直发抖,他对我娘说整个京都都没有我这样天赋异常后天又刻苦努力的孩子了。我想着若是爹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开心,便拿着书跑去了书房。爹爹不在,下人说他和大娘一起去了藏书阁,我知道藏书阁是不准人随便进去的,我便等在藏书阁外面,等着爹爹一从里面出来,我便能立刻将书背给他听了。”明安杰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反复又回到了那个童真的幼童时期。 “只可惜我等啊等,一直等,等到天黑了,变冷了,等到睡着了再冻醒了也没见着爹爹,问了铁老头才知道爹爹清早就和大娘和归元寺上香了,出门的时候根本没看到缩在角落里沉沉入睡的我。那一刻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丢了那本周礼便回去了,后来我的得了风寒,这病来势汹汹,一病就是一个月,爹爹陪着大娘去江南散心,自然不知道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就回不来了。” 一百四十四章 开肠破肚 “从那以后我就想,爹爹是不在乎我的学问的,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得不到他看我一眼,他的心思全都在大娘身上。下朝回家官府都不脱直接去了大娘的院子里,大娘爱看书,爹爹便陪着在藏书阁,有时候一两个月在府里都看不到爹爹的影子。我年纪小,当时又生病,为着爹爹不关心自己就在院子里发了脾气,将一个做事手脚不麻利的小丫头的腿给打断了。娘知道后还来不及帮我隐瞒着,爹就知晓了,将我狠狠揍了一段顿,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若是我乖乖的,爹永远都不会想起还有我这样的儿子,只有我不乖了,变坏了,他才会头痛,才会教育我,想着我。” 明安杰说道这里。咧嘴扯出一个微笑转头看着明安璨问:“妹妹,你说我那时傻不傻?” 明安璨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从来没有看清过眼前的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经历,原以为爹爹给自己慢慢的宠爱都是理所当然的,却想不到还有人为了能够见他一面如此大费周章。 “从那以后我便改了性子,做出许多离经叛道的事,不仅不再刻苦读书,就连夫子都给我赶出了府。爹爹渐渐听说了我的事情,他经常会找到我,训斥我,罚站,关禁闭,不准吃饭。这都是我犯错误的惩罚,娘为此不知求了爹多少次,可我心里却是开心的,至少这样我便有了和爹在一起的机会,这样爹才会教训我,会和我待在一起。我从来都没后悔过。” 明安璨听到这里,心里大吃一惊,前生今世,自己一直以为大哥是个不学无术人品败坏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缘由,想起很多次他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是因为内心深处还存有满满的良知吧。 “再后来,无论我怎么样调皮爹爹也无暇管我了,因为大娘又怀孕了。我心里是高兴的,毕竟娘害死大娘第一个孩子,如今大娘又怀孕了,我心里开心的很。爹不再管教我了,我也不再闹腾了,就好象一出戏,没有看客,戏子们也就没有演下去的兴头。”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失落,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那种难言的苦楚谁也形容不来。巨助私划。 “第二次大娘生产的时候竟然丢了性命,那一年我九岁,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我看到了娘打发那些稳婆便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又是因她而其,我想或许我没有缘分看到大娘的孩子吧,却没想到我连大娘也再见不到了,听祖母说她大出血死去的那个晚上。我蹲在房里哭了一夜,娘听到我的哭声过来寻我,我狠狠的将她咬了一口。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她要给我嫡长子这个头衔。从那以后我便心冷了,决心永远不让娘的心愿得偿,我做尽了坏事让爹爹厌烦我,我结交很多名声不好的富家子弟以此来败坏自己的名声,爹爹越对我失望,我的心里就越满足,我知道这是我欠大娘的,只要我有能力便一定要偿还她。”明安璨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珠,虽没溢出来,但充满了眼眶。 后面的话他没在继续说下去,这么多年,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守在明安璨身边,想要补偿她缺失许久的母爱,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可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做,去陪伴。“说出这些话并不是要得你对她的原谅,事情弄成今天这个局面,我这个做儿子的若说她是罪有应得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可我更知道她作孽太多,如今我请求你,请求你顾念着我这个不称职的大哥,留她一条性命。” 明安璨的确动容,他说了这么多,自己听了这么久,她不是没有知觉的人,只是娘的仇谁来报,自己的命谁来偿,她扬起头冷冰冰的说:“她作孽,谁来想想我和我娘,谁能对我们负责任!” 明安杰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明安璨从没见过的眼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许久,最后低下头,怏怏的说:“我走了,妹妹多保重” 明安璨没说话,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萧条,她转过身去不看他,听着院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才喊叫着闻秋进来。 “二小姐,四小姐身边的梅香说四小姐刚刚在周府门外被不知名的人给掳走了。”闻秋不知道去了哪里,进来的是来福。 “什么?”明安璨立马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节当口,谁会对明淑庭不利呢?在周府门口,自然不会是周仕的,他们一家人如今自身难保,那到底是谁呢? “梅香现在哪里,这件事不准传出去。”如今府里因为明杭的死和周氏的事情已经是人心惶惶了,爹爹没有精力在管别的事情,她决定自己去查,不让爹爹分心。 “是,奴才在大门门房处就将梅香给拦住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传出去。” 明安璨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时想去看看周氏,另一边又想去四皇子那里问问情况,她总觉得明淑庭突然被掳走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若是真牵扯到朝堂之上,要了明淑庭一条贱命倒是没什么,可若将整个明府搭进来就是大事了。 她不安的走出去,想要去寻四皇子,却在路过周氏院子的时候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江氏,她怀抱着一包看不清楚颜色的大包裹,猫着身子一边走一边左右的打量。明安璨抿抿嘴唇没说话,偷偷跟了过去。 周氏被关押的柴房外有两个婆子守着,见到江氏进来后,心知肚明的走开了。明安璨见江氏推开柴房的们,不久灯便被点燃了,她躲在梅树后面朝里面看。 江氏的脸在烛火的照射下格外的狰狞,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周氏上前就狠狠的踹了一脚在她的小腿上,继而有些癫狂的说:“你死了吗?你休想这样死去,杭儿的仇还没报呢,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死!” 周氏已经奄奄一息了,大腿外沿全是血,混着泥土看起来脏透了,她身子不能动弹,小腿上的痛和小腹的痛简直没法比。她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江氏见状,蹲下身子有些魔怔了的说:“杭儿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啊,他就这么被你杀死了。你说我要不要拿你的孩子偿命呢?”嘴里这么说着,手就开始掀起她的衣服。 周氏瞪大了眼睛,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了,竭尽全力想要往后退,只可惜身子虚弱的不能动弹半分,只能从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江氏笑着猛地用右手掀开周氏的上衣,她那微微凸起的雪白的肚子赫然出现在冷空气里。 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江氏用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肚皮,口里痴痴的说,“杭儿四个月的时候也是这般大小,那个时候他可不让人省心,我整日吃不下睡不着,吐的厉害,过了几个月,杭儿长大了,我的肚子凸出的更厉害了,他小小的身子便能在里面动弹了,有时候会翻个身,有时候会伸伸手,踢踢脚,我的肚子上便一鼓一个大包,有趣极了。大嫂,你说你的孩子现在会不会动呢?” 周氏见她已经失心疯了,极度恐惧的摇着脑袋,泪珠子从只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流出来。 “你说不会啊?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大嫂你感觉不到,我今天就将这小东西拿出来,给大嫂好好看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动。”说罢就将怀里的包裹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一把尖尖长长的匕首,嘿嘿笑着放到周氏的肚皮上。 那匕首锋利的很,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寒光。照得周氏的脸更加苍白无血色,她惊恐到了极点,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牙齿因为寒怕发出哧哧作响的声音。 “大嫂你看!”江氏举起匕首飞快的往周氏肚皮上一划,一条血痕顿时冒了出来。 啊!周氏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喊声,鲜血很快流出来,顺着刀口的方向将肚皮和一旁的衣服染上了颜色,她的脑门上沁出密密的汗珠,十分的痛苦。 “大嫂,你别着急,就快见你的孩子了,你瞧。”她说着拿起刀又使劲儿的在伤口的旁边狠狠划上一刀,一条更大的裂口出现了。更多的鲜血从周氏肚子里面涌出来,这一横一竖将她的肚皮破开一个十字形的大口子,露出里面红里发黑的肉团。 门外的明安璨看到这里,一个忍不住便弯下身子立刻呕了出来,她晚饭原本就没吃,此刻恶心到极致也只能呕出很多清水。 啊啊啊,屋内突然想起周氏撕心裂肺的叫喊,明安璨拿出帕子匆匆忙忙擦完嘴后,抬头朝里看,江氏竟将手伸进去,将那肉团活生生的给取了出来,她双手染满鲜血,黑红的血水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手里托住的肉团似乎还在跳动,明安璨忍不住眼睛一翻,低头又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只吐得是眼泪横飞,清水都吐干净了,仿佛要将胃和脾脏都吐出来般。 一百四十五章 和夏云子的关系 明安璨吐得头晕目眩,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稳,只得用左手扶着身边的细细枝干的梅树,左右捂住胸口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屋里的江氏突然发出痴狂的声音。丢下手中的匕首笑着跳着打开门从里面冲出来,手里还捧着那热乎乎的东西,癫狂的边跑边笑,“杭儿,娘给你报仇了,你看,那个贱人的儿子来陪你了,杭儿杭儿娘终于给你报仇了。” 明安璨感觉人都有昏昏沉沉的,她拿出帕子擦去因为呕吐的痛苦而留下的眼泪,朝屋里走去,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她眼睛都睁不开,周氏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江氏残忍的将她的喉咙隔开了,纵使千般疼痛,她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明安璨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脚踩在鲜血里。居高临下冷冷的说:“你终于有这一天了,看着你的孩子从你怀里死去,你想起我娘和她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没?周氏,你终于得报应了,你听,这四周都是孩子的哭泣声呢,你分的清楚哪一个是你刚刚死去的孩子,哪一个是你这么多年在后府杀死的孩子没?他们都因为你而死,你听,他们找你来索命来了!” 周氏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因为这些话,两个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珠子呆滞着朝四周看去,寒风呼呼的从敞开的大门里吹进来,发出诡异的声响,仿佛真有婴孩在四周叫喊。周氏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明安璨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有种释放后的空虚感,脑子很空,心里却像压了个巨石,怎么用力都喘不过来气。屋内浓烈的血腥味使他睁不开眼睛,她只好闭着眼,一步一铎的走出柴房,刚刚走到大门口,寒冷的空气还没扑上她的脸颊,身子就一空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趴在那人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耳边的风呼呼直响,明安璨感觉不到其他。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大哭,想要把心里的那块巨石给哭出来,又想将脑子里的空虚给填满,泪水从没有汹涌的这么厉害过,即使想起上一世自己的惨死,她都没哭的这么厉害,仿佛天崩地裂万物都不复存在了般。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明安璨觉得声音都开始沙哑了,脸也僵硬的厉害,她抬起头看着被自己搂住脖子的人,正一脸疼惜的看着自己,墨黑色的瞳孔里全是心疼。 “四皇子。”明安璨将头埋在他怀里眼泪忍不住又开始汹涌泛滥起来。周晋深没说话,抬起手放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心,感觉怀里人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才低沉又暗哑的开口。“我在,一切都有我。” 明安璨不知道刚刚的事他看到了多少,此刻就是觉得心里无比的累,累倒仿佛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闭着眼睛不愿意再开口,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动了动,感觉有他在身边就是绝对的安全,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周晋深等了许久,不见怀里的人有动静,低头一看,她闭着眼睛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投影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黑暗,粉粉的脸颊因为哭泣过变得绯红,眼角还挂着泪渍,亮晶晶的,又娇俏又可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拂去泪珠,弯腰想要将她放到被子里去。可无奈明安璨虽然睡着了,手还牢牢的将他脖子箍住,让他放心不下,无法只得小心翼翼的从床榻的里侧扯过被子将她从上到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一觉睡的踏实,日头都快上三竿了,她才悠悠转醒,看着头顶上的人睡的正香,她有些不好意思,睁着肿胀的眼睛细细瞧他,长眉入髻,脸上的线条冷毅,高挺的鼻梁严肃的落在面部中央,薄唇紧闭,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这么严肃,明安璨有些心疼,伸手就想要抚平他皱在一起的眉心。 周晋深突然睁开眼,嘴角扬起来,轻笑,“醒了?” 明安璨像是被人捉住了小秘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来,将眼睑放下挡住害羞的眼睛,朝下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躺在他的怀里还躺了一夜,吓得她立马挣扎着跳下床,不自然的说:“什么时辰了,这是哪里啊?” 周晋深看着明安璨这番动作,眼里闪出一丝笑意,将被褥拿开,有些不自然的站起来,说:“我去吩咐下人打水过来你洗漱。” 明安璨看着周晋深有些略微有些僵硬的背影,恍然大悟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一整夜,这个时候全身早已麻木的难以动弹了吧。想到这里明安璨的脸更是红了,端着小丫头递过来的毛巾,一下子将脸捂的严严实实,好半天才缓过来劲儿。 梳妆打扮又是好一会儿,明安璨看着镜子里微微有些肿胀的眼睛,又补了些胭脂在旁边,出门便见周晋深换了一套崭新的暗红色长袍,外披银灰色貂毛披风站在院子中间的场地上。看着她走出来,伸手解下披风带子牢牢套在明安璨的背后。 “天冷,你穿的太单薄。”明安璨抬头,他的眼下有一圈乌青色的眼袋,显然是昨晚没休息好落下的,她有些懊恼,刚要张嘴说话,院子门口传来熟悉的女声。 “四皇子,早膳好了。”桑梓用一如既往的甜腻的,柔弱的声音笑着招呼周晋深,她虽样貌平平,可气质出众,今日穿一件枚红色的小夹袄,和周晋深无比的般配,看起来不像下人到有几分主人的做派。 明安璨从周晋深的肩膀上看过去,桑梓抬头见是明安璨,大方又自然的说:“明小姐来了,过去一起用饭吧。” 桑梓怎么会住在四皇子的府里,为何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这么自然和熟悉,若是桑梓在,那那个知道夏云子消息的神秘店主也应该在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安璨不解的抬头,周晋深表情如常,替她把披风整理好以后,转过身顺势牵起她的手往院子外走,“昨天折腾了一整夜,饿了吧。”巨双贞血。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明安璨的脸咻一下红了,桑梓也愣住了,脸上浮出一抹说不清楚的表情,不过很快这表情便散去了,她没说话,率先从前面走过去,明安璨挣脱不开他的大手,只好用指甲掐着他的手心,低低的说:“你说什么呢?” 周晋深转过头,恍若未闻的模样,“不是吗?昨晚整整折腾了一宿,我是男子不累,你身子骨这么弱,怎么经受得住。” 明安璨简直无语了,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不是越描越黑嘛!她无语的撇撇嘴角,看着前面桑梓的背影明显一愣,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时不知道四皇子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好闭嘴跟着一起去了饭厅用早膳。 四皇子的府邸很大,从他的卧房到饭厅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这一路桑梓都没有回过头和他们说话,脚步不急不缓的,很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一路也没说话,自己试图将手挣脱出来,反而被他更紧的握在手心。 “有客人?”走进饭厅果然那店主是在这里的,他没动筷子正等着四皇子过来,远远的便瞧见他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待走进才发现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明府小姐。 明安璨又挣扎了一下,手还是挣脱不开来,索性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店主说:“先生幸会,自从那一日桑梓姑娘带着我匆匆见了先生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先生的消息了,今日在这里遇见,真是幸会。” 店主仿佛听不出来明安璨话里的讽刺之音,面色如常的回应道:“是啊,的确是幸会。” 周晋深一把拉住明安璨做到他身边,右手端来一碗红豆粥递到她面前,低声说,“喝点热的,驱寒气。” 明安璨没说话,拿起勺子漫无目的的搅拌着碗里赤红色的粥,心里却在盘算,怎样问出这个人和夏云子的关系,想的正出神就听到那人突然开口,“四皇子决定了明日就出发?” 明安璨放下勺子,迅速抬起头看向周晋深,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顺手夹起一个水晶蒸饺放到明安璨面前的小碟子里。 “那老夫先恭祝四皇子心想事成,旗开得胜了!”店主听到这里似乎很是高兴,一双不大的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条缝,眉眼之间全是自信。 “你要去南绍么?”想起那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安,这个节当口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看都是一个阴谋。难道三皇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看着周晋深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明安璨适时的闭上了嘴。转念又想,若是四皇子真的走了,那再见这个店主会不会更难,不行,他与夏云子的关系今日一定要搞清楚,于是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先生可见过一副白鹤展翅的丹青?” 这话说的突然,店主的脸色一滞,非常不自然的低下头,装作拿碗筷的模样想要掩饰刚刚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一百四十六章 王府遇熟人 桑梓最先反应过来,娇俏的笑着说:“明小姐对丹青也有研究?桑梓不才,跟着师傅学过几日,还请明小姐赐教。” 明安璨不愿意放过店主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可惜那人神色很快恢复过来,不徐不缓的拿起面前的金丝花卷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见桑梓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转过脸问,“你爹爹是丹青大师,桑梓姑娘还用去别处拜师么?” 她是要赌一赌的,赌一赌面前这人和夏云子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店主的反应这么大,他看向周晋深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说:“四皇子和明小姐的关系这么好。” 周晋深虽不知道明安璨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点头承认,“是要相守一生的人。” 明安璨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子,她没想到四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却是甜蜜喜悦的,她突然想起那一夜在月光下他问自己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难不成他的未来早就包括了自己? “那倒是恭喜四皇子了。”店主似笑非笑着,桑梓的脸色到是突然变得不好,有明显的怒意一触即发。 明安璨回过神。继续说道:“说起丹青大师。我倒是挺爹爹提起过一个人,不知道店主知不知道?” 不等店主回答,她又自顾自的开口,“白鹤展翅的主人,夏先生。” “明相?这可到是有趣的紧,不知明小姐还听说了些什么?” “如果小女没有猜错,先生便是夏云子了吧?”明安璨觉得奇怪,前一世夏云子根本就不是这幅模样,更别提他哪里还有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可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不知道这一世爹爹和夏云子是否见过面,可这个人和夏云子一定脱不了关系。巨双见才。 哈哈哈,夏云子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仰头好半天才平复过来说:“四皇子看上的人果真不一样。明小姐调查老夫许久了吧?” 这个人竟真的是夏云子?明安璨有些吃惊,他的模样到底是上一世戴了人皮面具还是此时戴了呢,她分不清楚,心里却是激动,师傅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对她却是极好,若不是当初他突然离去,或许师徒之间的感情会更加深厚,也许自己不会那么快的死去。 她抿了抿嘴唇,真挚的看着来人,“小女若说偶得先生的一副真迹,日日临摹,技有所长自拜先生为师,夏先生可信?” 果真夏云子一脸惊讶。呆呆的看着说话的人。上一世的事情她是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的,只是自己的丹青有着浓郁的他的笔法和味道,若真是计较也是错不了的。 饭吃的差不多了,给了夏云子思索的时间,她便和周晋深一起走了出去,想着此行南诏福祸不定,明安璨有些担心,周晋深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般安慰道:“这虽然是三哥的主意,我也仔细思考过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她知道四皇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更知道皇上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为争夺皇位众皇子自然有一番厮杀,便信任的点点头。“南诏那边瘴气厉害,你多带点药,听说那边天气和这里是不同的,四季的衣物让下人都备上以备不时之需。罗宋是不是和你一起去?有他在。你做事也方便些。”她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全是担心,总觉得好多叮嘱的话,一下子总也像说不完似的,可时间偏偏又不够了。 “璨儿。”周晋深没等她说完,伸手一拦,便将她搂在怀里,使劲儿抱了一下,附在她耳边说:“我会平安的,等我回来,回来娶你。” 这一刻,这些话来的不早不迟,让慌乱不安的心平稳下来,也让漂泊无依的牵挂有了方向,明安璨用额头蹭着他的胸膛点点头,坚定的说:“我等你回来。” 行程订的急,周晋深便送明安璨回府,一路上她一直都坐在他的怀抱里,由着马车慢慢的走。 “罗宋不去,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找他,遇事不要自己扛着,若是寻不到他,找夏先生也可以。”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夏先生与我算是旧相识,与令尊也有交往,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你不必忧心。” 明安璨乖巧的点点头,没说话。不管哪一世,她都不曾怀疑先生对自己与父亲的用心。 “你哥哥今早封了旨意去玉蝶国迎亲了。” 明安璨突然想起昨夜大哥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为周氏求情,眼里有许多自己看不清楚的东西,如今想来,好像是诀别,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坐起来,关切的问:“是皇上下的旨吗?他和揽月有情,这一次去会不会是皇上发现了什么?为何他走的不声不响,我爹爹他可知晓?” 周晋深看着明安璨焦急的神情,轻轻安慰,“是三皇子,若是我猜的没错,三皇子应该是想拿他做人质,威胁明相做出决定,你哥哥不从,便被三皇子派去迎亲。” “你说什么?三皇子为何要要挟大哥?他们不是一直交好吗?”明安璨不敢相信,大哥那晚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今日乍然听到这些,怎么都是不敢相信的。 “昨日晌午,他来找过我,要我好生待你。”周晋深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全都说出来。“你或许不知道,他和三皇子早就貌合神离了,从三皇子决议利用你开始。” “你说大哥,所有事情都知道?这次远去他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明安璨突然想起在玉蝶国那一次,千里迢迢,只有大哥一人找过来了,没有责骂,没有抱怨,只是关心她好不好。 “璨儿,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在月妃寝殿你受罚的那次,他不惜违背三皇子让其拖出太子的命令,急匆匆跑去救你,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吧,他们二人便生出了间隙。我原以为他和外界传闻的一样,从那回开始,我才意识他一直在保护你。” 保护?明安璨无端想起春日宴,自己见到马车有些晕眩,他眼中的焦急,看自己不愿多提起不坐马车的原因,他便选择缄口不言。明明是自己求了他想个法子不坐马车去襄阳王府,回家却一人将所有罪责都扛下。还有刚回来时特意找来为自己解闷的玄国志,明知道和周氏不对付,还选择视而不见。原来前生今世,自己都错怪了他,他明明知晓一切,却默默不言。昨晚,他是知道自己要置周氏与死地的吧,他的眼神里有痛楚更有决绝。 “璨儿,你别哭,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别哭。”周晋深见明安璨愣住了,眼泪却流个不停,心疼的安慰。 “好,好,我不哭。”她抽噎着,用帕子将泪珠擦干净,许久才停住。“是啊,大哥他有自己的选择,他说过不做府里的嫡长子,或许这便是他给自己的退路吧。” 周晋深去了南诏以后,明安璨便有些提不起精神,周氏怎样,她也提不起来兴致去理会,每日只是呆坐在回廊下抱着暖炉看雪,看云。 闻秋见小姐这个样子很是担心,便想了法子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小姐,你前段日子不是说要采了梅树上的雪水存着来年泡茶吗?今儿天刚放晴,梅林里存了好多雪呢.” 这么一说,明安璨来了兴致,带着罐子和闻秋走出去,没想到刚走出院门口,就有一个陌生的婆子走过来,低着头,声音粗粗的说:“小姐,门外有人找。” 明安璨以为是张穆浩,不想理会,冷冷的说:“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客。” 那人身子没动,依旧保持着原样说:“他说知道四小姐的下落。” 明安璨身子一颤,明淑庭被掳走了这么久,自己竟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她将罐子递到闻秋手上说:“带我去。” 那婆子见闻秋也要跟上,双手一拦,面无表情的说:“他只见二小姐一个人。” 明安璨转过身用口型告诉她,让她去找罗宋。便跟着婆子走出门,门外果然听着一辆毫不出奇的马车,明安璨坐上去之前瞟了车夫一眼,总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帘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亮光,她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走了许久才停下,车夫闷声闷气的在帘子外喊,“小姐,下车吧。” 她掀开前面的车帘子一瞧,竟是自己从未来过的三皇子府邸,明安璨这才想起来这个车夫就是以前三皇子将自己送去府尹见爹的那个人。没想到抓走明淑庭的竟然是三皇子,从大哥那里威胁不到爹就要从一个弱女子身上下手吗? 明安璨突然觉得讽刺,原来为了皇位,人性还可以是这样的,那个温文尔雅,和气明朗的三皇子给人见到的感觉一直是假象吧。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跟着车夫走进大门里面。 皇家子嗣的府邸自然是高贵又气派的,明安璨无心看两边的风景,跟着仆人径直走向后院,没想到刚刚绕过一小片池水,她便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蹲在池子旁边吃力的将池水用桶拉出来倒进一旁的水缸里。 她有些不敢置信,一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开口喊道。 一百四十七章 诡异的感觉 那个人身形消瘦,后脊椎骨高高的耸起,脖子与肩膀交合出有一大块青紫色的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发髻半梳。半帘垂下来,看不出是下人打扮还是半个主子的梳妆。有丝丝白发隐藏在青丝里,让明安璨更加不敢确认那人是谁。她试探性的喊了句,“止水?” 背对着她正在专心打水的妇人,身子一颤,瘦骨嶙峋的后背僵在原地几秒钟没动,就在明安璨以为自己认错人的时候,止水突然站起来,看也不看身后的人,抱着胳膊飞快的朝远处竹林深处跑去,她跑的太急,一脚将好不容易从池子里打出来的水给踢翻了,水渍泼洒的到处都是。 “明小姐,你来了。”正当明安璨看着止水消失的方向出神的时候,周景云亲自从内堂迎出来,也朝着明安璨眼光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满地狼藉后,眉心轻轻蹙了蹙。 明安璨回过神见是三皇子,退后一步,礼貌又疏离的行了个半礼,“臣女见过三皇子。” 周景云笑了,如冬日里的暖阳般,和熙有温度,“好久没见到明小姐了,最近好吗?” 明安璨不抬头,看着自己被裙袍遮住露出半点青色的绣花鞋,声音平淡无波澜的回话,“谢三皇子的关心,臣女的家人不好,臣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景云挽着眼角笑了笑。声音有丝丝的宠溺,“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厉的,就是十个男子都比不上你。”他说话轻松又自在,仿佛两人是旧相识般,提起往日,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三皇子过奖了,臣女只是一介闺阁女子,目光短浅,见识浅薄,无法与男子相比,实难当的三皇子的赞赏。” “明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若说才华,聪慧,只怕无人能与你相极。” 明安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他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几句客套的赞扬话吗。如此你来我往的对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索性单刀直入的开口,“三皇子有事吗?臣女的妹妹不见了,臣女正要和爹爹一起去顺天府和大理寺报案,恕臣女无法奉陪。”她有心激将面前的人,既然他能指名道姓的让下人找到自己,就一定吃定了明淑庭不见之事府里人不敢声张,更吃定了自己今日来就不会轻易走。 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拿不出府尹和大理寺卿来压制他,就是御前告状也要去说说丞相女儿失踪之事。三皇子惦记着皇位。更加忌惮皇上的想法,如此事情就扭成了死结,与爹爹无干,这样他潜心谋划的局面就会被打碎。心思缜密如他,定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果然,听到明安璨的话之后,周景云迷惑又惊奇的说:“明小姐说到哪里去了,你家四小姐在我府上啊,她和九儿交好,说话要多留几天呢。你知道九儿的性子,一阵风一阵雨的,有时候本王拿她也没办法。”巨每状亡。 “哦是吗?”她终于抬起头,眼里有笑意,却到不了心底,九儿那样的性子会和明淑庭交好,这人的谎话说的也太过随心所欲了些,强压住心底的讽刺,回应道:“是妹妹年纪太小了不懂事,叨扰三皇子了,既然今日我过来,顺道就将她带回去吧,也免得祖母和爹娘担心。”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希望在他接下来的话里找出些荒诞的神情,可惜周景云任何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依旧老样子,侧身朝一旁让了让,做出请的姿势,“本王这就带明小姐去找你妹妹吧,她这会儿估计正和九儿下棋呢。” 明安璨不明白,明淑庭和九儿一直是不对付的,上次葡萄的事情就让九儿很不开心,依照明淑庭的性格肯定会巴结她,但九儿也不一定会领情啊,难道这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看着三皇子已经走远,她不得不跟上去。 小园里,窗台下,九儿正和明淑庭分坐两侧聚精会神看向黑白棋子分明的方形棋盘,九儿捏着一枚白子迟迟不敢落下,明淑庭性子很好,含笑着看着她,二人皆是入神了,就连有人走进来都没察觉。 周景云对这样的情况,仿佛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的走到九儿身后,饶有兴趣的替她看棋,明安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四妹妹,想要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周景云看了许久,眼睛一亮,看出了此局的破解之处,抿嘴微微笑起来,本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态度,只看不言语。转过头对着明安璨说:“明小姐在一旁坐会儿,她们这局还不知道多久能解呢?” 话说完,九儿便立刻抬起头,看向明安璨的那一刻眼中有跳动的喜悦,但只是一瞬便恢复过来,扬起嘴角眯着眼睛打招呼,“你来了,正好这棋不下了,咱们去吃茶吧。”说罢便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起身过来挽住明安璨的胳膊。 一颗棋子下去,整盘棋顿时被打得七零八落,毁的干干净净。明淑庭这才抬头看着明安璨,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憎恨,冷冷的说:“二姐姐可是稀客。” 明安璨对明淑庭的恨意到是见怪不怪,她张嘴正要跟三皇子要人,九儿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走了出去,来到小院旁边的一个厢房,松开她的手坐下说:“前儿个母妃赏了我一些好茶叶,我正愁着没合适人品茶呢,你就出现了,你的鼻子可真够灵的。” “畜生鼻子嘛!公主不必太在意,毕竟我这个姐姐手段可多的是。”明淑庭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了进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 九儿一愣,没说话,拿起沸水朝紫玉壶里倒,掩盖了空气中的尴尬,明安璨越发觉得这个府里的人都有些怪异,放着九儿以前的性子早就跳起来打抱不平了。她有些搞不清楚,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可嘴巴却不饶人,微笑着回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四妹妹也太过急切了些。” 九儿捏着茶壶的手一抖,继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明安璨从眼角瞟过去发现了她竭力忍住笑声的脸。明淑庭气急,没想到当中被人骂作畜生。甩脸子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回想过来,说:“姐姐可真是闲的慌,千万莫要打着为妹妹好的旗号带我回去,你呀,不配!”说罢妖娆着身子离开了。 明安璨没说话,到是九儿适时的插嘴。“你闻闻,这满室的茶香有没有雪莲的味道?” 明安璨疑惑的看着九儿,所有人中只有她的变化最大,大到让她陌生和恐惧。可惜九儿此时闭着眼睛仿佛真的沉溺在茶水的方向之中,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啊,不过臣女没有去过塞外,并不知雪莲为何物,更不提它的味道了。”既然九儿专门把自己叫过来,那一定就是有目的,只是什么样的目的,她很想坐下来听听眼前这个曾在草原上说让自己永远跟她说真话的手帕交到底为着什么样的理由。 九儿缓缓睁开眼,眼底有怀念一闪而过。她垂下眼帘用帕子将紫玉壶拿起小心翼翼的将泡好的茶水倒入一旁的茶杯中,“你尝尝,我很喜欢。” 明安璨将茶水端起来,不说话看着九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看了许久,九儿将自己面前的茶水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回味无穷道:“ 的确是难得的好茶。” 明安璨这才将茶水放到唇边小心翼翼的饮了半口,舌尖刚刚触碰到茶杯,一股清凉芳香之气便充斥着整个口腔,滋味甘美。也仅仅只有这一口而已,她放下茶杯,点点头,“的确是好茶。” 听着这句对茶的赞美,九儿仿佛听到了对自己的赞美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抚弄着冒着热气的茶壶。明安璨等了许久,不见她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九公主特意将臣女叫来不是单单为了品茶吧,说实话,臣女并不懂这些,若是坐久了,也只怕糟蹋了这好东西。” “我约你来当真就是为了品茶,没有别的意思。”九儿抬起头一脸无辜,说的极为真挚。 明安璨起身朝她福了福,退着往屋外走,“多谢公主的厚爱,只是臣女家中有事,容不得继续耽误了,还请公主见谅。”她虽是做出要走的动作,可步子却没移动多少,只等着九儿再次开口。 明安璨低着头,看不到九儿脸上转瞬即逝的慌乱。“你当真要走么,自从草原一别之后我们好久都没再聚了。” 明安璨心里涌起一阵失望,不看她,毕恭毕敬的回答:“臣女不敢叨扰公主,只是家中爹爹和祖母还在等候,实在不宜久留。” 屋外太阳早就不见了踪迹,寒风冷的刺骨,明安璨大着步子朝大门处走去,出了厢房的门,她便在心里计算好了,立刻和爹爹去顺天府,明淑庭这是自作孽,死不足惜! 事情越快越好,若是牵扯到爹爹就更加不好办了,她埋头朝前走,冷不丁的一双黑底金边长靴挡在她脚前,让她的步子无端一滞。 一百四十八章 既来之则安之 张穆浩此刻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胸襟前滚烫的茶水一滴一滴朝下流,满地的瓷器渣滓像前几日落在院子里的大雪。亮的刺眼。 “你不孝啊!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就是为了今日你反过来气死我啊!”柳姨娘拖着病气的身子,挣扎从床铺上坐起来,床头的茶杯被她给扔了出去,如今身旁身无一物,她睁大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几个字,强撑着靠在床栏上大口喘气。 “娘,你生下我就是为了看我受苦,看我甘居人下,日日看他人脸色过活吗?若这是你生下我的目的,那二十四年前我宁愿你一碗药打了我!也好过我痛苦或在世上这么多年。”张穆浩转过身子,背对着床榻上的人,口气既痛苦又硬冷。 “你!”只说出这一句话,柳姨娘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慌忙用帕子捂住嘴。那一抹猩红便从手心染到帕子上。张穆浩听着背后人咳嗽的没完没了,不耐烦抬脚就要走出去。 柳姨娘好不容易顺下一口气,流着泪问道:“我就是这么让你嫌弃么?就连生下你都是一种错,从小你便和夫人格外的亲,我原以为那不过是你待在夫人身边久了,一时忘了我这个娘亲,我不计较你从不肯叫我一声娘,不计较你偷着我屋子里仅有的首饰拿出去变卖换的新奇的玩意儿红哄夫人开心,甚至从你那苦命的舅舅那里骗取活命的钱给嫡小姐买胭脂。我以为那不过是你小孩子心性,和夫人小姐关系好的缘故。今日我才明白,你是嫌弃我的,你从心里看不起我,这才恨我不能早死,赢得老爷半分怜惜为你谋个将来。” 柳氏还要说话。张穆浩已经被说话的面红耳赤,底气不足,他不耐烦的打断道:“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你只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总是从小我便不与你过,也没什么好不甘愿。没有得到哪来失去。” 柳氏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冷漠背影,大声疾呼,“穆浩,穆浩,我是你的娘亲啊,你当真要将我逼上死路啊!可怜老爷不看我,夫人欺负我,就连下人都瞧不起我。难道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张穆浩被她这一番叫唤彻底激怒,连日来按压的火气在听到瞧不起,欺负几个字眼后爆发出来,他猛地转身气势汹汹走到柳氏窗前,恶狠狠的说:“你好歹也是半个官家小姐之后,你为我做了什么,你的软弱,无能,退让和死板将爹一步步推开,让后院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就连我这个儿子也要跟着你一起受他人的白眼和轻视!你如今跟我哭诉,我找谁哭诉去!八岁那年。你拿着祖母刚刚赏你的绸缎到外面换成钱塞给你败落的娘家人,事发之后你不仅没有一丝丝大家小姐的尊严,还跪在爹和祖母面前哭诉,你知道他人如何在背后说我!即使我养在嫡母面前又怎么样。因为有你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我被人无数次指着脊梁骨欺负!那些时候你做了什么?!如今你怪我偷了你弟弟的钱,那是我张府里的银子,什么时候他柳家人靠着我张府养了,那是我的钱,是爹的钱,我没有那样一无是处的舅舅!” 柳氏被儿子这样狰狞的样子吓得一动不动,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瞧着她,连捂着嘴的帕子都忘了拿下来。 “如今你苟活于世,不仅没有帮到我半分,还口口声声的责骂我,我若是知道投胎到你这样你个没用的人肚子里,我早该自我了断的好。如今我是这幅模样,拜官不成,就连仕途之路都无望,在府里腹背受敌,爹不疼娘不爱的,你做了什么,你们柳家人又做了什么?这个时候想到我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了,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难不成真要我去做臭老九,商人不成?我让你去求爹给我一条活路,你为何就是不肯!”这么一番质问将这么多年在府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张穆浩觉得心里竟变态般的轻松了许多,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如枯槁的柳氏,再次转过身,冷冰冰的留下一句,“等你想清楚能为我这个亲生儿子做什么,再来要求我应该对你怎么样吧。” 说罢不再多看病榻上的人一眼,袖袍一挥走出凄凉荒芜的西苑。除夕将至,早有下人忙着打扫院落,到处都是整洁一新,唯独西苑破败的像是几十年没人住的烂窟窿,他眼神一狠,心里拿定了主意。 明安璨冷眼看着面前面孔极为陌生的人,说:“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没想到三皇子竟是这样的人。” 那人明显不想三皇子被人这么想,有些恼火的解释,“我说过了,是我想要留下明小姐,和三皇子没有关系。” “是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留下我就非得留下不可吗?别说你是背着三皇子的,就是三皇子知道,我今日不愿意留下你也强留不了我。”她这是在虚张声势,明安璨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罗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若三皇子真的有所图谋,自己还是要另作打算的好,毕竟这种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 “那明小姐就请见谅了。我是个粗人,自然不如你那么伶牙俐齿,今日你留要留不留也得留!”说罢就要扬起手,不知是要将她劈晕还是凌空抱起来。 总之明安璨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在三皇子的府邸里还要公然绑了我不成,咱们玄国还有没有王法,皇上还管不管出入水火中的臣民!” 她这一番话声音说的极大,在原本就很安静的王府内格外的刺耳,再加上一旁正是通往外面的围墙,更有听墙根的人听的是一惊一愣,生生将眼前这个大汉给唬住了,明安璨瞅着前面还有几步就是大门口,甩开袖子一阵飞跑,刺骨的寒风吹打在脸上,热乎的呼吸还未喘出去就叫人一把抓住后衣领子生生给提起来。 她气愤至极,抬手就要从腰间将四皇子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拿出来,后面的人身形一晃,捏着她衣领的手一松,明安璨顺势回转身将匕首狠狠的刺向那人的胸口,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有这样一招,大汉发怒,扬手就要朝她脖颈上劈下去。 “不可!”不知从从哪里又闪出一个人,一下子拦在明安璨的面前,将大汉的手给挡了回去。巨刚私血。 明安璨听到这人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那两人意见不合,竟交起手来,一招一式十分的凶猛。明安璨有心想要探寻这人到底是谁,可他从那两个字后就一直没在开口,瞧着他十分熟悉的背影,明安璨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那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明安璨刚想乘机逃走,那人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侧回身转到她面前,有礼貌的说:“明小姐是三皇子请来的客人,如今三皇子不在,还请明小姐在府中稍作休息,等到主人回来再辞行也是为客之道。” 他拿她刚刚说过的话回敬她,到真的出乎明安璨的预料之外,这人虽不似已经消失不见的大汉那般蛮横无理,可话里话外也是不允许他出去的,可谓先礼后兵,这一招做的绝,明安璨根本就没有再强硬出去的理由。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人,在脑中细细将每一个打过照面的人回忆了一番,始终找不到头绪。 那人见明安璨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有些躲避,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低下脸说:“明小姐在府里安心住下,您的妹妹还有九公主都在这里,无聊时可以找她们解解闷儿,这院子大,想去哪里都可以,等到三皇子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着人通知你。”仿佛真将她当客人相待似的,若是没有刚才那一番强硬的逼视,当真有人会信了他的话。 明安璨低下身子双手握着脚踝,侧对着面前人有些痛苦的说:“找下人来扶我吧。” 那人不明所以,看到她这幅模样,当真有些害怕,口气里带着关切,“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安璨左手在袖口里磨蹭了许久,低着头闷闷的说:“刚刚将脚崴了,这会儿有点痛,你去叫个下人过来吧。” 那人还问,“要不要马上叫大夫过来瞧瞧,您这个样子三皇子也是不放心的。” 明安璨真佩服眼前人能将谎话说的这么顺溜,这些事情三皇子哪一样是不知道的,真是做戏做的太过入迷,还当他人全是傻子。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既然走不了了,总要做点事情才好。 想到这里,她终于抬起眼,神色不明说说:“你是不愿意找下人还是以为我在作假?你大可不必这样,直接说一句三皇子不放心,让你一直监视我的话就好了,我肯定不会有其他的要求。” 那人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站起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边走边说:“你等着,我立马吩咐丫鬟婆子过来。” 明安璨见他转身,急忙将左手从左边袖袍口袋拿出来,将手中细细的粉末腻子不动声色的沾染在他的两个后鞋底旁边。 一百四十九章 疯婆子 很快那人就叫过来两个丫鬟和一个低垂着脸的婆子,明安璨眼光不好的看了那人一眼,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远远的冲她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她决意今日一定要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丫鬟们得了指示,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到明安璨身边,只有最后那个低着脸的婆子磨磨蹭蹭的,似是很不愿意。明安璨没理会,对着已经来到身边的人说:“我不碍事,将我扶到前边的凉亭里坐坐就好了。” 那两个人不知明安璨的身份,乖巧的将她扶起来,明安璨再抬头看时,不远处的婆子已经不见了,她垂下眼睑,没有多说什么。假装一瘸一拐的做到凉亭里,有心想将这两个人支开,便对着其中一个人说:“你去到点茶水来,我渴了。” 诺大的凉亭就是剩下自己和另外一个丫头,明安璨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想要找个借口也将她给支开,却总感觉被人盯住似的,后背凉兮兮的,有些渗人。她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再看这丫头,低着头毕恭毕鞠的模样,十分的安分。 总是觉得这个地方不舒服,她冷声开口:“九公主刚刚不是寻我么?你去告诉她,我在凉亭里等着。” 那丫头一愣,不敢相信,公主也是他人随意能叫动的,可看着这个五官精致的女子不似说笑的模样,一时拿不定主意。明安璨冷声道:“怎么?我还叫不动你了。那好。你就待着别动,我自己去找公主。” 那丫头见明安璨要起身了,心里害怕起来,赶忙绕一步到她面前低头说:“奴婢不是的,奴婢这就去找九公主,您坐着。”说罢一溜烟跑不见了。 凉亭里彻底没有人,明安璨才将左手从袖袍里拿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淡淡的香气,寻着味道往前走。这东西叫寒香,用冬日里的寒梅做成,带在袖子里全身就会被梅香笼罩着,香味持久,且不易散去,只要寻着香味的源头就一定能知道这人到底在做什么。究竟是谁。 她迅速起身,朝着那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前面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弯弯曲曲的鹅卵石上还沾有未话开的雪水,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宅子,大门紧闭,再往前就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到尽头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宅子前,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香味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明白那人一定是在这宅子里,正要走到门口往里瞧。耳边突然吹来一阵热气,吓得她汗毛倒竖,一个激灵。 立刻抬头四处瞧,周围哪有人影。只有寒风呼呼的吹着,让脖颈间的那抹热气显得尤其的敏感与突兀。在凉亭里的那道注目的光仿佛又在身后,躲在暗处隐蔽的偷窥着,明安璨猜想应该不是有人故意的恶作剧,难不成是那人发现自己的小手段,故意将线索留到这里,好让人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她停住继续向前的步子,警惕的朝紧闭的大门看去,若是自己猜得不错,那人应该正在门后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吧。可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盯着一个地方久了,眼睛有些发酸,想想还是放弃了,只要她在王府里就一定会有再遇到这人的机会,来日方长,总能知道她是谁。 想到这里,她回过身,准备顺原路返回,步子刚刚迈出去,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惊叫声,接着左边袖子刺啦一声,被一个看不到脸的疯婆子用指甲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是谁,她就疯疯癫癫的跑开了。明安璨低头一看,这明显是刀划过的痕迹,心里一惊,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飞快的追了过去。 那女人跑的极快,早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只有尖锐的嗓音残留在空气中,似笑似泣似哀嚎。她跟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绕到一旁枯黄的竹林里,脚步不停的追赶着,眼前的风景一一闪过,来不及看清楚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那个疯婆子突然从一块巨石后面跳出来,乌拉一下撞到明安璨的侧边身子上,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被撞了出去。 那疯婆子见明安璨痛苦的摔倒在地上很是开心,蹦蹦跳跳的在原地冲着她手舞足蹈,长长的头发挡在面庞上,因为跳跃的缘故,枯黄的黑发明明灭灭的搭在脸上,露出里面乌青的皮肤。 明安璨半边身子被撞的无法动弹,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冷眼看着眼前人说:“不要给我装疯卖傻,说,你是谁?” 疯婆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很是开心的向前跳了一步,明安璨知道她手里有刀,抢先一步从袖口里掏出匕首明晃晃的比在她面前,口气冷硬的说:“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用这匕首削了你的脑袋!” 那人一愣,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口,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继续向前,走到离明安璨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手哆哆嗦嗦的往衣服里伸。明安璨见情形不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刀往前一刺,刀剑便刺进她的小腿上,疯婆子痛的大叫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明安璨立刻开口:“我说了不要装疯卖傻,你若是不捡教训,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刀,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利!” 那疯婆子被她这几句话给吓住了,思索了片刻,见她真的不是说谎,突然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反方向跑,她的身子一上一下,低着头露出后脖颈上一块乌青色的皮肤,明安璨眼睛一亮,大喊:“止水,你站住!” 止水听到身后人的叫喊,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明安璨见他有反应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装疯,那刚刚用刀子划破自己的衣服就一定是故意的,想到这里她不顾疼痛,强忍着迅速爬起来跟在她后面追过去。 止水听到身后有急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这院子她也不太熟悉,可此时逼得没有办法,只能闭着眼睛逃,她还没有做好见二小姐的准备,她恨她!恨到蚀骨,却没想到今日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里见到她,原本也只是想着趁机给她点教训,却如此快的被发觉,她不能,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明安璨身子本就被撞的生疼,这么一番快速的奔跑让她有些吃不消,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她看着止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朝四处看了一眼,转身去了一旁的小路上。 止水跑了许久,终于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这才心有余悸的停下来朝后看去,幽境的竹林里哪还有半个人影,她放心的用右手拍拍胸口,正要抬头再走,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你跑什么?!” 她吓得一哆嗦,朝后退了一大步,还要再跑,明安璨一把拉住她肮脏的袖子说道:“想跑?我这就去问问三皇子,他的侍妾能跑到府里的哪里去,也不知道王府大不大,够不够你藏着让人找不着。” 她的口气凉凉的,带些讽刺和讥诮,却让止水怕的瑟瑟发抖,好半天才口齿不清的开口,只是嘟囔着说些什么让人听不清楚。明安璨不耐烦,抬手掀开她被厚厚的枯发遮住的脸,不仅倒吸一口凉气,这张脸竟被人生生用铁烙上贱人两个字,一左一右,极为触目惊心。 “你。”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上一世止水害她,与明安钰周氏蛇鼠一窝,生生将她送上了黄泉路,这一世知道她爱慕虚荣的性子故意将她送到了三皇子身边,依着当初明如那狠毒的手段,料想她在王府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当姨娘和妾室永远都只是一个梦,只是没想到三皇子下手竟如此之重,有了这两个人,她这辈子就是死也没脸见她爹娘祖宗了。巨场见才。 见自己的脸被明安璨掀开,止水突然发了怒,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怒吼,眼里像充血了似的,红的吓人,她张开嘴发出怪叫,抬手想要朝明安璨的胸前推去,明安璨身子一侧,冷冷的开口:“还知道要脸就是没疯嘛,不知道三皇子知道他后院养了个装疯卖傻的人,他心里怎么想。” 止水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后听了下来,她心有不甘的放下抬起的手,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清明,包着赤裸裸的恨意定定的看着眼前人,许久才开口,“二小姐见到我这个样子开心了吧,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你终于开心了吧!” 明安璨丢开拉住她袖子的手,有些嫌弃的掏出帕子将刚刚手指沾到她衣服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好多遍,而后将帕子丢到地上,“我满意?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求来的,当初若不是你贪慕荣华富贵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哈哈哈,止水听到这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她长着嘴笑了许久,声音又尖锐又刺耳,难听的厉害。“是啊,是我求来的,可若不是你刻意将我送给三皇子,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后果,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处心积虑谋划的结果。” 明安璨听到这里觉得十分的好笑,她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深意的微笑,“我记得在赵小姐家的院子里,是你告诉我三皇子留下了你的帕子,也是你暗示我三皇子对你有情,我才去做了这顺水的人情。怎么你自己没有手段不得宠爱,反而怪到我头上了?”她知道止水真正不得宠的原因就是明如找人毁了她清白的身子,这样的事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偏偏故意刺激她,“你骨子里就是贪慕虚荣的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可以像墙头草般到处依附他人,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儿,哪有不费尽心思去争宠的道理,难不成三皇子如此待你还有其他的原因?” 一百五十章 这天下,除我,无人与你能配 最后一句话看似疑问,实则肯定的话一问出口,止水的脸色顿时变得如猪肝般恶心,又红又僵硬。她咬着嘴唇不开口。心里却波涛汹涌,比起二小姐,她更恨明如,是她找人毁了自己的清白,还在自己欢欢喜喜嫁入王府的那日,着人将那夜几个屠夫把自己身子给毁了的证据交到了三皇子手上,她看着三皇子的脸一瞬间变得铁青,那块沾染了自己落红的白布从此日日夜夜被府里看管自己的下人塞在自己的嘴巴里,没日没夜的堵着那块充满屈辱的白布,让她不仅没名没份,更是被那些小妾日日当作消遣来折磨,更有甚者,为了博三皇子开心,用烧红的铁板生生将贱人两个字烙在她脸上,她痛,她恨。更不甘心! 那些禽兽般的侍妾日日折磨她,毁了她的脸不说,还用她的身子当作绸缎,用绣花针带着绣线一针一针的刺进她的肉里,痛的她不能坐,不能躺,不管白天黑夜只能像马一样的站着。最后,她实在不堪忍受,使出了装疯的手段,那些人原是不信的,她忍住恶心,当着她们的面大口吃下马厩里的马粪,这才侥幸逃过了她们的魔爪。如今消停的日子才过上几天她就在府里看到了明安璨。 那股报复的怒火控制不住的涌上心头,她一路跟踪着她。见她从九公主的院子里出来,见她蹲在地上远远的要让丫头来扶,她是和那两个丫头站在一起的,原本想趁那个时候就用手里唯一的银簪子插死她,可又害怕人多被发现。于是又从那两个丫头后面悄悄的绕道凉亭边的假山后盯着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丫头被支走,她又去了一个陌生的宅子处,正好那个地方左右无人,她便悄悄绕道她身旁,使进全身力气将簪子插向她的侧边脖子,没想到多日没有吃饭,眼神都看不准,最后一个不注意失了手。 想来这也是天意,若是真被三皇子发现,以后的日子更将惨不忍睹。想起她们用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手段,她眼神害怕的躲了一下。 明安璨抓住了她眼底的这个小动作,诱引道:“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明如啊,她可是把你惦记的紧,几次三番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一开始我也纳闷儿呢,你是我的丫头,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后来转念又一想,也对,墙头草两边倒这样的事我们府里谁能比你做的更轻车熟路呢,勾搭上那样一个主子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明如的名字。止水才真正的活起来,她那丑陋无比的脸因为明如的名字突然变得扭曲,口里不断的重复,“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明安璨终于舒心的笑了,“你不是明如的奴才吗?怎么会要杀了她呢,难不成她对你不如明安钰对你好,或者连周氏都不如吗?“ 再次提起明如,止水眼前就浮现那个漆黑的晚上,几个满身猪屎臭和汗臭味夹杂在一起的屠夫将自己衣服扒光的情景,他们不是人,不是人啊!明安璨还在说着什么,止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自己被两三个人同时羞辱的惨象,她拼死的挣扎,换来的是那些禽兽更疯狂欲望,将她折磨的整个下半身没有一点知觉后才罢休。 三皇子的脸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的在眼前晃荡,“你这个贱人,给四个男人给你都算便宜你了!”明如的话再一次从封存的记忆里打开,止水再也承受不住,伸手猝不及防的将明安璨朝后一推,抱着脑袋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怪异的尖叫起来。 明安璨没提防止水发疯了还有这么一下子,脚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左脚后脚跟一角踩了个空,噗通一下子落到冰凉的池水中。她扬起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虚抓了几把空气,而后刺骨的池水浸入了她的全部衣服。她是不会水的,再加上衣服穿的厚,身子下沉的很厉害,没容的她挣扎几下,水就呛进了她的鼻腔,流进肺里。 就在明安璨被池水呛的无法呼吸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跑来也噗通一下跳进水里,快速的游到她身边,单手将她的腰肢搂住,游到岸边,将意识有些模糊的明安璨给抱了起来。 感觉那人是在跑,寒风嗖嗖的刮进她的身子里,明安璨被冻得多了几分清醒,抬头看着这人的下巴,发现他竟是在府里拦住自己不让出府的那个神秘人,她不放心的将手伸到袖子里,准备握住匕首来防身。巨场沟扛。 那人虽然没低头,但也知道她此刻的意图,声音冷冷的说:“我劝你还是弃了这个念头,别说你揣着一把匕首,就是十把,你也别想有任何其他打算!” 这句话如此熟悉,明安璨脑中飞快闪过在草原上的那个夜晚,那个突然闯进自己帐篷里的人从背后捏着自己的脖子也是这样说,不要妄想逃跑,别说你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就是十把,今晚你也别想逃脱。难不成这人就是那晚上的陌生人,难怪会觉得他的声音无比熟悉,就是这个人! 但是那一次不是他去行刺了三皇子吗?为何又出现在王府里,开始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维护三皇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吹了刺骨的寒风,再加上身子被水打湿了透,此时感觉自己是一阵冷一阵热,她的意识渐渐不清楚起来,心里的想法还没能继续下去,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周景云听到杨成来报明安璨落水的事情时,心里一惊,丢下折子就朝东苑的厢房跑去,有三两个下人在屋里进进出出,端水端药的,见到三皇子过来了立马行礼,周景云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下去,屋子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明安璨已经被丫鬟服侍着将打湿的衣服换下来了,人却还昏迷着,安静的躺在宽大的木床上,她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眼睛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十分的不开心。 周景云慢慢走到床榻边坐下,近距离看着昏迷中的明安璨,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面颊,指尖立刻传来一阵酥麻。看着明安璨紧皱的眉毛,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昏睡中的明安璨当然没有听到这些话,一动不动的,像个沉睡中的小婴孩。周景云往下的手控制不住的停住了,他抬起食指,转而用整个手掌将她的右边侧脸包裹住,大拇指在她的眼睑上一圈一圈的扫过,眼里带着些罕见的不真实,“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 想起那日在父皇面前,她目无旁人的说出五年期约,在崇州城里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对自己的求婚没有片刻思索的拒绝,更甚,在草原上,当着众人面说出那句赤裸裸的嫌弃话语,他的脸色变深了,手突然从她脸上收回来,口气来有着按奈不住的不甘和怒火:“他能给你什么,只是一个不被皇上重视的棋子罢了!如今不一样在我的掌控之下,就算他手里有一半的军权又怎么样,我让他去南绍送死,他还不是一样乖乖的要去!你到底稀罕他什么?” 这一番质问将积压在心底许久的不快和不甘通通抛洒出来,周景云不觉得痛快,因为面前的人无半点反应,自己直直白白将想说的话说个遍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仿佛一圈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憋屈的更厉害。 昏迷中的明安璨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更紧了,这无疑是个周景云一个更大的不乐意,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沉睡中的人儿,志在必得的说:“我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天下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你!你好好睡吧,醒来老四就会和你阴阳两隔了,到时候我立马废了这该死的五年之约。实话告诉你,本王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有定后宫的才能,这天下除我,无人与你能配,明安璨,你跑不了。”他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突然俯下身子,将唇贴在明安璨的耳边,繁密的睫毛沾附在她的耳廓上。 起身,走到门外的时候,杨成已经等在那里了。周景云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吩咐,“你下去吧,将九儿叫过来就可以了。” 杨成听命,立马朝着九儿住的院子的方向跑过去。周景云心里不痛快,从东苑的厢房出来,直接去了后院的安园里,幻娘娇娇柔柔的站在门口,妖娆的看着他,身子不动,只是抿嘴嘴唇吃吃的笑着,见他走进来,才扭着腰肢贴附在他胸口,欲拒欢迎的开口:“王爷,奴家等你好久了。” 周景云看着这和明安璨有七分相似的脸,俯身将她的腰肢搂住,右手附上她的眼睛,这眼睛里有太多的欲望和不安分,和那人判若两人。他不喜看到,欢好时就总爱遮住她的眼睛。 一百五十一章 乱箭齐发 幻娘柔若无骨的依偎在周景云的怀里,双手松松的将他精瘦的腰拦住,目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心里一动就要将王爷好久都没来看奴家了这句话给说出来。话到嘴边转念又想起安园这名字的由来,王爷当初说希望她一世安好,幻娘猜测,还有希望她静安不语的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柔媚的扬起头看着他说:“奴家泡了好茶。” 周景云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到矮椅上,看着眼前人低垂着头动作娴熟优雅的泡茶动作,闲闲的问:“离开崇州这么久,你可想家?” 幻娘端着茶杯的手一滞,扬起脸笑着,“王爷在哪儿,哪儿就是幻娘的家。” 周景云眼睛弯弯,笑容浮在瞳孔上,伸手过去拉她的手,“本王记得将你从崇州带回来也有半年了吧。” 幻娘丢下手中的茶杯。顺势坐到周景云的大腿上,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动容的开口,“那一日在崇州城里,若不是王爷从九公主手里将奴家救下,幻娘就没有命活到今日了,幻娘的命是王爷给的,王爷在哪里,哪里就是幻娘的家。” 这话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九儿性子急躁但不暴虐,周景云哪里不知道自家妹妹的行事作风,但幻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见到当时那样的架势,的确是吓坏了。想想还后怕似的。她将脸更紧的贴在周景云的胸口上,口气越发的腻软。 周景云想起那日在崇州城里,自己被明安璨毫不犹豫的拒绝,一怒之下拂袖离去,就见到了九儿和罗宋打在一起,旁边是娇娇弱弱的幻娘,她吓得脸色苍白,一双美目里装满了泪水,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不敢动弹。罗宋是老四的人,九儿对他的心思路人皆知,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带着怒火上前训斥。 没想到到将幻娘吓得一跳,脸上的纱巾飘然落地,露出了那张和明安璨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泪珠儿一滚从脸上大颗大颗的落下,那样的神情是他从未在明安璨脸上看到过的。不知道那时心里想的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将她带回了京都。 幻娘见周景云没动,坐直身子将嘴唇贴在他的下巴上,诱惑着说:“王爷是不是累了?” 周景云的思绪被她这句话给带回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个楚楚可怜的人儿突然就变了模样,赐她住的院子叫安园,她便总是故作安静,欲语还休的模样,这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不安分和欲望,瞧着她媚语如丝的眼。周景云突然失去了兴趣,推着她的身子站到一旁,起身往屋外走,“还有公务要处理。你早些歇息吧。” 幻娘的脸色一变,有尴尬也有恼怒,周景云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幻娘立马换上笑意盈盈的脸,“我送你的那条粉紫色眼巾呢?附在你的眼睛上很好看。” 幻娘听到这话,打心眼里高兴起来,她上前几步走到三皇子身边害羞的说:“王爷下次过来,奴家早些戴上它遮住眼睛给您看。” 周景云点点头,只有蒙住了眼睛,眼前的人才更像她。 明淑庭端着茶水,亲热的说:“公主,这可真是难得的好茶,我还是第一次喝,跟在您身边我长了不少见识呢,多谢公主的美意。” 九儿将看向窗外的眼睛收回来,冷漠的瞧了对面人虚伪矫情的脸,冷声说:“别装了,我三哥和明安璨不在。” 明淑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捏着茶杯的手很是不自然,关节凸出,一根一根十分明显,亲热的口气没有了转而毕恭毕敬的说:“公主恕罪,是臣女鲁莽了。” 九儿没理她,起身往窗户边走去,就见杨成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站到门口对着她行礼,“回公主,明小姐落水了,三皇子请您过去瞧瞧。” 九儿的心一颤,有些慌张的问:“她怎么样?”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知道身后的明淑庭肯定听到了全部,看也不看杨成的脸,不甚关心的开口:“三哥怎么样,有没有事?” 杨成摇摇头,“三皇子很好,明小姐一直昏迷不醒。” 明淑庭很是开心,放下茶杯就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杨成迫不及待的问:“她死了没有?” 杨力没说话,只是看着九公主,九儿厌恶的看着明淑庭的背影,“你带路吧。”说完就跟着杨力一起走出院子外。 明淑庭听着明安璨昏迷不醒的消息,心里舒心,想起九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一时又怒火攻心,转身愤愤的一脚将桌子旁边的矮凳儿踢翻了好远,愤愤不平的说:“什么东西!他日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今天对我的轻视!” 九儿进了屋子里,看着明安璨仍旧昏迷不醒,静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睡梦中的人仿佛有梦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东西,脸色有些不悦。“我。”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想想后便干脆缄默不语。 许久,明安璨才缓缓睁开眼睛,头顶上的蚊帐很是陌生,她费力的转动脖子朝一边看去,九儿早已坐到了不远处的圆桌旁边,看着她淡淡的说:“你醒了。” 明安璨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扯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劳烦公主替臣女叫一个下人进来。” 早有下人等在门口吧,没等九儿吩咐,便低眉顺眼的走进来,拿着一个软垫子放在她背后的墙壁上靠垫着,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坐起来,温热的茶水喝下去后全身舒适了许多,她才缓缓开口:“公主和三皇子还要扣押住臣女多久,说个明白日期吧。” 九儿脸色有些不自在,笑笑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以前那么好,你不愿意在府里陪陪我吗?如今母妃准我出宫了,三哥太忙,我一人在这里好无趣。” “公主是天之娇女,臣女不敢造次。”明安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人。 九儿的眼睛里有些许的闪躲,低头抚弄着艳红色的丹蔻,“你的谎话太蹩脚了,去草原的路上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 明安璨有些好笑,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公主不也是一样吗?” 九儿没说话,神色恍然的呆坐在原地,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在她身上不曾有过的忧伤。巨住私才。 明安璨知道九儿不会跟自己说实话,她也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兴致。索性闭着眼睛假寐。九儿静坐了好久,才起身自言自语的开口:“你多好,有爹娘,有哥哥。” 这句话声音极小,可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明安璨的耳朵里,她猛然睁开眼,九儿渐行渐远的落寞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见。九儿这个样子和以前大不同,整个人像是丢了精气神儿一样,让她怀疑。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下床麻利的将衣服披上就朝院子外面走去,寒香的气味还没散,她很想立刻见到那人,想知道他和三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她的心底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 寻着那气味,她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假山前面,香味在这里愈加浓厚,她断定这人一定在这附近,刚想绕过假山,前面就传来三皇子温润的嗓音,“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杨力毕恭毕敬的站在周景云身前五六尺远的地方,回话:“宫里那位已经动手了,不出五日,太子一定倒台,再无翻身之地。” “嗯,我这几天就不进宫了,你吩咐线人给母妃传话,这件事务必要万无一失,不可有任何纰漏。” “是!”杨力响亮的回答,“贵妃娘娘说皇上撑不到几日了,让您尽快动手。” 明安璨一愣,这人不是就自己一直找的人吗,他果真是三皇子的心腹,那么在草原上他所谓的行刺仅仅就是为了嫁祸太子,让皇上对其不满了。可这人为何会钻到自己的帐篷里过一夜?难道这也是三皇子的计谋之一?想到这里,她一阵后怕,若三皇子是有意为之,那么他的目的就是将自己也拖下水,顺带着整个明府在朝堂上都会成为他的后盾。这个人,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爹爹了,想起那日在崇州城里的求婚,她觉得有些讽刺。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她也就没必要再去查询这人和三皇子的关系了,明安璨退了一步,刚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周景云又开口:“南绍那边怎么样了?老四怎么不见动静?” 杨力听到这话,将怀里一份密信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说:“探子来报,一切正常,四皇子已经到达南绍,他们正在着手准备,明日南绍皇室便会发生内乱,到时候咱们的人趁机混进去,将四皇子的府邸包围,乱箭齐发,臣想就是他有通天的手段也分身乏力了,至于皇上那里,咱们给的借口就是南绍内乱,四皇子因公殉职。。。。” 明安璨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后面的话她再也听不进去,就只有乱箭齐发这几个字一直在盘旋,她后退了几步,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不行,这件事一定要立刻告诉罗宋和夏先生,四皇子他不可以有事情! 想到这里,明安璨转身飞快的朝着原路往回跑,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心里眼里全是四皇子的事情,冷不丁一根闷棍打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一百五十二章 逃 感觉身子被人用力的拖拽着走了许久,后背蹭在寒冷的地上冷的发疼,她用残留的意识努力撑开双眼,望着四处晃动的景象。再次昏厥过去。 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烛火也没有亮光,伸手不见五指。她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眉毛皱成一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后面是冷冰冰的墙壁,双手贴在上面,像被针扎,她忍住疼痛,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出几步想要摸索到门边,右脚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忍不住咒骂。 弯下腰,竭力不让脚上的痛苦蔓延下去。她侧开刚刚被自己踢到的东西,还要再走,一个如鬼魅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怎么?害怕了,想跑?” 明安璨听到这个声音反而冷静下来,虽然看不到人在哪里,口气却是不慌不忙,“我的好妹妹,原来是你。” “哼!谁是你的妹妹,明安璨你好不要脸,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不配和我做姐妹!”明淑庭原本想要看看明安璨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到她竟如此淡定,心里受不了。率先发起脾气来。 “你不要忘记了,我娘是府里的正室,你的娘才是下贱的妾室,更何况她还怀了天煞孤星这个孽种,有这样的娘,妹妹难道想不明白谁更贱吗?!”她知道明淑庭的软肋,专挑痛的地方戳。 “你闭嘴!我娘是被你害的,我如今投靠了三皇子,她很快就会被爹爹放出来,到是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要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她说着话的时候恶狠狠的,明安璨成功的挑起了她的怒火,明淑庭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啪一下将火点燃,四周瞬间亮堂起来。 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乍然见到这样强烈的光,明安璨的眼睛一时有些受不了,看着明淑庭笑的扭曲的脸有些模糊,“我死不死由不得你说,不过你娘死不死,就要看我的喜好了。” 明淑庭听到她又说起周氏,脸上神色一变,有些紧张的说:“你对我娘做了什么?明安璨,你若是敢对她不利,小心我马上杀了你!” 明安璨就知道明淑庭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东西。自己只是稍稍一撩拨,她就自乱阵脚,口气越发闲适了,“你最好现在就要了我的命。我若是死了,你娘就会立刻去陪葬!” “你什么意思?不会的,三皇子答应过我,一定会保我娘性命无忧的。”想起三皇子那一晚在马车上对自己说的话,明淑庭有了底气。“你别想吓唬我,我娘有三皇子保护,你以为你随便能动的了她?” 明安璨简直被明淑庭的智商蠢哭,她被三皇子骗到王府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三皇子,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为明淑庭这个小小棋子真的去染指丞相后院的事情,而且,他将明淑庭叫来的最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赢得爹爹的支持。如今爹爹对周氏没有半分情谊,他又怎么可能舔着脸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明淑庭这个蠢货,才会相信别人为她编织好的世界,完全不动脑子去思考。 “是吗?三皇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你的呢?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失踪的那个晚上吧。可你娘中的毒却是在她被确认肚子里怀的是天煞孤星的那天被种下的。你说这么长时间的中毒,三皇子管不管得了,又拿不拿得到解药?” “你说我娘中毒了?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个恶毒的贱女人,我要杀了你!”果然明淑庭听到这话后,彻底被激怒了,她将手中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扔,冲过来就要死掐住明安璨的脖子。 明安璨被这么几折腾,身子虚的厉害,那还有力气和她撕抓,她也不想动弹,自己现在虚弱的明淑庭一个手指就能将她推到,她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的说:“你最好现在就杀死我,那样你娘下一刻就会跟着我一起去了!” 明淑庭被她笃定的语气给吓到了,张牙舞爪扑到一半生生的停下来,明安璨顺势又说道:“你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大哥去哪里了吗?” 明淑庭怎么可能不想,那天晚上她发疯般的想去皇宫里找大哥,可惜宫门上锁进不去,如今府里能救娘的就只有大哥了。可她进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大哥的消息,因此急不可耐的问:“大哥去哪里了?他不是和三皇子交好么?为什么不去救娘,也不来见我?” 明安璨脑筋一转,想出一个谎话,“他怎么没找过你,你娘出事的那个晚上他便求了四皇子带他出宫来找你,可惜啊,那个时候你和三皇子在马车里聊得正欢呢,四皇子见你找到了靠山便离开了。”明安璨一早就知道明淑庭对四皇子有情,因此特意提起他的名字来扰乱她的心。 果真明淑庭在听到四皇子的名字后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连忙问:“四皇子,那他去救我娘了么?他和哥哥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四处找我?” 明安璨无语了,这个明淑庭怎么能蠢到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三皇子看重她的哪一点,没有遗传到周氏精明的丝毫。既然她蠢到自己往坑里挑,明安璨也不含糊,“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你在这里的,是大哥和四皇子看到你上了三皇子的马车,让我不要打草惊蛇,偷偷带你出去的,没想到你的主意倒是挺大,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明淑庭一听四皇子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喜滋滋的,还要多问些什么,瞧着明安璨那双明亮的几乎透明的眼睛,立刻将心思收回来将信将疑的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明安璨摇摇头,装作虚弱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支撑不住一下子靠在墙上,缓缓的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如今我的身子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要杀要寡悉听尊便,只是四皇子在我临走前交代过,若是有了你的消息,便立马去他的府邸处告诉他和哥哥,他就要去南绍了,耽误不得,妹妹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去四王府在门房处找一个叫做护生的小厮,那人会带着你去见他和大哥。” 提起南诏,明淑庭倒是无意间听三皇子和九公主说过,的确是有这回事的,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明安璨见她已经相信了,立马添油加醋道:“他今日晌午便会走,妹妹还是早些去吧,若是晚了见不到人,可就怪不着我了。” 明淑庭听到这里,立马跑出去打开门往外一瞧,天色果然快要黯淡下来,想起四皇子对自己的关心和大哥,她拔脚就朝门外跑。 明安璨见明淑庭像一阵风一样跑你没影了,立刻站起来将她丢到桌子上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扔,火苗咻的一下蔓延起来,迅速将散落在地上的木头和杂草烧燃了。“蠢货,有你逃出去分散府里人的注意力,就没人发现我也要逃走了。” 等她从废旧的柴房里跑出来很远的时候,熊熊烈火已经将半边房子给烧燃了,火苗在空气中被风一吹,蔓延的更快,呼呼的向两边燃烧。前院隐隐约约传来下人们的叫喊声,明安璨那听着方向不对,转个身就朝后院的后门处跑去。 一时间王府里热闹极了,有仆人前后奔跑喊捉人的,站住的,还有丫鬟婆子和小厮,拿着桶和盆喊着走水了救火的。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出动了,要么向前捉人,要么往后救火,没有一处消停。明安璨绕着人群左拐右拐的朝记忆中的后门处跑去。 那里守卫不是那么森严,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拿着小板凳儿,蹲坐在门房口就着一叠花生米烤着炉子里的柴木火一个人自斟自饮,喝着小酒。 她左右瞧了瞧,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要想去到后门前必须要路过门房口处,这个人看起来喝得有些微醺了,但绝不至于醉得不醒人事。时间紧急,明安璨一时想不出特别好的主意将这人引开,只得硬着头皮悄悄的从一堆杂物的后面穿过去,没想到刚刚穿过那堆杂物,差一点就靠近后门的时候那老头一下子弹跳起来,大声呵斥:“站住!你是谁?”巨住共血。 明安璨见那老头有走出来的趋势,加快脚步冲着门口方向飞跑起来,那老头见这人如此做贼心虚,将手里的酒杯一扔,掀起门房口上的半边帘子就往外追。 明安璨憋着一口气一下子冲到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将后门打开,刚刚踏出去,那老头就在后面大喊,“来人啊,有人跑了!” 明安璨知道自己如果被抓回去,再想出来绝技是不可能的了,她一边飞快的跑着,迅速的从脖子里掏出四皇子送给她的那个哨子,放到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吹出来,尖锐的哨子声响彻整个后门外的小巷子。 一个身影从墙头上一跃而下,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明安璨抬头看竟是罗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冷声说:“快,带我离开这里。” 罗宋见明安璨脸色有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想也不想,口中说着得罪了便拦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就要朝远处跑去。 九儿尖锐又急切的声音从后门口处响起,“罗宋,你站住!” 一百五十三章 我要去找他 罗宋双手抱着明安璨缓缓转过身,眼神坚硬冷毅的看着后面不远站在门边有些激动的九儿,没有任何感情的开口:“公主有何指示?” 九儿显然没想到罗宋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这样的生疏冷漠。她握着门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强作镇定的开口,“我,没有指示,你要去哪里?” 明安璨仰头看着罗宋的喉结在颈脖间动了一下,她无端的想起草原的那个晚上,九儿哭红了眼说,他是爱我的,他偷偷吻过我。“公主若是没有什么指示,臣告退了。”说罢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九儿见罗宋不再理她,赶忙跑上前追了几步,口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你别走。” 罗宋没有理她,反而加快了步子,九儿小跑几步,追在后面大声的说:“你是不是在怪我?” 罗宋终于停下来。没有转身,语气生硬的说:“公主是君,臣子何来怪罪一说。更何况。。。。”话没说完,墙头上刷刷声,闪出一排黑衣人影,齐声说:“将人放下!” 抬头风口处,巷子两边的围墙墙头齐刷刷的站满了黑衣人,见罗宋和明安璨抬起头,他们瞬间举起手中的弓箭,银色的箭头直直的指向站在原地的两个人。罗宋抱着明安璨的胳膊收紧了一点,低头轻声说:“你别害怕,我一定会平安送你回去。” 明安璨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脖子上的哨子,罗宋会意。看向一旁的九儿,“ 公主果然好算计!” 九儿看着突然冲出来的这么多人,一时也有些出其不意,慌乱的说:“不是我,不是我叫来的。”说完这些,她立马变了脸色,转向一边冲着那些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厉声说:“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过来的!”她一改刚刚在罗宋面前的柔弱样子,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为首的那个人放下手中的弓箭抱拳道:“公主恕罪了,属下有命在身!”说罢扬起手一挥,千百只利箭嗖嗖的向明安璨方向射过来,罗宋从腰间抽出软剑,单手抱她。挥手将射过来的箭挡开。九儿见罗宋寡不敌众,拿出长剑挡在罗宋背后,噼噼啪啪将射过来的利箭给挡了回去。 黑衣人见九儿和他们站在一起,在一片混乱中大喊,“千万不要伤到公主!” 那些人从墙头一跃而下,避着九儿,绕到罗宋背后拿出刀剑跃跃欲试的刺过来,不宽的巷子里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更多的人影,他们丢下手中的箭,拿出刀呼呼的杀过来。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沉沉压过来,听在她虚弱的耳朵里,犹如千军万马。罗宋的身手是很不错的。但奈何此时寡不敌众,抱着她的手渐渐的有些吃力,明安璨心下一横,拿出哨子放在嘴边大声的吹出来。 那些人此刻正忙着和九儿与罗宋交手。刀剑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一时忽略了哨声,九儿有些见罗宋实在撑不了多久,索性一下子扑到他的跟前抱着他和明安璨,将自己的后背当作肉墙对着冲过来的人群,满身戾气的大喊,“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我,我便让你们九族来赔罪!” 那些人果然停下来,为首的那个人上前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将九儿拉了出来,其他人顺势朝着罗宋一顿猛攻,明安璨原本身子就已经虚弱到一定的程度了,此时更是被颠簸的头冒金星,她挣扎要从罗宋怀里下来,给他减轻负担,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一人朝着他背后看不到的地方,猛地刺下去,“小心!”九儿与明安璨同时叫出口,罗宋一个回转身,已是来不及,长剑直直的刺进他的后背。 鲜血从刀口迸出,洒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明安璨从他手里一下子掉下来,九儿发疯似的挣脱开黑衣人的阻拦,奋不顾身的跑到罗宋身边,明安璨拿出怀里的匕首,朝靠近自己身边的人胸口插过去。这个时刻,她不要自己再给罗宋增加负担。 罗宋还支撑的住,他神色僵硬,眼中露出狠戾,九儿也像发了疯般的疯狂扬起手中的武器朝一波又 一波人刺过去。明安璨知道罗宋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拿起哨子接连的吹起来,十足的劲儿,响声传遍整个巷口。 突然,一阵强风刮过,有大批人影从另一端的巷口处迅速闪出来,他们出手狠猛,势如破竹,黑衣人的势头很快被压下去,白刃从人群里闪出来,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罗宋,拉着明安璨的袖子说:“快走!三皇子一定还有伏兵。” 明安璨身子一轻,白刃竟然带着她和罗宋飞起来,跃上另一边的墙头,有马车在一旁接应,见到白刃后放下帘子架起马儿飞快的跑起来。罗宋显然是被伤的不轻,鲜血将他后背衣服打湿透了,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微微闭着,看起来毫无血色。 她有些着急,问一旁的白刃,“他身子不好,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快找个地方停下来。” 白刃点点头,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说:“差不多到了,准备下车吧。” 车夫立刻拉起马脖子上的缰绳拉起来。白刃扶着罗宋下去,明安璨担心的立马跟上去,哪知刚刚下马车,人还没站稳,就晕了过去。 仿佛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她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疼痛。想着在三皇子府里糟了这么多罪,身子是越发的孱弱了。睁开眼睛,又看到满是陌生的景象,她心里一沉,这几日自己都是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三皇子府里还真是个显出丛生的地方,他还没动手对自己做什么呢,自己就被这些小虾米给伤了好几回。她苦笑着扬起嘴角。 不对,这不是在三皇子府里,她心里的那根弦一弹,想起那日在后院偷听到三皇子说的话,四皇子有危险!她连忙从床铺上起来,穿着鞋子往门外跑,这件事一定要立刻告诉夏先生。她立刻跑出去,却见白刃一直守在门口,见她难得的慌张有些出乎意料,“二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奴才替你做。”他说完话像是怕明安璨不相信似的,又补充一句,“这是四皇子离开前特意交代奴才的。” 提起四皇子,明安璨的心更是担心的厉害,急忙问:“夏云子呢,他在哪里,我立刻要见他。”巨介华划。 “你找夏先生?”罗宋一袭青玉色长衫站在院门口处,他的脸色仍旧不好,可精气神十足,看起来神采奕奕。 明安璨见罗宋身子好转,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三皇子意欲对四皇子不轨,他在南绍有难,我要去找夏先生,立刻去南绍!” 罗宋对她最后一句话显然给吓到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你要去哪里?” 明安璨哪有时间和他废话,拔腿就走,“事情紧急,我需要现在就去见夏先生。” “我带你去,他就在这院子里。”罗宋看到明安璨第一次露出这么慌张的模样,心里竟有些安慰,四皇子果然没看错人。 原来这里是四皇子在京都的别院,夏云子和桑梓住在东边,罗宋带着她走进去时,有小厮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不好,直接回绝,“就说我不在,不见!” 那小厮有些发愁的又低声说了几句,罗宋想了想,走上前说:“夏先生就在里面,你先进去吧,我待会儿来找你们。” 明安璨没说话,推开大门就喊:“夏先生。” 夏云子正和桑梓一起站在书桌前作画,见到明安璨,并不吃惊,气定神闲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倒是桑梓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 明安璨不知为什么,自从上回在四皇子的府邸见过桑梓之后对她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这会儿事情紧急,不顾和她寒暄,直接开口,“四皇子在南绍有难,求夏先生帮忙。” “明小姐的意思是?”夏云子也放下手中的笔,闲聊似的开口,仿佛她的话并不足信。 明安璨反倒是停住了,依照前世自己对师父的了解,他若是和某人交好,定然不会对那人的事情袖手旁观,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和爹爹闹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既然四皇子告诉自己有事可以来找他,就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他又为何会如此的沉得住气呢,莫非。。。 想到这里,她的心稍稍定了下来,改了口气说:“救人当然是最主要的,但先生若是有更好的哦方法,小女洗耳恭听。” 夏云子从她进门的气息就察觉到明安璨对四皇子的态度了,这个女子是真真的将一颗心都放在了四皇子身上,可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她便能立刻反应过来,如此灵便的心智和异于常人的反应能力,看来自己当初的确是是没有看走眼。 “方法不是没有,解铃还须系铃人。四皇子并不是常人,他早有预知事情的能力,这些恐怕也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明小姐少安毋躁,一切等四皇子回来再做定夺。” “我等不了,还请先生告诉我最近去南绍的路途和注意事项。” “你要干什么?”这话却是桑梓问的。 “我要去南绍找他。” 一百五十四章 遇险 “不可!”不知何时,罗宋已经回来,站在门口听到明安璨的话,想都没想便喊出口。 明安璨的脸色不好。声音里带着些怒气,“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和他人无关。请夏先生帮小女安排吧。” 夏云子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当了一回和事佬,“四皇子走前交代过,务必要让世子保护好你的安全,他也是替你担心,更何况明小姐不相信四皇子么?他既然选择去南绍,那这一路的风险便已经在他的掌握和意料之中了,你又何必如此担心。” 明安璨不理会夏云子的话,叉开话题直接问道:“从京都到南绍,快马加鞭最快几日能到达?” “你心意已决?”罗宋看着明安璨的眼睛,里面有义不容辞的坚定和决绝。 “明小姐若是实在担心,就让桑梓去吧。她会武功,行军作战,风尘露宿都习惯了。她去最少能加快一半的路程。” 夏云子刚刚说完,站在一旁的桑梓,立刻接话,“好,爹爹放心,女儿这就收拾行李,马上出发。”说罢转身要朝门外走。 明安璨见到桑梓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对四皇子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心里不愿意,开口,“不用劳烦桑梓姑娘了,安璨虽是闺阁女子。却也是吃得了苦的,先生将东西准备好,安璨这就出发。” 说罢就走出门去,眼角微微一斜,不经意看到桑梓铁青的脸,眼神如刀般看向自己。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出门。罗宋跟在后面出来,说:“你若执意要去,我便陪着你一起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快马加鞭五日应该可以赶到。” 明安璨心里感激罗宋,对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有些懊恼,罗宋知道她在想什么,率先说:“没事,你对四皇子如此重情重义。我很敬佩。”要知道同福乐多,共患乱的却少,在尔屢我诈的皇宫中,有这样情谊的女子实在太少了。 明安璨点点头,“我去拿些换洗的衣服和药物,待会儿就在门口见。” 明安璨准备好东西再回来时,远远的在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绕到马车后面,冷眼瞧着,九儿失魂落魄的站在别院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浑身直抽抽。明安璨有些奇怪。走进了才发现,她哭的正厉害,眼泪波涛汹涌,从大大的眼眶里流出来。像溪流似的没有尽头。许是哭了很久的缘故,眼睛红肿的像熟透的桃子,一碰就要破似的。她的眼泪是无声的,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再到胸前的衣襟上,除了颤颤发抖的身体,就剩浓烈悲伤的气息。 她盯着紧闭的大门很专注,仿佛能从大红色的木门上看到罗宋的脸似的,连明安璨站在她身边许久都没有察觉。看到她这幅模样,想起刚刚她不顾自己性命,毅然扑到在罗宋身前为他挡住利箭,明安璨的心底还是有些动容,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气,说:“进去吧。” 九儿回过头见是她,立马用袖子将眼泪擦干净,声音嘶哑的说:“他不见我,遥隔千里和近在身边,哪一样都是没有区别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安璨识趣的闭上嘴,他人的事终究是别人的,自己无法体会当事人的感觉,也就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想到这里,她也不再劝说,径直走向府里。 罗宋早已准备好,见明安璨轻装上阵,有些出乎意料。明安璨举起手中小小的包裹说:“都是些药物,那边瘴气太大,或许能用得到。” 罗宋点点头,没说话。再出门,九儿已经不见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和两匹骏马,她走到马车边对着驾车的白刃说:“不用担心我的身子,我吃得消,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白刃点点头,果然一上车,马车便飞快的跑起来。明安璨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揭穿三皇子一石二鸟的计划,另一边又担心四皇子的情况是否安好,整个人都是心神不灵的,越发觉得马车跑的太慢。她忍不住用手掀起帘子对着白刃说:“再快一点,晚了就不好了。” 白刃没说话,猛地一个马鞭抽到马背上,马儿吃痛跑的更快了。明安璨将包袱打开,在黑暗中摸索着换上备好的衣服,一切完毕之后,她背靠在车壁上,想起了那一日自己被明杭用一只箭引出来,就是他救了自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她就再也不惧怕坐马车了。巨尤圣血。 前世因为死留下的阴影就这么误打误撞的给消除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明安璨由衷的感慨,是天意让这样一个人出现,告诉她重生之后除了报仇还有更加美好的事情等待着自己。 想到四皇子,心里的焦虑被冲淡了一些。她抬起手刚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是什么时辰,车身猛地一个晃动,明安璨坐立不稳,一下子摔出去,胳膊狠狠的撞在对面的木椅上,一阵钻心的疼。 “二小姐不要出来!”白刃的话音刚落,一阵刀剑声由远极近,接着帘子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打斗声,明安璨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出去只能是送死,她赶忙掏出怀里的匕首,握在手里。刺耳的刀剑声就在耳边,白刃估计是不想离开马车,任由黑暗中的人怎么动作,只是接招反击并不离开马车主动出击。 明安璨精神高度紧张,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罗宋似乎被人引开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响起,冷不丁的一把长剑呼的一下从窗帘处刺穿进来。 明安璨听着风声不大对劲,立刻往地上一趴,锐利的剑锋从她头顶的发髻上刺穿过去。长剑很快被抽回去,接着又接二连三的刺进来许多,将严实的车帘刺成了一个大窟窿。明安璨知道白刃顾及着自己有些坚持不住了,她索性趴在地上没起身,朝着车门口的地方挪过去,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只手突然从车帘下面伸进来,仿佛长着眼睛似的,一把将明安璨的胳膊抓住,猛地一拉,她整个人就如同小鸡似的,被人拎了出去。车外已经是晚上了,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手中举着的火把将四周照得透亮。 她被人紧紧的勒住脖子,哈着气从背后冷声说:“告诉四皇子,想要这个女人的性命,就来南诏土楼找我!” 明安璨大惊,他是什么人,难道四皇子不在南绍吗?想到这里,她竟吐出一口气,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给卸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捏着他脖子的人感觉到明安璨这个动作,手中的力道加重,威胁说:“怎么?你不害怕?” 话音未落,黑暗中咻然闪出一个身影,即使隔的非常远,明安璨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谁,她的心先是一喜再是一沉。 “放开她。”周晋深的声音低沉,冷清隐隐约约还夹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怒火,但就这三个字就让黑衣人兴奋的笑起来。 “看来这女人对你非常重要嘛,我伏击在这路上这么久都没捉住你,今日你出现的倒是利索。”像是为了炫耀似的,他猛地用力掐住明安璨的脖子想让她发出一丝痛苦的叫喊。 明安璨哪能不知道这人的想法,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眼看四周帮手不少,四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孤身应战,在这个节当口,当然不能使他分心。即使痛的快要窒息,她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一言不发。 远处的周晋深看着她憋红的脸和青筋凸起的额头,心里的火蹭一下升起来,刚要示意藏在暗处的人瞅准时机动手,明安璨就若无其事的开口,“想拿我做人质,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没等身后那人反应过来,她猛地低头,拿脑袋一下子撞到这人左手的长剑上,那人始料未及,左手立马向后缩回去,他可不想手中的女人这时候找死。 虽然捏死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之事,但此刻能够威胁到周晋深的就只有她了,若是她死了,再想动手杀死他就更难了。心里这么想,捏着他脖子的手也放松了力道,俯下身子想要将她从刀口上拽回来。 明安璨瞅准这个时机,回转身一个用力将手里一开始就握住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刺进他的胸腔,那人吃痛抬腿狠狠一脚将她给踢了出去。明安璨感觉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最后一秒的时候她回头看,那人明显是是受伤了,她立刻大喊,“快放箭!” 如雨般的利箭嗖嗖的从暗处发出来,四面八方的将黑衣人给包围了,罗宋最先从一旁跳出来,和黑衣人交手,周晋深身形一闪从原地冲了出去一,可是已经来不及,她的身子快要着地,情急之下,他一个俯身向下,直直的从原地贴着地面梭出去,用着身体做靠垫在她落下地的最后一秒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一百五十五章 梅林 桑梓看着明安璨和罗宋驾马消失的方向,心下一沉,捏着帕子再次走回书房,对着仍旧是老样子的夏云子说:“爹。世子身上有伤,明小姐也太过意气用事了些,女儿不放心,想要跟着去,免得他们耽误了四皇子的大事。” 夏云子抬起头不说话,看着桑梓的眼睛许久,直看到她有些心慌。可最后一刻,她还是镇定下来,露出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真真只是担心计划被耽误一样。 夏云子哪里不知道桑梓的用心,只是他们的关系特殊,提点道:“明小姐并不是个莽撞的人,你去也好,只是我们的计划,你可别忘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桑梓心头一颤,她微不可查的吞了口口水。“桑梓知道来玄国的目的。” 明安璨这一回倒是难得的清醒,感觉身子下面有软和的东西靠垫着,她撑着手想要起来看,腰间蓦然附上一双大手,将她给稳稳的抱起来了。 “没事吧。”周晋深顺势将她从地上给拦腰搂起来,她的脸稳稳的贴合在他的胸膛前。 周围厮杀渐渐的变得没有了,那群一直叫嚣着的黑衣人被周晋深手下的精兵打的落花流水,连连败退,死伤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仰在地上,只有余下几十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罗宋和白刃正在收拾着残破的马车,见明安璨和四皇子站在原地,白刃立马小跑过来,“王爷,二小姐身子一直不好。咱们坐马车去那地方休息吧。” 明安璨害怕周晋深担心,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周晋深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来,点点头,大步走回到马车里。 车里昏暗不已,周晋深舍不得放手,仍让把明安璨横抱在大腿上,双手用力均匀的将她搂在怀里,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急切的问道:“哪里伤到了,我看看。” 明安璨有些不好意思,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不抬头说:“哪有那么娇贵,没事的。再说刚刚你挡在我身子下面,你有没有事?” 周晋深看她神色清明。无痛苦也无异样,这才将担心给放下,心里暗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波澜不惊的,爱上她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没有原来以为的那么强大。怀中的小人儿温暖的体温,绵长的呼吸都显示她是真的没事。心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回归到原来的位置。用手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眼睛,关切又有些责备的说:“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担心。”巨引向技。 明安璨借着车外射进来的点点月光,看着他有些清瘦的脸庞,“三皇子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晋深点点头,低声说:“他的野心不只是我就连太子也早有察觉。这件事并不是我不知情,想一石二鸟罢了。” 明安璨迷茫的心豁然开朗起来,有真相在脑子里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这就是你没去南绍的原因,他以为你是自投罗网,不曾想真正撒网的人是你。”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恼,自己这一趟真是白来了,既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自己还巴巴的赶过来,不仅没帮到忙,反而还拖累他暴露了行踪,将事情全都想明白了,神情也有些怏怏的。 周晋深知道她此刻心里所想,更是愧疚,将她搂的更紧,带着歉意说:“夏先生也是知道的,我不想让你担心,就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害你千里迢迢跑过来,还受了无端的惊吓。” 明安璨将他放在自己后背的手拿开,坐直了身子与他面对面,“任何困境,不要把我放在你的身后,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我想要和你站在一起,当你想要停下来等等我的时候,我也会大步追上你,这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方式。” 明安璨看着周晋深的眸子里闪出亮亮的光彩,那张令人眩目的俊颜慢慢向她逼近,她潜意识的后腿,环在她腰间的手不仅没让她有机会逃脱,反而将距离拉的更近,明安璨只感觉到唇上一热。 猝不及防的惊呼都化在周晋深温热的气息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睁着圆圆的眼睛呆住了。周晋深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没打算继续让她发呆,伸向她口中灵巧的舌头温柔的吮吸着她的甘甜,唇上的动作温柔,腰间的双臂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子里。明安璨被吻的头晕目眩,呼吸急促,血脉喷张,快要窒息的时候,周晋深才放开她的唇,头抵着她的前额,低喘的暗哑嗓音在暧昧的空气里尤其让人迷醉,”尘埃落定之后就嫁给我好吗?” 明安璨还没反应过来,脑子一片懵懂,两人的呼吸还在彼此纠缠,他深得看不见底的眸子里盛满了性感和魅惑,这样的四皇子是她从没见过的,但似乎更加无法抵挡。 冬日的晨光来的晚,却透亮,由着半开的窗棂直射在床帏上,明安璨觉得刺眼,正要拿被子盖在脸上,门外就响起周晋深愉悦的声音,“小姐还没起,你们在外面侯着吧,别吵醒她。” 明安璨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心里琢磨着自己到底睡到了什么时候,一边拿起衣服干净利落的穿上,开门,周晋深果然等在外间的客厅里,明安璨还没梳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脸说:“是不是很晚了?” 周晋深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水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语气很是轻快的说:“没有,我习惯早起了。吃完早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安璨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真实又带着丝丝笑意的脸点点头,她想去,怎么不想去,只要能够陪着他,有半刻自由的呼吸,她哪里都想去。 用完早膳后,清帐车子顺着后门渐渐朝远方攀爬过去,不久便停到了一处山坡下,周晋深扶着明安璨缓缓走出来,没容的她好奇的张望,周晋深便开口,“把眼睛闭上。”得到明安璨的许可之后,他清凉细腻的手就慢慢抚上她的眼睛,垂下头凑到她耳边低语,“转过身。” 明安璨缓缓转了过去,心头有莫大的好奇和趣味。她想起爹爹的那双大手,小时候爹爹若是上朝回来,总会把她叫到书房捂住她的眼眸,让她猜猜他在外面给自己买了什么回来。 爹爹总喜欢买一些小玩意儿回来,慈爱的笑着看自己猜不着又倔着性子不服输的模样,其实他带回来都是些寻常玩意儿,有时是几粒翠珠,一束云花,刚出生的小猫崽,或者春天的风筝,朝阳路上的糖包。。。 “睁开眼瞧瞧。”耳边吹过四皇子好闻的气息。 亮光有些刺到了明安璨的眼睛,她微闭着眼眸,合着他手中暖暖的气息慢慢睁开,看到眼前的景色时,猛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一片火红,乍一看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再细细瞧去,竟是满园子的红梅,在被大雪覆盖的地面上红的耀眼,夺目。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这样的红梅竟像香山上的红叶一眼夺人眼球。”她的话语有些苍白,怎么也不能表达出此时的心情。 “不,不要相思枫叶丹。”身后的周晋深听到这话之后蹙起眉头,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下巴放到她柔软的发髻上。“红梅虽美,我却想与你像皑皑白雪一般,白首到白头。” 他的体温渗进了明安璨的心里,白首到白头,很久以前自己的心就已经有归属了吧,上一世自己和他是没有交集的两个陌生人,这一世他却成了自己心底最大的依靠和归宿。老天待她一直不薄,她要的不过是有个能和她携手到老过完这不易一生的人,果然让她找到了,还是这般的出色与与安心。她转过脸目光灼灼,“好,白首不分离。”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周晋深放开了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紫檀木描金盒子,盒中安静的躺着一枚红色同心结。结子纹路盘曲回旋,环环相扣,编织的既结实又饱满。 她惊喜的抬起头看着周晋深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周晋深弯腰将同心结缓缓系上明安璨的腰间,抬起眸子笑着看她说:“走吧,去梅林里走走。” 明安璨的身子靠在周晋深的肩膀上亦步亦趋缓缓相随,有风吹来,红色的梅花花瓣偏偏而落,落在雪白的雪地上恰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不由的说:“我小时候去香山,爹爹带我去看过满山的红叶,像这一样美,那个时候不知是谁在枫林里做了一个秋千,爹爹便将我放上去,用力的推着身子,把我推的好高,像是飞起来一样。” “这里若是有秋千就好了,我想飞起来,在这漫天的芳华里。”她抬起头看着高大英俊的四皇子,顽皮的笑着。像是不尽兴似的,又补充上一句,“晋深,我想要飞起来。” 周晋深听到明安璨直呼他的名字,眼神一动,掠过一丝深意。突然伸开双手将她打横抱起来,稳稳一个回旋。明安璨惊呼一身,只觉得天旋地转。 “四皇子。。。。”她的惊呼随着四周景色的转动,戛然而止。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没有装上秋千架子,我做你的秋千好不好?不由分说,他抱着明安璨加快了步伐,一圈一圈回旋起来,血红的花瓣打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美到极致。 咯咯咯,明安璨看着四周一片绯红色旋绕,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心情从没有过的释放,娇憨的笑声穿透了空寂的天色,像一串串银铃般悦耳。 桑梓无声无息的走到梅林左边的侧入口,看着明安璨银色的纱衣和四皇子银灰色的战袍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在浓郁的红梅里卷出一朵夺目的花环,像是夏云子笔下的清画,艳丽到极致。 一百五十六章 桑梓 “看来明小姐安然无恙了。”桑梓看了许久,那抹火红像是一把尖刀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胸口,让她又疼又难受,明安璨连绵不绝的笑声更是让她生厌。不禁怒火中烧,尖锐着打断这二人相处的美妙时光。 一听有人来了,明安璨立马从周晋深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发髻有些凌乱,却带着别样的媚态。她有些许的惊慌,抬头看着对面徐徐走来的桑梓,再往后还有冷冰冰的三皇子! 她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也找到这里,他知道自己从王府路逃出来了,那他也追寻到四皇子的踪迹了吗?此时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到底有什么企图?明安璨的手被周晋深握着还没放下来,她顺势重重捏了下他的小手指,示意梅林入口右侧一颗说不出名字的大树下,站着有人。 周晋深早就发觉到了情况不对劲,看着桑梓一步步朝面前走进,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低声开口,“径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尽头处左拐有人在接应,你先回去,不要暴露行踪。” 桑梓一颗心全是愤怒与不甘,原本想出了好些讽刺明安璨的话,在听到四皇子这样的话后她心里立刻警觉起来,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僵硬着身子朝前面走去。 明安璨眼睛无意识的掠过周景云的脸,他温润的面颊上笼上层层疏离,眼神冷若寒冰,他的长袍原本颜色就极淡,在门口青砖灰瓦和大雪覆盖的地上显得不那么突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气。“好像是三皇子。”明安璨低低的说。 走出不远的桑梓听到三皇子几个字,身子蓦然僵硬。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走吧,站在雪地里久了,靴子打湿着凉了就不好了。”周晋深忽略掉了明安璨的话,牵着她的手转身跟着桑梓的方向走出去。 “我们是不是要回京都了?”明安璨知道既然三皇子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梅林,那四皇子就没有再躲避的理由了,既然南绍一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嗯,你收拾一下,今晚就出发。”说完他想起昨晚在马车上的话,不想再将事情瞒着手心里的人,又开口:“南绍王室是夏先生的老家,我一早便找了人假扮我过去了,三哥就算什么都清楚,在父皇面前也说不出什么。既然他已经发现我现在的行踪,不如即刻回去,毕竟京都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明安璨一时没反应过来,夏云子是南绍人?上一世的时候不是爹爹去玄国祖地昌平将他迎回来的吗?转念又一想,他的行踪向来难以捉摸,或许那也只是他给众人的一个说法,自己竟然一时混淆了。“假扮你的人是不是用的夏先生做的人皮面具?” 周晋深点点头。明安璨了然,难怪这一世自己竟不认识他了,原来是面具的缘故。还想再问问桑梓的事情,毕竟上一世没听师傅说过有女儿一事,转念又一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纠结儿女情长的好。便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来的时候因为心中担心在和四皇子的情况,恨不得马车快一点再快一点,一日千里似的,回去的时候又因为那人正坐在自己身边。时间过得又好快,不觉之间就到了明府大门前。 “你回去好好休息,明相现在正在风口浪尖,容不得后府的人再有什么闪失。也别担心我,过几天我便来寻你。”他说完这话,抬手就将宽大的披风披在明安璨的肩膀上,仔细的替她系着锁骨前的带子。 自己想说的话被他全说了个遍,低着头小声说好便由着下人服侍着进了府。周晋深坐在轿子里看她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大门口里才驾马离去。 才刚进湘园,闻秋便急忙跑出来,见着明安璨眼圈一红就要哭,桃华也迎上来哽咽着嗓子说:“小姐你可回来了,奴婢们都好担心你。” 明安璨看着院子里还和以前一样,心里安慰,“没多大事儿,别担心。” 桃华紧跟在她身后,像是怕她突然离开一样,心有余悸的说:“四小姐无端那样,我们真的好担心你,再加上襄阳世子也突然不见了,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说起这个,自己消失了好几天不见,爹爹肯定也担心坏了,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要去给他请安,闻秋见自家小姐房门都还没进,又要出去,心里一急,“小姐歇歇吧,您看您的脸色和以前差了好多。” “不在这一时,爹爹知道我不见了,肯定着急了,我要先去见见他。” 桃华有些没听明白,张口就来,“老爷还不知道呢,因为四小姐的事情,老爷最近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前儿个还在宫里逗留了一夜呢,我们瞒的紧,他还不知道。” 桃华提到明淑庭两次,她才想起来前几日自己撺掇着她为自己引开王府里的侍卫,那么多侍卫的包围,她肯定又被抓起来了吧,难不成爹爹已经知道了她是被三皇子给抓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问:“四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已经回府了?”巨引爪划。 闻秋和桃华脸色皆是一变,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还不知道这回事,吞吞吐吐的开口:“四小姐掉入湖中,人没了。” “什么?”虽是知道明淑庭和三皇子勾结结果不会好,可也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难不成是那一日的事情,便问:“哪一日的事情?可知是为什么?” 桃华和闻秋面面相觑,“奴婢不知道,老爷也还没查出来,因为这件事老爷几乎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了,直往宫里去,但是。。。” 这件事一定是三皇子做的,爹去宫里是求皇上吗?若皇上真的有所触动的话,三皇子也不会明目张胆去梅园了。难不成中间还有什么蹊跷不成。她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周晋深回府后,夏云子早就等在大厅外了,桑梓遇到三皇子的事情他一早便听说了,是有些怪罪桑梓的,可已经过去的事情他更喜欢找解决帮发而不是无谓的追究。见到他便问:“事情有些棘手了。” 周晋深没说话和夏云子一起走进书房里,桑梓一早便在门口等候了。自己这次的确是冒失了,差点耽误了大事,当时的确是被情绪左右了,这才不管不顾,如今回想起来,心里很是后怕。 “没有我的允许,为何会跟到梅园里去?”周晋深看也不看她一眼,无情的问。 桑梓知道周晋深对她的感情,心里万般委屈却不敢开口,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明小姐不会武功,桑梓担心她冒冒失失去找你,破坏了我们的大事。” “你可要将事情记清楚,你若是不耐烦待在我的王府里,去哪里请便。她的事和我的事不用你记挂。” 桑梓被这么直白的话伤的眼眶一红,却不敢哭,贝齿将下嘴唇狠狠的咬住。周晋深坐下来继续说:“桑梓姑娘来玄国的意图,不用本王提醒你吧,收起你的小心思,你若是想复仇本王可以留下你,你若是生出了其他无端的心思,本王的王府里不养闲人。” 四皇子一直都是冷面王爷,平日说话不多,一举一动尽显威严,今日破天荒说出这样的话,夏云子想都不想就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明二小姐有关。桑梓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冒然让她出府这件事也是自己一时心软犯下的错,便从中间转圜道:“你可想回到南绍?” 桑梓被这一句话问的猛然抬起头,死命的咬着嘴唇摇头,她不回去,没有为娘报仇之前,她哪里也不去。从南绍逃出来已经是万幸,那样杀人如麻的皇宫,再大仇未报之前,她永远不想再踏进去一步! 夏云子见好就收,他是看着桑梓长大的,他娘如夫人的死对她的打击不可不大,更何况还有灭门之恨,相信她很快便会想明白自己要什么。转过头对着周晋深问:“我们不能保证三皇子是不是真的没有看到桑梓的脸,不如还是用我的人皮面具吧。” 周晋深点点头,夏云子又开口:“难道做成明。。” “不可。”周晋深知道夏云子的心思,他决然不会同意,虽不是一个人,想到三哥有那样的心思,他就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一百五十七章 还有救 明安璨如今不敢轻易出府,只好等到爹爹回来再详细将事情问清楚。出门好久没见到祖母,进府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华园请安。 华园里一如既往的安静,进门口的东北角也有一棵红梅。花开的正艳,她想起梅园里的那篇火红,心里涌上一阵甜蜜。 方嬷嬷端了老夫人喝剩的药汁掀开帘子出来,见到看着梅花发楞的明安璨轻呼:“二小姐。” 才几日不见,方嬷嬷远没有以前那样精神利索了,看着明安璨的眼眶发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方嬷嬷是祖母最亲近的人,能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难不成是祖母有事?想到这里,她立刻走上前去问:“祖母休息了吗?” 方嬷嬷摇摇头,凄苦的说:“老太太身子不爽利,白天黑夜的睡不着,刚刚吃完药躺着,睡不着啊。” 明安璨知道前段时间祖母的身子就不好了,一直以为是旧疾发作的原因,如今这样子怕是有不好的消息了。问:“祖母身子怎么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方嬷嬷的脸就愁成了苦瓜,叹息道:“老夫人原本就病重,靠参汤吊着一口气,可前几日听到四小姐没了,本来一天还可以吃点东西的,这以后是再也吃不下了,每晚噩梦连连,快速的憔悴下去,不管请了多少大夫来,用多少药,都再不见起色。” 明安璨心里一阵抽,竟有些难言的伤痛,她掀起帘子进去,祖母靠在床边。微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也提不起精神应付。 明安璨做到床边,看她的起色,果然是比以前差了好多,更是担忧的问:“祖母可有按时吃药。” 老太太听到是明安璨的声音才睁开眼,眸子里全是浑浊,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吃了,没什么用,捱着吧。” 明安璨叹息一身,将滑下来的被子扯上去盖住她的肩膀和胳膊,要在说话时,听见老夫人倚着背后的软垫子闭着眼睛发出沉重的均匀的呼吸声。 她放轻了脚步声,轻手轻脚走出门外。 刚刚走出华园外面。来福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姐,不好了,皇上夺去了太子储君的头衔,还要将他紧闭五年呢!老爷被困在宫里出不来了。” 明安璨眉心凸凸的跳,太子这段时间表现一直很好,无缘无故被重罚一定有三皇子的原因,忙问:“为着什么事?” 来福喘了口气说:“老爷查出杭少爷和四小姐的死都与太子有关,这几日一直进宫要面圣,可惜皇上身子不好,廖贵妃吩咐外人不得去打扰,老爷这才等了好几日。好不容易今日一大早趁着三皇子请安的空闲将这件事禀明了皇上,圣上大怒,派心腹公公去东宫宣旨的时候就撞见了他和月妃衣衫不整的处在一处。龙颜大怒,立即斩杀了月妃。将赵家满门关进天牢,太子这才失了储君位置。” 明安璨眼睛一闭,该来的还是都来了,只是没想到三皇子竟这么急匆匆的动手,爹爹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估计最近被家里接连失去两条人命打击到了,竟也赶在了这个节当口,又问:“爹爹可从宫里带话回来了?” 来福点点头,“小的在宫门外从早侯到现在,终于等到了洪公公,老爷托他告诉您,让您别担心,皇上因为这件事元气大伤,他留在宫里也不是件坏事,最迟明日他便回来了,让您也瞒着老夫人。” 明安璨点点头,爹爹在朝做官几十年,对宫里的动静很是敏感,既然他有把握,那便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太子一除,最有可能争夺储君头衔的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了,三皇子野心昭昭,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危险。 正想着出神,来福有些犹豫的开口:“奴才刚刚回来的时候经过威武将军府,有官兵已经过去抄家了。” 被来福这么一提醒,明安璨猛然想起赵如环来,那个无辜受牵连的姑娘,身子骨那么柔弱,怎么经得起牢狱之灾,想到这里她立马吩咐道:“你立刻去将军府看看动静,特别留心赵小姐。” 说罢自己也急匆匆的出府,这个时候四皇子肯定在宫里,能帮到赵如环的就只有罗宋了。她坐上马车急急的去了襄阳王府,罗宋正站在大门口和一小厮交代着什么,见着明安璨掀开半边帘子露出的脸便走过来问:“明小姐找我可是为着赵如环的事?”巨乒团圾。 既然罗宋都已知晓了,自己就不用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世子可有办法?” 罗宋摇摇头,“月妃的事情终究是要被皇上发现的,现在赵府满门被关押进天牢是铁板钉钉的事,和太子苟且不仅有违伦常更是辱了皇家颜面,哪一个理由都可以灭他九族数次。如今事情刚刚起,圣上的怒火烧的正旺,没有人敢在这个关口去求情。” “你知道如环的,她是无辜的,就算赵氏一族要为月妃的事付出代价,结果也不应该由她来承担。”明安璨心里一抽,有些疼痛。想起赵如环软软的,害羞的,柔和的性子,再想起暗无天日的牢狱,不忍之情泛滥。 “圣意难违,我们怎么样都是做臣子的。”后面的话,他没在继续说下去,相信明安璨比谁都明白。 来福得了吩咐,一路小跑到赵府门前,原本门庭若市的威武将军府,此刻却是狼狈不堪,气派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被两三层羽林军给包围了,漆红的大门敞开,露出里面杂物被扔的乱七八糟的院子。威武将军已经被关押进了天牢,如今从宅子里三三两两或面如死灰,或伤心欲绝或抽噎求饶或听天由命的各色女眷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步履沉重的走出来,华丽的衣服换成了素服,珠钗首饰也都不见了,素雅的厉害。 有官兵粗着嗓子不耐烦的在后面催促,“快,走快一点。” 来福看着这样的架势,一时不知道怎么混进人群了。走在最后的半头银发的老婆子估计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原本步子就有些颤颤巍巍,被军爷这么一吼,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哎哟哟的直叫唤,那官兵不耐烦伸腿就是一脚踢在老婆子的后背上,骂骂桑桑道:“老不死的,都死到临头了还装个什么金贵,再不起来,我现在就从你去黄泉路。” 老婆子听后吓得双手撑地,挣扎着想要起来,无奈身子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复又摔下去,这一下摔的结实,好半天没喘出来起,爬满皱纹的老脸涨得青紫。 那人当真以为她是摔死了,狠狠踢上两脚,对着后面握着长矛的小兵吩咐:“死了,拖到前面,待会儿一起烧了。” 黑脸小兵点头哈腰的迎合着,将手中的长矛立到门前,立马将老婆子的双手抓起来拖到围墙脚上一个大坑处放着,这里已经放了好几具尸体,全是老弱病残,没出府便被吓死,或乱刀砍死的。 来福远远瞧着,这老婆子虽说没有多少气息了,但师傅教过自己,一般猝死的人都还有生还的可能,这个人没受外伤肯定也还有活着的希望,将军府自己一时是进不去了,若是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东西也是好的。想完他就立马蹑手蹑脚的躲开众人的视线,从围墙另一头窜进大坑里,趴在众多尸体上,用手使劲儿掐着她的人中。 果然没过好一会儿,这老婆子便幽幽转醒,见眼前是个陌生男子,以为是官兵要取自己性命,张口惊恐的大喊,救命。 来福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这才阻止了声音的发出,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别叫,我不是来杀你的,待会儿将官兵引过来你就必死无疑了。” 听了来福这样的话,确定他不是宫里来的人,老婆子惊恐不安的点点头。来福见她情绪稳定了便问:“你们府里的如环小姐呢,是不是和威武将军一起已经被抓进了天牢?” 好巧不巧,这老婆子正是赵如环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今儿早上她正四处寻找小姐呢,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官兵给抓了起来,这时候有人问起自家小姐,她立马清醒过来说:“老婆子不知道啊,小姐一大早就不见了,也没听门房管事说她出过门,但就是在院子也找不着,也不知道有没有遭罪。” 来福是见过赵如环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被抓出府的人里面确定没有赵小姐,那有很大可能她便还在院子里。二小姐此时不知道想到办法没有,但若是赵小姐还没被人找到,那救她就少一分风险,小姐也少担心几回。 想到这里,他爬起来就朝襄阳王府跑去。明安璨见罗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强求他,毕竟劫走犯人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是她可以以身犯险,罗宋不一定愿意,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难处,“那安璨就先告辞了。” 正要吩咐车夫往回走,来福飞快的跑过来大喊:“还有救,小姐,还有救。” 一百五十八章 赵如环 罗宋和明安璨同时转过头,看向来福。“小姐,奴才打听清楚了,赵小姐一早就不见了。但是府里的门房管事并没有见到她出门,奴才也没看到官兵带走的女眷中有她的身影,奴才猜着,猜着或许她藏在府里还未被找到。” 最后一句话点燃了明安璨心中的希望,显然也让罗宋动了心。若是赵如环真在府里还未被找到,那他们将她带出来就不算是劫囚,相反还可以做个人不知鬼不觉。 他俩对视一眼,眼神交换了彼此心知肚明的态度后,罗宋上前直接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驾着明安璨坐的马车飞奔起来,路上还不忘叮嘱,用头巾将发髻和脸遮起来,说着从夹缝里递进来一块黑色的头巾,明安璨快速麻利的将发髻上的珠钗首饰给取下来,挽了一个清淡的流云髻,便用头巾将脸和脖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灵光闪闪的眼睛。 车在一条巷子口的尽头停下来,明安璨听到罗宋下马的声音,掀起帘子也跳下去,这巷子很安静,没有一个人,罗宋冷静的询问:“二小姐和找小姐交好,可知她平日爱去哪些个地方,如今官兵肯定还没离开,咱们若是没有目的的去找,很容易被发现。”巨乒扔技。 她低头想了想,自己还真没问过赵如环这个问题,似乎连她的家人都没问过到底有几口,除了将军和夫人从她口里听到的就只有老夫人,说起老夫人。一个念头从她脑子里闪出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道:“我猜的不知道准不准,或许我们可以先去佛堂看一看。” 罗宋点头,抱着明安璨身子腾空一跃便从地上轻飘飘的跃上墙头,内院果然还有许多残留的官兵,府里的下人几乎都看不见了,满屋子的珍宝被一箱一箱的拖出去,东苑起了大火,正熊熊燃烧着。罗宋借着高高的树林,从水杉枝桠里钻过去,明安璨低头一见有官兵正从下面经过,捏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停下来。 果然树下的人感觉有异样,伸着脖子四处瞧了瞧。罗宋站立在树干中间,借着水杉冬天未落的叶子当作掩护。直到那人远远走开才再次动身,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里,院门口就有焚香的气息,明安璨有些奇怪,罗宋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的熟悉,轻车熟路就到了佛堂,罗宋见她步子停滞,转过脸说:“快进去吧,小心被人看到。” 说罢便推开虚掩着的木门,明安璨一见地上的瓜果散落的到处都是,显然是被人搜索过,青帘帐子被风一吹轻飘飘的吹起来。打在明安璨的右边胳膊上,正屋子前面供着一尊白玉菩萨,被人打翻在台子上,她绕过前面从木门走到内堂。正中间赫然立着一尊两人高的巨佛,这东西极高,一言不发的模样,给人很深的压迫感。 明安璨想起在草原上赵如环说,她第一次因为罗宋的事情顶撞赵老夫人就是被关进了这里,将军夫人哭着劝说女儿,她知道自己抵不过命运,便在这尊佛像前哭了一夜,那这一回她是不是也在这里呢?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摆设,一张香案桌子被人掀了个底朝天,红布上踩着几个大大的脚印。罗宋有些失望,这里显然没有地方藏下一个人,明安璨也很失望,这是赵如环跟她提过将军府唯一的一个地方,有些不甘心的笑声喊叫起来,“赵如环,赵如环,我们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窄小的佛堂里很是清晰,没有人回应,就连风的声音都没有,明安璨看着罗宋问:“除了这个地方,我真不知道她还会去哪里了?” 罗宋也觉得难为了她,四皇子和自己的探子监视这个宅子许久,大家只顾着威武将军赵恒的一举一动了,从没人留意过赵家小姐的喜好,更何况毫不知情的明小姐呢。“这里没有,我们就去绣楼找找吧,总会找到的。” 明安璨跟在罗宋后面刚走出几步,前面那人猛然停下来,耳朵微微向后倾斜,仔细倾听着什么,明安璨知道习武之人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也停下步子屏住呼吸。 一眨眼的功夫,罗宋绕道佛像后面,将耳朵贴在大佛的小腿处,从前往后转了一圈,之后停在最左侧轻声说:“赵小姐,我是罗宋,你别害怕,我和明小姐来找你了。” 一道暗门突然打开,明安璨赶忙跑过去,赵如环整个人仿佛虚脱般蜷缩成一团,躲在大佛肚子的最里端,她脸色苍白浑身哆哆嗦嗦直冒冷汗,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一碰就要死似的。 “你还好吗?”明安璨又惊又喜,伸手就要去拉她。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她极为敏感,见到有人对自己伸出手,尖叫着往后退,直退到再无退路,伸出手胡乱在空中抓着,口里含糊不清的大喊:“不要,不要靠近我。” 明安璨被吓得一跳,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缩回来就被她锋利的指甲抓出一道血痕,雪白的手背顿时冒出鲜红的血珠子。 罗宋见状,上前一步,声音温柔的安抚,“别怕,你睁开眼睛瞧瞧,我和明小姐是过来带你离开的。” 赵如环只摇头,紧闭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扑簌而下,顺着苍白的面颊流到脖子里,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了,口里只嘟囔着:“别杀人,别杀我。” 罗宋朝前慢慢的移动着身子,语气越发温柔,“没有谁要杀你,我和明小姐是要带你离开的,离开这里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有我,没人会伤害你的。” 赵如环听到这句话,意识有些苏醒,怔怔的抬起头,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她,里面全是陌生和恐慌。 罗宋见她这幅模样,便知她是被吓傻了,伸开手到她面前,安抚,“我是罗宋,我是大英雄,我答应过要来救你的,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赵如环的眼睛听到大英雄三个字后突然有了光彩,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人许久,突然身子一松哇的大哭起来,罗宋见状,一把将她从封闭的空间里捞出来,她浑身被汗打湿的像是被水洗过了般,衣服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整个人滑溜溜,软腻腻的,罗宋一个不注意,她便从他的胸前溜到了地上。 “别怕,也别说话,我这就带你离开,你想去哪儿告诉我好吗?我带你去。”罗宋一边神色温柔的说着,一边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在胸前。 赵如环没说话,只是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泪,她的身子颤颤发抖,下巴搁在罗宋的肩膀上,眼泪流到他的耳朵旁边和颈脖里。 罗宋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吗?” 赵如环这才无力的点点头,罗宋看了身边的明安璨一眼,三人便飞快的消失在将军府里。 赵如环身子虚弱,没多久便昏睡过去,明安璨想要将她带到马车照顾,奈何她惊吓过度,有了罗宋的安慰,虽是昏睡过去了,双手却紧紧的抓住他的后衣襟,罗宋无法只得抱着她一起坐到马车里面,有小厮等在外面,驾起马车便飞奔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赵如环因惊吓而毫无血色的脸,明安璨很是担忧,“将她送进我院子里吧,男女有别,你毕竟不好照顾她。” 罗宋害怕这件事会牵着到明安璨身上,毕竟明相已经被迫搅了宫斗的混水,若是有人利用这个把柄,那明小姐就是怎么样也无法脱身了,便拒绝道:“放到四皇子的别院,那里守卫森严,没有外人出入。” 明安璨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那里是四皇子的地方,赵如环如今也算是朝廷命犯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到他府里,三皇子就更有对付的把柄了,立刻拒绝道:“放在我院子里,好有个照应,就是她醒了,我也能及时看看她的精神状态。” 这个理由虽找的冠冕堂皇,罗宋却是猜出了为什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赵如环被安置好以后,罗宋便离开了,她吩咐曾妈妈去外面抓一些安神的药后就用帷帐将内室给遮挡起来了,就连闻秋和桃华都没告诉。 弄完这一切,天也快黑了。她刚走出去准备坐下喝杯茶,桃华走进来说:“碧环来了,在院子外面求见你一面。” “碧环?”明安璨来了兴趣,明安钰的丫头巴巴的来求见自己,不知是这主子的意思还是下人的自作主张,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想理会,端起茶水放到嘴边慢悠悠的喝了几口之后,才开口,“我现在忙着呢。” 桃华眼睛里有了笑意,她一直是不待见碧环的,以前三小姐丢了东西那事,就是碧环和止水里应外合想要嫁祸给她,若不是小姐英明,自己说不定就被这人给害死了,心里这口恶气一直没出,如今得了机会2,自然是不想要放过的。 所以听了小姐的话,她喜滋滋的就出了门。 一百五十九章 你们是谁? 明安璨自然也是不愿意的,那里是四皇子的地方,赵如环如今也算是朝廷命犯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到他府里。三皇子就更有对付的把柄了,立刻拒绝道:“放在我院子里,好有个照应,就是她醒了,我也能及时看看她的精神状态。” 这个理由虽找的冠冕堂皇,罗宋却是猜出了为什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赵如环被安置好以后,罗宋便离开了,她吩咐曾妈妈去外面抓一些安神的药后就用帷帐将内室给遮挡起来了,就连闻秋和桃华都没告诉。巨坑沟亡。 弄完这一切,天也快黑了。她刚走出去准备坐下喝杯茶,桃华走进来说:“碧环来了,在院子外面求见你一面。” “碧环?”明安璨来了兴趣,明安钰的丫头巴巴的来求见自己,不知是这主子的意思还是下人的自作主张,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想理会,端起茶水放到嘴边慢悠悠的喝了几口之后,才开口,“我现在忙着呢。” 桃华眼睛里有了笑意,她一直是不待见碧环的,以前三小姐丢了东西那事,就是碧环和止水里应外合想要嫁祸给她,若不是小姐英明,自己说不定就被这人给害死了,心里这口恶气一直没出,如今得了机会2,自然是不想要放过的。 所以听了小姐的话,她喜滋滋的就出了门。 碧环如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大丫头了,她的身子消瘦。肩膀突出,发髻梳的简单,没有任何装饰,就连一贯爱的胭脂水粉都没有涂抹,脸上清汤寡水的,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桃华心里开心,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廊子下,看了碧环许久,约莫两个时辰了才慢悠悠的开口,“碧环姐姐可是稀客,平日我们湘园里就是请也请不到你呢,今儿是个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可是让我意外的不得了。” 碧环站在门口低着头,她不是没听出桃华口里的幸灾乐祸。站在寒风里这么久,骨头都被吹酥了,看到桃华抱着个暖炉不声不响的坐在廊子下面,也知道她是故意刁难,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府里没有主事的人,老太太病重,方嬷嬷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去探望,更别提求情了。老爷因为四小姐的事情几乎没回过府,夫人又是那个样子,想来想去能求的就只有二小姐了。 碧环是明安钰的心腹,这么多年来三小姐的不甘心和手段。她一一看在眼里,甚至还有许多事情都是经自己的手去做的,以前二小姐是个好糊弄的,三小姐暗中得了不少的好处。可后来,忘了是从哪里一天开始,二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无法掌控,还常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三小姐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如今,三小姐已是这个样子,若是再没有去救她,她的性命可怎么得了,想到这里,碧环鼻尖涌出浓浓的酸意,她紧闭着嘴唇将要留出的泪给憋了回去,伏低做小道:“奴婢请求二小姐去看看三小姐,她,她现在很不好。” 桃华故意侧了侧身子,提起嗓门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你家小姐让你去求谁?” 碧环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跟着明安钰一起学了不少故作高贵的把戏,一直认为自己应当是人上人,应当比别人高一等,甚至张公子和小姐私会的时候,小姐也说过将来会带她去张府,做张公子的贵妾。贵妾比普通姨娘的位份要高,凭着这么多年自己忠心耿耿陪在小姐左右,她是当家主母,自己也一定能过得好,这奴才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也是因为心里这个盼头,她才无怨无悔跟在自家小姐身边多年,如今桃华一个小小的二等丫头竟敢如此羞辱她,碧环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咒骂道:“等他日进了张府,我定要你生不如死!”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是恭敬的厉害,“还请桃华姐姐帮忙通传一声,我家小姐病了,请二小姐过去看看。” 桃华听到这话后噗哧一笑,犹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病了就去请大夫呗,我家小姐可没那么神通广大,可以治病救人的。” 碧环深吸一口气,心里将桃华祖宗十八代大骂了数十遍,谁不知道三小姐因为未婚先孕的事别老爷禁了足,若是墨园里的人可以随便出府去请大夫,哪里还会来这里!她强压住火气说:“三小姐情况特殊,我们做下人的也无法出府,今日能来二小姐这里,就是妹妹我花了好大的代价求了管门禁的婆子才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三小姐是二小姐嫡亲的妹妹,二小姐一向又是个仁慈的,定然不会不管不顾的。” 后面还有好多话她没说出来,三小姐如今名声败坏,府里上下皆知,再加上她一贯不得老爷和老夫人的喜欢,大宅子里的下人最惯做那踩低捧高之事,不仅克扣他们一切的吃穿用度,就是守门的门禁婆子也翻脸不认人,任由小姐病的快要死掉也不通融替他们通传一声,她费了好大的劲儿,将混声上下所有的首饰塞过去才勉强换的一次出来的机会,这些她不能跟桃华讲,只有等到张公子再来一次,将他们救出去,大仇才有得报的一天。 桃华哪里不知道碧环出来一次的不容易,那些下人是什么样的嘴脸,她在府里待了十多年早就见识过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她的不少功劳,想起小姐的嘱咐,有心让她多憋屈几次,“这事啊,赶巧我家小姐不在家,等回来我禀告吧。” 碧环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一时又心急又害怕,毕竟出来的机会得之不易,忍不住补充,“桃华姐姐可千万别忘记了,三小姐的性命。。” 她的话没说完,桃华不悦的打断,“怎么,信不过我?那好,有本事你就去求别人啊,我还懒的在二小姐面前动嘴呢。” 碧环一听这个,心里急得不得了,这个时候除了二小姐哪里还有人可求啊,她连忙辩解,“姐姐误会了,妹妹没有这个意思,我这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桃华不耐烦听她说这么多话,撇撇嘴袖子一挥就进了屋子。明安璨坐在书桌前将院子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桃华进来很是开心,扬眉吐气的感觉怎么档都挡不住,“小姐,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奴婢心里畅快极了。” 明安璨想起上一世的时候,桃华就是死于明安钰和碧环联合的算计之下,今日算是替桃华报仇了吧,没有责怪她轻易暴露内心的喜怒,点点头,“嗯,你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服侍了。” 看着桃华远去的背影,想到了明安钰,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求自己吧,看来真要抽空去看看这个一心想置自己与死地的好妹妹了。这边正想着,内间的床榻上响起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明安璨立马起身绕过屏风跑进去,赵如环一直在发烧,脸颊被烧的绯红,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皱着眉毛,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痛楚,口里无意识的小生嘟囔着:“别,别杀我,别杀娘亲,别杀。” 明安璨知道她梦魇了,拉起她全是汗珠的手,放在自己手里小声呼喊,“赵如环,醒醒,快醒醒。” 赵如环此刻梦里一片大火,泛着黄光的火信子一簇簇的像是毒蛇的眼睛,大火的正中间站着她的娘亲,穿一袭紫色长袍殷红的血从她的背心溅出来,对着尖刀的抽出,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落在火中,那血流了好多好长,只把她穿着鱼白色的绣花鞋全都浸染的变了个眼色。 她害怕,好多好多的官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叫嚣着,厮杀着,将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刺进她母亲的胸膛,殷红的血像是漫天的云,笼罩在烈火中,她站在一旁声音叫道沙哑,却没有一人理会她,不能动弹,无法出声,她就像被人控制的木偶一样。 无论明安璨怎样的呼唤,甚至双手捉着她的肩膀剧烈的摇晃,都唤不起这个处在梦魇中的人,她游戏害怕,怕她被梦魇迷了心智,更怕她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丢下赵如环的手跑到窗边,拿出哨子朝着昏暗的天空用力的吹起来。 不一会儿罗宋便到了,看着明安璨这样的神情便知是和赵如环有关,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她怎么样了?情况是不是恶化了?” 明安璨点点头将他请进屋里,赵如环整个人已经平复下来了,只是呼吸还不是很顺畅,有些粗重。罗宋看着她的脸许久,突然右手一抬,迅速点在她胸口正中央位置。 明安璨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她心脉受损,陷入魔怔当中,若是再不醒过来,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封住穴道这个办法显然是有作用的,这边话刚说完,赵如环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而后不久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一片呆滞。 明安璨激动的凑过去,“你醒了?” 赵如环迟钝的移动着眼珠子,目光从明安璨的脸上移到罗宋的脸上,没有表情的问:“你们是谁?” 一百六十章 娶妻能得明安璨,再无他求 明安璨愣住了,就连罗宋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她以前遇到过赵如环的这种情况,心魔被控制。人很容易陷入魔怔,从而走火入魔,但只要封住穴道,再用药物调理,病症很快就会被消除,更不会留下失忆的后遗症啊。 赵如环见头顶上的两个人皆是面面相觑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说:“你们是谁?守在这里可有事么?我的头好痛,想要休息。” 罗宋率先反应过来,柔声回答,“你先睡一会儿,有事就叫,我们都在外面。” 虽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可有如此俊朗的男子这样柔声和自己说话,赵如环还是有些害羞不自在的,她腼腆的点点头,听话的闭上眼睛。 罗宋和赵如环站到院子里商量。“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如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明安璨觉得这病并不是寻常的病,一般的大夫可能也是束手无策的,需要名医,能解疑难杂症的说不定有办法,想到名医她便想起了夏云子,师傅是最精通医药的,便开口:“不如请夏先生过来瞧瞧吧。” 罗宋有些为难,“四皇子召我进宫,估计耽误不得,不如我吩咐下人送明小姐过去。” 提起四皇子,明安璨神情有些紧张,“怎么突然让你进去,是不是三皇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罗宋摇摇头。“这个暂时不知道,不过料想三皇子也动不了四皇子,你放心,有什么事情,他肯定回来告诉你的。” 明安璨的心稍稍放下来,跟着他一起往出走,“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寻了他来就好,毕竟赵如环的病耽误不得。” 与罗宋分开后,明安璨没找到来福便一个人出了门,天气很是寒冷,她穿了一件巨大的披风坐上马车。没想到马车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听车夫咦的一声发出惊讶的叫喊,明安璨掀开帘子往外瞧。什么都没发现,便问:“怎么了?” 车夫缓了一会儿,不太自信的说:“奴才好像看到了大少爷。” 这么一说明安璨立马又将刚刚放下去的帘子给掀起来,问:“哪里?大哥在哪里?”他不是去了玉蝶国迎亲吗,算日子这也是刚刚到的啊,怎么会又出现在京都并且不回府里。 “就在前面,奴才也不确定,只是看着身影很像,奴才记得大少爷最爱穿一件素色麟纹袍子,那人就是这一身打扮。”车夫说的模模糊糊,但大哥的确是有这样一件衣服的。 明安璨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去玉蝶国只是受到三皇子的胁迫。是不是大哥有无法与家人见面的苦衷,想到离别的前一晚,自己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的要求,有懊恼之情在心里升起。:“停下来。” 车夫不明所以,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立马拉住马儿的缰绳,将马车稳稳的停下来,明安璨踩着矮凳儿,从车子里走下来,顺着车夫指的方向走过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两旁全是各类小摊贩在叫卖,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正是主干道和一条小巷子接口的地方,明安璨站在巷口往里面瞧了瞧,巷子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影,只是在五六百米处横着一个长长的货架,将在远处的视线给挡住了。 她略略思考了一下,对着巷口卖烧饼的老伯问:“刚刚有没有一个穿着素色麟纹长袍的男子经过?” 那人想了想说:“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头发用冠玉竖起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 听他这么描述定是大哥无疑了,便点头。 那人恍然大悟,憨厚的说:“有的,去这个巷子里了。” 明安璨放下心立刻走进去,长长的巷子因为心情焦急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头,穿过货架,前面竟是热闹非凡的相国寺后街。有一个大戏台子在左边,戏台上穿着戏服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唱着词,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再往前就是京都有名的酒楼,听说是朝中哪位官员开的,菜色极好,价格不菲,能出入这里的都是高门府邸,贵员身份,就是京都里身价数一数二的商贾都没有机会过来,因为这里对客人的挑选也是有原则的,就像是一张隐形的名片,这酒楼就是身份的象征。 明安璨看着热闹非凡,往来繁密的大街,哪里还找得到大哥的影子,正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呢,背后突然想起惊讶又欢喜的声音:“二小姐,是你。” 明安璨转身就看到了身后令人作呕的张穆浩,他今日打扮的很好,束发高高梳起,穿着素色麟纹长袍,不对,明安璨迟疑了一下,他的打扮怎么和车夫形容的如此相像,难道车夫和卖烧饼的大爷看到的人并不是大哥,而是张穆浩? “明小姐怎么有空过来,今日见到小姐,小生着实高兴。”他的话很是轻佻,故作温和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见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模样,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做出,好引自己过来。可是不对啊,车夫是府里的人,断然不会被他轻易,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楚。可是张穆浩如此惺惺作态实在让她恶心,不动神色的讽刺,“小女出来走走,没想到巧遇张公子,张公子不是在忙六部定官职的事情么?怎么今儿个也得闲了?” 张穆浩乍听六部和官职几个字,脸上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心里十分不悦,可又不敢得罪眼前人,只好忍气吞声,“明小姐说笑了。” 明安璨知道他尴尬,故意挑起话题,无辜的问:“怎么了?公子上回不是来府里说六部正在替你安排官职么?小女这阵子身子不好,缠绵与病榻,也就一直没再听到公子的消息。” 张穆浩听到这里,心才放下来,心里闪出的那个念头又冒出来,厚颜无耻的移开话题,“小姐怎么了?身子可大好?” 明安璨顺势接话,“老毛病了,每到冬日就会犯旧疾,就是吹不得风罢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犯病的日子就不出门,也不见客,故而对外界也不太了解。” 听明安璨这么一说,张穆浩的心顿时开了个大窍,心里也暗暗为自己放手一搏感到值得,原本想好的计谋他不准备再用了,左右不过是哄骗一个没有见识的闺阁女子,他的手段一直很多,若是能让这人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就更是一桩美事了,看着明安璨倾城的脸又一个想法冒出来。 ”小生最近在朝中十分的繁忙,小姐也知道刚刚任职,总有些身不由己,因此没有及时来看望你,实在抱歉,还请小姐原谅。“说罢俯下身子双手抱拳弯下身子做抱歉模样,看起来真挚极了。 明安璨简直要对他如此厚颜无耻给打败了,人竟然能大言不惭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他状元之位被剥夺,永生不得参加仕途的事京都里谁人不识谁人不晓,这个人竟白日说鬼话,是自信自己演技没有任何破绽还是认为自己就是个傻瓜,可以任意为他所摆弄的。 见明安璨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张穆浩有些心虚,心里直打鼓,试探性的问道:“明小姐怎么了?莫不是还在为上回你家三小姐的事而生气?小生是绝对清白的,还请明小姐莫要误会了我才是啊。” 明安璨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爹爹既然说要将事情查明,小女自然便是相信爹爹的。” 张穆浩见明安璨的话里话外只提到了明相,自己是否清白倒是只字未提,心里有些害怕,他记得这个二小姐对自己是有情的,要不是上一会明安钰那么一闹,她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的了,更别提后来被夺去状元之位,明相在朝堂上为高权重,就是皇上也都还要给他三份薄面,有了明相嫡女婿的光环,皇上对自己的事情怎么样也都会三思的,自己也就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想到这里他更是恨明安钰毁了自己的好事,也更加坚定要抓住眼前人,毕竟下辈子能不能翻盘就全靠眼前的这人了。他调整好心情说:“明小姐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么?小生当真是无辜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见过任何明相里的人,男子都没见到过,更何况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了。”巨阵反划。 明安璨见他这么急于撇清和明安钰的关系,不知道明安钰听到这一起会怎么想,若是自己没猜错,碧环的求情就是和张穆浩有关吧,她一定也还对张穆浩抱着一丝的希望。装作有些为难的开口:“不是小女不相信你,只是家姐很少说谎的,这样的事情莫说我,就是爹爹也被吓到了。” 言外之意还是不相信自己,张穆浩一急,他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了,经不起这样的耽搁,一个邪恶的念头想出来,不管你相不相信,还有矫情到什么时候,今日我便让你不得不委身与我。“明小姐,小生考上状元之时就有一个梦想,今日一定要告诉你,也表我日月可鉴的一片心。” 说罢不等明安璨回答,飞快的跑向一旁的戏台上,将那戏子一骨碌赶下台子,站在戏台正中央,看着往来的人群,故意对着对面酒楼方向扯起嗓子大喊:“此生能得明安璨为妻,我张穆浩再无他求!” 一百六十一章 情难自禁 这话喊得响亮震耳欲聋,对面酒楼门前的公子王孙全都停下来回头驻足,一楼二楼的窗户砰砰打开,露出各样的脸。戏台下站着的看热闹的百姓和戏子全都被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呆了。 京都谁人不知因为作弊被摘了状元之位的礼部侍郎的庶子张穆浩,尤其是酒楼上的达官贵人,哪一个都是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听他乍然和明相嫡女扯上关系,投来的目光有嘲弄,有不屑,有鄙夷还有看热闹,隔岸观火的,台下的百姓有不知道情况的,嗓门大的被张穆浩这一当众求爱,立刻欢呼鼓气道:“张公子,好样的!” 张穆浩说着话的时候原本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下的明安璨,只见她面含春水,眼如星子,说不出温怒也说不出的喜悦的和自己对视,心里有些忐忑的。人群里有人这么一喊。他受到了鼓舞,忍不住回头冲着那人的方向抱拳谢道:“多谢各位为小生鉴证,小生十分感激,待几日后小生携明。”话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明安璨的方向,原准备当着众人的面让她迫于无奈接受下这段关系,没想到只是一个转头的瞬间,站在原地的人竟然不见了! 他慌了,这场戏,没有明小姐怎么还唱的下去,周围的人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哪还有他口中的明小姐,站在原地的是两个满脸胡渣的大汉,酒楼上有人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跟着更多的人看到这幅场景,前前后后的发出鄙夷的笑声,台下看客见没好戏看了,也都纷纷抬脚要走,戏班子的老板从后台急匆匆跑出来,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喊:“快给我下去!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搅我的生意。” 张穆浩原本是风光无限的,被人这么一推搡,差点从戏台上掉下去,好不狼狈,只得怒气冲冲的说:“放手!我自己知道下去。” 明安璨的怒火快烧到眉毛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闺中女儿家原本就不应该单独抛头露面的,如今张穆浩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她心里气愤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得步履匆匆的离开。走到巷口的时候留心一看,那个给他指路的老大爷早就消失不见了,如此更是加重了她心底的怀疑,这一场戏是张穆浩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回府在门房出找了管事的来问,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站在原地低着头看起来十分的局促不安,她没有理会,问管事道:“刚刚带我出府的那个车夫是谁?将他叫过来。” 站在一旁的大爷一听到这里,立马开口说话不利索的解释:“二小姐恕罪啊,奴才当真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子骗了我啊。” 事情有蹊跷,明安璨冷着脸说:“具体什么事情,说清楚。” 那人一见小姐发了脾气。不敢再耽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今日小姐吩咐要坐马车出去,奴才准备好了就要出去。一个面生的混小子跑过来说我家那不成器的在外和人喝酒打起来了,睡在北大街呢,我家那小子自小身子弱,奴才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就让他帮我看一下马车,我去去就来。没想到奴才赶到那里,哪有什么打架闹事的人啊,奴才这才知道上当了,急急忙忙赶回来,马车不见了,那天杀的混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姐,饶了奴才这一回啊,奴才真是被人骗了啊。” 明安璨猜出了事情的起末,果然一切都是张穆浩设好的局。既然他狗急了跳墙想要将自己拖下水为他的未来赌一把,那就好生陪他玩玩,看看这一局究竟谁才是大赢家。想到这里她对着门房说:“吩咐下去,将这不忠于职守的给辞了,府里养不起这样的闲人。” 那人一听昏了头,连忙告饶。这事门房管事本就有责任,如今小姐没有怪他,赶忙邀功似的将那不称职的车夫给轰了下去。找见来福,吩咐他去请夏云子过来,转身便将闻秋叫来,细细吩咐她明日将张穆浩引来。 闻秋侧耳听了小姐的计策,了然的点点头便出去了。明安璨心里有了计较,这一回定要张穆浩身败名烈,永世不得翻身! 一天就这么折腾着过去了,赵如环睡在卧房的床榻上,为了不惊动府里其他人,明安璨抱着被子躺倒软榻上休息,桃华被吩咐了今晚不用守夜,四周静悄悄的,明安璨睡不着,闭着眼睛细细琢磨明日对付张穆浩的手段,窗户被轻轻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她惊醒的睁开眼睛,还没说话,梅花的寒香从窗口处传来。 知道是四皇子,明安璨心情很好,掀了被子就要起来,周晋深眼疾手快,几个飞快的步子走到床边将她掀起被子的手按住了,低声说:“别动,外面冷。” 他身上有梅花好闻的气息,夹杂着夜深露重的寒气,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明安璨听话的将手又放回被子里,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问,“刚刚从宫里出来么?” “嗯,父皇身子不好,我和三哥五弟一起侍疾,他刚刚才睡下。那天答应你要过来看你的,就连夜赶过来了。”一边说着双手就将披风接下来放在一旁,亲昵随意的做到软榻上,看着明安璨低声说:“是不是将你吵醒了?”巨岛长圾。 明安璨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现在可是在被窝里,虽然穿了裘衣但终归是脱了外面的衣服,他坐的如此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心无端的就砰砰跳起来。垂着眼不敢看他,“不碍事的,这么晚了你早些休息才是,以后都有时间的。” 周晋深伸手过去将明安璨一把搂到怀里,香甜暖和的气息顿时将他寒冷的心房给填充满了,他将下巴抵在明安璨的头顶上用慵懒疲惫的声音说:“可我想你,怎么不碍事。” 这样寒冷的夜,他的话却如烧开的沸水,将明安璨的脸蒸的通红,心里是甜蜜喜悦的,口里却说不出,只咬着嘴唇害羞的笑。 见怀里的人没反应,周晋深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沉重又有些无力的说:“父皇的身子是好不了了,可能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明安璨被他搂住的身子一僵,想起爹爹,若是他突然离自己而去,那该怎么办,四皇子如此说出皇上寿命将至的日期,心里定然是难过的吧,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周晋深紧紧攥成拳头的手:“皇上也是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去另外一个世界何尝不是一种归宿呢?” “其实,自从母妃死后,儿时对父皇的感情经岁月和人事慢慢磨到所剩无几了。我跟你说过我的母妃是玉蝶国最漂亮的公主吧,当年被父皇纳入宫中,大家都羡慕他们的情深,就连幼小的我都知道母妃被人捧在手心,一度自高自大的厉害。直到有一日深夜,我听到父皇在母妃熟睡之后吩咐威武将军攻打玉蝶国,所有抵抗者,一个不留。我母妃并不如外界所说因疾病过世的,我六岁那年听到他们在寝宫里争吵,原来父皇早就有收了玉蝶国的野心,但那时我的外祖一家实力十分的强大,和玄国不相上下,父皇采用了迂回战术,娶了我母妃,对她竭尽全力的好,让玉蝶国以为玄国真有结为邦交的意图,特别是有了我之后,父皇曾两次三番在外祖一家面前暗示有立我为太子的野心,五岁那年便将威武将军手下的一只骑军交给我管理。众人都以为这是因为我母妃得宠的原因,就连外祖一家也被骗的云里雾里。岂料这一切不过是父皇的障眼法,待敌人完全放松以后,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我的外租一家,整个玉蝶国皇室全都丧命在玄国军队的铁蹄之下,除了少数逃脱的幸存者之外,无一人生还。” 他的表情灰色不明,显得有些怪异。“玉蝶国元气大伤,父皇乘机扶持了揽月的父亲为王,明是扶持,暗是傀儡,玉蝶国彻底成为了玄国的附庸国。我的母妃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接受不了吞金自尽,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尸首能再次回到故里,和她的国人,她的寝宫,陪伴她长大的月桂树埋在一起。只可惜,父皇连她最后一个要求都不答应,任凭母亲含恨而死。那年我六岁,躲在母妃寝殿大门背后,看着母妃的手一点点垂下去,看着我最敬爱的父皇无动于衷。那是伴了她七个日日月月的枕边人,到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帝王的恩情竟是这样凉薄的东西,低贱的不如臭水沟里的死水,让人恶心。” 是不是过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想起母妃那样决绝惨烈的死,对皇上无情利用心里还存着怨愤和不甘呢? 明安璨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仰着头看向他问:“四皇子后悔吗?从小寄人篱下将性子磨得冷清,在军营里长大和将士们同吃同睡,四皇子后悔吗?去归元寺上香,想到那天的情形,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被一个满脸是血还不给你好脸色看的疯丫头给缠住了,四皇子后悔了吗?”她大大的杏眼斜睨着他,妩媚的如那五月的好风光,骄纵的追问着他:“快说,后不后悔?” 周晋深怦然心动,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那些被他努力克制藏在心里的激情如火山般挡不住的喷薄欲出,不待来人再说话,他猝然起身,手腕用力,明安璨便趔趔趄趄的再次跌倒在他怀里。 “不后悔。”周晋深紧紧抱着明安璨,用自己带着寒气的脸贴着那玉般晶莹剔透的面孔低低道,“一辈子都不后悔。” 如鼓般清晰坚定的心跳,如火般灼热的怀抱,还贴着她的面颊,冰冷的皮肤带着酥麻的刺刺感,让她心慌意乱,身子发软。。。任由他的手臂越箍越紧,也任由他的手掌在她曲线分明的后背上来回摩挲。。。酥酥麻麻的轻颤着,仿佛就要化成一滩水,再无站立之力,这样陌生的情愫,让她不由害怕起来。 “四皇子。”明安璨慌乱的喊着他的名字,胡乱推搡着,手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周晋深呼吸急促,那又香又软的身子在他的怀里仿佛化成了水,却偏偏让他口干舌燥,血脉喷张,身体开始了悄然的变化。。。他想起玉门关的那会,她将自己的食指含在嘴里,用柔软灵巧的小舌轻轻一吮吸,也是产生这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那样的美妙,那样的痛苦,如同站在一道天壑前,进一步上天堂,退一步是地狱,他不敢进更不想退,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了明安璨略带哭腔的哽咽声。 如一瓢冷水浇在身上,他一个激灵赶忙放开她。有些愧疚的想要弥补自己刚刚的情难自禁,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因为染上qingyu而变得朦朦胧胧的眸子。 砰的一声,刚刚强压下去的火苗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如一头勒不住的野马,然他心神失守,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她胸前的那团柔软上。 一百六十二章 “咳咳。”内间被厚厚蚊帐包裹的床榻内突然响起一阵无意识的咳嗽声,在二人炙热的缠绵里闲的尤为刺耳。明安璨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急急推开周晋深,眼底的朦胧如潮水般褪去。重现清澈与明朗,如皎皎月光射进周晋深的心田,让他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周晋深身体僵直,片刻后才慢慢变柔软。缓缓的将手从那片软腻到无以复加的双峰上挪开,强行压制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沉声道:“夏先生来过了?” 明安璨点点头,担心的朝屏风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赵如环只是半梦半醒间无意识的咳嗽,想起夏云子今天说的话,无不担心的问道:“威武将军一家是不是就此无人了?” 周晋深想起皇上的震怒,不无意外的点点头。“那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她的口气满是浓浓的担心。 “既然活下来了,忘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从此隐姓埋名吧。”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又想起了朝堂上的事情来,明相这次撞到风口浪尖上。显然是三哥背后搞的鬼,想着父皇若此怪罪下来,怀里的人儿可怎么办。“最近朝堂上不太平,明相也被牵扯其中,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明安璨心口一抽,慌忙拉住他的袖子问:“爹爹可是有危险?” “放心,明相能坐到今天这个地位,定然对风云变幻的事情了如指掌,再者,我已经暗示过他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也是明相今日说与我听的。” “不行,我得去找爹爹。去告诉他,如今朝中想对他不利的人实在太多,我不放心,不放心。”她忘了此刻是半夜。 周晋深见她将被子掀起来大半,赶忙用手拦住,顺势一把将她抱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用厚厚的被子裹住她劝慰,“明相此时还在宫里呢,你放心,就是真有人想对她不利,我还在,一定替你保护好他。” 暖意因为他这句话从脚底板升上来,眼前这个人,她知道可以。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爹爹,更可以和自己相知相守一辈子,心里感动,主动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问:“你,你愿意娶我吗?”话一说完,热气直往脸上涌。 周晋深身子僵直,所有的感官因为她的这句喃喃细语再次被调动起来,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舌尖轻轻舔舐着她饱满柔嫩的香唇,像是品味人间珍羞一般,舍不得又忍不住。 蛰伏在她身子深处的那种酥麻感又重新在明安璨的心间荡漾,四皇子如同带着火焰般的灼热手掌仿佛又落在自己背上轻轻的摩挲。让她浑身颤抖不已,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璨儿,我愿意,只与你一人相守到白头。”他最后的话是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两个人的体温骤然升高,明安璨的后背甚至沁出密密的汗珠,突然感觉身下有陌生的东西,让她很是难受。 她不舒服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周晋深浑身控制不住的一个颤抖,一把将她牢牢固定住,轻喘着气说:“别动。” 明安璨依言不再动弹了,但突兀的感觉却是越发明显了,吓得明安璨一个坐立不稳,滑坐到一旁,侧着身子手向下一边摸索一边问:“有东西在你的腿上,让我好不舒服。” 周晋深迷乱,难控的心被她这么一搅合,吓得一把将她伸过来的手给半途截住,可惜晚了,明安璨小小的手已经握过去,只觉手心一团火热,“这是什么?”明安璨大惑,不明的抬起头。 撞见周晋深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慌乱中又夹杂着说不清的舒服享受的深情,她的脑袋轰一下大了,虽不知道这到底具体是什么,可心里模模糊糊也猜到了几分,她吓得一下子丢开手,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立刻钻进被子背对着身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周晋深看着她瀑布般的长发铺洒在床铺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凌厉。“刚才都是我的错!”他的表情渐渐变得理智冷静,淡漠从容,声音却是温柔如风,轻轻吹过明安璨的心间,“你放心,等到事情一完结,我便娶你,在你最喜欢的无忧无虑的草原上娶你回家。” 明安璨送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又有隐隐的失落,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觉,她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怅然。 周晋深只当明安璨对自己刚刚的孟浪有些失望,心中暗暗焦灼一时却没有好的办法,索性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当做没有发生,岔开话题,“张穆浩又来纠缠你了?” 明安璨见他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尴尬的感觉减去不少,转过身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嗯,我想好了教训他的办法了。” 周晋深笑了,宠溺的说:“要不要我帮忙?” 明安璨先是摇摇头,再点点头说:“借你两个手下用用,很快还你。” 明安璨的本事周晋深清楚,既然她说不需要就是真的不需要了,这个姑娘有着异于常人的坚韧,心底却藏有丝丝的柔软。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就着惨白的月光朝窗户外看了一眼,道:“累了一天了,你早些休息。” 明安璨心里一阵失落,两个人好不容易有见面独处的机会,他这是又要走了么? 眼底的小情绪被周晋深一览无余,“我不走,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你,”她开口想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最终还是沉默了。点点头,拉着他右手的小手指枕着梅花的香气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巨岛央才。 这一觉睡得极好,一夜无梦到大天明,醒来他果然已经离开了。明安璨有些失落的看着软榻便被压皱的一块印记,提醒自己那不是一个梦。 正在胡思乱想呢,闻秋走进来说:“奴婢伺候小姐起来吧。” 这话里有话,明安璨便问:“怎么样了?” “回小姐,一切都十分顺利,为了怕引起她的怀疑,奴婢特意去买了一块质量上乘的帕子当做您送给他的信物,张公子原本是有些怀疑的,一见到帕子便立马相信了,此时恐怕已经等在那里了。” 明安璨心情很好,有着闻秋服侍着梳洗完毕以后,随意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出了门。依旧是相国寺后街,酒楼前一如往常,人满为患。 张穆浩没有官职没有身家,自然是进不去的。他穿戴的十分整齐早早的等在大门口,却迟迟不见明安璨过来,十分的焦急,想要去明府询问,又怕人正在路上,一不小心错过了。左等右等,十分的不安。 明安璨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打开的一小点缝隙冷眼瞧着下面急的抓耳挠腮的人,慢悠悠喝上一口茶。 闻秋也兴趣盎然的跟着看了许久,主仆二人在加上王府侍卫一共四人,足足在厢房里坐了两个时辰,闻秋才走下去,从后门绕道外面装作匆匆赶来的样子,对着门口处的张穆浩十分的抱歉,“小姐特意梳妆打扮了许久,让工公子就等了吧。” 一百六十三章 离去 梳妆打扮?张穆浩捉到了闻秋话里的关键词,焦急不耐忐忑不安的心在这一瞬间全都放下来,装作翩翩公子的模样,对着闻秋言语里有些戏谑。“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就是看到你,我心里也好受些。” 闻秋忍住胃里的翻腾,脸上娇羞,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忸怩的说:“公子说什么呢!也不怕我告诉小姐去!” 张穆浩色气攻心,原本闻秋长得就不错,再加上此时故作小女儿家的姿态,更让张穆浩心里痒痒的,被猫挠似的。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狠狠蹂躏,只可惜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真能拿下明安璨,以后满院子的丫头和有名望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他的?强按下心里的火气,装作失言的样子说:“姐姐可是误会我了,小生盼着你来,也是想要早早等到二小姐的消息啊。” 闻秋撇撇嘴。抬起头了然,“那你再等等,我进去让门房给你拿邀请卡,你知道这地方的,没有那东西,谁都进不来。” 张穆浩当然知道,就是爹,这个地方恐怕也没来过几次,他更是早就想来看看了,不管菜色怎么样,以后在他人面前就有炫耀的资本。明相可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去这样的地方像过家家似的,一点不费力。想到今日的事一成,那样的荣华富贵。万人膜拜就是自己的了,忍不住得意的扬起嘴角。 明安璨从窗缝里恶心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屋里的人吩咐,“你下去吧,记得将事情做的明显一些。” 那高个子随从点点头,扑扑通通脚步极重的走下楼,将楼板震的嗵嗵想,走廊尽头处看到一个端着茶水的伙计,故意一脚踢过去,将那人踢个人仰马翻,手里的托盘和茶水尽数洒到地面上,瓷器落地声尤为刺耳,大堂里好多人被这突兀的声响给吸引的看过来。 那大汉斜着看了周围的情况一眼,粗大的嗓门说:“找死啊!想坏老子的好事是不是?” 那小二常年在酒楼里做伙计。哪里不知道能进来这里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哪里得罪的起,连滚带爬的跪爬到地上磕头求饶,“大爷,大爷,小的瞎了眼,大爷恕罪啊。” 声音里带着哭腔,在这里早不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毕竟纨绔子弟太多,就连以前的明安杰都打骂了这里的下人好多次,更何况这个人,大家很快觉得索然无味。不再注意,大汉见状又骂骂咧咧,“耽误我去见美人,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有奸情?众人的感官又被调动起来。能让这个莽夫这么心急,大家伙都想看看他口中的美人到底有多美,那人不负众望,直接走到大门口很是青呢的开口:“等久了吧,快进来。”说罢从怀里掏出门卡,晃了一下塞给站在一旁的门童,肥大的臂膀就势搂住张穆浩的肩膀。 他原本就是个书生,身子当然不如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强壮,这回子被人这么像个娘们样的搂住,当然急着要挣扎,只可惜,那人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的他无法动弹。 张穆浩正要发怒,那人低下头将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邪笑着用仅能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别动,小姐正等着你呢,在这样的地方丢了面子以后张公子就更加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耳边的粗气让他泛起一股恶心,可是又不能奈何这人半分,他说的没错,自己原本就已经被人踩到了脚底,若是今日在这样的地方被人看了笑话,京都的贵族圈子怕是与自己无缘了。只得忍气吞声不说话。 那大汉见他低头这副样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你呀,果真是要让人哄着的,好好好,老子心里高兴,任你怎么做都行。” 原本紧闭的二楼门窗全都打开了,露出里面各样探究,好奇和邪恶的脸,更别提大堂里坐着的客人了。有人见美人竟是这个样子,眼尖的低声私语:“那不是被皇上摘了状元的张穆浩,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非明府小姐不娶,今日竟和男人搅在一起了。” 更有羡慕的,看着张穆浩如此好皮相,忍不住羡艳,“看不出这也是有龙阳之好的人,你看那礼部侍郎的庶子,皮相生的真好,想来那滋味也是舒爽的。” 另有人不赞同的说:“那有什么好,是那彪悍的大汉才有魅力好么,你看那结实的身子和发达凸起的肌肉,啧啧啧,真是难得,到被那个弱不经风的给迷住了。”后几句话不是羡慕,是不甘心啊。 明安璨也将靠着走廊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听着外面的窃窃私语,有些脸红,这些个纨绔子弟,世家公子哥还真是荒唐,这样的话也敢随意说出口,看来以前听大哥说京都里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在少数是真的了。 看着四皇子的手下将张穆浩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带上来,她将身子往后一闪,避了过去。那人径直走进旁边的厢房里了。另一个人看着外面的动静差不多了,也走出去从楼梯上就开始大声嚷嚷,“妈的,等你给老子送个新鲜的,是舍不得还是怎么的?说好在大门口等着,怎么现在也不见人?” 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纷纷猜测这人和刚刚进去两人的关系,毕竟张穆浩也是等在门口,难不成他们等的是同一人?那人不给大家多做思考的时间,直接解惑,抓起一个店里的伙计问:“有没有一个长相俊美的小美人儿等在门口?” 那伙计也不是个脑子笨的,这个地方原本就是糜烂龌龊之处,见到各式各样的事情并不少,害怕佛了客人的意思,赶忙说道:“可是个个子高高,俊朗清秀的公子?” 那人眼睛一亮,啪的一巴掌拍到伙计的肩膀上,差点没把伙计拍晕过去,“就是他!被我兄弟养在府里一个月了,今日好不容易舍得拿出来让大家伙享用,还有大堆弟兄等着呢。” 有人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恩主还不知一个呢!天哪,这个张穆浩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私下里口味这么重。 效果已经达到了,明安璨带着闻秋整理好脸上的面纱,吩咐闻秋去将后续的事情叮嘱一下便坐着马车回府。 赵如环已经醒过来了,坐在廊子下面披着厚厚的披风神情单纯的和罗宋聊着天,见明安璨走进来,站起来微微笑着说:“明小姐,世子刚刚说我喜欢吃冻梨,是真的吗?” 明安璨看了罗宋一眼,这个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开玩笑,地窖里肯定存的有冻梨,可这么冷的天,谁吃的下去啊。不过看赵如环的跃跃欲试的模样,她不忍心拒绝道:“闻秋,去将冻梨拿过来。” 不一会儿,闻秋便端来切的整整齐齐的冻梨,罗宋抢先拿一块出来放到赵如环面前说:“你看,你以前见到冻梨眼睛都直了,快尝尝。” 他尽量做出诱惑的样子,仿佛那东西美味的不得了,赵如环一听这话,毫不犹豫的将半块梨子放到口里,冰凉的感觉让她眼睛鼻子全都皱成一块,冻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可惜现在梨子含在口里,是吞不得吐不得,急得她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往屋子冲。 罗宋见她这个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是弯着腰站在原地的,后来笑到索性蹲下来,口里的傻瓜两个字被笑声冲的七零八落。明安璨以前从未见到赵如环有这样的表情,她一直是温柔,害羞腼腆的,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如今被罗宋捉弄,她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低低的笑出声。 赵如环好半天才从屋里出来,估计是口腔被冻得没有知觉了,说话口齿不清,狠狠瞪了罗宋一眼,气鼓鼓的走到一旁说:“明小姐,你和世子一样的坏。” 罗宋这才停住笑声,拿起闻秋手里的小块冻梨放到嘴里吃的津津有味,将眼睛闭成一条缝走到她跟前说:“糟蹋如此美味的东西,看来你没有口福喽。” 赵如环不说话,小嘴微微撅起来,转头就是不看他。罗宋见自己都弄了好半天,她都没理自己,怕是真的生气了,收了脸上笑嘻嘻的神情说:“生气了?以后不拿这个逗你了。” 明安璨也见赵如环好久没说话,知道她以前就是个文弱的性子,恐怕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闹,有些担心的也走过来。好半天赵如环才缓缓开口,“谁生气了,太冷了,冻的不能开口,再说话就要流口水了。” 罗宋和明安璨都愣住了,桃华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小姐,小姐,老夫人没了。” 明安璨腿一软,就要倒到地上去,罗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脑子浑浑噩噩的被不知道具体是谁扶到了还留有温度的祖母身边。她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祖母脸上类似解脱的淡淡笑容,呆呆的问:“祖母痛苦么?为何离开反而看起来是一种解脱?”巨呆助划。 她流不出眼泪,更说不出话。上一世祖母过世的早,那个时候自己全部心思都在张穆浩身上,自然分不出多余的感情给这位心慈的老人,这一世接近她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寻求一个庇护,一个能和周氏相抗横的大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冷眼讨债,却原来,她早就牵连其中。 她原以为自己唯一的牵挂就是爹爹,一路走来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爱着自己的人,大哥,祖母,四皇子,她做不到重生之初的那样冷酷,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活生生的对她好,若想无动于衷,她做不到。 罗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有人嘤嘤的哭着,有人来回走动。明定邦从宫里匆匆赶出来,冲到家门口,眼圈红了却没说话,对着罗宋声音疲惫的讲,“皇上驾崩了。” 一百六十四章 你不是九儿 为毛毛的苗苗加更 皇上驾崩,举国悲哀,朝中官员一律着白服,所有无子女的嫔妃陪葬。整个京都染上了悲凉的气息,国丧期间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白棋。一年内朝中官员不能有嫁娶喜事,更不能有子嗣出生。 这样一闹腾,老夫人的丧礼也没有大肆举办,明定邦谢绝了一切悼念之事,只用白布将大门口上的牌匾给包扎起来后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新皇拿着先帝手谕名正言顺登了基,改国号为景,太子依照先皇的命令,继续被幽禁,太子一挡尽数被杀害,以前跟着三皇子的人到是押对了宝,自然是喜气洋洋。新帝在天坛举行祭天仪式,要求所有朝中官员携家属都要出席。虽然祖母的热孝期还没过,明安璨还是不得不跟着明定邦一起进了宫。 宫里热闹的厉害,虽说国丧未过,不宜铺张。可架不住宫人个个喜气洋洋的,让人想忽略都难。有丫头过来低眉顺眼的开口:“明小姐,太后要见你。”巨呆肠血。 明安璨不明所以,廖贵妃与自己从来没有多余的联系,若不是盯着明相嫡女的名号,恐怕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为何会在祭天仪式结束后要见自己呢。虽说心里这么想着,可也不敢抗命,亦步亦趋的跟在丫头的背后,却不是慈宁宫。 一个陌生的宫殿里,有一大群的宫女伺候着她更衣沐浴,不仅将自己素雅的为祖母和先帝守孝穿的白色外袍给脱去了,还给她准备了一件新的碧玉色长裙,配上一个宫髻。感觉无比的奇怪。 她心里疑惑大起,就是洗漱沐浴是为了不冲撞新的太后娘娘,为何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后宫里的人呢。“等会儿去哪里见太后娘娘?” 一旁的宫女细细的将她眉心朱砂痣一点,说:“皇上正在前朝,太后娘娘此刻也在呢,暂时没有空。明小姐现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宫人来知会的。” 明安璨等了许久,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一身的装扮很不合时宜,便将头上的珠钗全部取下来,就有宫人进来了。“太后娘娘和皇上一起下朝了,请姑娘过去。” 明安璨想了想问道:“皇后娘娘也在么?” 宫人面不改色道:“皇上还未加封任何人为后。只有以前王府里的幻主子一人升为郑妃。” 不知道这郑妃是何人,明安璨也就不愿意往深处想,这里仍旧不是慈宁宫。明安璨进去才发现,诺大的宫殿只有周景云一个人,看着她走进来开心的笑了。原本温和的脸庞有了帝王的霸气,让人不再敢直视。 明安璨的脸顿时垮下来,仅仅只是一瞬间却还是没能逃脱周景云的眼睛,他收起笑容,脸色沉下去不少,“怎么?明小姐见到朕不开心?” 明安璨深吸一口气,低下身子行了个大礼,“臣女见过皇上,只是宫人来报是太后娘娘召见臣女,故而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这句话呛的周景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堂堂九五至尊用这样欺瞒的手段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有些不怎么得体,可明安璨算是普通女子吗?她的聪明才智整个京都恐怕都难找第二个人。皇权受到了挑衅,他很是不开心。口气顿时生硬起来,“出乎意料的事以后还有许多,明小姐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这话里有话,明安璨不得不防,赶忙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毕恭毕敬的说:“臣女只是一介闺阁女子,小心翼翼活下来才是梦寐以求的事,惊喜实在不敢有。” 周景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不信的说:“小心翼翼?你的本事可不是仅仅让你小心翼翼活下来,你太小看了自己。我说过,你的才智天下无人能配,唯有这皇宫才是你安生立命的地方。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在这里会活得怎么样。” 不,明安璨明白这人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崇州那次的拒绝并没有使他死心,反而更挑起了他的兴趣。如今天下都是他的呢,更何况小小的自己。“皇上误会了,臣女的梦想在玉门时就禀报了先皇,这一生不过是想要尽孝道,安安稳稳陪在爹爹身边,其他从未想过。” 周景云笑了,笑得假意不真实,缓缓的靠近眼前人,鼻尖与她嘴唇的距离不过分毫,明安璨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后退,他却不放手,捏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如果明相不能待在府里呢?” 这句话后明安璨的身子忍不住一个颤抖,爹爹,之前新帝想尽了办法拉拢爹爹都没有奏效,心里一定是存着怒意的,如今他顺利登基,第一件要做的事恐怕就是要排除异己了吧。他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自己,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看着面前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周景云心里畅快了许多,她的唇在宫灯下尤其的娇美,莹润有光泽,像是春日花苞上的点点露珠,让他忍不住贴近几分,想要用舌尖品尝。 “皇上,九公主不见了!”守门的太监尖尖着嗓子将周景云撤回现实。 明安璨趁机挣脱开他的魔爪,连连往后退了一步,低眼,敛去了眼中的愤怒。 “没用的东西,还不去找!”周景云被太监破坏了好事,心情十分不好,口气中带着怒火,有不知死活的宫女抽抽噎噎道:“回皇上,公主自从祭天大典后就不见了,奴婢们已经将整个宫殿都找遍了。” 九儿这段时间被母妃给软禁起来,皇叔老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九儿自幼跟在皇叔身边,对他的感情超乎自己和母妃的想象,利用皇叔来要挟九儿和罗宋撇开关系,甚至利用九儿稳住明安璨,这些都不是自己的主意,但母妃的出发点终究是为了自己。周景云有时候看着九儿悲伤的眸子,心里也是后悔过的,只是所有的后悔都不如皇位来的真实。 因为放走明安璨和罗宋被母妃软禁在宫里,她那样野马一样的性子能熬住一个月是极限了吧,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周景云不敢再想下去,虽然怒气冲冲还是出了门去找。 明安璨被留在陌生的寝殿里,虽然皇上没有发话,但谁都不是蠢的,没有让走就是让留下,宫人们虽出去了,但也都守在门口。 门外有细细索索的声音,接着有宫女大喊,“九公主跑过去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跑开后,明安璨听到宫殿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伺候的宫人,她也没在意,那人突然小声开口,“明安璨,跟我走。” 是九儿!她惊讶的转过身,只见九儿一身宫女打扮,消瘦了一大截,下巴尖尖,显得眼睛尤其的大,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是再也看不到了。穿着宫女的衣服没了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整个人有些怏怏的,老气横秋,神采不复。 “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九儿见她望着自己不动,急了,上前拉她,露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手背上突兀的趴着淡青色的血管。 看得明安璨心里一阵疼。她有些颤颤巍巍的问:“你怎么了?为何变得这样憔悴,若是待会儿皇上发现我不再,定会责罚你的。” 九儿停下来苍凉一笑,老了十岁般,语气沧桑,“活着也就这样了,无谓生死,只是不想看着你受苦罢了。” 这不是九儿,不是那个一身红衣笑着问自己是谁的九儿,不是跟着王爷行军打仗多年的九儿,更不是敢爱敢恨,古灵精怪的九儿。这样的九儿,她不认识,更不敢接受,慌乱之下,她一把挣脱开她的束缚,厉声说:“你不是九儿,你到底是谁!” 一百六十五章 爱吃冻梨的姑娘 面对这样厉声的责问,九儿不慌不忙,任由她手腕从自己手心挣脱来,无奈的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比似笑非笑的笑容,呆呆的说:“我?大家都说我是高高在上的九公主,有父皇疼,母妃爱还有哥哥的包容宠溺。最重要的是皇叔谁也不疼,却偏偏将我看得比什么都宝贝。你说我是谁,我是玄国的九公主啊,我是皇上嫡亲的妹妹。” 仿佛是听到了远远的有脚步声走进,她往门口走前一步,“明安璨,你说我是谁?在王府的那时我便知道你信不过我,可是今天我还是跑来了,如今大门在这里,跟不跟着我随你吧。” 说罢开门往外走去,她的后背挺得笔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肆意妄为的九公主。可明安璨却瞧见了她袖子下颤抖的手,一步一步,走的好艰难。 “九儿,我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明安璨的鼻尖一酸,有想流泪的冲动,她紧紧盯着前面的人,那样故作坚强的脆弱,让人心疼。说罢便小跑着跟上去。 九儿是笑了吧,她站在身后看不到,只是将心放回肚子里,紧紧跟在她身后,不管前方的路在哪里。九儿从小在皇宫里长大,轻车熟路的便将她带入春华门的侧门处。转身说:“四哥在外面等你,快出去吧。” “九儿!”明安璨见她转身要走,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真切的说:“跟我一起走吧,草原大漠才是你的家,何必将自己锁在深宫呢。”她心里有了打算,若自己真可以和四皇子一起去玉蝶国,那多个九儿又何妨? “不了。”九儿听到草原大漠几个字,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渴望和向往,她抬头看了看顶上灰蒙蒙的天空,颤抖的说话,“或许下辈子我就能去了,当一只雄鹰,做一棵胡杨树。生生世世与草原大漠为伴。”她将头仰的极高,眼泪才不至于在明安璨面前落下来。 “你!”明安璨听出了她的绝望,有些害怕的抓紧她的手臂,还要再开口。 九儿就已经调整好情绪,努力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我真羡慕你,有那么爱你的人,在王府那回我就知道了三哥对你的心思,也就猜到今日你进了宫,他便不会随意放你出去。还好,我来的不晚,我得不到许多东西。却只有你一个朋友,希望你都能得到,得到四哥一心一意的爱,得到明相完整的父爱。得到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明安璨,你要好好拥有,千万莫要辜负了,你的幸福是我唯一的慰藉。”最后几个字刚一说完,九儿便急忙转过身,快走了几步,用袖口将喷薄欲出的泪水给擦干净。 “九儿。”明安璨想起了罗宋,想起了草原上她哭着告诉自己月亮下罗宋给她的那个吻,那个发着光的吻,让她在以后每一个有月亮的日子再也不会孤单。 九儿转过身,苍凉的笑了笑,挥着手说:“你快回去吧,待会儿被皇上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你要不要我带话给世子?”明安璨试探性的开口。语气弱弱的。 九儿听到世子两个字,站在原地没动,想了许久,一滴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落下来,她低下头想了片刻,再抬起头说:“冬天快过去了,冻梨再不吃便没有了,那些梨子都是从昆山上采摘的,以后他若是再想吃便要自己去摘了。梨子吃多了其实也不好,性寒凉,易伤中焦。” 明安璨眼睛睁得老大,她说不出,说不出罗宋其实也在想着她,想着冬天里的冻梨,想着月光下的那个吻,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两个傻傻的人,明明那么爱着对方,却被命运阻隔的那么远。 九儿看着明安璨彻底走出了宫门,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完了,她爱了五年的那个人终于彻底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尽管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拥有过,但这一刻却是再也得不到了。 明安璨走出宫外许久都还听得到九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笼罩在皇城顶端,声声不绝。周晋深见她脸色苍白,身子几乎都站立不稳,赶忙走过去一把将她扶住,伸手将她拉上马车。 “九儿,是不是再也没有和世子在一起的可能?”即使躺在他怀里,让马车飞快的走了许久,他们还是听到那悲痛欲绝的哭声。 周晋深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轻轻摇头,“一开始就没有过。” “为什么?”明安璨到底心里不甘,那样相爱的两个人为何要被不知名的东西苦苦折磨,睁着着从他怀里坐起来,不甘心的看着头顶上的人。 “你当襄阳王为何只有世子一个孩子?那是因为许多年前父皇灭了襄阳王一族,只留下罗宋一支血脉,当今的襄阳王原是旁支,皇上为了安抚朝中老臣,将他提拔上来,承袭襄阳王爵位,享受其一切福利,为了感谢天恩,他们夫妇此生没有再要孩子,只帮着罗宋父母将其养大。他其实和皇家有血仇,而挑起当时争端的就是当今的太后,曾经的廖贵妃。” 是这样,原来他们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安璨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天意弄人,这样的两个人却偏偏相爱了,可怜九儿一直在努力,努力想要打破这种关系,努力想要使彼此走的更近一些,最终还是败给了命运。 绵软的身子又躺进周晋深的怀里,想起罗宋云淡风轻的吃着冻梨,眼里全是享受和喜悦,那时自己只当他是故意逗弄赵如环却没想那样一块小小的冻梨下面埋藏着如此深的情谊。 回了府,明道海的脸色有些不好,怏怏的,江氏发了疯,日日惦记着明杭的事情,可这件事太子已经被关了幽禁,谁还能说出了什么来呢,毕竟新皇登基,谁也不好触这个霉头。可江氏闹的十分厉害,疯疯癫癫,每日抱着明杭的旧衣物不放手,让他头疼不已,只得等在门口找明定邦商量对策。 明安璨下车见二叔和爹爹朝书房走去,就辞别了四皇子,毕竟祖母的热孝还没过,既然说好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悼念,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进来,只是临下车前周晋深拉着她的手叮嘱,“皇上这次是故意将你留在宫里,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提前知会我一声,他的心思在草原上就昭告天下了,不得不防。” 明安璨想起刚刚在宫里周景云对自己的意图,为怕四皇子担心你没告诉他,只是点点头,“我会留意的,有事就告诉你。” 走进湘园,没见到赵如环,倒是罗宋站在梅树下发呆,想起九儿的话,明安璨在心里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欲把话转告给她,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眼神透过雪白的梅花直直看向宫门口方向,手里还捏着咬了一半的冻梨。 “少吃些冻梨吧,性寒凉,易伤中焦。”罗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他立刻转过身,惊喜的看向背后说话的人,撞见的却是明安璨不忍动容的脸。 一愣,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他将手里的梨子用力捏了捏,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明小姐可是哪里的梨子最好?汁水足,滋味甘。” 想起九儿刚刚在宫门口的话,接话,“昆山。” 罗宋眉毛一挑,“昆山?我也是听过那地方的,听四皇子说先皇的梨花茶就是采自昆山的雪梨,只是那地方地势险要,丛山峻岭之间常有猛虎出没,我没有去过。” 原来九儿嘴里的昆山竟是这样险恶之地,她为了罗宋最爱的冻梨竟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去到那样的地方,可怜眼前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去没去过昆山不要紧,世子吃到昆山上的梨子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罗宋再次转过身面向明安璨问道:“明小姐此话怎讲,我并没有从昆山上采过梨子,何来吃到一说?” “九公主说,梨性寒,易伤中焦,让你尽量少吃。”听到九儿的名字,罗宋的身形一晃,看得出来他是竭力忍住的,但嘴唇还是白了几分。巨纵台划。 明安璨索性低下头,这样残忍的话看着罗宋的脸,她实在说不出来,只好避开,“还有,明年或者以后的冬天,你若想吃梨子就要自己去昆山采摘了。” 他手里捏着的半块冻梨啪的一下掉到地上,明安璨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可罗宋的表现的确是在乎九儿的。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罗宋弯腰将沾满尘土的梨子给捡起来,用袖子细心的将尘土给擦拭去,擦了好久,怎么都擦不干净,口中喃喃道:“九儿,九儿你真傻。” “九儿。”赵如环的声音蓦然从背后响起,明安璨吓得急忙转过身,她又吃惊又痛苦,抱着一盘冻梨,不敢置信的朝后退了两步问:“九儿是一个姑娘的名字对不对,她才是那个爱吃冻梨的姑娘对不对?” 罗宋没理会他,看着已经擦不干净的梨子,心神落魄的走出门外,赵如环从罗宋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低下头想了想,将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飞快的跑回屋里。 一百六十六章 许你皇后之位 这一出一进的,反而让明安璨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冒失的讲出了这些话,看着紧闭的房门。她一时无地可去,无奈的叹口气拿着一张小凳子坐到廊子下,满腹心事的赏起雪来。 来福从外面进来,看着坐在廊子下的二小姐很是惊讶,小跑过去说:“二爷一直在书房里求着老爷给杭少爷一个官职,就是晋封的也好,说是能光宗耀祖,老爷没同意,二人起了争执,红了脸呢。” 明安璨知道如果事情闹的不大,来福是一定不会过来叫自己的,便提起裙子朝书房走去。明府满脸焦急的等在大门口,见着明安璨如同见到救星,“小姐快进去劝劝吧,老爷和二爷吵起来了。” 明安璨点头刚刚伸手推门,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明道海见门外有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明安璨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明安璨头都没抬,直接走进内室,明定邦显然被气的不轻,余怒未消的坐在椅子上。“爹爹,二叔这是急糊涂了,您别跟他计较,生气伤身不值得。”说完就将桌子上的茶水倒出来端过去。 明定邦看着女儿想起刚刚二弟的提议,心里愧疚,拉住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说:“你放心,爹爹就是拼了这官职不要,也定要保护好你。” 明安璨一愣,难不成二叔和爹爹起争执的事情与自己有关?“璨儿。皇上心思难测,以后尽量少出府。”明定邦不放心的叮嘱。 这一句话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相比皇上将自己留在宫中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心下恼怒,却知道不能让爹爹更担心,笑着安慰道:“爹爹放心,在玉门的时候还有皇上亲口答应的五年之约呢,女儿绝不会轻易让他人得逞。” 安慰完了明定邦,明安璨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出府去找四皇子,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彻底断了新皇的心思。桃华从湘园走过来说:“小姐,赵小姐突然跑到府里的花房里去了,奴婢想要跟着。她不肯。” 明安璨知道赵如环即使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这几日的相处对罗宋也是有情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人可以忘了很多事情,却抗拒不了什么时候和对什么人无缘无故的动情。 花房里的话差不多都谢了,自从祖母走后,再加上国丧,爹爹也无心管理这些东西,渐渐的这里就有些萧条了。明安璨走进去的时候赵如环正站在花房正中间的跳舞。 这还是自己她第一次看赵如环跳舞,她将厚重的外袍脱去,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的春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她的手似蔓藤,柔软灵活的伴着脚尖飞跃起来的动作做出各种唯美的造型,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万花丛中翩翩飞舞。巨纵吗技。 她将蝴蝶的柔。活,和肆意飞翔的感觉拿捏的特别到位,让门口的明安璨看痴迷了,忍不住将两手合十轻拍起来。赵如环听到背后的响动停下舞步,转过身朝着她远远的害羞一笑,低着头将耳边的碎发挽起来。快步走过来说:“我跳的不好,让你见笑了。” 明安璨将外袍给她披上,关切的说:“这是我看过最美的舞姿了。” 赵如环听着表扬,眉眼弯弯,咬着下嘴唇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原本见到世子那样,心里很难受,就像找个地方跳一跳,这些动作仿佛印在脑子里,就这么想着,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动起来。”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问:“我以前是不是就会跳舞?” 是啊,你不仅会跳,还只想为罗宋一个人跳。这些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看着她单纯如小鹿般的眼睛说:“是啊,你以前就会跳,且跳的非常好。” 赵如环想了想,不知想到了哪些,忍不住又细细的笑了起来,转而又有些担忧的问:“九儿是谁?是世子喜欢的人吗?” 明安璨没有开口,沉重的吐出一口气,反问她,“你喜欢世子吗?” 赵如环脸咻一下变的通红,将自己披肩上的带子抓到手里,低着头连忙从她身边跑出去,像一阵风一样,瞬间找不到人影了。 明安璨心里早知道答案,此刻也怪自己多事。见她这副样子已知没有大碍,便放心的出门去王府寻四皇子。 没想到刚走出门口,就有宫人打扮的太监趾高气扬的走进来,袖子一挥,尖着嗓子说:“明相接旨。” 早有下人去将明定邦请来,明道海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带着满府的下人仆妇呼呼啦啦跪了一排在院子里。 见人都到了,宣旨的太监才慢吞吞的开口:“奉皇上口谕,宣明相一家即刻进宫,不得耽误。” 那人宣旨宣的简单明了,说完话将圣旨一合,笑着说:“明相,请吧。” 不知道新皇葫芦里卖者什么药,明安璨想起自己答应过的话,立马将来福叫过来,让他快去王府将这件事告诉四皇子。来福前脚走,后脚宫人们便将明定邦,明道海和明安璨迎上了马车。 这一回进宫,明安璨比第一次警醒的多。他处处跟在爹爹后面,目不斜视,因为她料定新皇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果真,进了朝奉门后,就有宫人来将她迎到后宫,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斜眼看了周遭一眼,却见花园中间的亭子里站着一个身影十分熟悉的人,那人背对着自己,故而看不清容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熟悉无比,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开口问前面带路的宫人,“那位可是宫中的娘娘,臣女路过这里要不要过去请安。” 那宫女以为是新晋封的郑妃,顺着明安璨说的方向看去,发现不是低头继续边走边说:“许是哪家的家眷,并不是宫里的主子。” 明安璨疑惑的刚要低下头,那人转过身仿佛知道她过来的似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可把明安璨吓了一大跳,她的身形和桑梓一模一样,面容却和自己有八分的相似,除了那双冷冰冰的看不到任何表情的眼睛,五官几乎是相同的! 那人见明安璨有些吃惊,并不给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将视线转去了别处。 明安璨记得桑梓的右边脖颈处有一颗淡淡的朱砂痣,不仔细看并不会发觉,她十分怀疑这人就是桑梓,趁着走进的机会,猛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果真是的。 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桑梓在,四皇子就一定在。还是那件宫殿,只是这一回这里没有新皇,空无一人,宫女将她带到后就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明安璨也不急,坐下来慢悠悠的等着。 这一等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大殿里的烛火都烧完了两根,周景云才走进来,看见明安璨那=乖巧的坐在屋内,笑起来,“在这里等朕?” 明安璨站起来向他行了一个礼,刻板的说:“臣女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外面有人看守着无法出去,这才不得已坐在这里。” 这话明显周景云不爱听,嗤笑了一声,“明小姐何必将事情分的这么清楚,左右你是在等朕,是什么原因重要吗?” “皇上说笑了,等待是一个很特殊的词,通常心甘情愿等一个人,就说明和这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皇上是君,臣女是臣,君臣之间没有等待这个表达,只有候命与待命的区别。臣女今日是待命与此。” 这样的话说的直白且露骨,句句强调君臣关系,周景云含笑的脸收起来,反倒是很有兴趣似的,随意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支着脖子说:“朕刚刚在前朝见了明相和四弟,并且让他们各自做了一个选择。” 他一手敲着桌子,平静的笑:“你猜四弟在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与你之间选择了什么?” 原来即使没有来福的报信,他也一样被皇上召到了宫里,明安璨想起爹爹说的话,很想问问眼前这人对爹爹怎么样了,又想到如今自己处境尴尬,多担心一份,很有可能就会被人多利用一份,便将这个念头给压下去。 见明安璨不说话,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和上次一样用右手挑起她的下巴,使得明安璨一双美目不得不与他对视。“你说,他现在都还没来是什么意思?或者,这就是他选择的结果。” 明安璨忍住心里的不悦,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与他对抗。垂下眼眸不看他贪婪的眼睛说:“这是四皇子的选择,与臣女无关,臣女自然不在乎他的选择是什么。” 这倒是让周景云来了兴趣,他嗤笑了一声,“哦,好个没关系!难得你们两个都是通透人,说的话竟也一模一样,刚刚在朝堂上,朕用半世荣华换你的平安归去,四弟竟也是这句话,你说巧不巧?” 明安璨不相信四皇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她此刻的话也毫无真心一般。 “你说朕现在强要了你,好不好?后宫里还没有皇后呢,朕今日要了你,明日就晋封你为玄国的皇后。” 这样赤裸裸恶心的话,让明安璨胃里一阵翻腾,她想都不想刚要从他手心里移开自己的下巴,周景云右手将她的腰肢一搂,薄唇就贴上了她粉白的脖颈。 一百六十七章 诺大的后宫,没有你怎么精彩 出宫 明安璨陡然别过头,蛮横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他亲密无间的距离。周景云不悦的皱起眉头,说:“我记得在你及笄礼的那天。你告诉朕说并不想要那样迫不及待的避开朕,为何这时又改了主意?” 明安璨的身子停住了,何时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她倒是记不清楚了,只是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而且此时也没有说谎话的必要,一时愣住了。 周景云看到明安璨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心中怒火更甚,搂住她腰肢的手加重力道,口气里也带着一丝隐藏的不安,“看来明小姐的记性并不那么好,让朕来告诉你好了。那一日在字画馆门口,你被李亢的马车给惊吓到了,朕将你从车轮底下救出来,当时我们就像这样样子,隔的很近很近。是你回答朕说过不想避开的,不过是一年的光阴,为何你会变的这么快。” 被这么一提醒,明安璨才想起来,当时他的确是问过自己是不是想要避开,那个时候皇上还是皇子,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从车轮下救出来,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得嫌弃,可看皇上如此激动,才知道原来他当真了,当日无心的一句话,他却当真了。 可如今万事尘埃落定,莫说自己当初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冲着他对自己种种的利用。也不该又无端生出这样的心思。 “怎么,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你便深深住进了我的心里,为何你变的这么快?告诉我,为什么?”他没有用朕,眸子里全是怒火,掩盖在怒火之下的是懊悔,是不舍。 明安璨看着周景云的脸色都变了,有些狰狞,站在原地不动弹,口气疏离,“没有开始,哪来以后的改变,是皇上多心了。臣女只是平庸女子,如不了您的眼。” “入不入了眼。由朕说的算。朕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这辈子注定只属于朕一个人!这诺大的皇宫还装不了你吗?”明安璨无惧的脸色让他怒火丛生,口气里有些不耐烦。 “臣女行得正站得直,并没有亏欠任何人,皇上对臣女的好意,臣女不敢领受。对了,皇上身边的杨成还好吗?在草原那次她可是差点要了臣女的命,还有,他的哥哥杨力怎么样,也还在吗?” 周景云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转入平常,“你都知道了?” “是啊,鼠疫的事情臣女被牵连其中。草原上夜半帐篷里闯进陌生人,故意捉住明淑庭将我引进王府,这些事臣女都记得。如果这也算皇上对臣女的注意,那臣女不敢担当。太多也太沉重了些。” 呵呵,周景云见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了,忍不住笑出声,“我当这是什么事情,的确是朕做的。你的才情和心智,这些事难不倒你,反观天下,也只有你可以将这些事推的一干二净,偶尔还能绝处逢生。朕就是欣赏你这样的性子,这后宫若无你,该何等的寂寞。” 明安璨睁大了瞳孔看着眼前人,像不认识似的,转而又了然,的确是不认识,将她的性命,将明府一家老少的性命当作儿戏般交付出去,只为了虚无的,荒诞的相信她的能力可以解决万事。她忍了许久终于还是笑出声,“这就是皇上的注意,将臣女一家放于火炉上烹饪,成者可以为你所用,败者就是活该,是不是?!” “也有这个意思,不过朕是相信你的,朕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不过你那迂腐的爹爹到是不怎么听话,明小姐可能代朕去劝劝?” 明安璨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自已一直看作是翩翩君子的人,此刻的嘴脸却让人恶心,她不顾君臣之礼,伸手猛地将他一把推着后退了几步,不管待会儿会不会落个谋杀圣上之罪。 外头便传来传旨太监的声音,“皇上,襄阳王和常将军求见。” 周景云不耐烦的皱起眉毛,口气不好的说:“已经下朝了,两位将军有何事明日早朝再说吧。” 听到这话那太监停顿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将军说,前线刚刚传来消息,玉蝶国和南绍趁着先皇驾崩,已经举兵反了。”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愣,外面的话说完,周景云脸都气绿了,明安璨想起刚刚在宫里看到桑梓,而这两国正好又何四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心里放松,脸上露出松懈又欢喜的表情。 看着明安璨脸上故意露出这样毫不遮掩的喜色之情,周景云十分的愤然,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隔着不远不进的距离看着她说:“你若是想着四弟回来救你,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明安璨没说话,周景云面无表情的走出去,果然门外站着的不仅有两位将军,还有四皇子周晋深和世子罗宋。“到底发生了何事?” 襄阳王最先走上去,开口:“南绍新扶持的首领突然叛乱,不仅将我朝大使杀害,还就地发动战事,已经攻占了百色,昆阳和贵丹三地,臣也是刚刚收到战报,按着这个时间算,南绍之战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 周景云皱眉,又问:“玉蝶国呢,不过是个小小的俘虏国,竟也有胆子发兵。” 常将军就是负责边疆战事的,此刻听皇上这么一说也连忙开口:“玉蝶国对我玄国一直心怀不轨,无奈两国实力悬殊太大,故而一直忍气吞声没有动作,如今听的先皇驾崩的消息,再加上玉蝶国不知什么缘故竟多了三只精锐人马,这才举兵主动发动战事。” “精锐人马?”周景云抓住了信息中的关键字,他抬头看了一言不发的周晋深一眼,包含深意。巨估长才。 “朕到是对这个精锐人马很感兴趣,这样吧,常将军带着襄阳王世子一起征讨南绍,至于玉蝶国嘛,朕当然要交给一个最放心的人去探听情况,四弟,不如你亲自挂帅,去会一会这股神秘的力量。” “皇上,请恕罪,老臣做不到啊。”周景云盯着周晋深的脸长长短短没说话,他不是不知道,四弟五六岁那年,父皇便赏给他一直骑军,这么多年,他将这股势力发展的极为壮大,又让人探不到任何线索。如今他已登基成为新皇,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这个手里握有兵权的大患。他非常怀疑这只神秘的精锐部队就是四弟的人马。 没想到这个时候扯自己后退的竟然是朝中老将常威,他将视线从周晋深的脸上转过去,没有任何表情的说:“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常年带兵,若是连南绍这样的小势力都对付不了,朕养你也是没多大用处的。” “回皇上,请皇上恕罪。这南绍新的首领并不是别人,而是原南绍皇室的常胜将军,老臣与他交手多次,不分胜负,半个月前他竟偷偷潜入京都,挟持了老臣一家上下十七人口,同时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尽数被俘虏,老臣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啊。” 这话说的将周景云吓了一大跳,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不觉怒火中烧,猛地拍下一旁的桌子,“反了!朕养你们这群东西有什么用!京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没有能力反攻,连报上来都不敢吗!” 常将军和襄阳王立即跪下,“皇上当日正在举行祭天仪式,圣僧提前交代任何事不能打断祭天仪式的正常进行,以免损了龙气,臣等这才缄口不言,还请皇上恕罪。” 对于周景云来说,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这样触霉头的事情,他当然是不希望发生的,因此忍了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你们都有家眷,四弟帮朕分忧吧,这事交给四弟亲自挂帅,征讨南绍。” 襄阳王,罗宋和常将军都愣了愣,四皇子从未远征,这时就算成了武将了?战事关系着黎明百姓和国家动荡,可不是儿戏。 周晋深一捞袍子便跪下了,仿佛对皇上这个决定并不吃惊,诚恳的说:“臣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好!”周景云哈哈大笑,他前脚走,后脚自己便要封了明安璨为后。索性站在来走下龙椅,笑着说:“四弟真是会替朕分忧啊。” 周晋深低头,沉默不语。难道见到老四这个样子,周景云的心情更加舒畅了,又补充道:“走之前还请四弟去帮我劝劝明相,先皇已去,朝中正是用人的时候,他这个时候辞官为老母丁忧,孝心诚然可嘉,但也要尽早回来才是啊。更何况,她的嫡女一旦入宫,也要有这个父亲做朝中的后盾啊。” 罗宋控制不住从眼角斜看了风华正茂的皇上一眼,难不成他要立即纳了明安璨吗?这样赤裸裸的话语,听在四皇子的耳朵里就是挑衅,四皇子和明二小姐的情谊他早就知道,却不知皇上对二小姐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暗暗的为四皇子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周晋深仿佛没有听出皇上这话里的格外意思,一板一眼的说:“臣听说明家有祖训,先人离世子孙定要守孝三年,臣没有把握。” 明安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好坐在原地发呆,皇上会不会以此来要挟四皇子和爹爹呢,新皇刚刚登基,万事不稳,定会处处防范手上握有兵权的皇子的。 正想着,宫殿大门被推开,有小宫女红着眼睛将脑袋伸进来,“明小姐,请跟奴婢走吧。” 见她眼睛红红的,肿起来了,明安璨心里疑问,“去哪里,是谁让你过来的?” 那小宫女一听这里,泪水一滚就从眼眶里流出来,哽咽的说:“是九公主,明小姐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九儿。明安璨放下心来,在宫里也只有九儿会来救自己了。可是,就算是九儿,为何这小宫女哭的如此难受,难不成有什么事情! 一百六十八章 来生,再也不要遇见你 宫里没什么人守着,小宫女也不说话,径直带她去了朝奉门,四皇子有些疲惫的站在原地。看见她,眼里波涛汹涌。 明安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刚刚在大殿里经受的一切通通给抛开了去,她越过前面带路的宫女小跑几步,毫不矜持的扑在他怀里,欣慰又庆幸的说:“我知道你会来。” 罗宋从一旁的柱子后面闪出来戏谑的说:“光天化日的,要注意影响啊。” 明安璨不提防旁边还有人,急忙从周晋深的怀里站出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周晋深的手便从搂着她后背的地方垂下去直接牵起明安璨的右手,把罗宋当作透明一般,“走,我们回去。” 罗宋撇撇嘴,颇为无奈的跟在后面,将眼前秀恩爱的两个人狠狠抡了一记白眼,一直在旁不说话的小宫女突然喊道:“世子爷。求您去看看公主吧。”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明安璨这才想起这个哭的眼睛红红的小宫女,刚刚自己问她情况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这才反应过来,挣脱开四皇子的手走上前去急急的问:“九公主怎么了?” 那小宫女估计是实在憋不住了,抽抽噎噎的说:“公主,公主这个时候怕是已经不再了,她不允许奴婢告诉您们,只让奴婢将您平安的送出皇宫,还叮嘱明小姐以后再也不要进宫了。”说到这里,她任由脸上的泪四处横流,擦也不擦的说:“奴婢斗胆,请世子去看看公主最后一眼吧。”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罗宋已经像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去,瞬间就没了影子。明安璨惊的站立不稳,一把拉住周晋深的胳膊。双唇发颤,“九儿,九儿没了?” 周晋深也不含糊,直接将她再次带进宫里,直奔九儿的寝殿。殿外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莫说是守护的人就连个宫女也没看见,院子正中央有一片很大的池水,水里光秃秃的,罗宋背对着他们半跪在池水边的一个台阶上。 怀里的九儿湿嗒嗒的,一身红衣被水打湿粘在身上。乌黑的墨发垂在地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原本灵动的大眼睛被厚重的眼皮给遮住了,苍白无依的躺在罗宋的怀里。像个破布娃娃。 “九儿!你何苦这么傻。”罗宋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双手使上了全力,骨节发白,一根一根的凸起来。巨估长弟。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睛里掉出来,直直的落在她冰冷的皮肤上,缓缓流入脖颈间消失不见。 “九儿,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不躲着你了,再也不逃避你了,你醒来看看我好吗?”他口气柔软,像哄小孩一般。 “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你以前不是最爱追着我跑吗。现在我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无论他怎样说话,九儿就是一动不动,任由他激动的手臂将怀里破碎的人儿来回的晃动。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在那个有月亮的夜晚情不自禁的吻了你,是我动了心又选择逃避,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跑,九儿,你醒醒,我错了,你快醒来,换我跟着你,守护你好不好?”罗宋想起大漠上那个有月亮的夜晚,月光黄黄的,亮亮的,躲在树梢后面,投下一大块阴影,九儿换了时疫,那样一个古灵精怪,热情洋溢的人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像个打瞌睡的小猫咪一样,又娇气又可怜。 她小小的身子软绵绵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偶尔皱着眉头喃喃的开口,是你救了我,以后你娶我好不好?我的命是你给的,你娶我好不好?心就在那一刻沉沦下去,罗宋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俯身在她额头落上一个吻,这样一个印记。烙在了九儿的心里,也烧红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尽管他夜夜会在罗家满门抄斩的噩梦中醒来,尽管时时梦到娘亲红着眼睛质问,你当真要认贼作父,娶了杀害你全部亲人的仇人之女为妻,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爱上了她,爱上了最不应该去爱的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一辈子的吗?我去大漠你去大漠。我去草原你去草原,我回京都你便也回京都,现在我来了,我再也不去理会上一辈人纠结的仇恨,我来了,我带你去草原,你快醒醒,跟着我啊。你是一言九鼎的公主,为何要失言,为何要失信于我!”他的声音哽咽,泪如雨下,终于将这么多年的感情毫不隐讳的全都说了出来,可九儿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明安璨的泪早已决堤,她哭着倒在周晋深的话里,到死九儿还想着要将自己救出去,她用自己的死成全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成全自己这一份执着的感情。 “九儿,九儿!”罗宋的声音猛然变调,“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离我而去的!” 被罗宋紧紧抱在怀里的九儿羽扇般的睫毛动了动,最终还是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瞳孔已经涣散,费了好大劲儿才看清楚眼前人,嘴唇喃喃,“你来了。” “你别说话,我这就去找太医,去找太医。”罗宋的眼泪还没从眼里消失,赶忙要站起来抱着她往殿内走。 “不,不用了。”她的气息微弱,轻飘飘的,仿佛浮在空气里。“我知道自己命数已尽,罗宋,罗宋。” “我在,你听话,看了太医,你立刻就会好起来的,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罗宋还是想要抱着她站起来走,可她脆弱的仿佛秋天的黄叶,一碰就要碎似的。 就这几个字就已经花光了九儿全部的力气,她大口喘气,手缓缓抬起想要抓住罗宋右手的袖袍,断断续续的说:“我好累,跟在你身后好累,下辈子,下辈子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你。” 她的手终究没有抬起来,在离他袖口最近的地方颓然落下,重重的摔到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一双神采不复的眼睛,也渐渐的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九儿!”怀里的人渐渐没有体温,最后一次她终于不再追着他,她用自己的死选择了解脱,解脱了半生的追逐,解脱了一世的牵挂。罗宋凄厉的叫喊响破整个皇城,可惜怀里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公主!”站在一旁目睹整个事件的小宫女看到九儿尘埃落定的样子,尖叫出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罗宋和明安璨说:“你们不知道公主的哭,礼亲王被皇上和太后软禁,用他的性命威胁公主,让他放下世子,卷入夺位战争。礼亲王从小带着公主在边疆长大,公主曾经告诉过奴婢,在她的心里,皇叔有的时候比父皇还亲,你们都不知道公主这段时间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她日日坐在窗前流泪,她曾经是那样高贵不可一世的人啊,为了礼亲王更为世子,她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不见任何一个人。昆山的梨子成熟了,她偷偷跑出宫,带着奴婢从昆山摘了好多梨子回来做成了冻梨,她说世子喜欢吃,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将这些梨子送到世子那里,奴婢安慰她,世子总会明白,总会吃到,公主相信了,便将所有的冻梨都封在冰窖里,舍不得吃上半块,她说,以后某一天,若是她不在了,世子在冬天的时候也可以多吃上一个了。” 她后面还说的什么,罗宋全听不到了,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想起在大漠的那个冬日,天寒地冻的,有一回自己烧得慌便跑去靖州城里买冻梨,九儿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跟在身后,见着冻梨的摊子,他买下了好多个,不知怎么想的将其中最小的那个丢给了她,那是她第一次吃冻梨吧,冰的眼睛鼻子全缩在一起,呸呸呸的全吐出来,汹汹的说:“这冷冰冰的东西有什么好吃,将人的牙齿都冻坏了。” 那个时候他很生气,这冻梨是娘最喜欢的东西,被九儿这样赤裸裸的嫌弃,想起皇上灭了罗家满门的哦事情,气急败坏的朝她吼:“不吃没人逼你。”说罢就气冲冲的走开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的气一直没消,也就一直没理她,有一回傍晚,礼亲王吩咐自己将九儿叫来,去到她帐篷的时候就见九儿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冻梨,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梨核。 第一次吃的人是不适应的吧,她冻得瑟瑟发抖,听见自己叫喊她名字的时候,慌忙将桌子上没吃完的东西给扫到桌子下面,故作镇定,口气不好的说:“叫我干什么。” 隔着那么远,他都能听到她冻得牙齿上下打颤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走出帐篷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本鲜红的嘴唇被冻成了乌青。那以后的冬天,她总会找各种借口和他一起吃冻梨,这样一过就是五年,五年,她真正爱上了吃冻梨,他也将自己的一颗心交了出去。 一百六十九章 意料之外 冬日惊雷,是少见的事情。半下午的天气,四周突然暗下来,闪电霹雳作响。倾盆大雨说来就来,说话的小宫女哭喊着:“公主,香兰去黄泉路上陪着你。”说罢一头碰死在不远处的大柱子上。 有丫头过来扶着明安璨想要匆忙的躲起来,她背靠着周晋深的胸前一动不动,不远处的罗宋抱着九儿已经冰冷的尸体一步一铎的走出寝殿门外。大雨很快噼里啪啦落下来,密密重重的雨帘挡住了渐行渐远的身影。 明安璨浑身都湿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远处电闪雷鸣。一阵轰鸣声就像一块铁石砸在她的心上。 她哭不出来,心里难受却哭不出来,只觉得胸口闷痛,就算张大嘴也无法呼吸。巨台池圾。 周晋深没有劝他,只是将她的手拉住,往宫外走。她就像一股游魂,没有力气,任由前面的人拉着走。 府里冷清清的,很快她便病了。吃不下东西也没什么精神,明定邦请了大夫来看过两回,都说是心病,没有方子能解。 闻秋吓坏了,九公主对自家小姐的情谊,就是她这个做丫头的,想想也会鼻子发酸,可人死不能复生,她跪在地上劝慰:“小姐您不要这样,九公主对您的好,大家都记在心里,若是她还活着,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个样子的。” 明安璨摇摇头,没有表情。“我也不想的,九儿就是在死的那一刻,都还惦记着我好不好,安不安全,我不想这样的,可我真的吃不下。” 九儿很快被下葬了,听说皇上是以公主最高礼节为其安葬,玄国前无此例。罗宋自请辞去了世子名号,甘愿为九儿守灵。皇上一直忌惮四皇子的力量,罗宋此举动,正合了他的心意,立马便奏准了。公主葬期不过半月,新皇便广纳妃子充实后宫,听说最近风头正盛的是五皇子送去的宁贵人。此女不仅才思敏捷,更是有倾城绝色。 明安璨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几乎靠着药物和参汤度过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瘦得几乎能被风吹起来,像骨头架子一样。 这一日,她正看着当初和九儿义结金兰互送过的帕子发呆,周晋深从门外带着春日里的暖气走进来,握着她的手说:“吃点东西吧,我也要走了。” “去哪里?”明安璨下意识的反握住他的手,神情紧张。如今皇上处置了前朝很多老臣。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初先皇在世时太子一党的余孽。如今爹爹早已请辞,闲赋在家。那他眼中最大的障碍便是四皇子了。 “别担心,我去南绍平复战乱,一个月后便回。”周晋深说的轻松。仿佛丝毫不把此事放在眼里。 “南绍?那边又发生战乱了吗?会不会是皇上的障眼法,为的就是撒网引你入局?” “璨儿,还记得夏先生和桑梓吗?”周晋深不回答她的话,反而说起了另外两个人。明安璨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夏先生其实是南绍先皇榆林的嫡长孙,只可惜当初歹人作乱,将太子和太子妃杀害,那一年他只有十岁,从虎口里逃生,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不敢用真实面貌见人,为的就是重夺皇位的那一天。”而今,南绍叛乱的新首领就是夏先生一手扶持上去的,我去只是解决掉一些尾巴问题,没有任何危险,至于皇上,他此刻要担心的就不是我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别有深意,明安璨一早就知道夏先生的来头不会小,如今也并不十分的吃惊。“你说皇上难道被别的事情牵绊住了吗?” 周晋深点点头,“如今宫中风头正盛的宁贵人就是我托五弟的手送进去的桑梓。” “什么?!”这个消息让明安璨大吃一惊,记忆中的桑梓身材十分窈窕,可相貌平平,完全担不起倾国倾城之色。 周晋深当然知道明安璨吃惊的地方,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夏先生做了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顶着和明安璨有九分相似脸的桑梓将周景云迷的七荤八素。“桑梓其实是廖贵妃母家一脉的侄女,当年廖贵妃为了在父皇面前争宠,不惜出卖自己母家一族,利用文字风波,将廖氏一族一网打尽。桑梓是恨的,她恨不得将廖贵妃凌迟处死,更恨不得周景云当场暴毙,也好让那个狠毒的女人尝尝失去亲人的苦楚,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放在周景云身边,周晋深当然放心。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你要好好吃饭,快些好起来,等到我从南绍回来,便带你离开这里,去你最喜欢的地方。” 明安璨终于放下心,周晋深带着大兵离开京都的那一日,她早早梳洗完毕,来到校场,文武百官先她一步陆陆续续到了,一系列的程序走完之后,皇上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命令着准备发兵。 只是这命令的话终于没说出口,突然有人从人群里站出来,冲着骑在马上的周晋深大喊不可。“四王爷有谋反之心,私下贿赂大臣,掌控朝政,藏奏折玉玺,更私制龙袍。” 好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皇上稍加思索后便拍了拍手,四周的人渐渐涌上来,“朕非常痛心,但也只能依法先将皇弟拿下,稍后问审。” 有穿着御林军衣服的士兵举着长枪杀过来,明安璨不提防皇上还有这么一招,竟想当众拿下四皇子,咻的一下站起来,外头却响起更整齐的踏步声,如惊雷划破长空,将所有人吓得一跳,纷纷扭头往外出看。 黑压压的士兵穿着整齐的盔甲,从大营处延伸过来,罗宋骑马在最前头,看向周景云的眼神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替天行道,诛杀逆子!” 这一身怒喊,可把大家伙给镇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向他,罗宋一个飞身从马背上飞起来,双脚稳稳当当的站在马背上,怒斥:“当今皇上皇位来的不明不白,先皇曾留下遗诏,被人换去,如今真正遗诏已经被找到,今日特意替天行道,还原先皇本意。” 话刚刚说完,就有洪公公被人扶着站出来,颤抖的将遗诏拿出来,他的头发花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口水从歪斜的嘴角流出去,好半天才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先皇走的匆忙但有准备,一早便将遗诏交给老奴放在养心殿里,三皇子心肠歹毒,趁着先皇身子羸弱,强行篡改了遗诏,先皇到死不能瞑目啊。” “休要胡说八道,将这个狗东西给朕拿下!”周景云恼羞成怒,慌忙吩咐着身边人。 台上的人还未动,台下几万精军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放,发出蹭蹭巨响,那眼神分明是敢妄动一步便有万箭穿心的后果。 “三哥,皇位我本不看重,可父皇,你怎么狠心对他下手,最后一刻的时候,你怎么能狠心将他杀死!他可是生养我们,教导我们数十年的父皇啊!”五皇子坐着轮椅被人缓缓从人群后面推出来。 “五弟!你胡说些什么,你不要被奸佞小人给蒙骗。”周景云忽然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他看向四周,那密密麻麻人群,何时不再效忠自己? “周景云,你诛杀先皇,篡改遗诏,其罪当株!”洪公公憋着一口气将连日来的激愤一起爆发,“先皇的遗诏被我藏在身边,顺应大统继承皇位的应该是五皇子!” “快!快将这个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老东西给我拿下,快呀!”周景云再也按耐不住,从看台上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冲身边人吼道,“有违令不尊者,杀无赦!” “谁敢动!新皇再此,谁敢造次!”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晋深,他双手背后,看向看台上的众人,气势逼人,让人无法动弹。 “将台上逆子给拿下!”五皇子看向旁边的人一眼,沉声开口。 这回大家是彻底看清了形势,有好多一直投靠五皇子和四皇子的人纷纷表态,对着台下的五皇子行起跪拜大礼,高呼,“皇上万岁。' 周景云被蜂拥而至的士兵给捆个严严实实,这一场送行礼到此正式宣布结束,五皇子顺应民心,顺利登基,只等龙袍玉玺傍身。 明安璨紧紧盯着人群中间的周晋深,害怕再次出现什么变故,尽管这一次的变故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仿佛能感应到她的目光般,周晋深回过头,远远朝她笑了笑,露出安定的神情。 他低下头附在五皇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五皇子抬头朝着明安璨站得方向,扬起嘴角笑了笑。周晋深便径直走来,将她冰凉的手拉在他宽大温暖的手心,低声说:“回去吧。” 一百七十章 大结局 新皇登基,改朝换代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赫天下,原本惶惶不安的人心因为这一举措镇定下来,另外减少税收和商业税更让百姓信服。一时朝代更替并没有引起预料的不安。 南绍首领攻占西南四个地区后被周晋深一举歼灭,新上任的首领与玄国讲和,化地自立为王,改皇室为夏。 明安璨得了消息,一扫心中连日的阴霾,和闻秋一起提起兴趣去街上转转,没曾想刚刚走到未央街就听到路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模样,言谈里显然有张穆浩的名字。她心里好奇,忍不住问:“最近京都里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张穆浩又被人街头巷尾的提起?” 闻秋早就想将这件事告诉给自家小姐了,奈何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一股脑的倾诉出来,“自从上次小姐在酒楼里争执张公子之后,他在京都里可算一下子出了名,谁都知道礼部侍郎的庶子有龙阳之好,还偏爱精壮的男子。有胆子大的竟公然去侍郎府要人,叫嚣着让张公子出来陪客呢!”巨台妖扛。 闻秋想起那一日来福特意带自己偷偷出门,看到礼部侍郎气的胡子都要翘上天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侍郎当着众人的面将张公子给赶了出去,听说啊,他还有个地位低下的亲娘,早早的就自杀去了,侍郎更是没有任何怜惜,让下人将他赶出了府。没有侍郎府的依靠,又没有赖以生存的活计,张公子好几次来咱们府外准备找您呢,都被四王爷一早安排的人给赶了出去。现在啊,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见张公子生的一副好皮相,个个都在争宠呢。” “你看。”闻秋说到这里,抬手指着街边来来往往或笑或鄙夷的人说:“他们此刻正在聊的是张公子已经沦为富家公子的娈宠一事呢。” 明安璨冷笑,从张穆浩决议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名节作为他翻身的资本开始,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想起府里还痴痴等候的三妹妹,她转身打道回府,是时候也该见见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嫡亲妹妹了。 碧环的心愿完全落空,从二小姐答应过来看一眼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月,听说朝中接连变了好几回的样儿,这墨园去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几十年没有变样。她的一颗心从生到灭,从起到落。终于还是不甘愿的放下了。 门从外面吱呀一声被推开,碧环再也不似先前那么喜悦,她死气沉沉的坐在廊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胸前的长发,连头都不愿意抬。 明安璨也不理会,径直推开了卧房的大门。一股浓烈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明安钰神情恍惚的坐在被子被揉成一团的床榻上,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看眼前人,发现并不是日日折磨自己的碧环后,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的光彩,激动的从床铺上跳下来。一把拉住明安璨的胳膊袖子,急切的说:“是张郎让你来的是不是,他在哪里,我一直等着他呢。他说过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我迎娶进门的。” 估计是多日没有梳洗的缘故,她的发髻松散,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腐臭味,让人有些作呕。站在一旁的桃华受不了,顾不得主仆之尊,嫌弃的将明安钰抓住自家小姐袖子的手挥到一旁,挺身挡在明安璨面前,极力忍住因为这股恶臭带来的恶心,尖着鼻子说:“三小姐还是好生站着说话才是,您这个样子哪里还等的来张公子啊,等来满屋子的蟑螂还差不多。” 明安钰虽然落魄了,可小姐的威严还在,现在一个下人都敢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虽然这些日子碧环欺负她身子一直不大好,想着法子折磨她,可如今这丫头却是明安璨屋子里的,和她斗了小半生,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恶气,被人拂去的手突然扬起,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想朝桃华打去。 只是使劲全身力气被人轻易而举的给拦住了,明安璨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看来妹妹还是有力气的,这样也好,姐姐就不用担心你撑不到张穆浩来救你的时候了。” 听到张穆浩的名字,明安钰两眼泛光,“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见到张郎了?他什么时候来见我?” “当然,今日就是他让我来给妹妹传话的,她让你好生等着,过几日便求了爹爹来将你从府里接出来,以后就能跟着他去张府好生做大少奶奶了。”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就知道张郎不会忘了我,他一定会接我出去的,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明安钰喜极而泣,挣脱开被人抓住的双手,魔怔般的跑到梳妆台前,将那已经发霉的胭脂厚厚的涂在脸上。 “小姐,我们。。”桃华还有话说,明安璨给了她一个对付碧环的法子带着闻秋出了门。 “小姐是想给三小姐希望?”闻秋大约看出了自家小姐的意图,不太肯定的开口。 “是啊,其实有希望比没希望日子要难熬的多,但生出希望之心,就有失望的那一天,若是失望长久的不来,你猜抱着这虚无缥缈的希望,一个人可以坚持多久?”明安璨想起前世的自己,满怀希望的坐进花轿里,等到是两世的仇恨。这样的滋味,总要让明安钰尝尝,毕竟上一世自己丛生到死都是拜她所赐。 再次见到四皇子是一个月后,新皇登基,身体很快好起来,依着往年的传统,今年春日要去草原上围猎,周晋深一早便吩咐下人过来将她屋子里必备的东西收拾打包搬出去。 路途遥远,当然是无趣的,明安璨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想起去年冬日里的那次远行,九儿就那样活生生的陪伴在自己身旁,心里黯然,思绪还来不及被调动起来,帘子一掀,他便伸手将她的腰肢搂住,春日里沿途的风景极好,更我一起骑马走吧。 这句话与其说是商量更不如说是通知,这边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伸手就将她从马车里捞出来骑坐在马背上,凉风徐徐,带着青草的香气,让明安璨的精神为之一振,刚刚升起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闭上眼睛。”周晋深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明安璨不明所以,也不去多想,果真乖乖的闭上眼,感觉他用什么东西将自己的眼睛给遮住了,接着身子一轻被人稳稳的抱下马。 有左右两个人走上前喜气洋洋的行礼,“四王爷。”周晋深点点头,明安璨就感觉自己左右两个胳膊被人扶住。 她有些吃惊,本能的往后缩,那人见状,边走边喊:“哎哟我的新娘子,赶紧的梳妆,误了吉时可不好。” 她愣住了,一路被两个人扯过去,来到一间貌似是房间的地方,穿上喜服,盖上盖头,又被牵到另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拜堂。 明定邦和明安杰分坐在新皇的两边,看了正堂山的皇上一眼,得到首肯之后,明定邦才哽咽的开口:“你如今出嫁,一定要谨记出嫁从夫的道理,恭顺良德,相夫教子,莫要违背四王爷的意愿。” 明安璨脑子里充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小心翼翼的跪下来,以头磕地,轻声答:“是,女儿谨记。' “好!朕今日也算是做了一回月下老人,成就了一段好姻缘。”皇上见周晋深走过来也对着明定邦行了大礼之后,很是开心的开口。 话落,身后锣鼓喧天,明安杰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追随着喜婆而去,“妹妹,一定要过得幸福。” 盖头下的明安璨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兜兜转转了许久,还是到了,今日,明安璨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说:“你终于成了他的妻子。” 以为会入新房,感觉有人牵起自己的手,明安璨扬起嘴角微笑,周晋深停下来,将她的盖头掀开,外面的茫茫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朵朵白云浮在天边,伸手可以碰到,不远处的草原上有羊群牛群悠闲自在的吃着草。 “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说着这些,周晋深将兜里的两个大红色的同心结拿出来,系在她的腰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明安璨看着眼前人,缓缓最想说的话吐了出来。 “璨儿。”周晋深低头,吻上她的唇,只问的明安璨气喘吁吁才罢休。 “从今以后,我们便在这草原上过余生,没有宫廷争斗,没有尔屡我诈,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你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清楚。 “一生一世,一人。”周晋深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目光灼灼。 “还有我们!”揽月不知从哪个地方跑出来,兴高采烈的朝着他们挥舞着手臂,明安杰跟在身后,一脸无奈的拉住她,小生训斥,“你知不知羞啊,待会儿四皇子要生气了的。” 揽月害怕的吐了吐舌头,明安璨笑着躺进周晋深的怀里。从此山高水远,此生永不分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